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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が解け、そして雪が降るまで,4

[db:作者] 2025-08-06 22:40 5hhhhh 2190 ℃

  毕竟,他完全忘记了的事情,和纱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就那样继续教下去的话,当其他乐队的成员们为了练习而来的时候,就会看到眼前那异样的光景。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笨蛋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啊。

  在不知是第几十次辗转反侧的同时,和纱一边叹着气一边回想着今天才知道的事实。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不能让自己的手指完全随自己的意思动作的人…

  北原…吉他君的演奏方法,和纱基本已经清楚了。

  简单来说,他的手指只会对他头脑中的想法有反应,而且他的思考速度完全不算快。

  那是因为,他平时积累而成的优等生式的言行举止、思考方式、优秀成绩、深思熟虑,导致他的头脑中没有条件反射介入的余地了。

  简单来说,他虽然聪明,但是直觉很差。

  在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将那一直居高自傲(和纱这么认为)的班长踩在脚下的感觉十分痛快,所以和纱就靠着这种优越感开始手把手地教他,但渐渐地,她心中焦躁的心情也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为什么他就是弹不好呢。

   那家伙明明都这么努力了。

   如果是比学习,或者是比努力的话,明明他跟谁比都不会输的…

   但是,神为什么不给予他回报呢。

 和纱终于体会到了,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有着因为出生以来十几年间的培养方式的不同,所造成的能力的差距。

  当他每天花了十小时寒窗苦读的时候,和纱每天都花了十小时在钢琴上。

  这十几年中,他一直都在学习,和纱一直都在弹奏乐器。

  所以,他永远也追不上和纱。和纱也无法望其项背。

  确实,努力总会有所回报。

  和纱对北原所说的『不够努力』,从这个意义上也没有错。

  但是和纱只练了一晚上的吉他,却有着十年以上,每天练习十小时的钢琴作为基础。

  但是,支撑他苦练了半年吉他的音乐基础却是零。

  至今为止,将所有事情都归结为灵感的和纱完全没有用理论思考问题的素养,所以她至今为止都没有注意到这么简单的问题。

  不过,话虽如此,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过去的那十几年。

  能够改变他,以及和纱的,只剩下了从现在起的三个月了。

  ——那么,该怎么做?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弹好呢…?

 所以,和纱在思考着。

  至今为止的十几年中,和纱从来没有这样压榨过自己的大脑。

  虽然,对于北原来说,这也许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的思考,也许他只需要几秒钟就能想到解决方案。

  即使如此,和纱还是拼命地自己思考着。

  思考着,能够让他那笨拙的,烂透了的吉他技巧改进的办法。

  思考着,如果老天爷开了什么玩笑,让身为替补的他登上了学园祭的舞台的话,至少让他不被观众们嘲笑的方法。

  思考着,烦恼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着…

  不知何时,钢琴的事情、母亲的事情、以及自身的事情…

  这些全都从她头脑中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他的事情而已。

  八月已经到了下旬。

  在这高中棒球赛也已经结束,盂兰盆会、海水浴的季节也早已过去的时节…

  和纱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那天…上上周的星期四以来,和纱的暑假就消失了。

  在这几天,每天都抱着沉重的乐器进入教学楼,但是既不参加补习也不参加社团活动,只是一整天窝在第二音乐室的女学生,已经在运动社团的部员中间逐渐引起了传闻。

  在上周末突然接到订单的搬运工人,开着卡车将大量的器材运进了校园,还差点与毫不知情的校方起了冲突。

  就像这样,身为音乐室却几乎只有钢琴的煞风景的第二音乐室,也逐渐充满了各种乐器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架子鼓、贝司、萨克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器,种类之多甚至已经超过了旁边的第一音乐室。

  而且即使是外行人,也许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乐器比学校提供的乐器在价格上都要高出一个档次。

  这些全都是从冬马家的私人录音棚这个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储藏间里运过来的。

于是今天,在本月最后一个星期三的下午…

  在完全变了样的第二音乐室里,和纱如往常一样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将手指放在键盘上,眼睛紧盯着虚空,纹丝不动。

  将精神集中,同时又放松全身地等待着。

  因为,差不多该到他“预习”的时间了…

从寂静的走廊上,从打开的窗户中,吉他的独奏随风流淌了进来。

「到头来还是『White Album』吗…」

  虽然对于这首出现频率完全高出其他练习曲的曲子感到有点目眩,但是和纱还是由于这等待已久的时刻而浑身兴奋了起来。

  看着虚空的视线也下移到了键盘上,然后轻轻抬起了手,做了一个深呼吸…

 钢琴的伴奏,从第二音乐室里随风流淌了出去。

 曲子当然是『White Album』。

  但是,并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陪伴着吉他的音色,而是很明显的重合了。

  就像缠住吉他的音色不放一样。

 吉他独奏突然停止了。

  一拍之后,钢琴的伴奏也停止了。

  现在,东边教室里的某人肯定正以一脸讶异的表情从窗户眺望着西边的教室吧。

  但是,第二音乐室被厚重的窗帘所包围着,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所以他也只能回头重新将吉他抱在手中…

 『White Album』的吉他独奏再次响起。

  一拍过后,伴奏也开始了。

  那就像是某个班长一样多管闲事的钢琴音,正在引导着吉他。

 这次,吉他的演奏没有停下。

  他只是放任自己的手指,弹着那节拍和音色全都错到几乎没脸去见原作者的程度的吉他曲。

  所以钢琴…和纱就用音乐,对他进行着说教。

  将作曲者的意图、这首曲子真正的美妙、以及吉他那无数的错误,

  用言语之外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告诉他。

  用那完全正确的节奏,完全正确的音调。

  如果他弹太快了就将他拉回来,如果他太慢了就等他。

  如果音调过高就拉低,如果音调过低就拉高,如果音调完全错位也会将他引导回正确的途径上。

  就像这样,直到他能跟上为止,她一直忍耐着,继续弹奏。

「你弹得还真是烂啊,北原…」

  将和纱这种认识她的人完全无法相信的现身行为毫无违和感地接受的,正是和纱本人。

  因为,这以一般是恶作剧的心情重合的音色,是那么地令人愉快。

  将自己的音色贬低到如此程度的吉他声,是那么地有价值。

  在教他弹过吉他之后,和纱感觉到了,用言语传教的极限。

  自己不用思考就能做到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传达给他。

  她能说的只有『我就是能弹啊,不知道该怎么教你』。

  所以,和纱决定用音乐教他。

  只要这样做,就能不用言语矫正他。

  这是和纱经过她不习惯的思考之后想出的练习方法。

  最开始,是用自己最擅长的钢琴让双方逐渐习惯,接着就用组成乐队的各种乐器与他合音。

  吉他、架子鼓、萨克斯…

  要让北原春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成为即使上台也不会丢脸的吉他手。

  …她的目的,仅此而已。

  暑假也接近尾声了,对于这突然繁忙起来了的日子,和纱发出了『这还真是…』这样的,快乐的叹息。

第三章 秋

「哟,早上好冬…」

「喂,班长?北原!」

「啊,好的~」

「有东西要发所以你现在马上到办公室来一趟吧。其实后天就必须要收上来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堆在桌子上的?」

「…这些小事你就不用在意啦。总之情况紧急,拜托你啦」

「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但是…」

「总是拜托你真是抱歉啊,总之你先拿过来吧。这些东西很重啊」

  ——……………

  暑假结束以后,过了两个星期。

  九月已到中旬,不论是学生们还是老师们,仍然沉浸在暑假氛围中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

「啊,北原君,抱歉,午休的时候能不能借用你一点时间?」

「什么?有什么烦恼吗?」

「嗯,其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今天不是有图书委员的定期会议吗?」

「啊,说起来也是…咦,难道今天原田同学…」

「是啊…宏美她今天因为感冒请假了,必须要有人代替她参加啊」

「啊…」

「必须要有人代替她参加啊」

「这个基本上和我没有关系吧?」

「嗯,是啊」

「…那你这个笑容是啥意思?」

「今天的会上似乎会说很重要的事情啊。宏美有拜托说一定要让谁代替她出席…」

「………」

「………」

「…现在就去图书馆?」

「真不愧是班长!不论是有难的时候还是没难的时候都这么可靠!」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比起这些,第五节课会迟到的所以你要跟老师说些借口啊」

「交给我吧!作为报酬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哦」

「打住。不要用那种声音说那种话…」

  ——………唔。

  三年E班班长北原春希还是和以往一样,甚至比起以往,他现在被周围使唤得更多了。

  班长本身的工作自然不在话下,还有三年来一直信任他的老师们的差遣,以及最近开始信赖他的同学们拜托的杂事。还有…

「哟~春希,今天也去吧~」

「亲志…」

「总之还是先做一个网站主页吧。所以今天就要听取你的意见…」

「不,那个啊,那种事情不是应该由委员会的人们想办法吗?」

「不行啊不行。那些家伙们既没有技术也没有主张。他们都只是异口同声地说『只要春希说好就行了』」

「…我说啊,我今年已经不是实行委员了啊」

  而且,在第二学期开始的同时他还要去帮学园祭实行委员们的忙,现在的他几乎已经没有休息时间也没有放学后了。

「你要恨就去恨去年和前年那个完成了高年级学生所有差遣的自己吧」

「不,我当时也觉得前辈们做的很不对啊?但是今年啊…」

「有乐队的练习吗?但是反正你不是上不了舞台吗?既然这样就不用每次练习都参加也可以嘛」

「也许是这样…但是事情也许也会有万一啊」

「武也哪有可能因为感冒而倒下啊。被女人捅死的可能性倒是有」

「…可能性有那么低吗?」

「好了,快走吧快走吧。你不在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会有进展啊!」

「啊,喂,放开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你稍微等等啊!」

  ——~哼!

「再见!冬马」

「………」

「………回家路上小心一点啊~」

「………………」

「好了,走了春希!」

「啊,嗯…」

  在坐他旁边看着窗外显得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的和纱还没有对他的道别作出任何回应的时候,『虽然不是学园祭实行委员但是却是主要成员』的北原,就被已经可以称为他的挚友的早坂拖出了教室。

  接着,在几秒钟之后,在某人整理好自己的呼吸之后…

「……………………………~~~哼!」

 窗边整列桌子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的瞬间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万幸没有传到走廊上北原的耳中。

 那一天的第二音乐室里,展开了久违了的「某种意义上」气势如虹的演奏。

  仅凭着一架钢琴就将在教室里练习的吹奏乐部全员的声音全部压下,并且令吹奏乐部的人认为这是『音乐科的挖苦』而使他们的积极性急剧下降了。

  但是今天,在这钢琴的大音量之中,并没有混着吉他独奏。

 所以,和纱的演奏越来越激昂了。

  当然,在她心中,因为没有了那烂透了的吉他干扰而得以正常发挥这样积极的理由,自然是不存在的…

「这个烂好人!墙头草!没主见!」

  这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她的谩骂而弹奏出的最高音量。

 暑假结束之后,和纱和北原几乎没有对过话。

  这简直就像是在说着,他们那一天戏剧般的邂逅完全没有意义一样。

  『不管班长怎么亲切地和她说话那个不良少女只会无视他』,大概世间对于这个情况是这么认识的吧。

「为什么你不来练习啊!你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啊,你真的知道吗!」

  但是事实,或者说和纱心中的真实情况却完全相反,她似乎认为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完全在北原身上。

  确实这几天,和纱忽略了北原跟她说的一切话题。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对于和纱来说,一切的祸根都在于他找不到正确答案。

  『早上好』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再见』什么的谁管你。

  『作业做了吗』什么的没有意义。

 『我还想请你教我吉他啊』

  为什么他就是不会说这句话…

「所以说啊,你完全没有长进啊!你完全不明白吗!」

  从第二音乐室远程操作指导他以来差不多二十天后,和纱马上就碰壁了。

  明明自己都用了钢琴、贝司、架子鼓等等乐器,并且灌注了自己所有的素质与灵感与天赋在支援他,但那位努力型的秀才君,依然丝毫没有显露出跟乐器有关的任何才能。

  他能力的极限、成长的空间、进步的速度,她完全摸不透。

  这甚至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朋友们逐渐从音乐教室里掉队,自己逐渐无人可以交流的那种焦急的感觉。

  所以,和纱越来越坐立不安了。

  现在回头想想的话,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不可能的。

  过于…不,完全没有耐心的指导者。

  指导经验…不,这是自己交流能力的缺乏导致的意思疏通的不彻底。

  …说到底,这种既没有事先约定,连指导者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而且被教的人有没有认识到这是在教自己都是个问题的教学方法。

  …越想越会觉得,这是一场会被班长说是『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啊』的,必输的赌局。

「像你这样连门外汉都算不上的人…要多一点危机感啊…」

  于是,她那由于过于焦急而发出的无心的话语,却又让她怀疑这话是不是出自内心,进而产生新的焦急而进入恶性循环。

  当然,和纱并没有注意到。

  自己心中,一个巨大的征兆正在萌生。

  自己现在正在焦急、苛求、发火的对象,是这几年来自己从来不介意的,『他人』的事情。

「早上好。今天你比平时还要晚来五分钟啊」

「………」

「而且眼睛还很红啊。冬马会熬夜真是罕见啊。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太多了所以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

「啊,还是说你在为下周的考试做准备…不,是我不对。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哈啊啊啊啊」

「总之今天也加油…喂,不要马上就睡觉啊。你是来学校干什么的啊」

  好不容易听完了班主任的挖苦,现在又要听他这些不识风情话语,和纱只能无可奈何地夸张地趴在桌子上。

「…你看起来真的很困啊。昨晚干什么去了?」

「………」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

  这一句抱怨,还是被和纱吞回了嘴里。

  就像北原所说的那样,昨天晚上和纱又因为进行了自己不习惯的思考而几乎整夜都没有睡。

  而且,烦恼的内容还是由于那繁忙到几乎没有时间练习、即使练习了也没什么长进、即使没有长进也不显得怎么在意的可悲的班长。

「第一节课是诹访的啊。总之你还是装作没睡会比较好哦」

「………」

 ——你真的清楚自己的情况吗?

   这样下去的话,你会赶不上学园祭啊?

   你那『制造回忆』的小小目标就会成为风中残烛啊?

 在完全无视邻人视线的同时,和纱脑中思考的却完全是那位邻人的事情。

  ——果然,还是必须直接和他说。

   必须要向暑假时那样,直接告诉他现实的残酷…

 从昨晚开始。不,从昨天的下午开始。不不,从这周一开始,她就比那位当事人本人更加焦急,更加生气,但是到最后却只是原地转圈,没有任何进展。

 ——但是,这不完全就是多管闲事吗?

   简直就像是北原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而且,说到底,我为什么非要做这些事情不可啊?

   我哪有为了这个笨蛋做到这个地步的理由…

「………不,有的」

「?什么?」

「和你没关系,给我闭嘴」

「…好的好的」

 ——至今为止,你知道我到底被你干涉了多少次,心情有多么不痛快啊?

   那么,稍微报复你一下也不会遭到什么报应吧?

 和纱,非常的困。

  所以,她的思想之所以会有些本末倒置,也肯定是由于这个原因。

  ——对,去说教他吧。

   将这家伙的过错一个一个详细地指给他听。

   让他知道,他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么地厚颜无耻,有多么地蛮横无理。

   如果是跟音乐有关的事情,我就有能力这么说。

   除了学习之外,我哪里会比这个笨蛋差。

   嗯,这样就好。

   我要把他逼得羞愧到无法再次弹吉他为止。

 但是,和纱实在是太不走运了,因为那个笨蛋的目的,只是学园祭的现场演唱而已。

  毕竟对于和纱来说,在演奏会上失败是绝对无法允许的事情。

  从演奏会前一个月就开始节约睡眠时间进行特训,而且不论她多么紧张,不,即使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体也会本能地将练习过的曲子重现出来。

  直到两年前为止,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她从没有觉得辛苦也没有觉得难受。

  只要和音乐有关的事情,和纱的勤勉就是他永远也追赶不上的。并且,和纱绝不接受妥协。

 ——别恨我啊,北原…

   只是我们双方运气都不太好而已。

 对,和纱这么跟自己说了。

  如果不是与音乐扯上了关系的话,自己就不会这么深入了。

  虽然这份矜持,她应该在两年前就已经舍弃了…但是现在先不考虑这些。

 ——只要这么决定了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执行时间,就在今天放学后…

「呐,冬马,你能不能先不要回去,稍微留下来一会儿?」

「………哎?」

  于是,到了放学后…

  和纱被人突然抢占了先机。

「我有话想跟你说…等大家都走了之后」

「单、单独………两人?」

「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冬马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吧?」

「什…么?」

  如何才能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跟他说话,如何才能在不被大家怀疑的情况下与他两人独处,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绞尽脑汁思考的作战计划就被北原直接地浪费掉了。他就在众人环视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地约自己,这让和纱显得十分慌乱。

「北、北、北…」

「再见了,春希、明天的物理课,笔记就拜托你了啊」

「再见…喂,你又要让我抄啊」

「拜拜~,北原君」

「啊,明天见~」

「………原?」

  但是,大家都没有注意正在剧烈动摇着的和纱,周围的同班同学们毫不介意地从两人之间穿过,一边差遣北原一边跟他道别。

  他们丝毫没有要嘲笑两人的意思,只是像往常一样,在远处以微笑的表情眺望着班长那毫无意义的多管闲事以及不良少女那一如既往的无视。

「那么,班长,拜托你关门上锁了哦?之后的事情也交给你了哦?」

「嗯,我会还到办公室去的。辛苦了」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误解。

「………」

  虽然不用被周围的人进行必要以上的追究,这件事是和纱所期望的。但是和纱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现在的年龄,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能不感到一丝屈辱。

  他们到底是信任班长的人格呢,还是这位不良少女讨厌他人的印象太过深入人心了呢…

「然后,我想跟你说的就是…」

「哎!?」

  就在和纱还在困惑之中的时候,教室里的人不知何时就已经走干净了。

  也就是说,不知何时,和纱就如他所说的『先不要回去,稍微留下来一会儿』了。

「抱歉,这些话我本来想在暑假刚结束的时候就说的,但是最近总是很忙」

「哼…我回去了!」

「哎?为什么啊?」

「我不管你是很忙还是很闲,我跟你没什么话说」

  直到刚才为止,明明是和纱有话要跟他说才对。

「虽然是这样,但是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吵死了。我说回去就要回去,别挡路」

  对于在最后的班会上一直在寻找和他对话的时机的和纱来说,他主动来谈话,这本应是一件顺水推舟的好事。

「你不是为了听我要说的话才留到现在的吗…?」

「你在妄想些什么啊这个笨蛋。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要求吗,笨蛋。笨蛋,大笨蛋」

「怎么会…因为冬马,你在暑假的时候…」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啊?」

「…喂」

  对于现在这个逐渐远离自己本来目的的对话,和纱自身其实是最焦急的。

「总之我现在很忙。根本没空陪你扯闲谈。你快点让路」

  对于自己与他两人独处在夕阳下的教室中这个情节,自己比眼前这个男生要兴奋数千倍这个事实,实在是让和纱情何以堪…

「不,我都说了不会花你那么多时间…」

「我叫你让开…」

「啊,在这里啊,春希~」

「啊!?」

  在那只有两人的寂静的教室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和纱的心跳急速地加快了。

「亲志?你不是回去了吗?」

「啊…」

  在她稍微冷静一点之后,马上发现了那是教室门被不客气地打开的声音,以及北原目前的挚友早坂那十分亲热的声音。

「因为还不能回去啊。在带你过去之前」

「………哎?」

  而且,和纱也知道了这位亲切的挚友来这里的目的。

「你,难道,又…」

「不,其实我是觉得昨天那个方案就很好了啊?但是其他的执行委员们啊,明明什么事都不做但是却总是说三道四的…」

「你不是单纯只是在附和我说的话而已吗…」

「拜托了春希!能够用言语制服那群既没用又自作主张的家伙们的人只有你了!」

「不,都说了我不是实行委员…」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这可是学园祭的危机啊?」

「你其实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吧,就是这样吧」

「………」

  而且,即使和纱也已经猜到了。

  在事情变成了这样之后,她也能猜出北原的下一句台词…

「抱歉,冬马…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谁会等你」

  所以,刚才这句冷淡的回应也应该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的。

「那个,我马上就会搞定的。十分钟之后就会回来的」

「对对,肯定花不了五分钟的。好了走吧春希」

「你、你看…亲志也这么说了…」

「我会在五分钟之内到家的」

「冬、冬马…」

  对,用那冷淡、极其干燥的语气。

  绝对不漏出一丝咬牙的声音。

「快去快回啊!走了走了!」

「你在说什么…啊,喂,别拉我!冬马,我马上就会回来的,所以…」

「………」

「哈、哈哈…」

「………………」

「快点来啊,春希!」

「啊、嗯…」

  在和纱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完全无视他了之后,虽然「不是实行委员却是实行委员长」的北原,连续两天被早坂带出了教室。

  接着,在过了数秒之后,在某人整理好呼吸之后…

「………回家吧」

  但是,她今天似乎还是很累了,只是垂下了肩膀而已。

 ——————

 下午五点。

  西斜的太阳,那赤红的光芒,从教室的窗户射入。

「………」

  在这个被寂静所支配的空间里,一个半小时前就自言自语地说了「回家吧」的人,现在仍然伏在桌子上眺望着夕阳时那火烧一般的天空。

  在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十分钟』的九倍,『五分钟』的十八倍之久的时间之后,原本明亮的教室也逐渐在她眼前变成了暗红色。

「………………」

  她好几次都想要走出教室。

  实际上,她有很多次已经走出了教室。

  甚至有一次已经走到了鞋箱处,换好了鞋。

  即使如此,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继续前进,而当她回头的时候,却是如冲刺一般地跑回了教室。

「………………………」

  那本来就睡眠不足的头脑,依然一刻都得不到休息。

  一直都在针对他的『话』而进行着推测。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练习得不够,又来请教了吗。

  但是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危机感的话,就不会被实行委员带走了吧。

  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了『第二音乐室的主人』的真实身份了呢。

  但是,即使他察觉到了又如何呢。

  如果他问起这事,自己该如何作答呢。

  对于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的他,自己会抱有什么感情呢。

  而他,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谁管他」

  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谁都听不到的话语,和纱仍然坐在夕阳中的教室里等着那位男同学。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情景中蕴含的凄惨,让和纱都快哭出来了。

  ——————

 下午…七点。

  逐渐提早的日落时间已经过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地平,天上的星光已然开始闪烁。

「………唔」

  在这份不止是寂静,现在几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的空间里,在三个半小时前就说了『回家吧』的人,一边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惊讶,一边眺望着那即将布满夜空的繁星。

「………………~唔」

  她现在已经连动都懒得动了。

  而且还被警卫警告过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靠着『因为学校实行委员的事情而留下来的』这个只有她自己相信的谎言、以及『冬马家的女儿』这个名号的威光,成功地留在了教室里。

「………………………………哈、哈哈」

  如忠犬一般等到现在的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之所以会一直坐在教室的椅子上,是因为有人对她说了『坐下』。

  『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会儿?』

  她之所以无法走出教学楼,是因为有人对她说了『等着』。

  说出这些话的,就是那位只会在他自己困扰的时候才露出好脸色,但是当她稍不谨慎就会把她当作家犬一般对待的笨蛋班长…

  最愚蠢的一点,就是她甚至觉得,比起那个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人会回去的家中,待在这里反而会让她的心情稍微愉快一些。

「………回去了,我绝对要回去了」

  即使如此,这次和纱还是在心中这么宣誓了。

  『我十分钟就会回来的!』

  如果再等十分钟他还不来的话。

  ——————

 晚上,八点………三十分。

  中秋满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但是天空中浮现的月亮却近乎全满。

  这就是如果不在教室里留到现在的话,就绝对无法看到的绝景。

  所以和纱,就在充分享受着这由于偶然而饱来的眼福…

「那个笨蛋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那声嘶吼之后,教室里的桌子一张接一张被踢飞的巨大声响,响彻在了已经空无一人了的走廊上。

「昨天真是对不起!」

「………我回家了」

「啊啊!等等等等!」

  第二天,开始上课前。

  虽然和纱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位班长站在校门口等人,但是他还是直接跑到了和纱的面前来道歉,于是和纱立马掉头准备回家。

「那个,真是非常抱歉。亲志他们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多花了一点点时间」

「谁管你。反正我马上就回去了」

「是,是吗…」

  一边无视着他那满是借口的胡话,和纱远离学校的脚步越来越快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继续跟和纱对话,那么他也会有迟到的危险…

「然后呢?」

「嗯?」

「…姑且作为参考问你一下,你到底拖到了几点?」

「啊,那个…所以说只花了一点点时间」

「………我还是回去好了」

「啊啊!等等啊!」

  因为她知道,所谓的『一点点时间』是个弥天大谎。

  但是那「本应」早早回家了的冬马自然无法拆穿他的谎言,只能自己抱着那份怨气把与学校的距离越拉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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