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噗嗤一声笑了：“没有！”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于是鞠了个躬，再次回答道：“您看起来非常好。很鲜亮，真是不能更好了！”

路德维希于是往会客室去。这一路其实很短；可他惴惴不安，只希望路途更长些，好给他准备的机会。可他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好准备的呢？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该确认的也已经都确认了。于是又巴不得路途更短些，好让他速战速决。正当他胡思乱想，拿不定主意时，会客室却已经到了。女佣替他推开门，在落地窗明亮的光线里，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费里西安诺。

他坐在客座上，身穿一条白色的裙子，腰间斜系着蝴蝶结，上配一件高领的紫色长袖衬衫，袖口是约一寸长的金色褶边，里面露出白色的手套，依礼循例举着把东方来的桧木扇子遮住了脸。他举得并不高，故而路德维希可以看见他赤褐色的头发，反射着阳光，边缘处闪闪发亮。因为房间里放了冰，他还穿着件红色的短披风，没有带毛领，挂住织带的紫色的珐琅扣子就格外显眼，底下象征莱茵霍夫曼的黑底金边的绶带自左往右地斜挂在衬衫上。他在门口微鞠一躬：“您好。”

这或许是他和费里西安诺第一次正式见面，费里西安诺现在是怎样想的呢，他的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他还在胡思乱想，维蕾娜却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您的动作可真快。”

费里西安诺一语不发，仍旧举着扇子。

他不想多费口舌，只肃立在门口，等待费里西安诺开口请他坐下。维蕾娜仍旧说：“虽然托您的福能够暂居此处，可您的做法我实在不能苟同。虽然这么对一位初次见面的男性很是失礼，但我还是想要批评您几句——居然趁夜与其他家族的Omega私会定情，您难道以为您是罗密欧吗？既然想要追求伴侣，就须得遵守规矩才是。……”

费里西安诺仍旧一语不发。路德维希虽然安静地听着教养人冗长的抱怨，仍旧不由得开始疑心起来，莫非他们不满于自己的行为，随便找了个人来做费里西安诺的替身吗？从门口到客座处似乎隔得太远了。他闻不到那熟悉的甜香，也就无法确认对方究竟是谁。他的身体晃了晃，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又硬生生地停下了，仍旧只盯着费里西安诺。

“……事急从权，故而我们选择为您的来访开道。只不过，若是您的举止不能合乎礼仪，那么您的求婚就仍旧有待商榷。——我的话就到此为止，现在请您就坐吧。”

路德维希缓步走到主座上。他甫一坐下，那股熟悉的味道就环绕过来，安抚了他。他立刻觉得什么都无关紧要了；他将脊背挺直。费里西安诺用轻细的声音回复他的问好。可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费里西安诺；那视线热得想要是能把扇面烧穿似的。维蕾娜连咳了几声都没有让他停止这么做。费里西安诺被他盯得浑身发烫，仿佛随时就要发情了，只能咬着嘴唇问他：

“……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路德维希突然站起身，朝费里西安诺走过去。费里西安诺吓了一跳，呆在那里动弹不得。但他的另一只手随即被路德维希握住了。路德维希在他身前单膝跪下，那双蓝眼睛透过桧木扇镂空的孔隙望着他，像是能够直直地望进他心里。

他耳边仿佛听到维蕾娜在斥责“您在做什么”，可这些都不重要，都已经不重要了。世界天旋地转起来，他被握住的手发着抖。他听见路德维希问他：

“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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