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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14 光→爱梅单箭头 Himeros,1

[db:作者] 2025-08-03 22:03 5hhhhh 4990 ℃

1.

水晶都的夜幕如期而至。它虽失约百年,却依旧是个守时的老朋友。

亚拉戈帝国的水晶塔散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高耸的塔尖直指天幕,仿佛是支撑起那片无光之海的天柱。

那被人们称呼为“暗之战士”的人打开公馆房间的窗,仰望星空。自从笼罩第一世界的光芒彻底消失,他就开始喜欢这么做了。这片夜空是他为世界亲手夺回的荣耀,只要看见它,便能想象到夜空下所有人民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是能令人感到温暖的东西,无论何时想起,内心就会涌现出力量。

他的冒险是为了讨伐困难,把笑容重新带回每个人身旁而启程的。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

一阵金属餐具轻轻磕碰瓷盘的声音响起。

战士收回思绪,将视线投向房间内。

长桌旁,那个长着帝国初代皇帝脸孔的男人已经享用完他的晚饭,放下餐具,然后只是安静地在椅子上坐着。

这具身体是战士回到原初世界以后,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和相当大的精力,从帝国的培养皿中偷取出来的,他的无数备用身体之一。

他有一定自理能力,若食物摆在面前便可以正常地吃,若时间一晚便可以正常地睡,但他只会为了生存而动,没有展现出半分自我意志。

哈迪斯已经不在这世上,他在用以太建立的虚假故乡,深海中的亚马乌罗提里长眠。无影向战士展露真名,然后灵魂归于无光之海,享受永远的安宁。

因此,这个“爱梅特赛尔克”没有灵魂。

战士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爱梅特赛尔克”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坐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的名字是爱梅特赛尔克,不,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义实在是过于沉重了。爱梅就好,你是爱梅。”战士的手指戳在他的心口。

然后那根手指又指向战士自己:“至于我……你称呼我为希莫洛斯吧。”

就如同暗之民会为自己取一个掩盖真名的代称。

Himeros,“无法遏制的渴望与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希望见到不在场某人的渴求”。

被擅自取名为爱梅的备用身体没有对语言产生任何反应。

“你还是想不起来,是吗?”自称是希莫洛斯的战士对此习以为常,只是自顾自说着像是在与什么人对话的话语,“没关系,我明晚还会再告诉你一次的。不要太心急,你可以慢慢记。”

“困了就要记得去休息,早点睡对身体好。”希莫洛斯煞有介事地朝爱梅吩咐了一句,后者依旧面无表情。

战士将餐桌收拾干净,然后离开。

尽管天已经暗下来,但还远远不到该休息的时候。医馆的人委托他去水晶都外面找些可以入药的果实,厨师们期盼着希莫洛斯能从湖里抓些优质的鲜鱼,好以此筹备后几日的宴席。

冒险者的生活总是充实而繁忙。

但希莫洛斯乐意帮助他们,或者说,只要有人向他开口求助,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直至深夜,他才带着疲惫的身体和愉快的心回到公馆。

不出所料的,爱梅已经休息了,他理所当然地霸占着整个房间唯一的床铺。

希莫洛斯在床边站了片刻,从柜子里抱出早已准备好的被褥,轻车熟路地做好了临时地铺。

比起柔软的床铺,或许这样简陋又硬邦邦的休息场所反而更能令冒险者安心。

“晚安,爱梅。”他朝床铺说。

“晚安,哈迪斯。”他又朝窗外的夜空说。

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所以他在任何地方。

2.

希莫洛斯带爱梅在水晶都里散步。

大概因为希莫洛斯是这副身躯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个生命,所以当希莫洛斯对爱梅说“跟我来”的时候,爱梅就会跟在他背后。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让热度渗透入空气,故而清爽。空气在水晶都郊外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树上留宿整夜,让整个水晶都也充满了淡淡的花香。

“这是我来到第一世界时,最初看到的地方。那时候天上是无尽的光,我来这里的头几日很不习惯,每次睡觉都必须关窗。”

“幸运的是这里的人都很好,他们热情又坚强,我很快融入其中。哪怕我可以回到原初世界,也会对这里心怀挂念。”

“看到那个广场了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啊,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几乎一直都是希莫洛斯在说话,但他乐在其中。

战士絮絮叨叨地说着琐碎的小事,爱梅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渐渐地,有人发现暗之战士在这里。一些人因仰慕而想向他搭话,另一些想拜托他帮忙。那些人汇聚成人群,拥簇着他向广场走去。而爱梅只是站在原地,于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见爱梅完全没有要跟上来的意识,希莫洛斯只能在爱梅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前回头嘱咐道:“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跟来,那就在这里等我。我要去帮他们的忙,但我会尽量快些回来的。”

没有人会去打搅他,因为水晶都的居民都知道他是暗之战士的同伴。

所以爱梅只是一个人在广场的树荫下站定,阳光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光暗参半。

高塔之下,晴空万里。

清风拂过,沁人心脾。

由于光之战士重返第一世界,拂晓的各位便从各地重返水晶都,见他一面,顺便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原初世界的各种消息。大如加雷马帝国与艾欧泽亚同盟之间的战事,小如塔塔露的近况。

他们若想去水晶公的观星室,必然要经过广场。桑克瑞德最先发现了站立不动的爱梅,停住脚步:“你们看,那个家伙莫非是……爱梅特赛尔克?”

接着,拂晓众人拔出了武器。可爱梅对如此明显的敌意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在说什么?爱梅特赛尔克?”唯有雅·修特拉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他在哪?”

“你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于里昂热自然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那么,雅·修特拉,在你眼中,桑克瑞德前面有什么?”

“桑克瑞德的前面?那个东西身上几乎没什么以太,就像路边的石子,我还以为是一尊雕像。”雅·修特拉沉思半晌,然后跟一位路过的水晶都居民询问,“抱歉打扰一下,请问站在我们前面的这个男人是?”

“哦,你是说他吗?他是暗之战士经常带在身旁的人,名字似乎是爱梅,暗之战士阁下这样叫他。但无论我们跟他搭话,还是这样……”那位居民使劲拍了拍爱梅的肩膀,“……他都不会有反应。他好像只听暗之战士阁下的话,我们也很奇怪,但水晶公叫我们最好不要打听他的事。”

“英雄阁下带在身边的人……吗?”于里昂热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们的大英雄阁下么,那见到以后就请他向我们说明一下前因后果吧。”阿尔菲诺说,“他不会做任何坏事的。”

这是拂晓所有人都坚信的一点。

巧的是,希莫洛斯正好帮完了忙,要回到爱梅身边。他见到拂晓众人与爱梅对峙,就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或许你们有些疑惑,但事情是这样的……”还不等拂晓众人询问,他便主动开口讲述了来龙去脉。

“你是说,这是加雷马帝国为爱梅特赛尔克培育的备用躯壳?你不但把他从帝国偷出来,还一直带在身边?为什么?”桑克瑞德曾经被拉哈布雷亚占据过身体,故而是拂晓中最不喜欢无影的一个。他率先质问拂晓的英雄,话语里带着极大的不理解,以及愤怒。

但希莫洛斯只是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能说,我当然明白诸位都不喜欢无影,但我恳求你们这一次可以谅解我。”

3.

现在的人类没有古代人那样对陌生人的随和与客气,不会看见谁都会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最真诚的喜悦,然后感叹道:“看呐,来了那么可爱的孩子”。

我们这些残次品互相见面的时候,第一反应多半是防备。

因为我们弱小,且是不完整的。

若将古代人那般完整的灵魂比作“圆”,我们便是这个圆摔碎后得到的玻璃残渣。不但结构脆弱,其上还因破碎生了尖锐的裂痕。

因此,我们会互相伤害,然后在对彼此的伤害中死去。

但碎片也有碎片的活法,人和人可以放下戒备,成为伙伴。我们与彼此并肩而立,我们做彼此的依靠,这样的碎片们同样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圆”。

就像对水晶公来说,水晶都的居民补全了他的“圆”。

而对光之战士来说,和他一起补全了这个圆的,是拂晓血盟的其他贤人,还有一路上支持他的诸多伙伴。

那个“圆”一定是个巨大的,耀眼的灵魂。

尤其是拂晓众人,他们是陪伴光之战士一路走来的重要伙伴,他们共同经历了太多风霜,甚至可以算得上家人。

家人会包容光之战士的感情,信任他的决定。

就像光之战士与他们一起包容那个曾经将琳当成敏菲利亚的桑克瑞德,和雅·修特拉一样信任无法将实情说出口的于里昂热。

所以希莫洛斯这么说了,拂晓的众人便真的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们,包括爱梅在内,一起去见了水晶公,并在观星室交换了情报。

会议的最后,希莫洛斯说:“接下来,我会带着爱梅重新走一遍我与他相遇的路。”

“为什么?”桑克瑞德问。

“不光是水晶都,我认为其他地方的居民或许也需要帮助。冒险者就是这样到处跑的一群人。”光之战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带着这家伙。”枪刃指向了爱梅。

“他不会妨碍我的。我也能跟各位保证,他不会做任何对世界,或是对各位有害的事。”希莫洛斯说完,又转头说,“跟我来,爱梅,我们回去收拾一下行礼。”

爱梅便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等两人离开,雅·修特拉才询问水晶公:“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英雄阁下希望那个傀儡用'希莫洛斯'这个名字称呼自己。”水晶公只是给出了这条线索。

“无法抑制的渴望与……嗯?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吗?”于里昂热是隐喻方面的行家,他立即找出这个词所蕴含的意义。

“是的,所以阁下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公说。

然后观星室里是一片诡异的气氛。

希莫洛斯带着爱梅慢慢走回悬挂公馆,心情也不怎么好。尽管拂晓贤人会无条件地包容光之战士,却并不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他。

希莫洛斯为了拯救他人可以付出一切,哪怕几乎要成为食罪灵,以太将灵魂撕扯得几近破碎,他也并不渴望被拯救。

他会考虑的永远只是倾尽一切去帮助别人。

若他向拂晓的同伴们说出这样的想法,恐怕所有人都不会赞同他的吧。他们一定会让自己保重身体,正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家人啊。

但哈迪斯会赞同他,会理解他,一定会。

哈迪斯也是为了拯救他人而奋不顾身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希莫洛斯能清楚的感受到哈迪斯对不完全的生命怀抱着何等的憎恨,又对这些残破的东西是何等的不耻。

但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他甘愿与这些扭曲而丑陋的生命同吃同住,甚至一同战斗,成为他们的领袖和精神寄托。

从亚拉戈帝国到加雷马帝国。

他无数次失望,无数次认为人类无可救药。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灵灾过后再次混入人群之中。

他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可以奉上一切。

光之战士亦会如此。

所以爱梅特赛尔克才带着愤怒向他抱怨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人之所以厌恶镜子,正是因为镜中倒映着自己。

希莫洛斯让爱梅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指点在无魂肉体的心口:“你的名字是爱梅,你可以叫我希莫洛斯。”

有人却非常喜欢照镜子,因为镜中倒映着自己。

4.

“爱梅,你还记得这片森林吧。你当时就站在这里,说这样久违的旅行让你想起当年作为索鲁斯的岁月。”希莫洛斯果然领着爱梅在第一世界四处旅行,按照他们曾走过的那条路线,“你当时的演说是如此富有激情,但夸张到我没法判断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

希莫洛斯说完,转向头看亦步亦趋的爱梅,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四处扫视:“你喜欢加雷马吗?”

理所当然地,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应。

但希莫洛斯只是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假装自己听见了一个想要的回答。

然后他说:“既然你无论在哪里都坚持保持索鲁斯的外貌,还有这身印了帝国徽记的衣服,想来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爱梅特赛尔克曾经跟着他们在拉凯提卡大森林里待过一段日子,尤其是在神影洞中说了许多有关古代人的事。

从这里开始,光之战士才真正了解到何为无影,何为原种不惜毁灭世界也在渴望之物。

也是从这里开始,他对无影的感情不再是纯粹的敌视。

他们在蛇行枝住下,每天只是做些琐碎的事情,比如送信,帮人给菜地浇水,或者讨伐附近危险的怪物。

爱梅与他形影不离,现在哪怕希莫洛斯不再对他说“跟上来”,只要战士离他稍远了些,他就知道要自己跟上来。

为此希莫洛斯高兴了很久。

但爱梅依旧不会开口说话,也对战士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反应。

大约两周后,人们就完全接纳了假名为希莫洛斯与爱梅的古怪“组合”,干活勤奋而熟练,时刻洋溢着笑容的是希莫洛斯,对任何事都没反应的是爱梅。

甚至有的夜之民还刻意询问他们是否知晓彼此的真名。

“当然啦,他亲口告诉过我。”希莫洛斯说。他对谁都十分亲近热切,人们也乐意把这样的人当做朋友。

夜之民们听到这个答案后只是笑,然后走开了。

在他们的文化中,真名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唯有恋人与死亡值得他们将其托付。

“瞧,他们对你多热情友好啊,你会喜欢这里吗?你会喜欢这些夜之民吗?”希莫洛斯问。

爱梅没有回答,希莫洛斯便自己答:“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会努力说服你的。”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哈迪斯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五官会如何展现出嫌恶了。

诚如真正的爱梅特赛尔克所说,他眼中不完全的人类只会互相伤害,制造战争,有着丑陋的欲望。与其让这般令人作呕的东西霸占美好的世界,不如将他们献给佐迪亚克,换回古代人的生命。

但人是会改变的,这一点光之战士最为清楚。

人类并不是只学会了仇恨与互相伤害,他们也知晓应该如何宽恕。

就像结束了千年龙诗战争的伊修加德,龙和人当然都没有忘记死去的同胞,死去的父母。但他们选择了宽恕敌人,齐心协力停止了悲哀的轮回。

也像最终还是选择为夜露祈祷而云游四方的豪雪,他也没有忘记夜露对他,对多玛人民所做的一切,但他还是选择呼唤失忆的夜露为“露儿”。

他们都找到了合适的碎片,组成自己的“圆”。

如今的混乱,还有人类的悲哀,都只是因为碎片们还没有找到可以跟自己组成圆的其他碎片罢了。

世界会变得更好的。

如果他们找不到,或者放弃了,那么光的战士,海德林的使徒会去帮他们的。

那个星球的意志虽然是古代人为了牵制佐迪亚克而被创造的,但她从来不是一位独裁的母亲。

她总是说,倾听,感受,思考。

入夜了,希莫洛斯在自己的房间点起蜡烛。这些夜之民特制的蜡烛摇曳着蓝色的火焰,不算太明亮,但足够令人安心。

希莫洛斯与爱梅面对面地坐着,然后凝视着爱梅的眼睛,那是宛如天光般炫目的金色。

他本是黑暗的使徒,眼里却住着光。

5.

今天希莫洛斯得给爱梅洗个澡了,毕竟这具亚拉戈科技复制的肉体只学会了吃、睡以及跟在希莫洛斯身后。

希莫洛斯学着夜之民,在屋里黑暗的地方放了储水的缸,他会用这些导师祝福过的水擦拭爱梅的身体。

“你是暗的使徒,所以应该会喜欢这带着微量暗属性以太的水吧。”希莫洛斯帮他擦拭身体的时候也在自言自语,只要有机会与爱梅独处,他就一定会自言自语。

帮忙清理身体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可每一次触碰爱梅的身体都会令他呼吸有些急促,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水温还合适吗?”希莫洛斯问。

爱梅没有回答。

“嗯,应该是合适的,我用手试过了。”照例是希莫洛斯自己回答。

亚拉戈科技所克隆出来的身躯是完美的,人体修长,肌肉恰到好处地分部着。爱梅常年穿着加雷马帝国的礼服,因此身躯和四肢都同样白皙。

希莫洛斯要将爱梅身体的每一寸都清洁到位,让这具完美的躯体保持纯洁。所以他的手要隔着毛巾抚摸在爱梅身上,仔细感受着这幅身躯每个地方的肌与骨。这跟擦拭雕像完全是两码事,希莫洛斯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隔着毛巾传来,他的皮肉随着呼吸而扩张收缩,他的心脏以恒定的速度在跳动。

爱梅越是对此毫无反应,希莫洛斯反而愈发心虚。

要知道,这张脸的主人总是用嫌恶的表情看着战士,而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里又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想自己在帮爱梅擦拭身体的时候忽然被回过神的后者恶狠狠地瞪,一点也不想。

虽然希莫洛斯清楚哈迪斯永远地离开了他,但是看着这张脸,看这副与他一模一样的,活着的,动着的身体,就觉得他好像还会再活过来。

希莫洛斯凝视着爱梅白皙的肌肤,还有挂在其上的剔透水珠。

直到爱梅打了个喷嚏,他才猛然惊醒,从行囊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为爱梅穿上。

“吃点东西怎么样?今天难得来了行商,我在他那儿买了些新鲜的面包,夹着蔬菜和蛋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肯定喜欢的,以前我给你吃过类似的,你全都吃完了。”将爱梅打理完毕,希莫洛斯又递过去一个三明治,照例自问自答着。

接着又是每日必说的台词:“听好了,你的名字是爱梅,而你可以叫我希莫洛斯。”

每天饭点前后,希莫洛斯都会说一遍这句话。他已经坚持了数月,足见这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举动。

在固定的时间说同样的话,简直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在向信仰的神灵祷告。

至于神是否给予回应,那是神的事情。

爱梅果不其然地对希莫洛斯的话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三明治送入口中咀嚼,吞咽。

“基本上没什么活可以干了,不会有人打搅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呢?”希莫洛斯问。

他本不奢望得到回答,但这次话音刚落,爱梅就自己站了起来。

希莫洛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原本在爱梅面前就会喋喋不休的他这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爱梅的行为并不是对话语做出的反应,他只是走向床铺,躺下,因为到他的休息时间了。

希莫洛斯叹了口气。

就在那瞬间,往日所有失望堆叠起来的麻木全数被击破,仿佛一切都是如此值得。可这些心情再于下一秒全数熄灭,失望数倍地压在他的身上。

他好像明白为何爱梅特赛尔克总是驼着背,因为希望后的失望实在太过沉重。

尤其是对他,对光之战士。

爱梅特赛尔克是认为自己能够驾驭所有的光才出现在他的身旁,可自己却还是让他失望了。不知道曾经的,拥有着“那个人”灵魂的冒险者们是否都曾接受过他的善意,也令他失望。

希莫洛斯忽然没来由地感到疲惫,也感到寂寞。

幸运的是,这张床不算小。战士试探性地在爱梅背后躺下,最终搂住了人造肉体的腰。他是如此用力地贴紧爱梅的背,以求将两人乒砰跳动的心脏融为一体。

哈迪斯啊,我的冥神,回应我吧,垂怜我吧,庇佑我吧。我是你卑微的信徒,你是我原初的神灵。

爱梅没有动,也没有拒绝。

6.

后来他们启程去了安穆·爱兰。当时琳说想要得到光之巫女真正的力量,而爱梅特赛尔克并没有跟过来。但希莫洛斯还是带着他的复制品离开蛇行枝,前往此处。

他们行走在沙漠中,风在无垠的沙海中自由奔跑,从废弃的恢宏建筑物上刮下琥珀色沙砾,又把细沙砸在旅者的脸上。

希莫洛斯特意为爱梅换了一身遮盖全身的白色斗篷,毕竟加雷马帝国的礼服可不适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行走。虽然希莫洛斯更想看他身穿黑袍,打扮成无影的模样,但在沙漠里这么做无异于自杀。

爱梅并没有在沙地里行走的经验,故而行走极慢。这具肉体只知道要跟上前面的人,却没有好好看脚下的路,走得摇摇晃晃。

希莫洛斯像在雪地中开路那样走在前面,试图用自己的双脚踩出一条平稳的路,让爱梅能够走得轻松些。但沙可没有雪那样的粘性,在风的肆虐下立即恢复原样。希莫洛斯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竹篮打水,无用得可笑。

虽然希莫洛斯已经在尽量照顾爱梅前进的速度,但这具肉身最终还是因为平衡不稳,向后坐在沙砾上。

他因疼痛而叫了一声,于是希莫洛斯赶忙将他扶起来,替他拍打袍上的尘沙。

“抱歉。”希莫洛斯拉起爱梅的手,又去搂他的腰,以此将他半拉半抱地从地上弄起来。

爱梅似乎也明白自己应当从地上站起来,便顺着希莫洛斯的力道发力。可战士并没有料到这副克隆的躯体会这样做,于是他施加在爱梅手臂上的多余力道直接将爱梅拉入自己怀中。

两人相拥。

就像在无人的荒漠里跳了一段短暂的双人舞。

“拜托你再坚持一下可以吗?鼹灵集市应该不远了。”希莫洛斯抓着他的手,为了缓解沉默而唠叨起来,“难怪你不愿意跟我们来这里,因为走路本来就很麻烦,走在这种路上就更麻烦了,是吧?”

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希莫洛斯又说:“什么啊,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嘛。”

他越来越擅长自言自语了。

走着走着,爱梅脚下忽然一软。若不是希莫洛斯眼疾手快,立即将他搂到怀中,这具肉体又要倒下了。

这次希莫洛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爱梅的体温实在是太高了。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牵着爱梅的手才导致了高温,但现在这具身躯浑身体温都极高,冷汗连连。

爱梅病了。

希莫洛斯一时间有些发愣。他身旁的伙伴都是武力高强的战士或是技艺高超的魔法师,光之战士太过于习惯与他们一同旅行,故而竟从没考虑过同伴生病的情况。

而面对无从下手的事情,所有人都会感到恐慌。但希莫洛斯到底是面临过无数次战斗的光之战士,他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处理突发情况。

他打开地图,大概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从这里到鼹灵集市确实还有一段路,而且集市货物都是商队送去的,可这批商队的货物里不一定会有药品。

若想治疗疾病,直接去上路客店会比较好,起码那里有给病人准备的床,还有一定的药物储备。

他将爱梅背在背上,换了个方向慌忙飞奔而去。

在无尽光笼罩世界的那段时光里,上路客店经常接待像希莫洛斯这样慌张闯入的客人,而客人们多是往这里带“病人”的。

后来世界取回了黑暗,就很少有人这样了。

不过客店的人还是很熟练地指挥希莫洛斯将爱梅放在空床上,又脱去他的袍子为他做检查。

希莫洛斯看见爱梅的左手的无名指几乎变成黑色,再仔细一看,那根指头盘踞着一条从指尖划直第二关节的暗红色疤痕。那伤疤是如此狰狞,仿佛在嘲笑希莫洛斯竟如此无能,连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都保护不好。

“他的状态很奇怪。”上路客店的医生说,“他应该是不小心被死兽的骨头划破了手指,那兽可能刚死不久,于是腐坏中滋生的一种特殊霉菌进驻了伤口。病人的身体奋力反抗,所以才会浑身无力发热。”

“细菌感染竟然这样厉害吗?”希莫洛斯有些吃惊,在他的认知中,细菌从来不是位可怕的敌人。

医生也愁眉苦脸地,想不出问题的答案:“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了。一般而言,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很快就会被我们体内的以太消灭。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病人,体内会存在大量光属性以太,所以霉菌更不应该繁衍才是。但他恰好相反,细菌繁衍的速度变得疯狂。你瞧,他的手指已经变成了黑色,这些黑色的全是霉菌。”

显然,爱梅对任何事物都毫无反应的模样让这位医生误以为他是个逐渐食罪灵化的人类。

希莫洛斯的心几乎沉了下来,因为爱梅的体内几乎没有以太。

如此看来,这具肉身对霉菌而言,就是一个可口的营养库,一个巨大的培养皿。没有力量可以管束它们,所以它们要在躯体里疯狂扩散,要用繁衍来狂欢。直到这副肉身崩溃,变成腐烂的骨骸,葬身沙漠。

战士回想起爱梅第一次跌倒的时候,他叫了一声。那时候战士以为他摔疼了,但或许他是因为手掌被藏在沙砾里的野兽骸骨划破才疼得叫出了声。

可爱梅的神色如常,所以希莫洛斯并未察觉到他的痛苦。

光之战士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爱梅是不完全的,哪怕对他们这些现世的,被分为十四份的残次品而言也是“不完全”的。

不完全的生命时日短暂,不完全的生命体会不到痛苦,不完全的生命不知道哭。

多么脆弱啊,多么可悲啊。

多么……想让他们回归原初的完整啊。

哈迪斯啊,在你眼中的我们也是同样的可悲存在么?我体会到你内心波澜的冰山一角了么?

“那……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希莫洛斯嘴唇有些颤抖。他不能让这具身体因区区霉菌而倒下,现在的爱梅还不可以倒下。

“很遗憾,因为普通人是不会被侵蚀得如此严重的,我们根本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药物。”医生叹了口气,“所以只能在霉菌长遍全身之前把感染的肢体全部挖掉。”

希莫洛斯沉默了。

“这一定是个很难做出的抉择,但请趁霉菌还没有扩散到手掌之前下决定吧。不然到时候他失去的就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只手了。”医生也跟着叹息。

终于,光之战士咬牙切齿地用自己的武器为爱梅切下了那根无名指。这个过程中,爱梅没有叫喊——若是遇到疼痛,叫喊本该是任何肉体的本能,哪怕没有灵魂——但爱梅没有。

因为持剑之人是希莫洛斯。

若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伤害,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或者两者一起。

战士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几乎要哭出来。

夜幕降临,爱梅自行去休息,留下希莫洛斯一人在客店中烤火。

篝火发出的噼啪声愈发显得这里安静。

“你比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个孩子跑过来坐在希莫洛斯身旁。这个人类男孩希莫洛斯是有印象的,他是这里的病人之一,希莫洛斯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孩子就很喜欢他。

“是的。”希莫洛斯回答。

然后夜幕里只剩下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有个人没有在我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亲手杀了他。”

7.

感染源被切除以后,爱梅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到了住在上路客店的第三日,他已经可以照常吃喝,四处走动了。

但以防万一,希莫洛斯还是在这里待满了一星期。在等待爱梅康复的期间,他一贯热心地帮助护理人照顾病人,帮他们去鼹灵集市跑腿,击退徘徊的怪物。

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的爱梅在“病人”里并不突兀,有时候希莫洛斯忙于给护理人打下手,回过头就发现爱梅居然就挤在病人中间。那些人跟他坐成一排,一同呆呆地仰望天空,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画面甚至有些和谐。

这一周里,希莫洛斯从护理人那里学到了许多照顾病人的方式,而这些方式对爱梅同样适用。光之战士现在更有自信能够将爱梅照顾好,并带着他去更远的地方了。

再三确认爱梅身体恢复以后,希莫洛斯才开始带着他在上路客店与鼹灵集市之间往返。出于某种奇特的心理,希莫洛斯把钱袋系在爱梅的腰带上,每次要买东西就从爱梅的口袋里掏钱,故而商人们都对这个被叫做爱梅的男人印象深刻。

这次他们没有在安穆·艾兰待太长的时间,此处是光之泛滥的边界,哪怕已经夺回了夜晚,那些纯白的边界依然散发着强烈的光之以太,这对爱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希莫洛斯离开之前,鼹灵集市的所有摊位都被他买过了一遍,而所有人看见他们两人也都会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启程前往下一站,科露西亚岛。希莫洛斯没有在游末邦驻足,而是直接带着爱梅来到了升降梯下。

“看呐,这个升降梯还在运转着呢,巨大的塔罗斯也还在。”希莫洛斯感慨着,“跟大家一同齐心协力的感觉真的很好,当那个塔罗斯动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浑身上下都热血沸腾,心情激动得不可自已。我目睹着不可思议的奇迹被创造,而我也是这奇迹的参与者。这是我和拂晓……我的半个家人们,还有同样饱受无尽光之苦的志同道合的友人创造出来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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