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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3

[db:作者] 2025-08-02 22:39 5hhhhh 2280 ℃

運送的地點。

清脆彈指聲響起。

說不下去了,少年感到渾身發冷。

有計畫地提供原型,讓沒被掌控的技師們去開發,再以「正義」的旗幟收割,使用敵人製造的武器殺害敵人,被政府允許的發明才能留下,其餘的要不摧毀,要不隱藏,往更深的方向思考,不就等同於世界政府暗中操控整體科技的發展嗎?

放下酒杯,Marco沒有正面答覆:「海軍能光透過姓氏,出身國家或海域等情報篩選出與他們有關聯的對象,以『保護』或『肅清』的名義把人帶走。」

接下來的發展不用Marco特別點出,少年也能猜出個大概,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不堪的背景,Ace試圖想找出Marco說詞內的不合理的地方:「……但,名單上的人不是都換了新的身分嗎?沒有照片可以比對,厄多偷這份文件的意義在哪裡?」

Marco那雙總像潛入水中仰望太陽般蔚藍的瞳孔急速凍結,再開口時,聲音竟無比冷冽:「……當年為了殺掉Rodger的孩子,所有『海賊王』曾經去過的地方,所有在時間點內可能的女性,孕婦,未出世的嬰兒,抵抗的親屬,一律殺無赦,一年內就死了近萬人。」

Marco臉上寫滿難以壓抑的怒火與遺憾,沙發另一邊,Ace的表情同樣複雜,但他不敢打斷對方,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臉看Marco才是合適的。

「就為了一個無辜的嬰兒。」

少年握緊拳頭。

「對海軍及世界政府來說,他們只要知道必須要知道的事實就夠了,有沒有照片,根本不重要,即使殺錯人,也是為了穿在身上的正義,根本死不足惜,yoi。」

他想起Marco曾跟他說過,包庇犯罪者,與其同罪。

空氣凝結在最後一個尾音消失之前,呼吸聲是唯二的噪音。

半晌,Ace彎腰拿起桌上的酒瓶,替Marco及自己斟酒。

褐色液體停在距離杯口前兩指的距離。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下Marco的。

男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同樣舉起酒杯,朝Ace的方向致意,舌尖,喉嚨乃至體內臟器,酒精張狂在血管內焚燒,兩人同時乾杯,藉此弔念那些無名哀戚的冤魂。

不知是Ace安撫有效,抑或酒精起到舒緩的作用,Marco找回原本的冷靜,「嘛、名單如果落到海軍手上,掀起的風浪可不是死一兩個人就能結束,yoi。」遭到要挾後,是選擇解救家人朋友,還是含著血淚遵守江湖道義,根本不是能放在天秤上衡量的東西,Marco輕描淡寫補上最後一刀:「最壞的打算是,達不到預期目標的海軍發動非常召集,無視所有常理,不分男女老幼,以絕對優勢的火力處決掉阿塔提斯這個國家。」

Ace愣在沙發上,努力消化對他而言過於紛雜龐大的資訊,Marco也不催促頭髮及腦神經都快打結的少年,默默整理起桌上的檔案,Ace想著想著,明知涉獵越深對自己完全沒好處,好奇心驅使下依舊忍不住詢問細節:「既然這份文件像你說的那麼重要,為什麼厄多還沒被破解?你剛剛沒有提到解密版的存在。」要像Marco所說,有明確的目標與清單,Ace現在應該是在某艘海軍軍艦上執行任務,而不是跟海賊坐在沙發上面對面喝酒聊天。

Marco倒是回的很迅速:「因為這傢伙是個懦夫,除非成功踏上馬林福特,取得報酬,否則厄多是不可能翻譯內容的,這是他唯一的籌碼,yoi。」

「報酬?」

「阿塔提斯不是世界加盟國,即使是大臣,厄多的位階在世界政府眼中根本沒有發言的餘地,但如果是上頭給的特權,」Marco有條不紊開始收起桌面,從中抽出幾張紙,遞給Ace,「呵,那會是連老國王都望塵莫及的奢侈美夢。」

Ace不明就裡接下紙張。

「給你,yoi。」Marco說。

「什麼?」

拎起放在地上的墨綠色包包,搜刮完成的Marco起身準備離開,男子邊活動筋骨,說出來的話卻讓Ace差點引火自爆。

「這些是與白鬍子海賊團無關但也有一定價值的名單,你自己決定吧。」男子說,隨後補充道「有些項目失去海軍的協助唯有失敗一途,你就等著看他們敢不敢自清門戶,」

「看看這是否為你想要的正義。」

「────蛤?」

無視目瞪口呆的可憐小海軍,Marco拉開面朝外海的巨大落地窗,雙手及肩膀急速纏上藍紫交錯的輕煙,火光高漲,下一秒,曾在Ace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修長羽翼近在眼前,鳥爪勾起沉重行囊,沒給Ace反應時間,半獸型態的Marco張開翅膀,轉頭對少年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可以向你承諾我不會殺了他,yoi。」

風壓襲來,辦公室瞬間颳起白紙風暴,Ace連忙抓緊海賊留下的冷炸彈,來不及阻止Marco,不死鳥獨有的金環尾羽在漆黑的夜空中甩出如流星般燦爛的軌跡,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瞬間消失在眼前。

X x x x X

可巴尼爾蟲製作的催眠粉塵效用相當強勁,完全有餘裕使數千名海軍一路沉睡到黎明,為確保任務途中不會被臨時冒出來的海軍識破,Haruta透過特殊方式成功竊取電話蟲傳送波頻,當晚打進海軍基地的通訊半通不漏全數轉發到潛伏在附近海平面底下黑鯨號的通訊室,營造出一切正常的假象,用Thatch話來講,Marco忙完後還能到上級長官專屬的浴室參觀參觀,泡在豪華按摩大浴缸內悠哉洗個美人浴順帶梳理羽毛修剪指甲,結束後喝個兩杯紓緩緊繃神經再回來。

「如果能來段意料之外的豔遇就更完美啦!我們一點也不介意嫂子是名海軍,想想啊,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談起不被允許的禁斷戀情,兩軍交手即使內心痛苦萬分也不能顯露在臉上,邪惡與正義在夜晚激烈碰撞,綻放出絢麗的煙火,太陽升起後做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嗚!如此刻骨銘心的愛情,真的超────浪漫啊老哥!」手指浮誇的在空中擺出各種動作,四隊隊長興奮異常消遣友人。

「……Izou同意的話我不介意換人去度假,yoi。」冷冷拍掉Thatch作孽的手,Marco揉壓抽痛的太陽穴,無奈吐槽。

由於要達成百分之百的竊取率,黑鯨號距離支部中心距離半徑不能超出五海里,計劃是黑鯨號負責監視留守,待Marco發出特殊信號,雙方至約定地點會合後一同撤退。

取回遭竊的東西以及製造誤導用痕跡避免海軍事後算帳找錯人根本要不了太長時間。

之所以沒能馬上離開,完全是鳳凰從中干預的結果。

疲累的爭奪起身體掌控權,這回牽制Marco的力道幾乎是過去數星期以來的總和,幻獸焦躁難平,注意力全被鎖在某個方向,在他有機會與鳳凰交涉前,改造過的電話蟲傳來強烈震動。

撈出蝸牛殼,「Marco,」Haruta的聲音聽起來無比遙遠且充滿雜訊,背後依稀傳來海流的回聲,「有隻小老鼠剛溜進基地內,需要叫人把他攔下來?」

「……不,我處理就行了,yoi。」

掛掉電話,Marco洩氣地放下包包,癱坐在沙發內,再次質問起自己的動機是否合理。

也許不該接觸。

「拒絕生物本能是愚蠢的。」

也許無所謂。

「馴服他的火,淬鍊後的價值將超越所有人想像。」

他無法決定

「你得設下底線。」

上岸後,Namur沒有多問第二句話,待一隊隊長與船員交代完畢,十分體貼把人包進毛毯中才遞給Marco,扛起失去意識的海軍及Thatch拿來的超大包包,轉身往反方向走去,一直到離港口有些距離的郊區,男子找了塊平坦草地放下少年,解開襯衫釦子,著手處理起小傢伙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最嚴重要屬左小腿的撕裂傷,長短不一的木刺勾在肉裡,得優先清創,Marco雙手平穩將異物挑出,不消多時,墊在腳下的紗布已沾滿血跡,接著是臉頰,雙手及腹部,對於親手弄出來的大片青紫,Marco並不感到特別抱歉,任何向世界最強壯的男人挑戰的小鬼,他都會確保沒死成的挑戰者能收到專屬勳章作為紀念。

Marco 脫掉醫療用手套,從頸脖開始向下,胸骨,腹腔到指關節,髖骨,膝蓋再到纖細的腳踝,手指精準一吋吋按壓少年精瘦的身軀,指腹在柔軟的肌膚上來回摩擦,確保沒有骨頭錯位或碎裂。

船上那一腳可沒放水,正常人不死也會半殘的力道。

小子倒是挺耐打的。

收起手,Marco審視失去血色的年輕臉龐,調整姿勢,輕輕把人抱在懷中。

樹林裡,溫柔無聲的搖籃躲在飄散的藍霧中沉睡。

第一次的留守還能拿「海賊道義」與「避免有自然系能力的小海軍清醒後跑回港口找死」當理由,第二次見面,他試圖解釋越過半個新世界跑到羅微根找人的行徑純粹受人所託,屬於船員的欠債改大副出面償還合情合理,反正他也有問題想當面釐清。

Marco設想過各種狀況,被敵視,被出賣,被圍剿,想過Ace也許根本不想跟自己有所接觸,想過少年害怕被視為同夥出手攻擊他,該如何應對。

也許打從一開始期待值就放在水平線之下是Marco此生犯過最大的錯誤。

Ace從沒想過要在兩人之間築起厚實的警戒牆。

一磚一瓦都不添,毫無防備,把最真實的面貌赤裸裸放在海賊面前。

主導權不在男子手上。

他猛然發現沉寂多年的灰燼被人植入新生的火種。

第三次,Marco決定放棄尋找冠冕堂皇的藉口,順從內心私慾,三分認命七分好奇,看看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六十分鐘,」他發誓,「橫豎是死也死的像個海賊而非懦夫,yoi。」

幻獸親近少年的慾望過於強大,做為共生體,初次接觸Marco就明白,無論他接受與否,未來都會多出一種死亡選擇權,責備誕生於火的生物追求永不熄滅的熾熱靈魂顯然不切實際,但凡有一絲親近的可能,即使深淵近在眼前,不死鳥甘之如飴。

「只要你願意,他可以成為我們的──只有我跟你,誰都無法染指的私產。」

Marco沒有拒絕那道迴盪在腦中的耳語。

「他有義務知道即將發生的事。」

沉默感受Ace在基地內移動的氣息,隨著目標逐漸靠近,男子將整理好的文件攤回桌上,隱身到辦公室的角落,帶著由刺骨絕望凝聚而成的狂喜,迎接少年出現的瞬間。

X x x x X

「等──────」

少年氣憤的聲音被拋在腦後,Marco沒有回頭,眼下除了平安離開海軍基地外,他得在最短時間內想出一套合理說詞,說服其他人為什麼從中途開始利用幻獸的威壓脅迫電話蟲,導致小蝸牛瑟瑟發抖躲在帆布底下,無論黑鯨號如何催促都不敢讓改造過的殼發出半點噪音。

若電話蟲能顯示出未接來電數與來源,代表Haruta的標誌絕對能點亮四分之三個蝸牛殼,依他對Haruta的了解,當剩下的四分之一也無法幸免於難,明天就會看到十二隊隊長不惜一切代價用驚人的速度將整座基地連同建築藍圖武器庫存到現役士兵全掀個底朝天,找出到底是哪個小毛頭居然重要到一隊隊長發狠靜音所有人長達一小時。

閉著眼用鳥爪都能畫出Rakuyo愉快過頭的代替劍士撥出最後幾通點亮聖誕樹的地獄想像圖,不是Marco自作多情,過去無數次經驗讓他深深領悟到,當自家船員們發現熱門八卦主角非常不幸的是「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時,熱情程度剛好介於全船找紅髮海賊團喝到爛醉以及合法輾平海軍基地之間,用喪心病狂來描述可能還是比較文雅一點的形容

沉浸在思緒中,氣流托起不死鳥輕盈的身體,他拍動翅膀想提升高度。

而Ace,這名每次見面都能帶給他驚喜的海軍小鬼,一如往常再次刷新Marco對瘋狂的全新認知。

身後突然傳來刺耳爆炸聲,襲來的熱浪驚擾平穩的氣流,才想反向振翅停住身體查看情況,眼角瞬間瞄到一坨人形小火球直衝而來,Marco睜大眼睛下意識想避開,但底下漆黑如墨的浪潮在最後關頭阻止他,就這零點幾秒的猶豫,火球在墜海前伸出手,硬生生拉住總漂浮在後一派優雅的金環尾羽尾端。

「─────────────────────────────!!!!!!!!!!」

張開嘴,聲音卡在喉嚨裡,驕傲迫使他沉默,竭盡所能才沒失態發出高分貝尖叫,Marco身上炸出一片黃紫色交錯的火苗,不復大型鳥類翱翔時的輕盈體態,到像被惹怒的家禽,在空中暴躁振翅掀起猛烈狂風,爪子吃痛反覆緊握又鬆開,同人類忍受極端痛楚時的發洩,過去從未有人碰過不死鳥的尾羽,不僅是出於對他的基本尊重,更因為尾羽是獸化後的Marco少數幾個能感到痛覺的部位,尤其尾端相連的地方,如今上頭掛著個大活人,崩潰程度不亞於拿根鋼釘往尾椎裡插去。

「叫你等一下啊混帳!」Ace雙手死命拉住救命繩,在鳥爪底下擺盪,「每次每次都擅自跑掉!海賊都不聽人說話的嘛!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啊!」

「你───────!!」Marco青筋暴露,一度想著乾脆解除獸化藏起飽受摧殘的尾羽,因顧慮到旅行袋裡的東西而作罷,強忍把人甩到底下送給海王類當消夜的衝動,不死鳥語氣萬分艱難:「小子、你──你先爬上來」

「咦?」Ace不明所以,但身體漸漸學會先大腦一步服從來自男子的要求,他手腳並用,靈活的從最尾端開始以攀繩的姿勢努力往上爬,一旦鳥爪勾到Ace的上衣,Marco毫不猶豫把人拎起來,單腳俐落的甩到背上去,急劇墜落的高低差也在疼痛解除後猛烈抬升。

完全沒有想乖乖坐在鳥背上意思,一被冰涼柔軟的藍火包圍,Ace連滾帶爬移動到幻獸的頸脖後方,看準目標奮力撲上去,十指交扣,意志堅定抱住不死鳥的脖子,半張臉被羽毛覆蓋也不怕窒息,不知道自己意外達成過去二十年來都沒人能完成的驚人成就,盡忠職守賣命與邪惡對抗的少年興高采烈的大叫:「抓到你了!」

「……你這是在幹嘛。」心很累的Marco有種中年熬夜大喝後隔天還得值班照顧宿醉船員的無奈,想罵人都提不起勁,踹人也踹的意興闌珊,沒能接收到他哀怨的電波,少年回答的很理直氣壯:「打獵啊!以前在山上找東西吃,老家那邊的鳥飛到一半被Luffy抓到都會瘋狂翻滾想掙脫,不抓穩晚上就等著餓肚子,哈!我經驗可豐富了,放棄吧Marco!除非你回答完我的問題,否則跟你打賭你絕對沒辦法讓我鬆手!」

「鳥?」

「對!」為了表達堅定的決心,Ace加重雙手交握的力道,手臂緊緊捆住幻獸,準備迎接可能的天旋地轉,他甚至用牙齒叼住一小片疑似是皮膚的東西,若非兩人都是旱鴨子,Ac原先瞄準的目標可是巨大強健的翅膀,但那就不叫打獵,叫找死或殉情。

「那麼人呢?」Marco問。

「什麼什麼人?」

瞳孔猛地被一震強光給侵襲,他不舒服的眨了眨眼,隨後,壓在少年臉上散發奇特柔光的獸型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寬厚的肩頸與貼在光滑後腦勺上隨風飄盪的金色短髮,盯著人類形狀的耳朵,Ace愣了好一陣子,後知後覺發舌頭抵住的部位貌似是帶著海鹽風味柔軟的人類皮膚,牙齒鬆開後牽出一條曖昧的銀絲,夜風括拂而過,襯著滿天絢麗的星辰,來自左右兩旁透亮的翅膀貼心提供照明,爆紅的臉頰就是想忽略咬出來的清晰牙印都無法,熱度僅來自於兩人接觸的部位,明明吃了燒燒果實的人是自己,Ace卻有種即將燙傷的灼熱感。

震驚於Marco極其流氓的行徑,偏偏眼下情況離安全挑釁海賊有段不小的距離,少年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空間有限,要是鬆手摔下去,心情明顯欠佳的Marco救他的機率大概不到一半,頂著同樣混亂的鳥窩頭,Ace結結巴巴的抗議:「我────!!你──────!!!」

「有種別放開,yoi。」Marco嘲諷道,半人半鳥形體移動的幅度不如全獸化平穩,Ace被迫壓低重心避免滑落,「先警告你,等等上船是不會有人好心載你回去的,喔,他們大概會熱情開個派對迎接你,畢竟Moby Dick號不常遇到跳夾板還浮不上來的客人,上個倒楣鬼孤單躺在海床上應該也有五六年了吧,能替他找個聊天的朋友,我與有榮焉,yoi。」完全聽不出是在陳述事實還是在消遣,Marco作勢要往海平面衝去,「你────混帳海賊────你這是作弊!誰答應要跟你回船上了!快轉回去!」眼見離海軍基地越來越遠,Ace用額頭瘋狂撞擊Marco的後腦勺想阻止他,然而後者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甚至刻意拍動翅膀提升速度,氣極的Ace腦子一熱,完全不考慮後果決定使用他唯一的武器。

少年張開嘴,氣急敗壞咬住Marco的右耳,用力往後拉:「M-a-r-c-o-o-o-o-o-o-!轉-回-去────!」

至少他不是扯尾巴,Marco自我解嘲,拒絕承認Ace的舉動效果約莫等同於拉扯套在馬上的韁繩,揚名全世界的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異常聽話駝著一隻小麻煩,任勞任怨的往右偏,直到Ace看到海軍基地出現在視線正前方,耳朵的刺痛感才減輕。

「真把我當作騎了你。」Marco嘆氣,脖子上掛著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想反省的意思,反過頭來指責遭奴役的海賊:「太常嘆氣可是會把好運趕走啊Marco,外表看起來像個大叔難到內心已經是爺爺的等級?」

「注意你的用詞,無名小海軍,我也就大你二十歲,yoi。」

好吧,也許再多一點,Ace連忙堅定的透過指揮男子方向來掩飾內心的心虛:「好的,大我二十歲有名的海賊大叔,快繞到剛剛跳樓那棟後面,再左邊一點,左、對對對,不是排水口這邊,反方向,啊啊慢點慢點!有沒有看到那座小山丘,能降落在附近嗎?」

定神細瞧,所謂的小山丘其實是礁石上由無數廢棄物所組成,高約一兩層樓的垃圾山,交錯堆疊在基地外圍建築物底部邊緣,形成類似防坡堤的東西,海浪打在邊緣,濺起層層水花。

Marco聳肩,「沒問題,尊貴的公主殿下,小心可別沾濕了您的腳。」

「當然,」愉快的踢動雙腳,Ace大笑:「別太擔心,我有穿短靴呢。」

半獸化的Marco飛到垃圾山附近,降到接近礁石又不至於被海水潑到的高度,側身滑翔而過,背上的少年鬆手趁機跳到山丘上,抓住生鏽彎曲的鐵條保持平衡,手腳並用靈活的爬到山頂上對著Marco招手,男子收起火炎,翻身降落,涼鞋踏在碎裂的藤壺殼上,瞇著眼睛雙手一攤,「保證不會離開,這樣總行了吧。」

「你說那什麼蟲的粉,我還剩多少時間?」Ace問。

「我最多再給你十五分鐘,Ace,」Marco晃了晃手中的包包,「陪看日出是不可能的,yoi。」

Ace點點頭,在廢物堆上攀爬直到碰到基地建築底部的石牆,彎下腰,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刀身上一層層堆疊火焰直到刀刃呈現橘紅色,他挑了塊長寬約一尺的方形石塊,用力插入匕首後沿著石塊外圍切割,高溫燒熔了周遭黑褐色黏著物,不消多時,Ace收起匕首,用力將鬆動的石塊拔了出來。Ace抱著沉重的石塊,歪頭對著Marco示意,「搭把手?」後者沒有回話,順從接過石塊,少年拍掉手上的髒汙,從口袋中掏出充滿皺褶的文件,攤平摺好後放進離開前隨手抄來的防水袋內,密封綁好,他甚至在外圈抹上一層偽裝用的泥濘,掩蓋袋子本身的顏色,完成後再塞回新形成的缺口中,Ace側身讓出空間,Marco把石塊推回缺口裡,Ace在石縫內填入泥土,鐵屑及濕軟腐爛的藻類,用泥灰掩蓋燃燒的痕跡,他默默重複上述動作直到石牆再度回歸一體。

刺眼的海軍制服一移開視線,他發現整個外牆當真看不出差異,Marco微微挑眉,面帶笑意搭上Ace的肩膀,稱讚少年的手工藝:「不得不說你選的地方還挺聰明的,我本以為你會傻傻把東西縫進枕頭套還是黏在床板底下,yoi,是我小瞧你了,這種地方都能想到,平時沒少藏過東西?」猜想Ace的置物櫃除了制服外八成不會有太多其他私人雜物,一派警戒心高,缺乏安全及歸屬感的展現,Marco莫名替眼前小鬼感到遺憾。

惱怒拍開Marco的手臂,Ace有點抓不準現在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闖進海軍基地的四皇副手,如果不是不甘心整場對話都在Marco的主導權之下進行,Ace也不會腦子發熱趕在Marco完全消失前把自己發射出去,「少囉嗦,是誰把麻煩扔給我叫我想辦法啊,難不成你想反悔?」

金髮海賊冷哼,「某些人不會同意你的看法,對他們而言,那叫新年禮物。」

聽到關鍵字出現,想起要質問的事情,Ace瞪大眼睛,以看神經病的目光上上下下把Marco掃了一圈,「……你們海賊,對禮物的定義是不是哪裡有問題?我還沒問你,上次那個是哪來的!」

「上次?」似睡半醒的沉重眼皮微抬,Marco故作訝異,卻藏不住揶揄意味濃厚的眼神。

「羅維根港!地下室!憑空冒出來的大活人!」幾乎氣到要放火,少年從短靴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拆開攤平後塞到Marco眼前,氣極敗壞大叫:「想起來了嗎?失意大叔?害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打扮成其他人才讓其他海軍去把人帶走,你跟我說是禮物?Marco你存心耍人對吧!」

那日的綁架與夜間對飲最終以Ace昏睡過去坐收,驚醒後人已舒舒服服窩在全然陌生的旅館內休息,留在籃子內的信紙上寫著禮物,睡傻的Ace天真以為會是什麼稀奇珍貴的寶藏,殊不知等他吃飽喝足下樓,在老闆的指示下走入地下室,打開門會得到一張鼻青臉腫的醜臉塞滿整個視線。

Ace面無表情把門關上,努力想催眠自己那個「嗚嗚嗚嗚嗚───」的人類叫聲都是幻聽,無奈聲音越來越響,物體碰撞的動靜也逼得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少年拖過放在門邊的木椅,小心翼翼打開門,在對方做出任何反應前,搶先用椅子把他砸昏。

碰。

他喘著氣瞪著失去知覺,幾乎被綁成煙燻肥肉的陌生人,這才發現地上還釘著一張通緝單,粗暴抽起泛黃的紙張,除了醜到不行的照片外,上面寫的金額Ace足足算了三次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更離奇的是,聽到動靜下來查看的店老闆非但沒慌張的衝出去找海軍,反到態度親切安撫慌張的黑髮少年,問他是想把人滅口還是賣給海軍換錢,並表示Ace如果不方便出面領賞,他很樂意代勞。

「賞金會以您收的到的方式轉交,請不用擔心!」拍著胸膛,年輕的旅店老闆豪氣萬分的承諾,甚至表示Ace如果想到地下市集交易,也能充當代理人出面。

深怕會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Ace語無倫次婉拒他的好意。

Marco撥開信紙,反手用力彈了下Ace的額頭,在少年的痛呼聲中冷靜的訓斥:「夜遊時罩子放亮點,被人盯上都不知道,不管你有沒有惡魔果實的能力,對方可是有海樓石子彈,自然系不代表無敵,難道你還沒學會嗎。」

「……你怎麼能肯定他的目標是我。」揉著紅腫部位,Ace微弱的想替自己辯解,Marco轉動手腕似乎想再來一次,Ace連忙閃到彎曲的鐵條後面躲避。

懶的解釋他坐在樹上觀察多久,久到確定Ace當真沒有發現成了某人的囊中之物,悠哉悠哉在林中漫步,Marco才忍不住出手把人放倒,「小子,回頭我就找人寫信去給Garp,你真的該重新訓練,yoi。」重新揹起包包,肩膀以下化做刺眼奪目的炎之羽翼,Marco跳到山丘頂端,獸行鳥爪扣住交錯的鐵條,偏頭示意Ace滾過來,準備要離開這片被海潮浸潤過頭的廢土。

不再抗拒,少年安靜的爬到Marco底下,但在他伸手握住鳥爪之前,Ace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詢問對方。。

「你說,三個人情。」他說得很慢,慎重地確認是否有會錯意,Marco則平靜的提醒他:「正確來說還剩兩次。」

「人情是一次性還是永久的?」Ace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男子張開翅膀,感受海風鼓動的節奏,今晚沒有月光,世間萬物都漆上黑的色澤,在壓迫中斂起喧鬧,回歸寂靜,至於幸免於難的人們,不久後也得臣服於疲累的召喚,闔上眼簾,假使漂泊的旅人都有依靠的船舶,在夢境結束前負責提供滄桑的夥伴休憩之所,那麼掌舵之人每一次落錨,必定都是出於自由意志而停留。

走的路太久,太遠,想停留的衝動竟超乎想像的強烈。

「……如果你提的要求是無法單次解決的常態性問題,我的答案是永久有效。」

「你發誓?」

「以白鬍子Edward Newgate的名義。」

不死鳥的靈魂正高聲鳴叫。

多年後,Marco無數次回想到這個瞬間,他只記得分裂成兩個個體,一半冷漠的站在安全地帶旁觀,準備著手收拾即將到來的災禍,一半聽著「Marco」的願望貫穿全身,回音響徹整個深淵,在無法觸及的底部,那裡有雙耀黑色的瞳孔靜靜凝望。

但少年笑了。

不帶任何暴虐,算計,貪欲,在離地三百米的高空,Ace滿懷期待的問道:「太好了!Marco!那你每次出現的時候可以順便幫我帶點食物來嗎?也不用太多,大概一籃就好?海軍配額有限,伙房那幫混帳吝嗇的要死,多吃半碗都不行,而且這附近的海王類有點難釣,吃來吃去就那幾種魚,有點膩────啊!你上次準備的小點心就很好吃!」

「Thatch會很高興知道,」Marco說,Ace看不到他臉上釋然的輕鬆神色,以及十分罕見的溫柔。

「Thatch?你們的廚師?Mar、」

來不及把話說完,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突然低頭對著他笑,不是嘲諷對手的鄙夷,也不是疏離做作的偽裝,Ace懷疑他是第一次在男人臉上完全理解這種情緒波動。

毫無防備對上Marco映著火光的眼眸,狹小的水晶體獨獨容下一個身影,他不敢讀懂男子的意思,Ace忘了後半段台詞。

「Ace,該說晚安了。」

Marco說,Ace只覺手腳酸軟,力氣急速流失,黑暗熱情扳過他的臉頰,不由分說留下霸道的吻。

將巨大的不死鳥烙印在腦海中,黑髮少年頭一歪,瞬間失去意識。

X x x x X

第一次是在野草與土壤的氣味中擺脫死亡的陰影,第二次是埋在柔軟蓬鬆的枕頭堆內被寧靜給包圍,第三次,他在焦躁緊繃的氣氛下醒來,刺耳尖銳的高頻警報聲成了掀起Ace沉重眼皮的一把鐵撬。

少年不舒服的掙扎了會兒,隨著他的動作,床板發出咿呀咿呀的噪音,堅硬窄小的鐵床喀的肌肉酸痛,渾身僵硬,無意識伸出去的手打在堅硬的石牆上,意外的疼痛讓他有些疑惑,少年眨了眨眼,一次,兩次,模糊的視線中,熟悉的鐵灰色鋪天蓋地襲來,如同躺在大型密閉的鐵桶內,不見海的漆黑,不見星辰的微光,停滯的空間隔絕所有外界的風,霉味竄入鼻腔,Ace猛然有種被鎖在現實的超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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