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人称神威x我。慎。

1

当知道我所在的是夜兔的星球的时候，我就开始试图寻找过神威的踪迹。

凤仙——是有的，名声昭著，而星海坊主——也听人说过，是个古怪的赏金猎人，最近几年倒是没太多的声息。

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我或多或少有种莫名的妄想，而这个妄想在我那便宜爹妈终于相信我能够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城市行走而不会被哪家抓去炖了之后破灭了。

因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一家一户的辨认户主的身份，而在我走到第二条街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男孩牵着一个很小的皮肤雪白脸滚圆的丸子头女孩向我这边走过来。

他的橙发在雨水中也很鲜艳，仿佛发着光。手里抱着个袋子，也许是买的日用品。

我扭头就跑。

倒不是近乡情怯，但也说不上不是。

就是怕了。

怕什么呢？不好说。

2

但是我还是锁定了星海坊主——也就是神晃他们家的位置，时不时去鬼头鬼脑。

江华那个时候可能身体已经挺差了，不常出门，我只远远的看过一两回，她站在门口，温柔的把走回来了两个孩子领回屋子里。

我的便宜爹妈都是雇佣兵，在看我活蹦乱跳的跑了几天之后就不怎么再管我了——这大概就是夜兔养育孩子的方法，不过在知道我老去神晃家附近探头探脑之后，便宜爹还是把我抓了回来，揍了一顿，让我别去找死。

他大概以为我是要参加什么霸凌活动。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神威他爸是星海坊主这事情街坊邻居也不是不知道，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对于江华大人是不敢动手的，对于神威神乐却有不少人暗中怂恿孩子去欺负，大概是人对于强者莫名的恐惧和嫉妒心吧。

反正星海坊主的确不常回来。

我便宜爹被星海坊主救过命，没有报恩的打算，但是也算是限制我不去参加霸凌活动。

但是我还是偷偷去了。那群人计划怎么把神乐绑了吓唬神威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的集装箱上，沉默的听着他们说话。

那个时候我想这些都是神威生命中必然会发生也发生过的，蝴蝶效应要不得，我老老实实做个观众就成了。

最后的结果是听完他们要把神乐绑了扔到附近的山里让神威找，还打算把给江华的药换了的整个计划，我从集装箱跳下来打算和背景融为一体的离开，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跟一群半大的夜兔打在了一起。

夜兔从小就好斗，一个打六个几乎是找死，结果也是我被人揍得跟半身不遂似的，浑身是血的扔下小巷子里，走的时候那几个被我揍的鼻青眼肿的小兔崽子还不忘我身上吐了几口痰。

我想要比个中指但是没有力气了，就躺在那里，仰头看着阴雨不绝的灰色的天空。

其实最应该做的是通知神威和江华这个事情，但是我太怂了没有这个做蝴蝶翅膀的胆量，只能一个人躺在这里想着时空次元星球和哲学的问题，感到身上的血液逐渐干了，夜兔的恢复力下，连断了个胳膊也不怎么疼了。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两个，一个轻快，一个敏捷，轻快的那个哒哒哒的跑到我身边，露出一张圆乎乎的丸子脸，看着我，一脸傻白甜：

“哥哥，你被人打了吗？”

“走了，神乐。”神威说着，走过来要拉女孩走，显然没有管闲事的兴趣。

他的脚踩过我的身边，踩在雨水里，黑色的布鞋是湿的，皮肤很白很白，能看到青色的静脉的痕迹，踩的时候很小心，没看我，但是也没有一滴雨水溅起来到我身上。

神威弯腰伸手拉神乐的时候脸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里，他的脸很嫩、自然很好看，湛蓝色的眼睛带着点温和，把伞举到神乐的头顶，没有正眼看我，但是顿了顿，还是随手把手里没撑开的那把伞放到了我的手旁边，然后打算和神乐一把伞离开。

那伞放下的还是很轻，是浅紫色的，仿佛破过，上面有被修补过的痕迹，还缝了朵嫩黄色的小花。

去他妈的蝴蝶效应。

那时候我突然想。

“神威。”我叫住他。

神威挑眉，这回终于睁眼看我。

“你认识我？”他问。

3

我知道我认识神威很久了。

但是神威只是刚刚认识我。

尽管我尽量掩饰，他看起来还是对我有种怀疑。

当然了，这应该和我和他说的内容有点关系。

不过权衡了片刻，他还是选择相信我。

“我会看好神乐的。”他说，“多谢。”

我们两个坐在小巷的垃圾桶上，我想了想，还是说：“我也帮你看着吧。”

神威扭头，目光中是不遮掩的怀疑：”为什么帮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含糊的说，“我不喜欢那帮人。”

这个说法似乎还算是符合幼崽神威的口味，点点头，不说话了。

“而且我爸也认识你们家。”我又顿了顿，还是把便宜爹拉了出来，“你……父亲救过他。”

神威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上倒是没什么波澜，眼底隐隐有点复杂。

“是吗。”他说，“那老头子不和我说这些的。”

“嘛，反正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我耸耸肩。

这句话仿佛让神威轻松了一点，他勾了勾唇角：“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4

知道那帮孙子大概要使阴招，我盯神乐盯的很紧，但是不在表面上。

我和便宜妈那里学了不少潜行的手段，瞒着所有人，坐在高楼之间，成天成天的盯着这两兄妹。

神威和神乐在一起，大概没危险的时候，就盯着神威。

神威对于目光很敏感，也发现过我两次，和我表达过别跟踪他的意愿，但是被我无视了。

毕竟有哪个跟踪狂会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呢？

我觉得我没必要做个特别有道德的。

我买了望远镜，还从家里偷了刀和枪，藏在身上，像个合格的跟踪狂一样，一有时间就在屋顶上趴着淋雨。

神威也很谨慎，和神乐几乎不分开，但是一周之后，江华终于病倒的时候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他让神乐在家看家，自己出去拿药的时候，家里大人和星海坊主最有仇的那两个大概是得到了赞助支持，偷偷溜进院子里，把在门口发呆的神乐给一把捂住，抱起来就跑。

我用望远镜看着他们跑出院子和同伙会合，从楼顶爬下来，一路跟着狂奔，在两个十字路口之外终于拦住了那群正要上车的小混混。

神乐倒是很冷静，在我出现对方一愣的一瞬间就一口咬在那个小混混的手上，跳下来就向着我跑过来。

小混混抬脚去踢他，我窜过去把人抱住挨了这一脚，松了口气。

“果然是你。”对方皱眉，“你果然打算和神威一伙了？”

“没。”我抱着神乐站起来，把女孩放在一边，感到她死死抓着我的裤脚，随口说，“就是看不惯你们。”

对方讥讽的一笑：“那就为了你的正义感受死吧。”

我低头，看了神乐一眼，对她做了个口型：跑。

神乐基因好，我相信她跑的不慢。

神乐倒也争气，咬了咬牙，扭头就跑。

那边小混混要追，被我掏出枪，一枪打在了脚前——我本来是想打腿的，但是枪法太差，打不中。

“妈的！你为了神威那种人要和我们拼命？”对方也急了，居然也摸出枪来，对着我，“让开。”

“不让。”我说。

我看他动作也不熟练，就是开枪也打不中我，僵持了一会，估摸着神乐跑远了，突然向他冲过去，果然没有被击中，一刀就捅了过去。

我对于夜兔这个种族的理解是这样的：天生的战斗种族，大部分都是雇佣兵，天性凶残、好斗、特别能打、冷血无情。

所以我也是按照这个标准动手的。

但是那几个半大混混可能还没有长成完全的夜兔，被我上来就拼命的架势给吓到了，老大被我捅了肩膀，老二被我捅了肚子，竟然扭头就放狠话跑了。

我怕他们继续去找神威麻烦，一路一瘸一拐的追过去，前面那群人捂着伤口，我一边跑一边吐血，场面一度变得有点滑稽，一直跑到家附近，才确认他们是真的放弃了。

不过也被我便宜爹发现了。

被胖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找麻烦、还是因为我拿了他最喜欢的那把枪。

妈的，谁知道他最喜欢的是那把。

5

便宜爹揍我揍的挺狠，估计也是为了给其他家长个交代，总而言之我能站起来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我一瘸一拐的上街，走了一个路口，就看到神威坐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

他看到我，站起身走过来。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张了张嘴，尴尬道：“之后没麻烦了吧？”

神威阴沉着脸不说话，我觉得他是有点生气了。

这种人际交往的场面我就不会控制了，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撑着个拐杖，站在那里沉默。

“你——”神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开口，“这回算是我谢谢你，但是你记住，我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者。”

我松了口气。这题我会。

“我知道。”我说，“你是最强的。”

“……我不是。”神威沉默了几秒，然后又说，“我会是的。”

“嗯，你会是的。”我说。

神威看起来有点更生气了，不过最后他还是转移了话题：

“我那个白痴老爹回来了。”

“啊。”这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心翼翼的回答，抬眼去看他。

“你……来我们家坐坐吗？”神威终于说。

理智警告我不要同意，但是最后我还是熬不过神威湛蓝色的眼睛。

“好。”我说。

6

不知道神乐和星海坊主说了什么——我猜测应该不是神威说的——反正对方感谢了我。

他那个时候头发还浓密，胳膊还完整，我忍不住多看了他那日后被砍的胳膊两眼，脑子里又不争气的开始操心起神威是什么时候知道关于江华生病真相的。

理论上来说我不该管这事情，但是既然今天这家门我都进了，我想，还不如这个消息就由我告诉神威算了，至少可控。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听到江华笑着出了声：“别紧张。”

江华是个美人。大大大美人。显得有点病弱，但是还是个纯种的美人，而神威很明显的很好了遗传了母亲的血统。他在江华面前没那么冷，话不多，甚至有时候会脸红，坐在桌子旁边，目光不怎么看我，耐心的陪着神乐在玩。

星海坊主显然也更关心江华的身体，又叮嘱了神威几句，意思就是我们可以自己去玩了。

不过我和神威的交情显然还没有到“自己去玩”的地步。

怎么说呢，现在我们两个交情不尴不尬，在神威那里我的身份大概是“救过神乐的有点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而我对于自己身份的认知是“一不小心就会把神威未来扇没的蝴蝶翅膀跟踪狂”，倒是我们两个的谈话紧绷而虚伪，一点也没有熟稔起来的迹象。神乐倒是对我很热情，一直在叭叭叭的说个不停，问我家里的事情，问我伤好没好，我说大部分都是我爸他打的，神乐的眼睛圆圆的，显得很正经：

“你的爸比还会打你吗？”

“还好吧。”我说，“这回事出有因。”大部分情况下不怎么管我。

“是因为我的事情吗……”神乐的声音小了下来。

“不是。”我用力笑笑，低头摸摸她的头，“是因为我弄坏了的他的武器。”

“哦。”神乐显然没有很信，神威看我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你会的很多。”过了片刻，神威的语气有点复杂的说，“身手不错。”

从神威这里听到这句话未免有点怪怪的，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说：

“……我觉得你的身手应该也不错。”

神威声音很淡：“因为我是星海坊主的儿子？”

“基因又不是什么坏事情。”我耸耸肩，“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这个回答似乎没有让他更生气。他不说话了。

我们继续不尴不尬的走着。

过了片刻，神威又说：“我会变强的。”

“嗯。”我点头，扭头看他，“自然。”

7

我很多次的回顾童年，觉得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和神威关系混的更好一点。

但是事实就是我和神威的关系一直不尴不尬，神威的态度不远不近，而我又完全没有和人交朋友的经验和想法——神威也在一定程度上在这个范围内——所以过了一年，我们两个还是时不时见面的聊友关系。

那群混混又找了神威几次麻烦，不过神威似乎已经开始对星海坊主叛逆了，那群人揍一次他来一次，有一回星海坊主回来，他们两个还大吵了一架。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发呆。

我经常来这个露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特别过来找我的，愣了愣，总而言之也走过去，跟着一起发呆。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神威终于开口，“你觉得星海坊主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动作顿了顿。

这题我有很多回答，但是不是能说给现在神威听的。

“我父亲说他很强。”最后我说，“他不常回来，我和他不熟，不好评价。”

神威看了我一眼，仿佛来了点兴趣，又问我：“你觉得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愣，倒是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说实话我对家庭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刻意也没有在便宜父母上放太多的注意力。当一个人没有真正童年的时候就不需要去治愈什么，也就少了很多先天深刻的记忆，我对于我便宜爹妈的最大评价是路人。

神威看我的表情，莫名的笑了一下。

他的眼睛这个时候还很圆，笑起来就有点凤眼的样子，不是眯眯眼，很清澈。

“你挺有趣的。”他扭回头，低头看着下面，“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不在乎他们……”

“你不希望这样的。”我说。

“至少对那个混蛋。”神威说。

这回我没评价。

“你似乎对谁都不是很在乎。”神威又说，“为什么接近我？”

我想了想，试探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神威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还算纯洁的愣了一下，看着我。

“……也好。”顿了顿，他说。

8

我没想到神威会把关于带江华走的计划告诉我。

我听他说着话，说江华的事情含糊，说阿伏兔和春雨的事情清晰——却有点心不在焉。

如果说神威是趁着星海坊主在的时候带江华走，希望对方能够阻止他，那么他现在和我说这件事，是不是骨子里也是希望我阻止他？

即便我不阻止他，把这件事告诉神乐或者江华，缓冲一下，让一切不至于走到最坏的那个结局。

这大概是我应该做的。

“你觉得呢？”神威已经是少年的样貌了，声音倒是仍然很清澈，坐在那里看着我，表情很阴郁，“我要带她回去。”

他甚至没有寻求我的帮助。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或者说，他需要有一个人帮助他。

但是……去他妈的帮助。

就好像我是什么人的良师益友一样。

我抬头，看向神威。

我们两个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屋顶聊天，他坐在很窄的台子边缘上，屈着腿撑着头看着下面，目光里面带着某种阴郁的化不开的固执，盯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帮你。”我说，“春雨那边乱，你一个人很难完全顾过来。”

神威扭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过了片刻，他嘲讽的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这是个好主意？”

我想了想，实事求是：“你妈和你爸还有神乐大概都不会这么想。”

神威沉默着。

“但是你想这么做。”我说，“那就做呗。”

神威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要散在风里，到句尾的时候声音才重了一点：“春雨不随便收人，而且是宇宙海盗，你确认你要来？”

“子承父业，没什么吧？”我耸了耸肩，“我爸说他还认识非主流岁月的阿伏兔呢。”

神威没有立刻回答。我能看得出来他内心在挣扎。

“神威。”我低声说，和他一样扭头看着远方，“我不会劝你做任何事情的，你应该知道。我不劝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你要带人跟着春雨走，我可以帮你；你要不打算这么做，就算了；如果你想走，让我留下帮你照顾江华，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明白了吗？”

神威终于表情有了波动，嗤笑一声，扭头看我：“因为我长得好看？”

这些年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我总是这一个回答，终于有了些效果。

“你觉得呢？”我反问。

“那就试试吧。”神威没有追问，站起身。

9

星海坊主被我拦住的时候表情有点懵。

毕竟像我这样没事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夜兔实在不是很多。

但是很快那点懵就被愤怒去带，他看着神威趁这个机会已经走进屋子，对我冷声：

“小兔子，让开。”

“不让。”我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星海坊主冷声：“你还真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你不想想他现在在试图干什么？你希望他后悔？”

“后悔了再回来呗。”我随口说，“总比没试过好。”

星海坊主被我不配合的态度弄得勃然大怒，雨伞挥了过来。

不得不说星海坊主还是很强的。

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他会留手，所以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不过不是偷袭状态，最后也没有拼下一条手臂，就是在他胸前砍出了一条很深的伤，大概够我吹嘘和十年八年的。

星海坊主见了血之后终于完全暴怒了起来，我连连招架，神乐估计在里面参与神威和江华的问题，没有人帮我分担火力。

敌方太强，我觉得有些吃力，只能拼命。

说实话，虽然变成夜兔以后也经常打架，但是我怕疼，除了和神威有关的问题还是能躲就躲的，打得这么惨得还是头一遭。鲜血染红我的视野，我抬手抓住星海坊主抽过来的雨伞，在空中一个空翻，试图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一掌击向了腹部，感觉到嗓子里也都是血腥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不是很好。

神威还没有出来。

我模糊的想，又冲了上去。

啊，不对，神威出来了。

神乐也出来了，似乎抱住了星海坊主的腿。

我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实在没有力气动了。

这就仿佛我和神威相遇的那个雨天，天是一片铅灰色，他踩着水走过来，黑色的布鞋、白色的脚背、青色的静脉，三者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命运的色泽，一步步的向我接近。

我每一次呼吸的时候肺都在疼，眼前血呼呼的看不清任何景象，腿也疼的厉害，只能感到神威弯下腰，架住了我，扶我站了起来。

站起来太累，其实我不是很想站，但是神威在我的耳边低声开口：

“走。”

好吧，你说了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被他架住，一步一个血脚印，一言不发的越过星海坊主和神乐，向远处走去。

10

我醒了之后神威就再也没提过这事了。

没有江华，进了春雨，我觉得可能是剧情的自我修正，和神威老老实实的在春雨呆了下来。

当然了，春雨这种地方，老实人是活不长的。

神威话不多，笑容倒是愈发的虚伪，专挑危险的任务去做，开始大家还提他爸星海坊主的事情，后来都变成了“那个疯小子”。

我没有变强的执念，不是非常想磨练自己，但是任务毕竟还得跟着神威去，为了不死，也练了一身逃命的好本事。

大家都评价我滑不溜手。

我对此无言以对。

神威倒是对这个微妙的称号没有什么评价，他是那种我要变强的类型，不是那种你们都要跟着我变强的类型，所以没有道德绑架，我们两个住在同一个船舱里，同吃同住，生活的很和谐。

那个时候阿伏兔还不是副团长，但是也是小队上司，每天看着神威头秃，我都替他心累。

我觉得阿伏兔还是从心底很惜才的，是个夜兔里难得的老实人，也许也是因为这个，他在未来才最长久的站在了神威的身旁。

我衷心的希望未来的副团长还是他。

虽然大家都说我和神威的关系好是死党，但是我真心希望能有个更靠谱的来收拾未来的烂摊子。

大概在进了春雨半年之后，我们又有了一个任务，算是佣兵任务，帮一个星球的势力夺权。

星盗的生活不出意外的就是烧杀抢掠——其中一般抢掠是强制性任务，杀是手段，烧我和神威都不太做——虽然我能感觉出来，神威一度挺喜欢杀人的。

一度指，现在也是。

他负责大开杀戒，我负责滑不溜手，大概这样。

佣兵任务对于杀多少人自然是没有上限的，神威玩的很高兴，把整个政府楼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人坐在当权者的椅子上，翘着腿哼着歌，而我在旁边拿出通讯器向阿伏兔报任务。

第一次看神威把场面弄得这么血腥的时候的确生理上也不舒服了一下，但是也夜兔的基因毕竟强悍，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就如同神威，我是那种我不喜欢杀人的类型，不是那种我们都要一起不喜欢杀人的类型，所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的配合仍然很默契。

神威的心理倒是越来越扭曲了，可是那说到底也不是我管辖的事情。

我不劝任何人做任何事情——这句话一直有效。

就是在我报任务的时候，凤仙出现了。

他踩着一地的尸体一步步走过来，看着坐在当权者椅子上笑着看着他的神威，挑了挑眉头：

“自己人？”

那时候凤仙还穿着春雨的西式制服，身材魁梧，头发黑白相间，看着神威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意。

但是不管是神威、还是我，都看到了。

我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通讯器。

“你就是那个星海坊主的儿子？”凤仙说，“我很久没有见到你父亲了。”

“很巧。”神威微微一笑——是那种他最近学会的眯眯眼笑，“我也是。”

“你不像他。”凤仙沉声说。

神威的气息凛冽了一点，我知道他有点生气了，不紧不慢的说：“我像母亲。”

“我倒是也好奇过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收服你父亲。”凤仙说，“但是我猜，你和他们两个都不像。”

神威嗤笑一声，站起身：“不用说废话了，不就是我把不该杀的人杀了，要怪罪吗？”

凤仙看着他。

要求是把这里的统治者留活口，不过神威顺手也给杀了——很明显的，没有什么道理，就是当时有点上头了。

我当时在另一个侧翼，没拦住。

我看着凤仙。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过来怪罪这种对于春雨可有可无的小事情的，他就是过来看一看曾经对手的儿子——然后有些失望。

是了，星海坊主是那样的性格，也不是喜欢滥杀的人。

神威知道凤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的表情危险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他一跃而起，对着凤仙砍了下去！

凤仙反应很快，两个人很快打了起来。

根据经验，要阻止凤仙和神威打架，大概是需要一个云业加上一个阿伏兔胳膊的。云业这个人还没有出现过我不认识不好评论，但是无论如何，感觉我一个青少年一人阻止还是有点勉强。

我想了想，抓起伞，冲了过去。

凤仙被我的攻击逼的一个转身，挑眉：“你也是春雨的人？敢和我作对？”

“我觉得我劝不住架。”我简明易懂的说，“只能换个方法止损了。”

凤仙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如果你们两个都是成年夜兔，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

我和神威都向后一跃，和凤仙对视，气氛千钧一发。

这时候，神威终于开口了，笑容灿烂：

“倒也不必。”他说，“如果我现在认输，能拜你为师吗？”

我扭头，有点震惊的看着神威。

这可是在叛逆期日天日地性格的神威，我确认他刚才是拼着命去的，就是不知道这突然的让步来自于哪里，是来自于剧情、还是来自于什么神秘力量。

凤仙仿佛也有点惊讶，挑了挑眉，和神威对视片刻，终究还是人老了、惜才之心占了上风，点点头，又指了指我：

“不过你们两个都得按规矩处罚。”

无非鞭刑然后关几天。

“好说。”神威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我暗自松了口气。

11

凤仙说实话是个挺称职的老师。

他时不时会抽出时间指点神威，也许是两个人熟了，神威也没有再和对方拼过命，有时候回来一身伤，就知道是又被凤仙拉去锻炼了。

这个时候我负责给他抹药，神威趴在床上，皮肤白的和半透明一样，肌肉柔韧，上面布满着可怖的青紫，摸上去却仍然触感十分细腻好摸。

我一边上药，一边吃豆腐，神威不计较，趴在那里懒洋洋的，疼的厉害的时候也只是皱一下眉头。

他身上伤太多，上半身完了还有下半身，裤子也脱了之后腿更是一条一条的肿起来，我继续上药，摸上去的时候觉得神威的身体有点微妙的升温，手顿了顿无视了这个违和感，继续把药揉上去。

夜兔本来恢复力就好，这个也是促进愈合的，我上完药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神威还趴在他的床上，随手翻着通讯器。

作为凤仙的弟子他应该是可以一个人一间的，不过他没提，还是和我住在一起，这点还是让人挺高兴的。

房间不大，一边一张单人床，中间有张桌子，有独立卫浴，条件可以说是还不错了。

我觉得神威心情其实不太好，没说话，也躺到床上，查了查之后的任务。

又是佣兵任务。

“那老头子今天让我别太嗜杀。”神威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点嘲讽，“我看他还真是把我当成夜兔的未来了。”

“没什么不好的。”我随口回答。

“你怎么想？”神威扭头瞟了我一眼。

“我要能想早就想了。”我回答，“至于等到现在告诉你？”

“那就现在想。”神威回答，“你想我杀人，还是不想。”

我头疼的放下通讯器，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神威嗤笑道：“一句话的事情，别偶像包袱那么重。”

“不想。”我实话实说。

“为什么？”神威仿佛兴致勃勃的问。

“你自己说了就一句话的事。”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神威呆毛晃晃，没追问，又重新扭回头，躺平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他才又重新开口：

“有时候我会想到神晃过去和我说的话，力量不是用于欺凌和杀戮的，那种时候我就愈发的想要忘记那些。”他顿了顿，仿佛哂笑了一下，“但是说到底，这些也不过都是软弱的证明而已。”

难得神威这么剖白，我终于也放下通讯，扭头看他。

他躺在那里，俊俏的五官中仍然残留着某种固执，抬起手，定定的盯着天花板。

“强大到底是什么呢。”他缓慢的说，“我只有脱离这些的影响，才能真正知道，不是吗？”

他注视着我的神色有点异样，我坐起来，低头看着他。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当年的事情，神乐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说你救了她，会想起当年我去看到你满身是伤的样子。我发过誓，再也不让那些发生。”

神威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过了几秒，还是我忍不住，帮他补全了后面的话。

“但是你只有也脱离这些的影响，才能知道真正的强大——是这样的吗？”

神威扭头，看着我。

他湛蓝色的眼睛很冷、但是又很平静，那平静里甚至又某种固执却温和的东西，一如当年的少年。

我笑了起来。

“那就去做啊。”我说，“放手去做，神威。”

12

神威在春雨过了15岁生日。

按照夜兔的习俗，在15岁就是成年礼，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神威这个时候在春雨已经混得不错了，有几个热心的带头，说要带他出去玩玩，庆祝一下成年。

当然也带上我。因为我也基本成年了。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人们喜欢把成年和开荤联系起来的习俗，不过仔细想了想在动物界成年的标准本来就是繁殖能力的成熟，觉得倒也没什么错。

我和神威都兴趣缺缺。

我兴趣缺缺比较好理解，神威也兴趣缺缺……倒也不意外，就是不知道哪里触到他的神经了。

“我讨厌女人。”神威喝着酒，悠然的说。

“那就男人。”热心的大叔没有偏见的说，扭头问我，“你要男人还是要女人？”

“都不要。”我冷漠，“我无性恋。”

这个概念可能就对大叔有点太过新潮了，一脸“你这小子果然不行”的表情看着我，不过也没有逼迫我，要了几个男人过来陪酒。

我能感到神威眯着眼在看我，扭头看过去，看他顺势笑了起来，对我举了举酒杯。

我也对他举了下杯，看着旁边的男人把酒给他重新满上了。

我垂下眼，感到神威的目光终究离开，把那盏酒一饮而尽了。

13

神威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江华的消息的，也许是心灵感应，也许是神乐或者星海坊主的联系，不过他短暂的离开了。

也的确很短暂，不过两天一夜的时间，就又和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了寝室里。

我已经意识到神威是去干什么了，听到他过来的声音，抬头，目光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他最后还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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