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马探对此并没有太过担忧。基德在昨天混战中以一敌十，不可能一点伤都没受。就算抛开Omega体质的影响，那些伤也够他养一阵的。白马又回想起昨天基德蜷缩成一团的场景。衣服没有明显的破损，也没有渗血或者粘连的情况——不排除基德在烟雾还未散尽的时候给自己处理了伤口的可能，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重伤。想到这里，白马松了一口气。

出人意料的是，课间红子又来找他了。于是他们又在一片或明或暗的哀怨气氛中离开了教室。尽管已经习惯了聚集在自己身上或仰慕或嫉妒的视线，白马还是感到隐约地背后发凉，事实证明，魔女小姐的魅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他们又来到了天台。红子的头发在风中飘起，煞是好看，与之相反的是她阴沉的表情：“白马君，你并没有听路西法大人的预言。”虽然搞不懂对方为什么对这个预言如此重视，但是白马还是礼貌地看向对方：“我认真地思考过了。”红子反驳：“我不这么认为。”

白马看向对方，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段预言：“命运之线契合缠绕，光明与黑暗的摇摆，金色坠入其中。”红子用数学老师看差生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记住了，但是你没有理解。”她接着说道：“金色。”

白马凭借多年涵养努力思考了一下：“金色……难道是指我吗？”但是红子并没有再做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沉静、近乎毛骨悚然地看着他：“已经太迟了，白马君，黑暗已经来临。”

昨天晚上发生的巨大变故就是不明组织和基德的对峙，以及他用自己女王蜂的身份安抚被Alpha信息素激发出发情期的基德。白马看向红子深不见底的深红色眸子，一个念头闪电般蹿过脑海。他没头没脑，无比大胆地说道：“难道大岛美术馆那天晚上是你……”

红子露出了“愚蠢的凡人啊你终于开窍了”的神情，继续利用展位优势从高处俯视他。白马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是红子帮助了基德的话，结合当天红子白天把黑羽拉走的事情，红子极有可能知道基德的真实身份。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是通过魔法的预言？红子和基德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共犯关系吗？难道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吗？那她给基德的预言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关于自己在大岛美术馆布下的天罗地网？如果自己那晚本该抓到基德的话，现实是否没有遵从预言，被人为改变了？如果现实是可以被改变的话，那这回关于自己的预言……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红子开口说道：“反正现在命运线已经交合了，我再也不要管你们的事情了。”接着，她吐出了今天两人交谈以来第一个普通人类能够理解的词汇：“狗男男”

之后，她潇洒地离开了天台，独留白马在风中凌乱。

第二天快斗还是没来上学，然后是第三天。青子嘟囔从床上摔下来磕到凳子哪里需要休息这么久，红子从前天开始持续用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眼神看着他。白马的心里逐渐开始不安，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在放学时分决定去看快斗。他先是通知管家婆婆今天不用来接他，然后耐心地等青子离开之后二十分钟才动身。出于自己的私心，白马并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去看望快斗。而且他需要和对方好好谈谈，在一个足够私密和安全的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到达快斗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甚至没有给病人带上伴手礼。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下午五点，就算是病人应该也不会在睡觉吧。他礼貌地敲了三下快斗家的家门，过了一会又敲了三下，屋内没有回应。他通过简单的推理找到了门铃的位置，还好怪盗家的门铃也只是普通的门铃，而不会喷出彩带或者一拳打在来者的脸上。让他不安的是，黑羽快斗依旧没有回应。

难道真的是在睡觉？白马想到。于是他没有打电话，而是改为发短信：“你在家吗，黑羽君？我现在在你家门口，请给我开下门，谢谢。”

短信也没有得到回应。正当白马开始思考破窗而入的可能性时，背后传来年轻女孩的疑惑声音：“白马……君？”

白马迅速地转过身，看见不到一小时前分别的中森青子正站在他身后。此情此景实在是有些尴尬，白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指了指身后的门：“黑羽君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我来看看他。”

青子的表情有点奇怪：“白马君，你实在是太好心了。”接着她上前摁门铃无果，开始疯狂地砸门，一边砸一边用演唱会第一排的分贝喊道：“笨蛋快斗快来开门！白马君来看望你了！”

在演唱会第一排距离的白马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听力。青子还在持续性敲门，白马感觉自己的耳朵在持续地嗡鸣。几秒钟后青子的手机响了，女孩拿出手机，随即递到白马面前：“是快斗。”接着她摁了接听和免提键，黑羽快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善：“青子你干嘛，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

青子毫不留情地说道：“白马君特意来看望你了，快点开门！”

快斗依旧用不耐烦的语气回答道：“假洋鬼子烦得要死，我才不要见他呢！让他走！”

女孩大声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快斗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白马君他……”说到这里她似乎才意识到身边白马的存在，斯斯文文地咳嗽了一声，收敛了音量：“……白马君明明是出于好心，你这样很不礼貌的。”白马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了一句“失礼了”，从青子手里接过手机：“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黑羽君。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上学再说。”接着他把手机还给了青子。“今天算你走运。”青子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冲着白马露出略微腼腆的笑容：“白马君你实在是太好心了。”

黑羽蜷缩在地毯上，手机随意地扔在一边。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方巾。方巾上最初信息素里苦涩的味道已经消散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清淡的甜味，像是柑橘。他再度把鼻尖埋入几乎没有信息素残留的方巾，低声呢喃道：“白马……”

第四天是周末，第五天也是。于是白马最终等到第六天，也就是下个星期一，才再度见到快斗。后者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磕伤的样子。老师也只是装模做样地批评了一下这个休息时间过长的学生，就让他回了座位。很难知道老师是否希望他回来上课，毕竟黑羽快斗在的教室总是鸡飞狗跳，从来没有一节课能够顺利结束。

他们“偶然”地相遇在教学楼的转角，边上就是校园外，铁丝网里种着一排树，很好地隔绝了里外的视线。没什么人会来这里，因为这个狭窄的空间连接吻都略显促狭，更别说吃午饭或者筹划恶作剧了。白马想和黑羽好好谈谈，关于黑羽的Omega身份，关于他的女王蜂身份，关于基德，关于身份不明的组织。但是在他说什么之前，黑羽扑上来抱住了他。

一个面对面的拥抱，黑羽的双臂穿过他的肋下，在他的后背交叠。那头满是乱发的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处，紧挨着被校服遮盖的腺体。白马双臂张开，犹豫着要不要回抱。埋在他肩头的脑袋传来闷闷的声音：“抱歉，白马，我只是太累了。”

“没关系的，黑羽君，”他说，回抱住他的男孩，“没关系的，我在这里。”

最终他们回到了天台。

“……我也不知道那个组织的名字叫什么，”黑羽说，以一个很危险的姿势坐在边缘，百无聊赖地蹬着腿：“但是他们也在找潘多拉，传说中可以永生的宝石。鉴别方法是放在月下，如果是潘多拉的话，宝石内部会出现红色的连线。”

“怪不得你总把宝石放在月下。”白马如是回答道。

他们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黑羽看向另一边：“你不问问我老爸的事情吗？”

白马略带惊讶地转头看向他：“如果黑羽君不想说的话我就不会问。”

黑羽转回头来看向白马。对方沐浴在夕阳之下，茶色的头发近乎火红，就连脸颊也被天染红了半边。那双红色的眸子闪烁着微光，像是火苗在跳动，神情坚定而温柔。为什么你会这么温柔呢？为什么是对我这么温柔呢？

“啊，白马……”黑羽低声说，“你可真是个笨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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