趁著辛老爷和夫人还没回来，辛奕被英姑姑赶去洗澡，不让他冷著了。踏出浴室时，热气蒸腾，辛奕被蒸的脸颊一片红，他换了白色的毛衣，像朵小白花，认真地擦头发，然后又乖乖地吹干头发。

刚拔掉吹风机插头，室内陡然安静下来，随即门板就被敲了敲。

听敲门的声音，辛奕猜这是他二哥。

因为三哥和萧禁会用拍的，想要把门给拍下来，其他人也不是这个敲法。

果然，外头传来他二哥的声音：“小奕，爸妈回来了，等会儿吃饭。”说完，顿了顿：“衣服多穿几件，头发吹干了再下楼。”

“好。”辛奕两个脸颊还是微微的红。

辛敬听到回应就下楼了。

辛靖从厨房端了盘鱼出来，还冒著热烟，鱼皮上滋滋作响。萧禁远远就闻到味儿了，猫似的凑过来，站在旁边瞧。

然后发出想吃的声音：“好香呐，哥。”

“傻站那儿挡路。”辛靖把人赶一边去。

后头传来脚步声，辛振盛一边穿著辛夫人要求他穿的薄外套，视线看到辛靖把盘子放餐桌上，还有点强迫症的把盘子花纹摆统一方向，似有似无地‘啧’了一声。

辛靖笑了唤了一声：“老爸。”

萧禁连忙问好。

辛振盛点点头，他摸了摸萧禁的头顶，笑道：“我多久没看著你了，以前还跟阿奕抱在一起哭鼻子，现在都这么高了。”

“嘿，”萧禁觉得不行，“辛奕现在还会哭鼻子！”又指了指自己，骄傲道：“我就不哭鼻子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就是真男人。”

辛靖嗤笑道：“省省吧你，鼻子都吹到屋顶了。”

“好，真男人。”辛振盛拍了拍萧男人的背，招呼他坐下说话，又问：“阿奕还在楼上？”

“应该快下楼，小敬上楼去问了。”辛靖一边说，一边拿著夹子洒点葱花和调料，“他早上说喉咙痒，等会儿还得请医生开副新药单。”

辛振盛听著也愁。

“我知道辛奕挑食，”萧禁拍拍胸脯说：“没事，有我在，就算是活的王八，我也会让他满脸幸福的吃完，绝不让他挑一根骨头。”

辛靖一脸无语：“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牛。”

“那是，”萧禁就是皮，大概从小跟著辛笠学的。他说：“大哥你不知道，我的强项可多了，多少人排队排成条龙，都想向我拜师学艺。”

这小孩逗的很。辛振盛笑道：“辛笠那小子也挑食，是不是也能治治？”

“当然！”萧禁回头偷偷看了眼，辛笠和萧嫣在沙发那儿说话，没看到他，于是一脸大义凛然的说：“虽然三哥老揍我，但我也叫他声哥，自然不愿意看他走上挑食这条不归路。”

说著，装模作样地捂了眼睛，戏来了，就抹了抹臆想中的眼泪：“就算被揍成释迦我也认了，打击挑食你我他，拯救三哥就从这顿饭做起。”

说的辛笠是什么濒危怪物。

辛靖抬眼，看到辛敬过来了，于是曲指敲了敲桌子，“大英雄，”他指了萧禁后头，恶劣的笑：“你亲爱的二哥也挑食，救不救？”

辛振盛和辛大辛二肉眼见到萧英雄抖了两抖，抖动幅度特别大，像电击过似的。

“哥我错了……”怂成鸡的萧英雄笑的虚伪，余光中看到辛敬真的过来了，连忙下了椅子，夹紧双腿，大声道：“二哥晚上好！”

辛敬不知道这位萧家小子为什么见到他都这副样子。

他拿了个创口贴和碘酒，垂眼又看了辛靖的手腕侧边，才默默地塞给他。

“嘶──大哥，”萧禁这才看到他那儿红了一条，不长，但挺恐怖的，也顾不上怂了，焦急道：“这怎么了！被什么磕到了！！”

辛振盛也蹙起眉。

“刚刚没留意，被锅边烫到，”他简单的解释完，看三人都蹙眉蹙成一个样，盯著那处伤口看，无奈道：“没事，这过几天就好了。”不会突然就挂掉的。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个似，”辛振盛先开口，就忍不住念了几句，然后催促道：“快去处理，问姑姑有没有合适的药，别留疤了。”

萧禁也想说些什么，但辛靖看他一脸‘我靠我大哥伤到脑子快领一张病危通知书’的表情，没敢再说什么，怕这小崽子真的哭，连忙拉著辛敬就走。

“大哥你干嘛，”客厅里，辛笠和萧嫣凑在一起看手机，看到两人出来就问了句：“你拉著二哥赶著去哪，领证吗？”说完又露出甜蜜又苦恼的笑，说：“你们先别赶啊，怪著急的，我和我宝贝都还没领呢。”

萧嫣捂著嘴笑了笑。

辛敬没理他。

辛靖只说：“劝你闭嘴保命。”

辛笠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手势，只转头跟宝贝嘀嘀咕咕。

单身狗的痛，恕他理解不了。

•

出房门前，辛奕又想到了什么，摸到门把的手又收回来，从桌上捞起今天没什么用的手机。

电量91%，萤幕上头挂著十多条讯息。

心不在焉地挨个回了一遍，指尖悬在萤幕上。卧室只开了最暗的那盏灯，萤幕光线也偏暗，可最后那一个人就牢牢吸引著所有目光，好半天都不敢点下去。

置顶还加星号的那个。

辛奕默默地在心理做建设，视线胡乱地在头像和自己的指尖徘徊。脸又悄悄地红了，像在再次被蒸过的虾。

这次是紧张、兴奋又欢喜的红。

爸妈他们都在等著他下楼吃饭……

辛奕心一横，点了进去。

其实不是不敢点进去看，就是……有点紧张和激动。

有点害羞。

柏九当然没发什么血脉偾张的奇怪照片，也没有霸总撩妹金句大全，甚至连废料表情包都没有。挂在窗口的，就是几句平平淡淡的问候，标点符号都没几个。

短短几句话，就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其他人不同，愣是能被解读成温柔、烫心窝子的小情话。

辛奕很高兴。

来来回回看了那几条文字泡，又往上拉看之前的对话内容，辛奕就笑成天底下最灿烂的小花朵。

也顾不得紧张还是什么，辛奕点开表情包选项，选了个开心到转圈圈的熊猫，一次连按了三个，都不能完全表达他的心情。

反正柏九也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辛奕想。

表情包送了出去，辛奕又快速地打了一句要去吃饭了，就连忙把手机萤幕按灭，放回桌子上。他知道如果和柏九聊上来，他就会舍不得把手机放下。

而且会被三哥看出端倪。

辛奕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著镜子看，等脸颊上的红淡了些才下楼。

他才不要给三哥抓到小尾巴。

•

外头降温了，可一顿饭吃的很香，还暖乎。

铲雪的三兄弟干了几小时的体力活，还吹著冷风，早就饿扁了。辛笠很高兴，就多吃了半碗饭和几筷子的菜，就顾著帮萧嫣夹菜，还时不时说上几句话、跟老爸斗嘴。

而辛奕和萧禁就默不作声，暗地里比谁吃的多似的，顾著往嘴里扒拉。

这两小孩吃相倒没多难看，乖乖坐在那，就一口接著一口吃，众人看著都觉得这饭菜特别香。

眼见辛奕要把第二碗饭扒完了，辛靖笑了笑，用手背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提醒道：“吃慢点，小心咽。”

辛奕顿了一下，艰难地吞下这口饭，小声地说：“可是我好饿。”

辛靖没想到么弟也冲他撒娇，“没人跟你抢饭吃。”

扒饭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萧禁心底偷偷地笑，心想辛奕都长了那么大还要被大哥管，羞羞脸。想著想著心情就好，剥了壳，一嘴下去就是三分之二颗的茶叶蛋。

就听辛敬冰凉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你也是，萧禁。”

萧禁吓得一激灵，蛋黄塞在喉咙，差点英年早逝。

“你这孩子怎么跟阿靖一样，毛毛躁躁的，”辛振盛帮他拍了拍后背，嘴上说的不咋地，可眼底都是心疼和宠溺。他倒了一碗茶水，让萧禁慢慢喝，“当心点。”

辛敬当然听到了，偷偷碰了下辛靖的腿，声音比辛奕还小，他也说：“毛毛躁躁。”

这就很不乖了。

趁著没什么人注意，辛靖一筷子的蔬菜堵住辛敬的嘴。

辛敬没什么反应，只慢慢咀嚼。

饭桌上吃的热热闹闹，像是过年。

辛夫人拉著萧嫣说话，像亲母女似的，偷偷摸摸说著事，还不忘挤兑边上的辛笠。

辛笠听了一耳朵，就听到辛夫人说他的坏话，不乐意了：“你们怎么这样，我就坐在边上，就说我酸奶当乳液抹的事？”

萧嫣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就说你认不认字，还真是这么蠢啊。”

“我冤啊，”辛笠饭也不吃了，他要为自己的智商解释几句：“妈之前买的乳霜罐子就长得奇奇怪怪，还有小小一袋，用纸盒装的！放在冰箱！真不怪我看到差不多的盒子就觉得是乳液！”

辛夫人柔柔道：“那罐酸奶上头有标志呀！”

“进口的，外文我看不懂，”辛笠委屈道：“而且这个天太冷，大半夜的，睡觉都觉得皮肤差，我就爬起来想抹个护肤品……”

谁知道抹到酸奶！

质感还特别像！

还是无糖的！

萧嫣看他那委屈劲，心下也不忍，放下声哄道：“妈一会儿要去附近的商城逛逛，我们也去。你一到冬天皮肤就不好，我给你挑几样抹，顺便添新衣穿。”

辛夫人听著捂嘴笑了笑。

辛笠乐成一朵花。

便忍不住道：“还是我媳妇宠我，”说著，就摇著尾巴，跟辛夫人显摆，说：“妈你看，我是有媳妇的崽！”

然后被旁边的辛敬塞了一口蔬菜。

“阖上你的嘴，饭都掉桌上了。”

所有人都乐了。

辛笠皱著眉呜呜呜地叫。他最不喜欢这种菜，跟早上的蔬菜饼一个味，夹菜时都不著痕迹地避开它，谁知一个不注意，被二哥一魔爪呼了一大口！

他一边艰难地吞下去，一边嘲笑他二哥活该没老婆！

这蔬菜之仇，他记下了。

而赋予重任的萧禁顾著吃和聊天，早就忘了饭前和辛振盛保证让三哥和辛奕不挑食的事。

辛奕好像没怎么挑，而三哥嘛……

冷冰冰的二哥治的住！

桌上那一道煎鱼很快就剩一架完美的鱼骨头，萧禁和辛夫人喜欢得紧，多夹几筷子的鱼肉。英姑姑端著切好的果盘过来时，萧禁在问能不能挖鱼眼睛吃。

英姑姑叹息道：“早上买菜的时候没想到你们姐弟俩会来玩。现在的鱼可肥著，附近捞上来的，还很新鲜，早知道多买一条回来清蒸。”

“没事儿！姑姑做菜我都喜欢！”辛家没什么禁忌，萧禁成功挖得一眼睛，快乐道：“学校伙食一般般，偶尔来这里吃一回真的是人间美味。”

萧禁很会巴啦巴啦，饭菜都塞不住他的嘴巴，光是白米饭就能夸出此物只应天上有的架势，夸得英姑姑直高兴。

“喜欢就好，姑姑回头研究新菜谱，整新奇的给你们试试。”说著，看萧禁在挖另一面的眼睛，忍不住看向辛靖，笑道：“那盘子的鱼是阿靖煎的，可香了，还专门调了酱料。真不知道在哪偷偷学做菜，偷偷练习，现在厨艺可好了。”

“厨艺可好了。”辛敬又小小声声地说，又戳了他那个创口贴，没戳伤口，只是嫌弃兮兮的。

“真的假的！大哥这鱼是你做的？！”萧禁惊呆了，“大哥你缺不缺像我这样可爱的小白鼠，我寻思你未来是享誉全球的米其林大厨，现在光这盘鱼我能把盘子舔一百年！”

“米其林就免了，但不收小白鼠，”辛靖笑了笑，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帮英姑姑收盘子，一边说：“歇著点，即使要收，也轮不著你。”

“啊，”眼看自己的碗要被收走，萧禁连忙按住辛靖的手，眼巴巴地看他，“谁这么福气，前有姑姑投食，后有大哥供著，我饶不了他。”

说完，眨眨眼，暗示地用口型问：“嫂子吗？”

辛靖觉得这小子很有趣。

于是他决定等辛夫人他们出去后，跟这位小兄弟交流感情。

“放开你的手，”他把萧禁的狗盆拿走，偏头指了指桌上的果盘，淡淡地说：“拿著去沙发上，一会儿跟你说。”

萧禁愣愣。

还要一会儿说……

意思是他真有嫂子？！

哇赛！！！

辛敬摸进厨房的时候，看到辛靖弯著腰，在把碗放进洗碗机里。他就闷不作声地抢过碗盘，把人赶到一边去。

冷漠地说：“你有没有伤患的自觉。”

“我好好的，怎么就伤……”看到手背上的创口贴，辛靖顿了顿，没怎么底气的说：“它不怎么疼，我都忘了。”

辛敬抿著嘴。

英姑姑又拿了药，看起来是自己倒腾出来的，用有年代的麻编篮子装的，塞给辛靖，交代了一大堆。

那篮子拿著还扎手，辛靖好不容易劝住了英姑姑，可见她还是皱著眉，只好说：“一会儿家医会来看阿奕，重新配一副药。我也给他瞧瞧，看有什么要注意的。姑姑，您别担心了。”

“傻子。”辛敬洗了手，一巴掌水拍在他背后，“用手碰热锅，鱼还没熟，手倒是先熟。”

“小祖宗，”他把人拉过来，抽纸巾帮辛敬擦手，“我错了，当时饿极了，自己的手都想吃。”

辛敬踩了他一脚：“阿靖傻子！”

傻子觉得他在撒娇。

•

辛奕晚上特别安静，只被交代一会儿乖乖看医生，就看著辛老爷夫人以及三哥和嫂子出门后，扔下一脸神神秘秘的萧禁，溜回房间，锁著。

然后就更加安静了。

萧禁坐在沙发上左等右等，心里想著‘大嫂’的事。但这家伙没心没肺，点著遥控器选台，忽然看到追了很久动漫竟然在电视播了，就立马投入在热血的气氛里。

摆在茶几上切好的梨都不香了。

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期间家医来过一趟，他下意识站起身跟著去看，而英姑姑摁著他坐下，让他别担心，那边辛奕虽然又被裹成熊，但看起来也是生龙活虎的，他也放下心来。

一直到楼上又下来了两个人，人高腿长，带著一样的沐浴液香，在他旁边一坐。

他勉强从激燃的动漫世界抽身，转头看边上坐著是谁，然后就不敢动了。

送完医生后，辛敬就去洗澡，刚出来，就被一样刚洗完澡溜过来的辛靖逮到，两人磨磨蹭蹭半天，才下楼‘照顾’邻家小弟弟。

虽然辛靖已经忘了‘嫂子’的事情。

辛敬换了件浅色宽松的T恤，头发有点湿，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就有种冰凉而干净的气质。弯著腰，正在拿桌上那盘梨子。

萧禁像是刚入学的小鸡，呆呆愣愣，看著坐在他旁边气质淡然的大凤凰。

然后怂怂地往另一边缩。

“嘿，哥……”

辛敬以为他要吃梨，便插了一块梨给他。见他接了，才点点头，转头跟旁边的辛靖分梨子吃。

“瞧你把他吓的。”那萧禁缩成一团，塞在角落，辛靖看了看，手一伸把坐在中间的辛敬勾住，指著萧禁问：“你看他也有一米七，偏要挤在那里，像个什么？”

“我没吓他，”辛敬跟怂怂对视，慢慢地说：“像个拔掉刺的刺猬。”一团未知又弱小的动物。

萧禁在心里头念著阿弥陀佛。

萧禁盯著电视，漫不经心地啃著梨，差点把叉子也啃了。边上两个哥凑在一起说著什么，余光里看见他大哥还勾著冷冰冰二哥的肩膀，把整个人都带过去，和他之间留了好大个距离。

然后萧禁的思绪就开始发散了。

从今天看到这两个哥以来，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气氛不对劲。

就拿辛笠和辛奕来说。

这两也是好哥们，虽然年纪差的有点大，但动手动脚都没什么，压在沙发上打架、互扔东西什么的，反正就是在玩。

如果萧禁在旁边看，他多半是眼热怎么人家就有亲哥，然后扑上去也想玩。

可大哥二哥就不一样了。

他们两只要坐在那里，没打架、没斗嘴、没什么奇怪的动作，却是好像……

好像有一层神奇的结界，把两个人圈起来，和旁边人形成两个世界。

他都不敢去打扰。

不怪他中二期还没过，他也就只能想到结界、魔法阵这种词，而且还非常之符合。

而且的而且，这场景，还有点眼熟……

萧禁觉得现在的脑袋有点迟钝。

他觉得自己该缓缓，可能下午在外头铲雪，却忘了把辛笠失手扔到他脑袋的雪球挥干净，导致现在大脑被冻住了。

呼之欲出的感觉偏偏就差那个临门一脚。

他猛地站起身，辛靖和辛敬同时转过头看他发神经。

“小朋友你干什么。”辛靖看他奇奇怪怪的，问他：“你怎么了？坏肚子？”

辛敬也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喔喔没事，”萧禁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抓了抓头发，好一会儿才说：“我能不能借个浴室，躁的慌，想洗澡。”

“借什么借，刚刚饭桌上认爹认妈快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反而拿自己当外人了？”辛靖说话也不忘抢辛敬的梨，被瞪了一眼，又还给他，继续笑著说：“你房间还是那一间，姑姑已经上去收拾过了，柜子里有几件新的衣服你自己拿，都是备给你的。”

萧禁迟钝的大脑有被感动到。

辛敬问他：“你们有要住下？”

“诶，”萧禁字正腔圆的回答：“这我还得问我姐。”

多半是会住下。

萧禁摸进从小就住惯的房间，舒爽地洗了大冬天里的热水澡，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台还有一盆花，凑过去闻了闻，心情更好了。

脑子的冰都化了，他终于有正常的脑浆和灵活的大脑，有足够的智商去思考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

但是萧小朋友干了两小时的活，吃饱又洗完澡，很舒服，随便把头发吹干，一不小心跌个姿势华丽的跤，就跌入枕头里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他渴醒的。

脑袋晕乎乎的，还没睡饱，但很渴。

走廊只点了一盏灯。

萧禁拖著犯困的眼皮，用行尸走肉的步伐下了楼，没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关个门就要用两分钟，下楼梯用了五分钟，非常有当怪盗的潜质和耐心。

脑子大概又不正常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辛夫人他们都回来，各自去休息了，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但是！

一楼客厅是亮著的，电视无声放著电影，恰好是格斗的场景，灯光一闪一灭。沙发上背对著他，坐著疑似有两个人。

萧禁是安安静静地飘到一楼，没人发现他。

然后萧禁又安安静静地接了杯水，飘回二楼，还是没人发现他。

萧禁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只幽灵。

•

凌晨一点，辛靖把半睡半醒的辛敬抱回自己的窝，藏起来。

辛敬这人特别倔，一部电影看了头，就一定要看到尾，就算后来已经困了，也要完完整整地看完才肯睡觉。

辛靖劝不动他，陪著他看。

后来的十几分钟，辛敬大概是睡著的，坐在他的怀里，用毯子包著。辛靖把脸靠过去蹭他，他都没反应，呼吸浅浅的。

辛靖等电影放完，才抱他回来。

“阿靖。”辛敬一沾上枕头，眼睛就睁开了，还有点迷茫，“阿靖！”

“在这。”辛靖把窗户关紧，长腿一跨，翻身上了床，压著人，没好气地揉他的脸，“怎么了大少爷，还有什么要求。”

辛敬抱到暖烘烘的阿靖，虽然有点重，但很满足。他送给他暖绵绵的晚安吻，轻声道：“晚安。”

辛靖看他又闭上眼了，低低念了句：“小没良心的东西。”然后认命的把人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盖被子。

辛靖床上只有一颗枕头，他躺著，小敬只能趴他身上睡。

反正同一个窝，一样暖呼呼的。

反正心里的人就在边上睡著。

就算这个夜里窗外的雪又多大，也只是早上普普通通的一幅雪景。

•

辛家大宅彻底安静下来了。

除了孤独的萧禁。

每个人都成双成对，就连辛奕也有柏九送他的外套抱著，通视频一直到辛奕迷迷糊糊地睡著才挂掉。

只有一个人失眠了。

又是孤独的萧禁。

他下楼又上楼一回，当了一只成功的幽灵，辛靖和辛敬都没有发现他，而他自己也清醒了，也开窍了，也自闭了。

睡前还一直想不通的答案──

那种熟悉的场景。

他妈的是辛笠和他姐腻歪的场景！

那种熟悉的感觉。

他妈的是对单身狗非常不友善的感觉！

萧禁哭了。

孩子还小，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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