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進入辦公室談戀愛」

　　十月的涼秋讓雅行替常服加上外套，也將圍巾掛在肩上，學弟的異狀卻從下午開始：「學長晚上要應酬嗎？或是出差嗎？」他收到學弟的訊息後心想──怎麼可能一天到晚在出差？但回以「沒有」就失去下文。等雅行下班前往車站，學弟難得在同樣的時間出公司卻沒有等他。

　　「千紙。」

　　他一向學弟打招呼，學弟反而抖了肩膀。

　　「佐伯學長、晚餐還沒用過吧？今天是週五，吃完再回去也很不錯呢！」

　　為什麼學弟的反應會這麼生硬？他藉著身高差看見學弟在搜尋住宿資訊，等畫面著急地關掉也來不及了。雅行想了想：「是家人要來看你嗎？」學弟明顯地嚥口水，猜中了。

　　「反正屋內的生活跡象也看得出不是只有你，和父母坦白是一起分租就好了。我也很久沒向你的父母打招呼了，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呃、那個⋯⋯」

　　學弟欲言又止，他當初來這裡工作該不會是與家人抗爭吧？

　　但學弟的家人在記憶中很開明⋯⋯還是遇到其他困難了嗎？

　　學弟將頭湊到他耳邊，輕聲：

　　「⋯⋯我付學長錢，這兩天能在外面找宿處嗎？如果是學長還能放寬條件吧⋯⋯」

　　──啊？

　　是你的家人要來打擾，為什麼是我要迴避啊！

　　而且為什麼一扯到我就放寬住宿條件了？這種話去對你的家人說啊！

　　「放心。無論有任何事，我都會幫你擺平。」

　　「不行啦，佐伯學長無法擺平⋯⋯」

　　眼見雅行上了電車，學弟只好收起話語。

　　等雅行回到家門前，總算知道學弟為什麼會說他無法擺平──有著可愛娃娃臉與大眼睛的女孩坐在家門前，烏黑的秀髮用髮圈在臉頰兩側束了寬鬆的低馬尾，遮過手掌的長袖外套與輕便的連身裙讓人能輕易推測是高中生，雖然看似未成年但正好是雅行喜歡的類型。對方一見到雅行就睜大眼睛，隨後發現學弟而起身露出笑容：「哥哥！不給糖就搗蛋！」

　　──哥哥？

　　在雅行的記憶中，學弟完全沒提過有妹妹喔？但學弟一被呼喊就急忙走過去，得到一個熱情的擁抱：「水奈萌等很久了嗎？」、「才剛到喲！那位是哥哥的──」、「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先進去放行李吧！」接著被學弟強硬地推著轉身。等對方進屋，學弟才急忙回到一臉很有意思的雅行面前，扁著雙眼：「佐伯學長，絕對不可以對水奈萌毛手毛腳喔！」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但雅行腦中早已充滿想像。

　　「這位是我的妹妹，千紙水奈萌。這位是我的同事，佐伯雅行。」

　　直到學弟替雙方介紹，雅行喝了一口水，看著學弟寵妹妹寵到飯來張口，茶來伸手。他與學弟剛交往就覺得學弟很賢慧，擅長將人服侍得妥妥貼貼，原來是練出來的啊？

　　「水奈萌怎麼會突然過來呢？」

　　學弟與水奈萌最大的不同是，絕不會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也總是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但這位千紙妹妹聊不過幾句就將原本的面貌暴露而出，話題很多又很聒噪，聲音又軟又甜聽她說話卻不至於厭煩，總歸她來到這裡的理由是──

　　「畢業後，想來都市談時尚的戀愛。」

　　好，這理由很千紙，不愧是千紙妹妹。

　　學弟畢業後也是追著他來這裡工作，總歸是為了談戀愛，但原來──

　　「水奈萌畢業了啊？真看不出來。目前的規劃有哪些？」

　　「嗯──先打工再慢慢找正式工作，如果有合適的對象也能結婚。學長能給我建議嗎？要是與可靠的對象談談會更加放心呢。」千紙妹妹是因為學弟稱呼他「佐伯學長」才跟著稱呼，還賊溜溜地省略姓氏急遽拉近距離，但學弟如果是女性就是這樣吧。「我覺得學長的聲音很好聽喲！好想聽學長多講一點自己的事。如果明天沒安排，能不能帶我去附近參觀呢？哇──」邊說還邊興奮地想像了，但喜歡聲音這點也很千紙，不愧是千紙妹妹。

　　學弟霎時坐到水奈萌身邊，逼她退開與雅行正對的位置。

　　「佐伯學長，水奈萌才高中畢業、[[rb:未成年 > ●●●]]！請不要灌輸她奇怪的想法。」原來才高中畢業，很會玩文字遊戲，但學弟特別加重了「未成年」的音節。他從問過「規劃」後隻字未提，根本沒有表達任何意見，總之他又喝了一口水觀賞千紙兄妹互動。然後，學弟才來到他身邊抓起左手，亮出戒指：「佐伯學長結婚了，水奈萌這樣會讓他困擾。」學弟不是很寵妹妹？還怕妹妹被毛手毛腳？現在跟妹妹較什麼勁啊？

　　「咦、學長結婚了嗎？那、那個！」看得出千紙妹妹是真的很訝異，連悄悄放鬆的文句結構都變嚴謹了。「請問、學長的妻子呢？」旁邊沒有人了，不用悄悄挪移視線。再說，被許諾的對象就在眼前，但這對學弟來說似乎是好問題，雅行替學弟解圍：

　　「為了執行專案被調派分公司，我們目前是遠距。」

　　「咦──難怪哥哥會待在這裡，還以為是電燈泡⋯⋯這樣不會很辛苦嗎？」

　　「遠距是有點無聊，但是──」雅行原本想說「能見到心愛的人就滿足了」，但看著千紙妹妹連連點頭像是在鼓勵他，嚴肅又帶了點害臊的神情是希望聽見色情的故事──千紙妹妹該不會很喜歡聽吧？說得更容易遐想吧：「昨晚啊──」話才剛出口，學弟就在他身邊坐下，不動聲色地用力擰腰，雅行馬上改口：「提到專案進行得很順利，能早點結束吧。」

　　「那，哥哥明天帶我到附近逛逛吧。學長如果願意一起來，我會很開心喲！我想休息了，能借用浴室嗎？」

　　「請用。」

　　千紙妹妹拿好換洗衣物就進入浴室了，似乎有千言萬語的學弟保持沉默，雅行放輕聲音：「你打算怎麼處理？」學弟拿出手機，開啟通訊軟體的對話視窗。

　　──水奈萌吵著想去看看，就提著行李出門了呢。

　　──讓水奈萌適度地體驗，再送她回家吧。

　　──如果期間有超出水奈萌能力範圍的事，由湊做決定吧。

　　訊息對象是學弟的母親，真不愧是開明──介於放牛吃草間的千紙家。

　　簡單來說，早點將千紙妹妹送回家就省事了。

　　不過──

　　「為什麼要隱瞞『有妹妹』這件事？」

　　「因為擔心要是冒出一位容貌與我相似、還是女性的對象，學長會把持不住啊！」

　　學弟小聲抗議。但千紙妹妹確實與學弟長得很像，舉止也有學弟的神韻。

　　「而且，我的身體可以隨學長玩弄，男性不會懷孕才正中學長下懷吧！」

　　說得好像不用負責任，但他從來沒有這個意思。旁處傳來浴巾掉落聲，出現在一旁的水奈萌漲紅臉讓氣氛僵結，最後她才支支吾吾補上：「我、忘記拿保養品了⋯⋯」

　　在水奈萌入住的這兩天，雅行也見識了千紙兄妹互動──

　　「學長要外出了嗎？明明哥哥還在睡覺。」

　　「我要去道場晨練，下午再一起逛街吧。」

　　「學長辛苦了。放心吧，我會替學長準備美味的午餐。」

　　水奈萌煮的午餐啊──。

　　雅行懷著雀躍的心情出門。等他在道場度過週末晨間，推掉同袍的聚餐返回家中，剛進屋就聽到居間傳來遊戲音效，以及水奈萌用那又軟又甜的聲音呼喊：「嘿、殺啊！」學弟卻面如死灰從居間出來，看到他就幾近無力問：「學長去過道場了嗎？平常是怎麼在後輩面前樹立威信？」

　　咦──千紙被妹妹輕視了嗎？以他的性格大概是這個原因吧：

　　「千紙，以身為前輩自居，拿出氣勢。」

　　「⋯⋯學長的想法聽起來還真討人厭，但我知道了。」

　　他又拖著無力的腳步回去，進居間前卻深呼吸一口氣。

　　「水奈萌、不要再玩網戀了！」

　　「可是哥哥越來越像理想的類型了，嘿嘿──」

　　咦咦──千紙妹妹談戀愛了嗎？

　　雅行悄悄從牆邊探進視線，卻看到──

　　碰！

　　學弟對著妹妹壁咚。

　　「水奈萌！我姑且是個男人！」

　　在水奈萌一時之間愣愣地說不出話，依照雅行的理解，學弟那副表情肯定是：「哼哼！我贏了，很有氣勢吧！」但水奈萌眨了眼睛，露出溫柔的笑容：「哥哥，我知道喲。」雙手正要環住脖子卻被連連退後的學弟閃開：「哇啊、哇啊啊！」雅行幾乎愣住，他到底看了什麼？也難怪學弟會被妹妹吃定。「哥哥越來越讓人無法自拔了，我愛你！」、「不可以愛上我啦！還有剛才那些招數絕對不可以對學長使用喔！」、「可是哥哥也經常偷學我的招數吧？」啊──他到底聽了什麼啊？說起來，學弟還記得他回來了嗎？雅行清了清喉嚨：「咳。」

　　望向居間擺滿豐富的菜色，水奈萌也太厲害了吧！

　　「喔──午餐看起來很好吃呢！很有專業的水準呢！」

　　「那是當然的，因為是我買單，水奈萌只負責分裝。」

　　學弟一看見他的模樣，就有些不悅地解釋。

　　原來如此，千紙妹妹果然很有千紙的神韻。

　　至於開飯前的騷動後來是從水奈萌口中得知，因為玩線上遊戲羨慕朋友有網公，才拖著學弟演這齣──還演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水奈萌的朋友紛紛表示想見見這位「男朋友」，察覺事態嚴重的學弟才表示不想再配合──這件事最近才發生，現在演到水奈萌對他死纏爛打。

　　「既然哥哥不願當我的網公，學長願意嗎？」

　　「好啊，我也玩過那款遊戲。我帶妳去打骷髏吧。」

　　「我在二十級就打過了喲，可以帶學長打魅魔喲！」

　　「喔──這遊戲有魅魔啊？」

　　「等等、」學弟立時抓住水奈萌的肩膀，將人移開：「我會繼續當水奈萌的網公！水奈萌愛的是我，所以學長絕對不可以接受水奈萌喔！」、「哇──最愛哥哥了！」、「水奈萌不要亂摸啦、哇啊啊⋯⋯」水奈萌還真是會利用他們，如果不能找哥哥就對學長投送懷抱，等哥哥氣呼呼就會將她搶回去。但學弟平常習慣保持距離，一旦被水奈萌逼近就如臨大敵。

　　當千紙妹妹玩了一整天的線上遊戲，寶物卻落入隊員囊中，她裝著哭臉抓住學弟：「嗚嗚，哥哥幫我把寶物刷出來⋯⋯」學弟悄悄挪動身體退後，水奈萌卻節節逼近，學弟只好在被求救的同時將求救的視線望向雅行，雅行卻早在觀察千紙兄妹得很有樂趣時開酒喝，現在也毫不遮掩盯著他們。學弟的肩膀一顫，反而主動抱住水奈萌，換他逼著水奈萌連連退後。在他全神貫注戒備學長，身前還一直傳來聲音：「我也要抱抱、嘿欸──」

　　等水奈萌關上筆電，她提出：

　　「哥哥，我想睡床鋪。沙發好擠喔，都不能翻身。」

　　「好吧。水奈萌早點睡，很晚了。」學弟居然答應了那個惡魔請求，還想跟過去：「學長正在散發酒臭，換學長睡沙發沒問題吧？」緊接著被水奈萌推下床：「哥哥不是說自己『姑且是個男人』嗎？不要跟我睡在一起，會嫁不出去啦！」學弟委屈看著：「水奈萌⋯⋯」但沒被理會，接著與雅行對上眼，他又回過身哀求：「我只要睡邊邊──」然後被雅行一把捉住：「千紙妹妹就睡床吧，我拿抱枕。」將驚慌失措的學弟拖向沙發。

　　當湊在隔日醒來，雖然睡得腰痠背痛，那股壓著他的重量消失了。

　　轉而是──

　　「欸──原來是這樣打魅魔啊，還有其他玩法嗎？」

　　「還能去難度更高的地方，一次挑戰五隻魅魔喲！」

　　「也都是像這樣嗎？還有其他擊倒模式嗎？」

　　「啊、學長是想玩畫面好看的遊戲吧？我知道了！」

　　雅行與水奈萌，一早就坐在筆電前討論怎麼把遊戲玩色情，或是推薦色情遊戲。

　　「這個呢，我很推薦喲！故事很好看，也有很多漂亮的大姊姊。學長要試試嗎？」

　　「嘶──」

　　雅行挽起袖子，在水奈萌讓座後一本正經地坐到筆電前，專心盯著螢幕。

　　「學長！水奈萌是我的妹妹、不是隨處可見的大叔！而且玩ＡＶＧ要什麼幹勁啊！」

　　「哥哥才是、一點都不瞭解學長！這種時候要上酒！上酒才對！」

　　湊正要拉開雅行卻被水奈萌推開，還被惡狠狠補了一刀──

　　「哥哥還沒刷牙，全身散發臭味！不要靠近我跟學長啦！」

　　眼看湊一臉錯愕退開，彷彿遭受打擊，其實那是雅行昨晚睡覺把酒味沾到他身上，否則學弟的味道沒那麼刺鼻。雅行暫時將視線從畫面移開，坐到學弟身邊以悄悄話安慰：

　　「千紙，我覺得你就算發臭也很騷。」

　　「⋯⋯請不要把我形容得跟納豆一樣，學長根本是變態吧。」

　　結束了不平常的週末，既然水奈萌嚮往「時尚的戀愛」，雅行乾脆在週一午休帶水奈萌參觀他與學弟任職的公司。不需要進到商辦內部，光是氣派的大廳與玻璃窗就讓水奈萌發出讚嘆，雅行也在路途與水奈萌說了許多口耳相傳的辦公室戀愛，先灌飽憧憬戀愛的少女幻想，再配上畫面衝擊視覺──雖然這其實不是時尚。

　　「必須先讀完大學，才能在招募會被面談。」

　　「哇──為了進入辦公室談戀愛，我會好好努力！」

　　雖然動機不純，至少結果還不錯。

　　「但是壓力會很大嗎？例如加班，就學長與哥哥而言。」

　　她疑惑問。

　　「就算在假日也會進進出出嗎？」

　　「看部門。」

　　「會不會說不要，也無法拒絕？」

　　「如果真的有事。」

　　「每天會被壓得喘不過氣嗎？」

　　「得看如何調適。」

　　「剛開始不適應，會哭泣嗎？」

　　我懷疑妳在開車但沒有證據。

　　「學長任職於公司的哪個部門呢？我會好好考慮，未來讓學長成為真正的『學長』喲！」

　　「我帶水奈萌去商圈繞繞吧，那附近的餐點很好吃呢。」

　　學弟連忙拉開水奈萌，她立時扯著學弟的手臂撒嬌：「哥哥！我想知道學長在哪個部門，告訴我嘛！好想知道喲，拜託嘛！」不愧是千紙與千紙妹妹，撒嬌的方式也一模一樣。

　　最終，原本打算待上一週甚至一個月的水奈萌在兩天後收拾行李，提著哥哥買給她的點心、便當、土產與新幹線車票，在進入月台前拿出女巫帽，倒舉在兩人面前。

　　「哥哥與學長還沒給我糖果喔。」

　　水奈萌是說「不給糖就搗蛋」吧？她這幾天簡直是來搶劫學弟，妹妹欺負哥哥比學弟對學長撒嬌還魔性，還私下與雅行交換了聯絡方式。但這種時候不可能在身上帶零食，湊提議：「我去買吧。」隨即被一臉壞笑的水奈萌環住手臂：「沒有糖果，哥哥就跟我回去吧。」湊倉促走了幾步：「不可以，下午還要上班。」緊接著被環住腰拉回來。

　　「千紙不能給妳，我幫他付吧。」

　　然後，圍巾落入了女巫帽之中。

　　「學長的──！」水奈萌訝異睜大眼睛，雅行還不忘補上那彷彿瓜分好處的語調：「就這樣吧。妳拿圍巾，我拿千紙。」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很快就回過去贊同：「今天的學長也很帥氣喲！」雖然有些莫名其妙，雅行與水奈萌意外得合拍。

　　水奈萌圍上圍巾，揮揮手就快樂地前往月台了：「放心吧，我會替哥哥好好保密喲！」雖然沒有提到是哪件事卻堂而皇之。完全笑不出來的學弟撐起嘴角，向水奈萌揮揮手。

　　──我們之前在哪裡見過面嗎？

　　在水奈萌離開後，雅行傳了訊息。

　　記得水奈萌第一天看見他，那副表情像是早就認識了。

　　──嘿嘿，學長很帥氣喲！

　　接在文字後的是學弟在大學時期、如果要外宿那些傳回家報備的照片，還有幾張是他在比賽劍道或是帶學弟出去玩、學弟悄悄替他拍下的照片。難怪水奈萌會認識他，也的確認識很久了。

　　──這是當時的我！

　　彷彿知道雅行接下來會如何思考，照片又傳來了──唔喔！是穿著國中制服的水奈萌，還是特意對鏡頭展現最可愛一面的自拍照！假裝要吃東西的前一秒、手指撐著臉頰裝可愛，千紙妹妹在國中就很漂亮了呢⋯⋯雅行一邊看一邊存照片。等他滑到最後一張照片，是現時點、坐在新幹線上的水奈萌將兩支領帶夾炫耀似的夾在指間──什麼時候拿走的啊？那是他與學弟的欸⋯⋯

　　學弟發現他盯著手機太久，視線悄悄移過來，一看到照片就發出譴責聲：「──啊！」一手摸住鬆開的領帶。雅行收起手機：「晚點再採買吧。」他與學弟步出車站。

　　「⋯⋯雖然是佐伯學長要給出去，但如果會冷。」

　　午休途中行經人煙稀少的街道，湊拿起圍巾一端。

　　「誰要圍巾啊，不給糖就搗蛋。」

　　雅行舉起手。湊還是將圍巾繞過雅行的脖子繫好，才將手放在手上。

　　兩人一起前往公園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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