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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盈纪(剑断春秋)(01-57回),2

[db:作者] 2025-07-29 09:44 5hhhhh 3770 ℃

  巫庙祭司的话,令年仲面色稍霁。

  但他仍沉着声道:「左祭司勿怪年某多言,燕氏父子二人的生死毕竟事关重大,绝不容有任何闪失,搜寻之事仍需进行。」

  「这是自然。」那左祭司微一颌首,淡淡地说道,「搜寻自然还是要的,能找到他们父子二人的尸身,年大人也更好向王上交待。」

  「不过此瀑布水流湍急,想必要寻到两人的尸身亦非易事。这样,本人稍后修书一封,将今夜情形尽数告知于王上,还请年大人代劳。」

  年仲不由感激道:「如此,便先谢过左祭司。」

  「年大人无需客气,这只是左某的份内之事。」*

               

  黄昏。

  楚国王都。

  姜氏大宅。

  姜卿月的书斋,位于宅内一处植满百年老槐的园子中。

  书斋的前堂以红木作为陈设布置,堂中四壁挂满名贵的帛画,六盏八角宫中灯高悬于梁上,富贵之余也透着文秀之气,显现出姜卿月出众的品味。

  一位婀娜多姿,风姿绰约的绝色丽人,此刻安静地坐在主座上。

  她的模样看起来似是花信年华,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清丽美艳的玉容,有若九天神女降临于凡尘。一对明亮的凤目有若含着春水,顾盼之间盈盈流动。

  她的身上仅是穿着一件看似简单的素白锦裙,上面以红线绣上荷花图案,锦裙紧裹着她那玲珑曼妙的玉体。

  这绝色美人的容颜之美,几可艳盖尘寰,倾国倾城。

  而最令人心荡神旌的是,绝色丽人气质高贵端庄,但其轻动之间,锦裙领口处微微稍透出内里的雪白裹胸,以及她曳地长裙下偶然探出裙摆的雪白绣鞋,仍不可避免地令人生出无尽遐想。

  绝美女人的手中,此刻握着一封由千里之外加急送来的帛书。

  她一对艳如星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手中的帛书,青葱般的玉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捏得几乎泛白。

  绝美女人显现正在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

  「三妹,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个大腹便便的矮胖男人,匆匆步入前堂。

  来人便是姜氏一族大公子,月姬姜卿月的大兄长姜承。

  他前脚刚到,一个满脸络腮的华服男子,亦匆匆跨入前堂,后者便是姜氏一族二大公子,姜卿月的二兄姜立。

  一进门,他便火急廖廖地问。

  「大兄,三妹,到底什么事情?」

  姜卿月玉容低沉,将那张被她捏得已经略有些发皱的帛书放到了桌上,冷着声道。

  「你们怎么看吧。」

  二人快步走上前去。

  当他们看清帛书上所写内容之时,两人的面色同时大变。

  「甚么!」

  「怎……怎会这样……」

  大腹便便的大公子姜承,更是一屁股瘫倒在椅上,「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立沉着声,道:「按时间算,该是三天前了。」

  实际上,姜氏一族早在三日前的当天晚上,便已发觉到了不对。

  因此行下聘的队伍,由姜卿月的夫君燕离亲自领队,每日清晨,燕离都会固定用队伍中的鸿雁给沿途的姜氏据点传送帛书,告知队伍的平安。

  但是,消息却是在三天前突然中断,没有任何缘故。

  姜卿月深知丈夫是极其谨慎的人,绝不可能在这方面出现任何差池,她心中一直担心。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今天,姜氏终于收到了从邺城千里送来的帛书,告知了燕陵父子乃至数百姜氏族人,在长留山脉失踪的消息。

  消息现暂时仍被姜卿月压下,但引起姜氏上下恐慌,已是不可避免。

  她只能强忍心中惊痛,急唤两位兄长前来议事。

               

  湍急的水流,蜿蜒着不知通向何方。

  翻滚的河水之中,隐见两个人影在河水中隐没,随波逐流。

  长满了青翠碧草的河岸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浑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之中,面上同样戴着一张古怪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精芒闪烁的双目。

  看不出那人的长相,更看不出他的年龄,只能从他开阖的双目隐约知道他是个男性,以及有着极之高大的身躯。

  在这神秘人的身后,跟随着八男一女。

  这九个人装束各异,有人一身锦衣,也有人粗衣麻布,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人人所度沉稳,目光凌厉,就连当中那个子高挑,模样秀丽的唯一一名女子亦不例外。

  「主上……」

  一个身着麻衣,打着赤膊的壮硕男人来到那神秘人身后,垂首恭敬地道。

  当他望见后者微不可察的一颌首后,赤膊男子二话不说,立即便纵身跃入湍急的河流中。

  「哗啦」一声。

  伴随着两声沉闷的声响。

  赤膊男人那双孔武有力的双手,恰到好处地把被河水推送而下的两个溺水者从水中捞到了岸上。

  捞起人后,赤膊男人望见其中一人被一柄长剑当肩而过,微微一凛,查探过后,他恭敬地来到黑袍人的身后。

  「主上,这两人还活着。」

  话音落下,身后一人抬头望了一眼两人漂流下来的方向,皱起眉头。

  「那个方向,他们是从楚国境内漂流下来的,至少已漂流了一天一夜。」

  有人问道。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的目光,绝大部分落在救起的二人中,那年纪较大的男人身上。

  他的左肩被一柄锋利的利剑贯穿,面上苍白如纸,几乎是气若游丝,能在水里坚持到这一刻,实令众人非常吃惊。

  忽有一人大步上前,目光一凛,道:「我认得他。」

  「他是前燕太子,燕离。我曾在燕国王宫见过他一面,不会认错。」

  那人说完,众人里有一身着甲胄的矮壮结实男子,忽地跨步而出,朝黑袍人恭敬下跪道。

  「燕王曾有大恩于我族人,属下恳请主上救他一命。」

  那神秘的黑袍人立于岸边,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矮壮男人恭敬跪于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只有离黑袍人最近的那秀丽女子才注意到,他们主上的目光,似是更多地停留在那个面色同样苍白,昏迷中的少年身上。

  半响,黑袍人终于转过身来。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他那黑色的面具下传了过来。

  「他伤势过重,在河水中浸泡了一日一夜,且那把剑淬了毒,毒素已深入骨髓,纵能救起,也将成为废人。」

  「但能救回他,总是好的,你们尽力而为吧。」

  「是。」

  跪伏在地上的男人,随即恭敬应声。

  「主上,那这个少年……」秀丽女人开口道。

  黑袍人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似是在打量着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夜。

  姜卿月返回自己独居的小院。

  夜色已深,回到房中,她却难以入眠。

  这已是消息传来的第三日,姜氏上下亦都已清楚发生了何事。

  夫君与爱儿的失踪,成为她心中难以接受的事实。

  以姜卿月素来的坚强,这刻仍感悲痛万分。

  而方才不久前,与两位兄长之间的不欢而散,更让她倍感疲倦。

  连日来,她多次与兄长们参议,想要派人去搜寻营救,却一直遭到两位兄长的强烈反对。

  两人反对的理由可谓冠冕堂皇。

  不外乎姜氏一族而今在大楚的地位,如日中天,连同为三大氏族的齐氏与姬氏都难以比拟。

  姜氏在姜卿月的执掌下,锋芒太过于毕露,早已惹来楚国无数权贵的忌惮,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姜氏与齐氏一族联姻,继续坐大。

  燕离一行人失踪,背后必然牵涉到数之不清的势力。

  调查下去,只会更加惹来敌人的忌恨,加大对姜氏的打击,这个时候姜氏绝不能做这出头之鸟。

  至于搜寻,更加没有意义。

  一行人失踪于长留山脉,谁都清楚,那里除唯一一条官道外,尽皆是连绵起伏的原始密林,盗贼四起,危机四伏。

  燕离等人杳无音信,极可能早已遇害,让姜氏族人犯险进入其中搜寻,更没有意义。

  姜卿月气得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平日多次告诫两位兄长的话,今日会被他们用作反对的借口。

  若非姜卿月仍顾及着兄妹之间的情谊,两人必给她骂个狗血淋头。

  再次不欢而散,亦令姜卿月陷入苦恼。

  那是她最心爱的夫君,以及最疼爱的儿子,他们生死未卜,还有可能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她的救援,但她却难以抉择。

  若料到会有今日,她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此刻已没有后悔药,唯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他们的下落,确定他们父子的生死。

  但她难以抉择的地方正是这里。

  姜卿月此行为夫君及爱儿挑选的,皆是姜氏一族中最精锐的族人,人人有以一挡十的过人身手。

  可就连这些族人,此次竟连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此事已给姜氏上下的士气,造成极其严重,甚至是难以挽回的打击。

  姜氏虽蓄养有三千私兵,但如今姜卿月手中仅握有剩余的五百精锐,余下的两千多人,只听从于她两位兄长的命令。

  虽以姜卿月的地位,只要她一声令下,可轻易从两位兄长手中取走他们的兵权,但她也明白这么做其实如两位兄长所言,意义并不大。

  长留山脉连绵广袤,哪怕姜氏精锐尽出,分散到如此广阔的山林作用也有限。

  并且经过此次事件,姜卿月也终于惊觉,看似和平的楚国,随着楚留王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经是暗流涌动。

  这一次,姜氏与齐氏的联姻,恐怕就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若姜卿月在这样的节骨眼,将兵力调遣出王都,说不定下一刻,迎接姜氏的便是灭顶之灾。

  她绝不能这么做。

  哪怕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她最心爱的夫君,以及她的爱儿,她亦无法说服自己,用姜氏数千族人与近千食客的性命去作此赌注。

  姜卿月紧咬着红唇。

  素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已乱了分寸。

  「笃笃……」

  敲门声响起。

  姜卿月沉声道:「谁?」

  「夫人,仆从康黎有事求见夫人。」

  「康黎?」

  姜卿月蹙起柳眉,她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再听到只是个仆从,更是心中不悦。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出去。」

  她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一把焦急的声音。

  「夫人,老奴是当日在长留山脉,被夫人您与三姑爷收留的康黎,当日一同被夫人您收留的还有老奴的儿子……您还记得吗?」

  「老奴愿亲自前往长留山,搜寻三姑爷与三小公子……」

  姜卿月不禁愕然。

  她蹙眉细思,终于勉力想起这个名字来了。

 

                第三章

 

  那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当时燕陵仅得五岁。

  那是他与齐氏小姐订下姻亲的翌年,姜卿月随夫君与爱儿,在数百姜氏族人的伴随下,浩浩荡荡前往邺城。

  当时楚国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国境内逾半数田地颗粒无收,数之不尽的平民百姓沦为乞丐和流民,自然亦有更多饥民落草为寇。

  在他们途经长留山脉之时,车队碰上了多起流匪,但皆被训练有素的姜氏精锐击得溃不成军。

  也就是在这时,流落到了山林间,被那些流寇盗匪逼迫欺压的二十多个康家村民,在骨瘦如柴的康黎带头下,纷纷跪倒在车队跟前,恳求姜氏一族能收留他们。

  姜卿月当时同行的二兄姜立神情冷漠,极之不耐烦地要命人将这些饿成皮包骨的饥民赶走。

  当年楚国大旱,饿死在路边的百姓不知凡几,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怪不怪,姜卿月的两位兄长从来都不会把这些人当成人看。

  当时康黎怀抱的孩子已三天未进一粒米,饿得几乎快死,他看出姜卿月跟燕离夫妇俩也同为主事之人,身旁也还带着一个孩子,扑通一声便跪拜在他们夫妇面前。

  不停磕头哀求,只要能收留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便是当年做马他们也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姜卿月有些为难。

  非是她不愿,而是在此之前,她已收留过同样遭遇的饥民百多人,她心再善,也要考虑所能够施以援手的极限。

  不过她心爱的夫君似是不忍心见到眼前的场面,于是想私下与她兄长商议。

  姜卿月知她的二兄长是断不可能应承的,但她为人也颇为心软,见夫君想坚持,便当即做出决定,将这二十多个康姓的流民收入姜氏做奴仆。

  那仅是件早已淹没在姜卿月过往记忆里,毫不起眼的一件尘埃往事。

  如非屋外的奴仆康黎刻意提到,她几乎早已忘记。

  沉吟片响,姜卿月最后还是红唇轻启,道:「让他进来。」

  「是,夫人。」

  一个面容沧桑的老仆出现在姜卿月的面前,见到他,姜卿月勉力回忆起一个模糊的印象。

  在姜卿月贴身侍女盛雪的带领下,这个名为康黎的老仆拘谨地步入她房中。

  他的腰半弯着,让他本就矮小的身躯更显佝偻。从跨入房中的一刻起,他的目光便连望都不敢望姜卿月一眼。

  「扑通」一声。

  老仆康黎双膝便跪在了姜卿月脚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老奴康黎,见过夫人。」

  「起来吧。」

  姜卿月看着他,语气不冷也不热地道:「你方才说,你愿意到长留山搜寻姑爷与三公子?」

  康黎仍旧跪伏在地,头也没有抬起,语气显得极为着急。

  「是的,夫人,老奴听人说姑爷与三公子失了踪,内心实是万分焦灼,希望能够尽一份力。」

  「长留山脉乃一片连绵千里的原始茂密老林,与数大国境接壤,地势复杂,不仅危机四伏,更是盗贼四起。纵然姜氏一族精锐尽出,要在这一大片地方找两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老奴曾与康家村人在长留山一带颠簸流离数年,对那一带颇为熟悉,老奴愿替夫人搜寻姑爷与三公子的下落。」

  姜卿月静静听他说完,倾国倾城的美丽玉容上没有半点表露,不知在思索什么。

  康黎仍旧拘谨地跪伏她脚边。

  过了半晌,姜卿月才轻启朱唇,淡淡道:「你明知长留山脉危机四伏,为何还要主动请缨?」

  中原各国皆亲族观念重于王室,若是其他姜氏族人主动请缨这很正常。

  但康黎并非姜氏族人,他只是家族里的一个地位低微的奴仆,身份仅比奴隶好上一些罢了,根本就没有这般做。

  康黎再一次重重磕了一个头,回答道。

  「回夫人,老奴与老奴的小儿子康季两条命都是夫人与姑爷给的,还有我们康家村仅剩的二十几口人,十二年前,如非夫人与三姑爷收留,我们所有人早就饿死。」

  「是夫人与三姑爷给了老奴与康家族人一口饭吃,给我们安定的居所,让我们从此衣食无忧,这份恩情,老奴一直记于心底。」

  「纵然为姑爷与三公子而死,老奴也心甘情愿。」

  姜卿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跪伏在地的康黎,那佝偻的身躯仍然显得十分拘谨,可姜卿月听得出,他所说的话尽皆是肺腑之言,令她首次正眼看了这个老仆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

  纵然康黎熟悉楚国境内的长留山脉一带,仅凭他一个去寻找,机会也决然不大。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疲倦袭上心头。

  姜卿月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康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磕了一个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是,夫人。」

  但就在他走出房外,恭敬地弯腰,准备将房门掩上的一刻,他突然像鼓起了勇气般开口道。

  「夫人,姑爷与三公子吉人天相,像他们这样的好人福大命大,老奴相信他们绝不会有事的。」

  说完了这话,他才终于退下。

  姜卿月默然片响。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康黎的一番说辞,便让他去执行搜寻一事。

  她随后唤来了姜氏一族的大管家姜福。

  「夫人,您这么晚唤小人来有何吩咐?」

  姜福身材圆胖,在姜氏一族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为人精明,但在面对姜氏一族执掌者的姜卿月,他神态非常的恭敬。

  姜卿月沉吟片刻,问道:「这个叫康黎的老仆,十几年来在家族中表现得如何?」

  「康黎?」

  姜福愣了愣,不明白自家夫人问起一个身份最低微的杂仆的用意。

  他想了想,很恭敬地答道:「康黎虽只是个杂仆,但他为人忠厚老实,自十二年前进入家族以来,做事一直非常勤力,交给他的活向来都干得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姜卿月微微点头。

  姜福身为姜氏一族的大管家,为人精明,对姜氏孔也忠心耿耿,但最大的缺点便是对下人略显刻薄了些。

  康黎能在他嘴中得到这样的评价,实属不易。

  顿了顿,姜卿月想起一事,又问,「我记得,他身旁还带着一个男孩对吧?」

  「是的,夫人。」姜福恭敬地道,「那是康黎的小儿子,叫康季。」

  「康黎外貌看起来虽老,但其实他年纪只比小人大上一两岁,他原有三个儿子,最大的那个被流寇杀了,二儿子跟他的妻子则都在逃亡的路上饿死了,就剩他跟这个小儿子。康家村原有三百多口人,流亡到后来就只剩二十多人,康黎以前还是他们的村长。」

  「他的儿子,现时在做什么?」

  姜卿月日理万机,何况值此三姑爷与三公子下落不明之际,她更绝无闲情逸致去从他这里打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杂仆。

  这般垂询必定有她的用意,姜福作为家族的大管家,自然清楚什么是自己该问与不该问,该说与不该说。

  当下就将自己所知的都一一恭敬地回答。

  「他的小儿子康季,今年刚满十七岁,现时也在家族里当杂仆。姑爷心善,见他儿子聪明伶俐,又跟三公子同岁,不希望他一辈子只当个杂仆,在他八岁那年便安排他去上学堂。」

  「他虽读了书认了字,但做事同样非常勤快。」

  姜卿月听到这里,明白康黎刚才为何那般感恩戴德。

  只是在姜卿月心中,她不认为以康黎的个人之力能做什么,但她眼下别无选择,只要尚有一线希望,她都绝不能放过。

  沉默良久,姜卿月才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大管家姜福离开后,姜卿月吩咐外头的贴身侍女,将那老仆康黎传唤进来。

               

  燕陵从昏昏沉沉之中苏醒过来。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强烈剧痛,他感觉身体像被撕裂开似。

  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一阵轻柔的足音传进耳中,紧接着便是一声悦耳动听的惊喜叫声。

  「啊,你醒啦……」

  柔软的足音快步来到他身旁,燕陵听到那把好听的声音关切道。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快躺下来。」

  原本想强忍起身的燕陵,实在难以忍受那深入肺腑的剧痛,挣扎着,在听到声音后,终于放弃不再尝试着去起身。

  他勉力睁开眼睛。

  幽兰的体香扑鼻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无比的美丽容颜。

  那是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美丽少女。

  她身姿玲珑窈窕,虽一身淡素的绿色布裙,玉容不施粉黛,但仍然难掩她钟天地灵秀般的绝美气质。

  少女粉嫩的脸颊红扑扑的,面上神情亦嗔亦喜,像是见到燕陵醒来非常开心,又有些责怪他这么着急着想要起身。

  燕陵想开口说话,但声音传到了喉咙,却变成了嘶哑的喉音。

  「水……」

  「啊,你想喝水吗,你等一会。」

  少女踩着绣鞋快步的离开,很快又回来。

  回来时,她手里已盛了一碗水。

  少女坐在燕陵身旁,用木勺一勺一勺细心地给燕陵喂着水。

  得到清水的滋润,燕陵嗓子那火辣辣的痛感终于得到稍稍的舒缓,这时才有余力去观察所处的环境。

  从外表看,这是一间很寻常普通的百姓屋舍,屋子的陈设简单,虽远比不上他平日所住的大宅,但并不算简陋。

  「我这是在哪里?」

  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隐隐阵痛,燕陵开口问道。

  少女搬过一张椅子,坐到木床边,双手支着下颌,天真浪漫地回答他道。

  「这是我家呀。」

  「你家?是……是你救了我?」

  燕陵最后的记忆,是纵身跃下瀑布后,成功地抱住了父亲的身体。

  当两人重重砸落到瀑布水潭水面的一瞬间,巨大的痛楚袭来,燕陵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

  毫无疑问,他现在还活着,是被人救了上来。

  因而他望向少女的目光,满怀了感激。

  「不是我救你的。」少女摇了摇头,「是阿公救你的。」

  「他在河边把你救上来的,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

  燕陵这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两日,且救他的另有其人。

  少女嘴中的阿公,大概是她的爷爷。

  想到这里,他急切问:「那你阿公他……有没有看见跟我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那是我父亲。」

  少女微一错愕。

  她摇了摇头,「没有呢,阿公就只救了你一个人。」

  燕陵脸色一白。

  少女见她神色不对,安慰说:「阿公虽然没有提起,但不代表他没看见,等我阿公来了,我帮你问问看。」

  「那你阿公……他何时回来?」

  少女回答道:「阿公他有事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应该也是这两天的事。」

  「你不要着急,好好休养身体吧。」

  「那……多谢姑娘。」

  燕陵只好强压下内心对父亲的深刻担忧。

  「对了,还没有请教姑娘的芳名。」

  少女神态天真无瑕地回答他:「我叫珊瑚,你呢?」

  「我叫燕陵,珊瑚姑娘,多谢你照顾我。」

  他目光诚恳真挚,带着深切的感激。

  这一次死里逃生,给燕陵带来了许多变化,甚至连身上原有的贵胄公子气息也消散了许多。

  珊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微一红。

  她的天真浪漫,不禁让燕陵生出一股心动的感觉。

  凭心而论,珊瑚长得非常美,几乎可算是燕陵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之一。

  纵然比起他娘亲姜卿月,以及未婚妻齐湘君,被世人尊为当世三大美人的这二女,珊瑚的美丽也是不遑多让,令人无比心动。

  何况燕陵还从珊瑚的眼眸中,看到她对自己所含的一丝情意。

  倘若燕陵愿意,将这如琬似花的玉人抱上榻子,想必绝非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

  换作以前,燕陵说不定已经开始对她展开激烈的追求。

  但他现在绝不会这般做。

  虽然对于所有的男人而言,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不过的事,除未婚妻齐湘君外,燕陵也并非情场初哥。

  可经过这次死里逃生,燕陵的心境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他父亲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甚至姜氏一族也大有可能已置身危机之中,他实没有任何儿女情长的心思。

  他的内心深处,积蓄着一股怒火。

  他现时最想做的事,便是找出袭杀他们父子与数百姜氏精锐的幕后黑手,亲手将他们斩杀!

  不知不觉,燕陵身上原有的贵胄公子气息,也在逃亡的那一夜中逐渐消散。

  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

  珊瑚虽然动人,却也只能如此。

  接下来的三四日,燕陵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在跳下瀑布水潭之时,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了五脏六腑,肋骨也断了数根,还在河里漂流了不知多久,伤势很重。

  但珊瑚的阿公看起来医术极为高明,燕陵包扎所用的草药皆是他所制,原本至少需半个月以上的时日方能恢复的伤势,仅六七日的功夫,便已令燕陵恢复了大半。

  到了第七日,他便已基本可以下床活动。

  对此,珊瑚感到非常欣喜。

  珊瑚爷孙二人所住的地方,是一片由数间屋舍连接在一起的大房屋,前后有两个院子,前院种植着各种蔬菜瓜果,后院则养着十几二十只家禽。

  珊瑚每天一早便会去集市赶集,然后中午回来煮食给燕陵吃,下午则会去采药,直到傍晚太阳下山前才回来。

  日复一日,生活颇为简单单调。

  这天清晨,燕陵早早醒来。

  院子里看不到珊瑚喂养家禽的身影,看样子她应该早早出门赶集去了。

  燕陵虽然身体离完全康复尚早,但已能够自由活动。

  他每天呆在屋子,时间久了觉得非常闷,突然想到市集去看看。

  除了去看一看珊瑚,更重要的是趁着身体逐渐恢复的当,先探查一番附近的环境。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燕陵和珊瑚逐渐变得熟悉。

  他从珊瑚嘴里得知,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竟是他自幼便从爹娘嘴里多次得知的,那独立于各国之外,有着超然地位令人神秘向往的殷境。

  殷境是中原唯一没有被各国铁蹄征服的地界。

  但其没有被征服,非是各国不想染指,相反,这片广袤的土地是周边各国一直以来都极为渴望的存在,历年多有战火。

  只是由于殷境由数之不清的原始部族和村落组成,殷人大多凶狠好斗,从不吝啬鲜血,加之殷境地形复杂,占尽地利,方一直能够苦撑至今。

  直至四十年前,剑圣闵于横空出世。

  一人一剑,于七万人的六国联军之中,一战千人斩,取六国之中四国敌将的首级。

  这一战,不仅奠定剑圣闵于在中原,至高无上的世间第一高手的地位,无人可撄其锋。

  更成功以一人之力,逼得六国退兵,并立下重誓,只要剑圣在世一日,六国大军绝不踏入殷境半步,为殷人换来了已四十年的和平。

  剑圣闵于据闻现今已百岁高龄,殷人敬其如天神,甚至为他建造了殷下行宫。

  因而当燕陵得知自己身处殷境,心中是相当震惊的。

  长留山脉虽与数国接壤,但唯独离殷境颇远,他实不知自己是如何流落到此,并被珊瑚的阿公救回的。

  太多未解,燕陵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流落到殷境,对现时的燕陵而言,反而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燕陵已经决定,待他的伤势完全好了之后,他要前往殷下行宫,觐见剑圣!

  燕陵漫步在人流熙攘的市集里。

  这里位处于殷境南部,南部也是与周国、秦国两国接壤的地界。

  燕陵所处的这个市集非常热闹,一路走来,他看到了许多衣着各异,甚或肤色各异的不同氏族的人到这里赶集。

  殷境地域广袤,不仅保留着原始的生态面貌,也存在着数以百计不同的部落与氏族。

  在楚国王都长大的燕陵,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不同的场面,不停张望。

  出神之间,眼前忽然一暗。

  一个高大彪悍的身影拦住了燕陵的去路。

  燕陵停下脚步,愕然抬头。

  那是一个脸上有着一条狰狞长疤,身躯健壮有力的大汉,他身披着一件由土黄色狼皮裁成的短衣,用一种带着极其强烈敌意的目光,紧紧盯着燕陵,用不纯熟的楚语冷冷地说道。

  「楚人!」

  他话音落下,三个身躯同样高大健壮,着装相仿的大汉从身后断去了燕陵的退路。

  燕陵很是一愣,接着便心中叫糟。

 

                第四章

   燕陵自幼不好武事,但他平素最大的兴趣便是缠着爹娘给他说中原各国的风土人情。

  父亲燕离曾跟他提过关于殷地的秘闻。

  殷境地界广袤,但千百年来一直处于无统治者的状态,因而殷地最大的势力属于九个非常强大的原始氏族。

  沙狼氏族便是这九大氏族中的次强,族内战士皆凶狠好斗。

  他们的氏族部落位于沙漠深处,四十年前,七国联军进攻殷境,楚国大军与沙狼族交战,双方皆损失巨大。

  那一战中,沙狼氏族逾两千族人被楚国大军所杀,双方可谓结下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所以,沙狼族的人对楚人最是敏感。

  恐怕燕陵刚踏足市集,就已经被这四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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