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羽快斗开始公然粘着白马探。

在无人的时候他们会依偎在一起。他们都守着众多秘密，怪盗、侦探、潘多拉、苏格兰场，Omega的身份更是让他们更加亲密。这些秘密所带来的孤独感让他们互相吸引，唯有在只有彼此的时刻才能稍微放松一些。尽管白马探并不太需要拥抱，他认为陪伴和信任就已经足够，但是黑羽快斗显然不这么认为。

快斗的肆无忌惮程度让白马感到震惊。说他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不仅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无时不刻地贴在白马身上，而且在同学面前也有所展露。比如到午饭时刻把白马拽到走廊的拐角问他去哪里吃饭，放学后非要和他一起走——尽管这意味着其中一个人需要绕路。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一个月后他俩就该手拉手去上厕所了。想到此处白马一阵恶寒。

甚至在基德预告现场，他在检查现场布局的时候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随即温热的身躯从后面贴了上来。白马整个人一惊，又在对方发言之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晚上好，大侦探。”基德在他的耳边吹气，还穿着维修工的衣服。中森警部眼尖地注意到这边的异状，观察两秒之后瞪大眼睛：“怪盗基德！”

于是怪盗开启了一秒换装功能：“晚上好啊，中森警部。”手臂还搂在白马探的脖子上。中森警部惊怒交加：“你居然敢劫持人质！”

白马：“……”

用两个字来形容此人的举动，那就是可恶。如果用四个字，那就是非常可恶。

白马严正认真地抗议了一番：“我认为我们这些日子有些过于亲近了，黑羽君。”

彼时快斗正在甜品店的角落大吃特吃，面前放了一堆不管是热量还是甜度都明显超标的甜品。快斗闻言从巧克力布朗尼里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配上周边的一堆食物更像是仓鼠了。“哈？”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你这又是什么和什么？”

“你无时不刻地和我……粘在一起”白马挑了一个谨慎的用词，“都要贴到我身上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快斗依然用那种有人宣布了地球绕着月球转的眼神看着他：“有什么不好的，毕竟我们都是……”他跳过了Omega这个词，“黏糊一点也很正常嘛。不是说这样两个人黏在一起会让彼此心情愉悦嘛。”

白马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无论如何，请记住你的第一性征依旧是男性，黑羽君。而大部分男生之间的友谊并不会是手拉手站在窗前看风景、搂着对方看电视、或者靠在一起吃饭。并且从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来看，黑羽君你并不是一个喜欢用搂搂抱抱来表达情感的人。”

“你没有搂着我，只有我搂着你，”黑羽指出这一点，“而且第一性征是男性怎么了，第一性征是男性就不能搂搂抱抱吗？白马你这是刻板印象。”

“No offence， 黑羽君。我并没有顽固的刻板印象，我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白马继续试图说服他：“而且中森同学最近看你的眼神已经很奇怪了，黑羽君，你不想挽救一下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吗？”

然而搬出快斗心爱的女孩竟然也对这场劝说毫无用处，后者甚至翻了个白眼。快斗嘟嘟囔囔：“笨蛋青子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白马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所有委婉的说辞：“抱歉，黑羽君，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互动。你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不舒服和困扰。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改变一下表达情感的方式。”

快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勺子里的冰激凌转眼就要掉回盘中。敏锐的侦探没有错过对方神情里的失望，但是白马狠下心没有出言安慰。他不知道其他Omega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的，但是他自己从来都倾向于保持礼貌的距离。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吃下午茶，看球赛，甚至单纯地讨论一本新书，而不是像连体婴儿一般缠绕在一起。

快斗终于跟他保持了点距离，但是恶作剧的几率直线上升，或许是一种报复。白马宽容地没去理他，然而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更恼怒了。与此同时，红子毫不吝啬地用眼神和语言表达了她对白马的赞美，并且在一天放学之后说道：“尽管路西法大人对你没有新的预言，但是我相信事情很快将会迎来转机。”

白马礼貌道谢，事实上他还在纠结魔法是否存在。

即使是抱着“宽宏大量”的心态，快斗过于频繁的恶作剧也让白马感到困恼。在第三次被从天而降的水弹气球砸到头顶的时候，白马意识到他需要再次和对方严肃认真地谈谈。于是他顶着一身水到了快斗的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黑羽君，这周五晚上来我家吃饭，有空吗？”

快斗看着浑身上下都是水的白马。水打湿了那头灿烂的茶色头发，顺着轮廓分明的面庞一路向下。白马的脸气得发红，配上划过眼角的水珠简直像是在哭泣。然后那些水珠划过脸庞，滑过下颚，滴落在被洇湿的黑色校服上。校服的肩膀、手臂、上身乃至裤子都布满大小不一的水渍，混杂着从头上滴下来的那些，愈发有向外扩大的趋势。黑色是可以遮盖一切的颜色，而打湿黑色布料的可以是任何东西，是酒？是血？是眼泪？还是……

“黑羽君。”白马加重了语气。

黑羽一个激灵。“我没问题。”他很快回复道。“很好”白马说，露出一个甜蜜而危险的微笑，转身离开了。他所到之处布满了星星眼的女生，她们小声议论道：“白马君的湿身诱惑哦……”

“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吧。”

“白马君衣服被打湿之后肩膀线条全都显露出来了，好好看……这种恶作剧后面请多来一点！”

“我宣布我爱黑羽君！”

黑羽快斗并非毫无准备，但这种阵仗他是真的没见过。晚餐是西式的正餐，前菜、汤、主菜和甜点。前菜是金枪鱼沙拉，汤是某种鱼汤，里面放着一条完整的鱼。快斗低头盯着自己碗里的鱼，刚好和翻白的鱼眼对上，吓得一个激灵。他抬眼望向对面的白马，发现对方碗里也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汤，此时白马正在细细咀嚼那条鱼，动作十分优雅。感受到黑羽的注视，白马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优雅又锐利的微笑。“放心吧，黑羽君。”他用好听的声音说，“鱼里面没有刺的。”

快斗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关于“外国人不会吃带刺的鱼”的传言，他眼睛一闭心一横，端起碗咕咚咕咚地把汤喝了。等他豪情万丈地把碗放回去的时候，看到了白马略带惋惜的眼神，似乎是嫌他不懂得细细品尝，没有用餐礼仪。

快斗久违地产生了暴揍对方的冲动。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过了一会主菜上来了，是煎三文鱼。快斗的那份贴心地摆成了鱼的形状。管家婆婆把上一道菜撤下去的时候还冲他慈祥地笑了笑：“多吃一点啊，快斗少爷，探少爷说你喜欢吃鱼。”

甜点毫不意外地也做成了鱼的形状，外壳是硬的，里面应该会有糖浆流出来。巧克力和拿铁的味道萦绕着他的鼻尖，比起进食快斗更希望自己立刻晕过去。对面的白马已经拿刀叉把面前的鱼解剖得面目全非，见状冲着他又露出一个微笑。快斗咬牙切齿，然而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越过两条甜点鱼回瞪，于是假装视而不见。

白马把甜点吃完，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用故作关心的、甜腻的、近乎不怀好意的语气说道：“黑羽君，我认为你最近对我恶作剧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

快斗痛苦呻吟：“我错了。”

白马继续用那种甜腻带刺的语气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减少对我恶作剧的次数。当然，是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

“好的，”快斗用从小到大从未在师长面前呈现过的无比诚恳的认错态度说道，“好的。”

偶尔，在基德预告的前后，白马也会让他依偎一下。他甚至会放出一点信息素，毕竟两个非发情期的Omega相互依靠在一起的确能平缓彼此的情绪。就像此时，黑羽靠在白马的肩上。空气中传来一点信息素的味道，气味是那样的微弱，就连最开始的苦涩都是很轻很淡的。信息素转瞬即逝，只剩下一点清冽的尾调。黑羽就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姿势抬头去看他，白马回看过去。

黑羽的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一个可以天真可以深邃的颜色。就像他本人的神情一样，在瞪大眼睛的时候十分无辜，化身基德的时候却又神秘而英俊。黑羽的脸颊轮廓是典型的亚洲人，颧骨更为扁平，鼻梁骨相对欧美人偏低，只有鼻尖微微翘起来。现在黑羽仰着头看他，颧骨到下颌骨形成一条圆润的曲线，乱发间隙的那双眼睛蓝得惊人。

白马一直觉得黑羽发呆时像是一只小仓鼠，偶尔恶作剧的时候又像是个没长大的调皮男孩。突然在这个瞬间，他意识到可以用“好看”这个词去形容对方。

“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站在一起呢？”黑羽懒懒地问。白马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闻言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我相信你，黑羽君。”

这个相信包含了太多东西，我相信你有成为怪盗的理由，我相信你不是恶人，如此种种。白马依旧摩梭着他的头发，像是长兄哄着幼弟入睡。黑羽继续说道：“就连你Omega女王蜂的身份也这么告诉我？”

尽管他已经极力压抑语气中的在意和不满了，但白马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抚摸黑羽头发的手一顿，随即说道：“可我也掌握了很多你的秘密啊，黑羽君，有些比这个可危险得多了吧。”依旧是优雅的、轻快的语气，像是茶歇时毫不在意、转瞬即逝的闲谈。

“这不一样。”黑羽嘟囔道，继续享受白马的抚摸。可如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呢？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在靠过来之前他注意到白马难得敞开的校服领口，尽管感知不到，但他知道自己的发梢很可能正扫在形状漂亮的锁骨上。我并不想只是成为你的共犯和盟友。我想离你更近，想无时不刻地站在你身边。

我想成为你的恋人。

我想吃掉你。

白马，你根本就不明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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