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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德拉的监禁调教 chapter02

[db:作者] 2025-08-05 08:34 5hhhhh 6150 ℃

  她感觉空气再次把自由灌入自己的胸膛,伴随着痛。

  ♢

  今天是,第十五天。

  走廊的灯光亮了又灭,蔓德拉用指甲在墙上划下一道道刻痕,记录在这监牢里度过的每一天,幻想着外面的世界,太阳东升西落,日月朝夕流转。她掰掰手指,计算时日,今天应该已是圣帕特里克节了,春暖花开,冰凌消融,塔拉人会穿上绿衣,在帽子上插好三叶草,唱属于自己的歌。

  “穿绿衣的人们啊,穿绿衣的海波尔啊

  尽可以把三叶草摘下,丢在地皮上吧

  哪怕几经蹂躏,它也会再次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身着绿衣的人们将重获自由……”

  ……

  真的,可以重获自由吗?

  她喃喃地对着天花板发问,虫儿振翅般微弱的话语淹没进锅炉的噪声之中,连自己都听不清。以前,每当她仰望天空,兀自问出这个问题时候,眼前都会出现领袖的样子,无需言语,她自然会从那目光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她已想不起领袖的样子了,无论怎样回忆,她的脸都像是被覆盖了一团记号笔胡乱勾抹的线条那样,分辨不清。倒是阿赫茉妮那张贱兮兮的脸依旧分明。

  明明约好了回去还要一起做美甲……

  她咬着嘴唇,不甘地望着早已被自己啃得光秃秃的指甲,心中五味杂陈。一直以来,蔓德拉都对领袖可以带领塔拉人走向自由深信不疑。可是,当自己像件垃圾一样,被领袖随便丢到伦蒂尼姆送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信念,其实并不比沙粒筑成的城堡更加坚固,稍稍一碰,便顷刻间化为齑粉。

  我只是棋子,我对领袖,并不重要……

  既然领袖可以随意将她抛弃,那其他塔拉人呢?他们难道不会成为领袖可以随便牺牲掉的棋子吗?如果到最后还是要牺牲塔拉人,那就算碾碎了维多利亚的猩红,又有什么意义?如果领袖不能带塔拉人走向自由,那我之前为她做的一切,又都算什么?

  只是单纯的复仇么,只是为了杀贵族吗……

  肚子咕咕直叫,似乎是在抗议大脑耗费了太多能量。她没有勇气继续思考下去,领袖不要她,塔拉人的未来也不会有她的位置,在深池中恪尽职守的十年,所有的一切,眨眼间消散如烟,除了累累血债,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许死在16岁那年,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把目光投向墙壁,那些刻痕下面有几横杠,记录着他来过的日子。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十一天……

  今天,他会来吗?

  在这不见天日,空无一物的监牢里,连时间都变得浑浊。她所能做的一切,除了睡觉和发呆,就只剩躲在墙角,无休无止地想念,想念他。只要他来了,就会有食物,就会有人与她说话,哪怕这些施舍,必须要跪在他脚下才可享用。她只能靠着这点希望,来抵抗浓稠如血的寂寞。

  而他,就像是掐准了她的心思似的,在她饥肠辘辘,等待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出现在门外。看到他,她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自己就已乖乖趴在地上,爬进他映入监牢的长长的影子里,一直爬到他脚下,跪好。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三再四,自己竟已不觉羞耻,他只是站在那,便已将她驯服。

  “乖,”博士抬手摸摸她的头,表情一如既往的稀薄,“慢慢吃,不许发出声音。”

  “是……”

  他仍将饭盒放在地上,只是这次没有用脚踢到她跟前,不会让她产生那种给狗递食盆感觉。然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不锈钢勺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递到她面前。

  “我……可以用吗?”

  “当然。”

  蔓德拉接过勺子,弯下腰,趴伏下来,用手臂撑着地面,抓着勺子一点点把粥舀进嘴里,尽量细嚼慢咽,不发出声音。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她餐具呢?是嫌她吃相太难看吗?还是为了保留她作为人的最后那么一丁点尊严?她哪里还什么有尊严可言?不,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用勺子能吃得慢一些,他还能在这多待一会儿。

  他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看她吃完,然后把饭盒和勺子收走,又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的掌心很温暖,抹过耳尖的时候很舒服。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他轻声问道。

  我想洗热水澡,我想睡在床上,我不想再喝厕所里冰冷的自来水,你多陪我一会……蔓德拉有好多请求,可是都哽在嗓子里,说不出口。是啊,他只要施舍一些食物,自己就已很感激了,哪里还敢提出更多的要求呢?

  蔓德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一点点往上移,将他的衣角掐在指尖,营养不良使她的指甲变得纸一般薄而脆弱,稍稍用力便已劈成两半,可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抬起头,仰视着他,让目光停留在他幽暗深邃的瞳孔中,在那双眸子上,凝滞着被吞噬殆尽的自己。

  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但博士还是从她那迷茫的双眼中读出了什么。他向前一步,脚尖低着她的双膝,将她拥入怀中。人类的体温让蔓德拉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连心脏都忘记了跳动,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他坚实的双臂紧紧包裹,如一只折翅的雏鸟,落入了黑色的巢窠。那种莫名的安稳感,令她沉迷。

  他的指尖拨开她的干枯毛躁的头发,摩挲她的后颈,再一路爬上耳骨,落在耳垂上,轻轻揉捏,好似呵护一株脆弱的花苞。蔓德拉感觉耻骨深处泛起一阵痒痒的酥麻,身体随即瘫软下来,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喉咙里慢慢流出娇柔的喘息。

  “我要你爬的时候才可以爬,要你跪的时候才可以跪。”他的语气温柔,暖暖地落在耳畔,像一片带着温度的羽毛抚过。“以后不许擅作主张。”

  “嗯……”

  “起来吧,膝盖都硌青了。”

  他的声音不再似剃刀般冰冷而锋利,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陌生的温柔,像一条毛毯,软软地覆在心头。被博士搀扶着站起时,蔓德拉故意用鼻尖去蹭他的锁骨,她本想用肌肤相触更真切地感受他的体温,可却嗅到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在他身上萦绕着烟草的苦甜香气背后,有一缕清淡的女性香水夹杂其中,欲盖弥彰。那味道让她感到莫名惶恐,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般。她努力地用脸颊在他胸膛上来回地蹭,希望能留下自己的气味,希望能独占这片温暖。

  看着她的样子,博士的喉咙里流出了若有若无的浅笑,他的指尖自耳垂顺着脸颊的轮廓一路向下,漫过她的下颌、脖颈,轻轻一挑,便松脱开了衣领的扣子。衣襟蜕皮似的翻开,裸露出她苍白的皮肤,还有那对浑圆间一道深壑。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间,呼出滚烫的气息,顺着刘海发尾滑落,晕红了她低垂的眼角。蔓德拉星眸紧闭,双腿轻夹如剪,呼吸越发急促,胸脯起起伏伏,两团柔软一次又一次地挤压在他身上。

  虽未经人事,但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中随着心脏搏动而雀跃的欲望,还有呼吸间在空气中滚滚燃烧的情愫。她已想到他接下来会对她做的事,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把虚弱无力的她压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剥去她的衣物,咬噬她的乳房,撕裂她的身体……然后呢?也许自己的生命会定格在这一刻,他会在欢愉后将她杀死,或者,待日后玩腻了再杀掉她,没有什么区别。

  很奇怪,即使看到这样的结局,心里也不觉憎恶,亦没有什么悲痛,也许稍稍有些害怕?时间凝结成的顽石实在太硬太厚,已压得她无力喘息,如果自己的能永远停留在他怀中,好像也比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饥饿与孤独里苦苦等待要幸福。

  可他并未如她所想,再有什么动作。时间在拥抱与思忖中悄悄溜走,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松开臂膀,撤步离开。失去了支撑的蔓德拉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她恋恋不舍地向他伸出手挽留,却被那扇无情的铁门砰的一声关回监牢,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明天我还会来的。”

  她听到了这句话。

  ♢

  第十六天,她没有留下新的刻痕。

  蔓德拉像是等待着被安葬那样,蜷缩在墙角中,身体僵硬得似死了一般,哪怕挪动一丝一毫都很勉强,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疼。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地板和墙壁都比以往更加寒冷,像冰块一样贴在皮肤上,躲都躲不开。

  遥远的脚步声搅扰了这墓地般的宁静。

  “蔓德拉。”

  缩在墙角里的毛茸茸的一小团抖了抖耳朵,没有像之前那样抬起头与他交换视线。他喜欢看她的眼睛,每次对视时,那从她瞳孔深处流出的恐惧与无助是他最好的精神食粮,是他这一整个星期以来的日思夜想。

  “我给你带吃的了。”

  他敲敲饭盒,可蔓德拉仍旧无动于衷。

  他皱皱眉头,心头一紧,打开牢门,快步走到蔓德拉身前。她双腿蜷起,手臂环抱着膝盖,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双目紧闭,鼻翼两侧的肌肉不时抽搐,像是做了噩梦。每一次呼吸,浑圆的胸脯都会高高隆起,鼻子中发出粘液阻滞的声音,喉咙里也是呼哧呼哧的。

  手掌覆上滚烫的额头,她不安地瑟缩躲避,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好烫……

  博士脱下外套,披在她身前,俯身揽住她的腰际与双腿,将她搂抱入怀中。

  她很轻,可能是饿得太久,也可能是脸色太苍白,抱在怀里时,博士感觉她失去了重量,自己仿佛在托着一片羽毛。

  “爸爸,土豆……”

  即使半昏迷,她嘴里还是在念叨着食物,博士轻笑一下,但很快又把唇角的弧度收敛了回去,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饥荒在这孩子心里刻下的伤疤永远也无法愈合。他开始后悔自己就这么把她丢在牢房里挨饿,也许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让她顺从?但这样最快,他不想等,自从看到蔓德拉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桎梏人生的礼物,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牢牢攥在手里。

  他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抱着她离开了监牢,向自己房间走去。

  ……

  好暖和……这是,哪?

  蔓德拉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来,抑或早已死去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席不现实的温暖包裹着,耳边还有轻缓而均匀的呼吸声。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觉眼皮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我一定已经死了吧……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温暖与光亮,只会出现在天堂里,而不会存在于监牢中,更不会属于活着的自己。

  如果是天堂的话,那耳边的呼吸声是谁的呢?

  “爸爸……”

  她本能地呼唤着,使劲抬起胳膊,向呼吸声的方向伸出手去,得到的回应是一片熟悉的体温,有些干燥粗糙的指尖牵起她的手,攥进温暖的掌心中。她轻轻用力,把自己的手指与他的绞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对啊,这里就是天堂,不然,爸爸怎么会在我身边。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现在是不是还没完没了地喝酒,他冻坏的耳朵是不是还青紫青紫的,还有哥哥,还有妈妈,他们一定也这里吧……

  她挣扎着坐起身,在朦胧中摸索,刚一触到他坚实的臂膀,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拥抱。那是她的父亲,虽然会打她骂她,虽然酗酒还赌钱,虽然有万千种不好,但他毕竟是父亲,会在遇到危险时最先攥住她的手,会趴伏在凛冬的雪地里为她偷来食物,会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他注定是温柔闪烁的群星,是初上林梢的月亮,是无条件爱她的人,从未离她远去,默默给她力量。

  “蔓德拉。”

  耳畔暖暖的温热,他的嗓音嘶哑,顺着鼓膜渗入骨髓,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爸爸,你嗓子好哑……”

  蔓德拉软软地趴伏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嘟囔着,手蹭着他的衣服,从后背摸上脖颈,再一点点摸上他的脸,满是胡茬的下巴,高高的鼻梁……奇怪,父亲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光滑,没有一丝丝坑洼,连眼角的皱纹也少了许多……

  一只大手带着温吞水一样的温度,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蔓德拉本能地瑟缩,但很快又迎了上去。他的拇指顺着眼角摩挲,擦去了那里沾着的粘液。蔓德拉慢慢睁开了沉重黏着的眼皮,视野中白茫茫一片,亮光刺得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顺着通红的眼尾滚落而下,于是他的手指又很快缠上来,为她拭去泪珠。

  他的体温融进泪珠的一瞬间,蔓德拉想,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死在16岁那年。

  泪水渐干,她也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亮,眨眨眼,失焦的世界重新恢复了清晰的轮廓,她看到大海一样蔚蓝的床单,看到自己身上幼稚的小熊睡衣,以及,贴在自己侧脸的,黑色毛衣。

  她慢慢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梦中,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庞,而是自己在那小小监牢里,一连十五道刻痕的日思夜想。与他那瞥漆黑目光交汇的刹那,她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个孩子,究竟要多大才能彻底成熟,明白曲终注定会人散,知晓众生终要化尘土,世上,没有逝者索居的天国。对于蔓德拉而言,成长,也许就是看到他双眸中那如同黎明前至深至沉的黑暗的瞬间。他的目光洞穿了她影子般稀薄的灵魂,在心中刻下了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烙印。

  她知道,从此以后,再没有供她幻想的天堂,唯有这禁锢着身体与心灵的地狱。

  “躺下,”他慢悠悠地开口,温暖的吐息带着烟草香萦绕在鼻尖,“把被子盖好。”

  蔓德拉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紧攥着他衣服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身边,触到的却不再是监牢中那冰冷刺骨的地板。她垂下头,木讷地望着指间柔软的被褥,轻轻捻起一道褶皱,松开,再用掌心仔细地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放我出来了?

  她怔愣地望向博士的脸,半张着苍白的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在牢房里,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被他放出来的那一天,她想过无数种方法弄晕他,掐脖子、击打脑干,或者顶他的下巴让颈椎过伸,然后就逃出这艘破船,去找那个把她当做弃子的人,把这十年的账算清楚——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的。但后来,当他送来热粥,送来暖和的睡衣,还紧紧地拥抱过她之后,自己,就再也无法去思考那些了。

  之后呢?他放我出来了,之后会怎么样?他会杀了我吗?他会留下我吗?还是会赶我走?牢笼固然绝望,但即便身处果壳之中,倒仍可自诩无限宇宙之王,可期盼的自由真正降临,反倒不由自主地感到……

  手足无措。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领袖用血淋淋的双手刨开坟墓,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父亲,兄长,整个村子,自己曾拥有的一切,都如漫天雪花般被朔风卷走,消逝在那个冻结的清晨。橡树上摇曳的尸体,人肉烧焦的气味,还有,那做坟墓里,无数双挣扎伸出的手……活下来的她,就像脱离了母亲臂弯的婴儿,陷入了比死亡还要更深更沉,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之中。

  我,该怎么办……

  “躺下。”

  博士低沉的嗓音响起,仿佛是在回答她心底的疑问。蔓德拉不假思索地服从他的命令,慢慢躺回被窝中。想起自己刚刚糊里糊涂地叫了他爸爸,她就感到一阵尴尬,红晕一路从脖颈爬上,烧得耳根通红。

  “饿了吧?”

  “……”

  他问得突然,蔓德拉张口失语,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抓起被角,捂住大半边脸,藏去自己的羞怯,只露着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问你话要答应,蔓德拉。”

  他轻挑眼尾,向她送来尖锐的一瞥,语气严厉,想不顺从都不行。被目光刺中的蔓德拉本能地缩紧了身子,垂下脑袋。

  “饿了……”

  “粥马上就好。”

  他看了眼电磁炉上咕嘟作响的锅子,又回过头来看着她,眉头微蹙,垂下眼角盖去目光的锋芒,唇瓣微微上抬,勾出了一点点难得的笑意。

  望着那陌生的表情,蔓德拉的脸颊泛起一片绯红。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难得的温柔,却并不显得突兀,眉宇间竟有那么几分像父亲,让她感受到某种久违的安心。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她想,也许,他其实是站在阳光下的人,只是为了靠近污秽不堪的她,才导演了这十五天残酷无情的戏剧?

  只是一个廉价的笑,却令她再也提不起对他一丝一毫的恨意。

  她想做些什么,让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多挂一会,却又鼓不起勇气,生怕自己最细微的动作,都会让那笑容从崖边跌落,摔得粉碎。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

  相对无言,一片沉默中,蔓德拉小心地抬起眉眼,透过散乱的刘海静静地注视他的脸。她能听到自己的脉搏,心脏,似乎比往常跳得更快了些,鼓一样乐此不疲地敲打着。她突然好想拥抱他,拥抱那个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施舍给他一丁点希望的人。可是,她又觉得好委屈,明明就是他把她丢在那窄窄的监牢里,让她挨饿受冻,一连十五个日夜。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这个家伙产生依恋之情。

  我,究竟怎么了……

  蒸腾的热气带着白色的米浆把锅盖顶了起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噪音。他松开了与她紧紧相牵的手,起身向厨房走去。

  趁着这个功夫,蔓德拉终于有机会环顾陌生的房间,船内居室狭小,倒也算是五脏俱全,身下的大床在正中间,左手边就是厨房,靠门处是书桌,右边几只柜子之间,夹着一扇小小的舷窗。隔着半遮的百叶窗帘,她看到了蓝天、白云,初升的太阳,甚至隐约听到了雏鸟啼叫。曾习以为常的晨间景色,此时竟显得那样稀奇。阳光自缝隙中撒出来,于暖色的地板上留下道道光辉,吝啬地在床边戛然而止,是她伸出手,只差一寸,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距离。

  小小的一扇窗,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温暖柔软的床铺,这些一直以来都被自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原来是如此宝贵……

  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蔓德拉的思绪。博士放下粥碗,朝蔓德拉虚压了一下高抬的右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起身径直前去应门。

  “爸爸!爸爸!小刻会做蜜饼了!”

  刚拉开房门,一个元气饱满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博士往前跨了一步,宽大的身子遮挡在门缝前,抬起右手,修长的食指轻搭在唇上,向门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过了什么东西,黄澄澄的,送到嘴边咬了下一口。他正细细咀嚼的时候,一个影子倏然自他臂弯下钻了出来,蔓德拉先看到两只土黄色的尖耳朵一抖一抖,随后耳朵的主人抬起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庞,向屋内左瞧右望。

  好可爱的女孩……

  “回来,别乱跑。”

  “唔,爸爸在房里藏女人了!我要告诉妈妈!”

  那只土黄色的佩洛气鼓鼓地撑起腮帮子,挥起粉拳打在博士胸口。

  “火神可没功夫听。”

  说着,博士伸手从腋下抓起了女孩,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就这么把她抱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留下蔓德拉一个人。

  那女孩,刚刚叫他,爸爸?

  他有,女儿了?

  也是啊,他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有孩子什么的,应该很正常吧。

  她低垂着眉梢,长长的睫毛在眼中投下一道灰暗的影子,像是只能独自吞咽的遗憾。心里刮起了一阵风,卷走了落叶般飘零的思绪,最后只剩下了莫名的空虚。蔓德拉低头绞起手指,鼻尖发酸。

  爸爸……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过了抱怨命运不公的年月,再不会像曾经那样,一边小跑着才能跟上领袖的步伐,行进在基拉尚德拉的草地与小巷里,一边侧过脑袋,羡慕地偷瞥那些与父母在一起的孩子。没想到,现在还是会感到难过。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父亲,尽管他不怎么称职,酗酒又赌博,还经常打她,可自己还是怀恋儿时的日子,怀恋每次在基里安老爷家里做完工回来,被父亲急吼吼地要去那几枚磨出棱角的铜子的时候。

  没过太久,房门又一次打开了,那名可爱的佩洛女孩朝博士摆了摆手,摇着尾巴跑走了。他扶着房门,目送她离去,然后才重回房间,稍稍眯起的双眸正对上蔓德拉朦胧的眼。

  “怎么了?”

  “没……”蔓德拉朝另一边转过头去,抬手抹掉眼角滚落的泪水,又将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装作只是在理头发,“没什么。”

  他似乎看不到她内心的动摇,去厨房端来粥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米粥,吹去热气,用唇试了温度,才递到她嘴边。蔓德拉吸了吸鼻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虽然鼻塞,可她还是能嗅到,他那萦绕着烟草香气的指尖,沾染了洗发水的香味,像是高档酒店里常用的那种,淡雅而清新。是他女儿身上的气味,就在刚刚拥抱,他抬起手,抚摸她头发的时候留下的。

  她旋即想起了昨天被他拥抱时,嗅到的那抹香气,那,又是哪个女人在那片温柔乡里留下的痕迹呢?是他的妻子吗?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他的妻子,也一定是位美丽的人儿吧……

  蔓德拉咬了咬已经干瘪发白的嘴唇,表皮在压力下沿着纹路裂开,鲜血流淌在舌头上,铁锈的味道。

  “我,我不想吃了……”

  “必须吃。”

  他的命令向来简短,不会留给她半点反对的余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让心中所有抵抗的念头,都在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把勺子含进口中的时候,蔓德拉愣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要她跪下。

  乖乖吃掉了一整碗米粥,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稍稍松弛下来。蔓德拉正思索着他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是否与自己有什么联系时,博士突然抬起左手,覆在她的脑袋上,来回揉弄,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像一团鸟窝。这没来由的动作让蔓德拉一时手足无措,她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无助地在他的掌心下颤抖。

  “好好躺着,我还要去工作,晚些回来。你饿太久了,现在只能吃些流食,过两天会给你换成正常食物。”

  他起身欲走,蔓德拉鼓起勇气,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博士的手腕。

  “怎么了?”

  “你……你还会关我回去吗?”

  她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自己说出的话会触怒到他。明明对视时还是会紧张害怕,可自己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他。

  “回哪?”

  “牢房……”

  双手在被子下抓挠着被单,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她想起自己的指甲抠过地板的声音,牙齿发酸。

  “不会。”

  他摇了摇头,唇角柔软地弯起,又补上一句。

  “关在那里面,我看不到你。”

  说罢,他按着蔓德拉的肩膀,将她压倒在床上,俯下身子,用右手撑着耳侧的枕头,把脸凑的很近,彼此的鼻尖只隔了不足一掌的距离。

  “我想看见你,每时每刻都在想,蔓德拉,等我回来,好吗?”

  博士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掉出精雕细琢的唇,念及她名字的时候,还故意放缓了语速。蔓德拉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缕奶油,融化在他的舌齿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我等你……”

  她呢喃着,声音细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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