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

死是苦难。

恐惧是苦难。

持续的战争是苦难。

与亲人的离别是苦难。

手刃曾经的友人更是苦难。

苦难充斥在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人类低下头颅，在命运这位暴君面前瑟瑟发抖地匍匐。好像众人只要心甘情愿将血肉与灵魂呈上，让妖异粗暴地践踏，就能祈求到虚妄的怜悯。

这个世界被诅咒了，英雄成为蛮神的俘虏，化为妖异，失去理智地攻击着昔日苦苦守护的东西。而愈发浓郁的黑暗让整个世界都濒临崩溃，不久就会在暗之泛滥中沦为虚无。

但人类是顽固的，就像星球的恶疾那样。哪怕精神陷入麻木，还是有人可以被希望唤醒的。

希望从何而来？

希望是海德林的使徒，光的战士。

他是有幸聆听到海德林声音的被选中之人，他被赐予了能够了解蛮神想法的超越之力。但他实在是太过年幼，世界在他出生之前就苟延残喘，无法承受灾难之重。天空无时不刻笼罩着令人作呕的深紫，妖异的力量凝聚成类似银河的东西，在空中缓缓流淌，宛如末日的倒计时。

哪怕以少年的身躯，他也努力打败了不少妖异，守护了一个个村庄和聚落。他在各个据点之间奔波，试图与伙伴们一同寻找解救世界的方法。

只是疲惫的旅程里必然有休歇的时刻，他坐在一棵枯木旁，伸手揉捏着酸痛的小腿。

“很好，与其等待死亡，不如垂死挣扎。哪怕天平无法被再次拨正，那颗渴望世界被平衡的心脏依然熠熠生辉。”他听见有人这么说。

他抓起咒杖，警惕着四周，但没有任何值得攻击的对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可那声音再次响起：“不用紧张，我们可以不是敌人。瞧，这是我展现的诚意。”

话音刚落，他刚才倚靠的枯木冒出新芽。接着，这棵早已因为暗之以太侵蚀的树木重焕生机，根须舒张，树干笔挺，绿叶迅速发芽成长，花开又落，最后结出一个个饱满且诱人的红色水果。

这个世界的食物确实是匮乏的，在妖异肆意袭击人类，夺取以太的世界里，大部分地区都丧失了维持耕作的条件。哪怕他是被人们寄以希望的光之战士，能得到的食物也不过是些许粗粮连着谷壳一起磨成的面饼，顶多能再从好心的村民那里得到少量肉干，他几乎没有吃到水果的机会。

“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他看了一眼那鲜红的果实，瞬间就想象到了甘美的汁水与果肉。但他只是吞咽了一口唾沫，逼迫自己移开视线，握紧手中的咒杖，蓄势待发。

“我是真神与人类之间的调停者，如果你愿意，可以称呼我为艾里迪布斯。”一条白色的蛇从树杈之间伸出脑袋，它吐着蛇信，但声音却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我的目的跟你一致，就是阻止这场暗之泛滥。”

“所有人都这么想。”他并没有因此放松，“但不是每个人都在这么做。”

“这就是为什么我找上了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能够投射到这个世界的只是一缕力量的投影，甚至不能占据……我是说，化为人形。不过我从村民那里得知，你正是海德林的使徒。我不能帮助你战斗，但可以在别的地方略做辅助，比如这样。”白色的蛇在数次吐信之中，就将事情交代完毕。它咬断果与树连接的细枝，支出细长的身躯，将果实衔到他的手中。

那是带着晨露的冰凉果实，手感细腻，胜过任何粗粝的食物。

他看着那条蛇，仔细确认过了。在他严重，白蛇是个纤细弱小的生物，若是真有打斗，他有信心一招制敌。而果实也是如此完好，不曾显露出下毒的痕迹。

“吃吧。”蛇说。

他仍犹豫着，担心这是妖异设下的陷阱。他的指腹划过水果表皮，那里没有晨露，也没有尘埃。

“吃吧，我是出于好意。”白色的细长生物低声细语地诱劝着，排列整齐的白色鳞片散发着莹莹光芒，没有透出任何邪异的气息。

于是他咬了下去。

“愿你从此眼睛明亮，如神那样知晓善恶*。”蛇又说。见他投来疑惑的目光，白色的蛇在他的脑海里模拟出笑声，然后说：“只是一句祝福。”

从此以后，村民们发现，光之战士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白色的小蛇。他们一同旅行，哪怕是对抗危险的妖异，那条蛇也从未遵循野兽的本能逃离，乖巧得如同天生就是光之使徒的附属物。

他没有指望这条蛇能有多大的战力，但白蛇总会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帮助他很多。这条蛇会督促他按时进食，注意仪表，将奔波劳碌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这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哪怕人类已经在用尽全力去反抗，黑暗还是形成了一股不可逆转的洪流。当黑暗奔涌的浪潮滚滚而来之时，他就站在第一线。他高举咒杖，嘶声怒吼，竭力将体内的以太释放出来，将自己的性命与那被母水晶海德林所赐福的一切都献上，只为让这世界能够保留最后的灯火。

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浓郁的黑暗将他包裹，最后一缕希望就这么被餮食殆尽。

这世界已经不是世界了，黑暗所过之处唯有妖异与虚无。

唯有那条白色的蛇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散发微光，维护着他最后一丝意识不被黑暗同化。白蛇修长的身躯在暗之以太的洪流之中如鱼得水，灵活得宛如空中浮龙。

“你想继续活下去吗？”它吐出蛇信，分叉的舌头是深邃的紫黑色。

“他们能继续活下去吗？”他看着周围无尽的黑色潮水里裹挟着建筑物的碎片，暗之以太结成茧，孕育出面貌丑陋的妖异。

“很遗憾，不能。但世界不是只有一个。”白蛇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带着红色面具的男性。这过剩的暗之以太似乎没有对这个男人造成任何影响，他甚至伸手用以太勾勒出一幅幅画面，将世界的起始与分裂的故事尽数说出。

“我可以将你的灵魂从暗之泛滥中捞起，你也可以去拯救其他世界的人类。世界本就是一体，其他几个世界合并以后，动用我与佐迪亚克大人的力量，你的世界或许还能拥有一线生机。”男人唇角勾勒出微笑，在那张笑脸面具的衬托下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又莫名地如此可信。

“既然如此，我想活下去。”他说。

于是一切黑暗飞速脱离了他的视野，转眼间，他降至一块无垠的灰白荒野，四处都是黑暗，但不纯粹，也不浓郁，偶尔可以看见细碎的星星闪烁，不远处还有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在缓缓转动。

“这里是月球，我是无影艾里迪布斯。”白色长袍的男人张开双手，笑容和蔼，“我将祝贺你的新生……”

“请不要念我从前的名字。”他握紧咒杖，低垂着头颅，话语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抛弃整个世界独活的愧疚。

“如果你需要新的名字，我可以帮你想一个。”艾里迪布斯在得到许可后作沉思状，指尖在星空中划动，似是在寻找什么。孩子便静静站在他身旁，反复把玩手中咒杖。

“有了。”无影指着空中的某处，“你是黑暗里耀眼的光**，是守护人类灯火的城墙***，也是我的近邻****，所以蛇心应是你的新名。”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主人。”他身体微微前倾，向搭救他的无影行礼，“并且，我希望能够从真人这里学习知识，以此拯救更多的人。”

“真够不客气。”虽然这么说着，但艾里迪布斯露出一种正中下怀的微笑，“不过这正是我搭救你的原因之一。”

接着，白袍的无影朝蛇心伸出手：“跟我来吧。”

孩子便跟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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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圣经·创世纪》3：5。

**蛇心的英文名是Unukalhai，即巨蛇座α，巨蛇座最亮的那颗星。

***在中国的星系里，巨蛇座α叫天市垣蜀（天市垣右七），意为天上集市的右边城墙。

****根据ff14wiki以前对艾里迪布斯的推测，他可能象征蛇夫座（但是这个在5.2版本更新以后从wiki删掉了，总之fft里他可以召唤佐迪亚克，佐迪亚克是蛇夫座，四舍五入就……【住口】）蛇夫座和巨蛇座挨得很近，甚至有四颗星星在天市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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