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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恶作剧~,4

[db:作者] 2025-08-07 11:32 5hhhhh 9980 ℃

细长的手指拂过丛林,在河道间拨弄着潮意与水光,诱着小腹里的欲念之核越发燥热。

她的吻狂热地掠夺舌尖无力的音节,所有的叹息都被她吞食入腹,健屋在迷蒙中掠过一点灵光,于是伸手抚向那个推动她欲望的人的脸。

「果然,是你……啊!巴……嗯……」

她的黑发也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缱绻地束缚住健屋的手,又爬上她的腕,更加剧了她的无力的呻吟。长发下她的脸,是未曾见得的妖媚,她只是浅浅勾起嘴角,健屋就感觉头脑发昏。

「你来……抱我了吗……」

「再,抱紧一点……」

和着探寻的动作的,是她热烈的进出。她的舌蛇一般缠上乳尖,卖力地似乎要由此吮吸出她甘甜的汁液,引得健屋的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

摄魂的双眼绽放出令人晕眩的金色光芒,健屋隐约看到巴的双目化作了锐利的竖瞳,被她凝视着,就仿佛变作了被她臂弯禁锢的猎物,连气息也愈加急促。

濒临窒息的呼吸中,来自她狂野的力度冲散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依偎着她,陷入烧人的色欲……

看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同别人上演活春宫是什么诡异的场景?

白雪巴在梦境中看得真切又难以置信。健屋的一声声呻吟爬上了她的颈,那份骚动烧热了整片肌肤。那个“巴”霸道地箍紧健屋的身体,她的舌,探入她的花园……自己没想过的动作,那个“巴”却能因之勾引得健屋迷失自我……

背后的潮热不知道是因为哪种情绪,又或许她其实知道这份热度是因为什么。

她在想那梦中的自己能否不要只是个虚影。

明明她就在那里。

一场寒夜的春梦,却滚烫地搅动了两个人的心。

抬眼望去,粉雾中的两个身影仍在纠缠呻吟着,巴也不想继续看下去,她怕再也压不住嫉妒的心绪。

再睁眼时,已经从健屋的梦境中逃离了出来,白雪巴一手以手背贴脸,试图降下脸颊的温度,另一只手扯着领口呼扇,想要散掉身体里难捱的燥热。

接着,身后的声音很快就让她明白了什么是透心的凉意——

“巴大人,你在……做什么?”

16.

健屋从没觉得会有哪场梦像昨夜这场一样。它绵长得让人觉得耐不住难消的欲念,又短得让人懊恼醒来。

啊,做了一个难忘的梦……或者说,是绝对不能忘掉的梦……

醒来时腿间黏腻的感觉让健屋只觉得失意——如果不是梦该多好,明明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沐浴后再返回殿中,健屋少见地感到了肉体精神的双重疲倦。只是一停下来,梦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就又会清晰地再现在眼前。

巴的身体……会和梦里一样柔软吗?

做过一场梦,这份明朗得无法再掩饰的心情催得健屋再不想多等。想见到她,想现在就见到她!

文美走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拦阻,听完巴的解释,她只是摆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说来连文美都察觉了异样追踪至此,可那个一向聪明的家伙却现在都没发现,反倒叫巴心情复杂了。

不想再维持谎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保持着不知哪天开始出现的怕被识破的担心,不如早早拆穿迎来结局好了。反正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那个“答案”。

真的好吗?真的想被发现吗?真的……决裂也无所谓吗?

“我很早就接近她了,并不是最近的事。因为知道了她对路易斯她们的所作所为,我没法坐视不管。文美大人,你来得晚了点。不……不止一点,现在你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文美抿抿唇,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吾不会阻止你,不论你……有没有说这句话。况且吾也并不知道你具体究竟做了些什么。如果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想要她付出代价,吾想,这也无可厚非,是她自作自受。”

蛇神偏开了头,眼神有些飘忽游移。

“可是,如果你是以自己为筹码投身于诱捕她的陷阱,你……真的还能跳出来吗?”

巴闻言又眯着眼瞪了回来。

“别误会,吾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吾只是……不希望你们两个最后都受伤。

“天也亮了,神社事务繁多,吾先告辞了。”

文美说完,便从空中向下飞跃而去,很快就看到她的身影隐归于后山的丛林。

跟在她的后面,巴也缓缓向地面落去。天色刚现出浅白,街上还未能见行人,因为怀着沉重的心事,连脚步也没法轻盈。落在地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地面旋开的层层灰烟。

抬手用宽大的袖笼扇开清晨的薄雾,放下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转角比自己更惊讶的人。

是健屋。

前一刻还在犹豫纠结何时揭穿真相给予她打击最为合适,下一刻那个节点就突然来临。

循着突然出现的手链感应到来的健屋,刚和面露不忍的文美打过照面,转头就亲眼看到了自空中飞落而下的巴。

看巴所穿衣服的制式,她也同自己一样是神明的事简直一目了然。

即使当下猜不出她这么做的目的,健屋也能想到最简单的答案——她被骗了,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对上目光的一刻,巴下意识地想把衣服变回常服,手刚抬起却又急急顿住。是啊,还有什么变的意义呢,看都看到了,再变岂不是自欺欺人?于是那一瞬的紧张和慌乱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巴双手交叉握在身前,波澜不惊地看向健屋。她有多快变得冷静,健屋就有多快变得愤怒。

“都不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的就是现实。”还没来得及预演,可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早有准备,是冷漠的决然。

“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还是说……都是假的?

“和健屋说过的话,对健屋露出过的微笑,送给健屋的东西,每一次的靠近……你要说都是在骗健屋?”

“哼,”笼在袖子中的细腕伸了出来,巴甩开掌中变出的扇子来挡住自己的冷笑,“怎么,一直以来爱玩弄他人的健屋さん也会惊诧于自己的受骗吗,怎么现在这么愤怒地来谴责我?难道你就没有对我说谎?说什么睡眠不好……不也都是假的,有什么是你一介神明做不到的!”

有的,当然是有的,即使是神明,也看不穿对方的欺骗啊!

“那你还不是装作不懂,装作信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自始至终都骗健屋!这跟健屋说过的谎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居然还在狡辩,从来好脾气的白雪巴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冷静从未如此快地被消耗,不耐烦的躁动逼得她现在就想立刻逃离。反正,反正都已经看到了!

“都说了,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要你自以为是,凭什么你可以去作弄别人的情感和缘分?!现在轮到你自己了,你终于也知道愤怒了?”

健屋被她的怒斥震慑在原地,嗓子变得好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原因,居然是这个?明明距离最后一次捣乱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她居然是,来替什么人讨债的吗?

眼见她就要施法离去,健屋的身体比她的倔强更早反应过来,直直冲上前抓住了要逃跑那人的胳膊——

“够了,松开!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结局,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缘、结、神、健、屋、小、姐!”

“你——健屋更不想再见到你!巴,你就是个混蛋!!”

白雪巴回头望向被健屋拉住的手臂,细白的手腕上还挂着那根她送的手链,现在正因为其主人的情绪波动泛着丝丝红光——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它竟真的与她还有联系!想来现在她会寻过来也是因为这东西了!

黑色的短扇敲在健屋拉扯的手背上,吃痛的她松开了手,巴就此扯断了那根手链扔往健屋的方向。

“时至今日,即使你知道了最初的缘由,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混蛋?呵,好,记住你说的话。我是混蛋,正好,我们都不必再见彼此了。”

健屋捧着被敲红的手呆愣在岔道口,眼睁睁看着巴瞬身离去,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姿态,这种最本真的方式离开她身边。

是她的话还是那根断掉的手链更让自己心碎?此刻竟分辨不出。

愤怒还未能消退,现在悲伤的情绪还在暴怒的假象下藏得好好的,健屋猛一甩手,也转身离开了纷争之地。

17.

夕照神社的房檐上洒满了日光,照得寒意皆散,但却不见那个常出现的身影。

健屋窝在侧室里一动不动地躺着。她不想待在阳光下,光太刺眼了,照得她双眼发酸,只想流泪。

昨夜刚做过一个难忘的美梦,如今再回想却成了噩梦般的存在。

若你发现所有倍感幸福的回忆都是泡沫,如何能不觉得痛?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怎么能装得这么真实……怎么能,让人看不出她有虚情假意,让人觉得她所有笑与无奈都是真正看着自己而生的……

属于她的气味又钻进了身体里,健屋翻身摸出枕下的香囊,恨恨地盯着它,像要把它看出个洞来。但又有什么用呢?

不自觉地想到昨天的交换,那条手链,才刚送出去一天,就遭此“不测”。揉了揉眼睛,健屋起身向室外走去。

是在哪儿吵起来的?

走下长廊,再拐个弯,当时就是在这里仓皇地撞上了命运的一幕。从街的左半侧找到右半侧,像个彷徨的普通人闷头搜索着,终于在绿化带里找到了那根断开的手链。勾玉可怜地挂在其上,如血般鲜红的线,讽刺地扎痛了健屋的眼。

啪嗒,啪嗒,手心里捧着那根断开的红线圈,也接下了健屋坠落的眼泪。

“呜……呜呜……呜哇啊啊!”

眼泪绝不应该让它落下一滴,因为只要它一旦滑落,就再难锁住汹涌的情绪。因眼眶盛不下而掉落的眼泪穿成了线,没有手将它们拭去,就任由其放肆地沾湿了健屋的衣襟。

健屋坐在花坛里,放肆地号啕大哭,她紧紧捏着那段红线,虽然用法术就能轻易将它再次串联,却想象着只要够用力就能将它粘合。

勾玉的角扎痛了她的手心,却不及心脏那里传来的撕裂的痛。这让人崩溃的痛感让她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最后一天。

会比那更痛吗?

没法比啊。隐痛,是看不到伤口的痛。

“健屋……呜呜……健屋真的……知道错了……”

18.

“你为什么这么闲?文美さん,你们神社不应该比我们要忙得多吗?况且,有工夫来烦我,不如去多陪陪路易斯ちゃん呢?”

这只看起来老实安分的大狐狸居然还能这么粘人,大蛇白雪巴表示很头疼,怎么想也不应该把这股百折不挠的劲儿对着自己吧?

明知道你家小鬼会伤心,当时怎么不来阻挠?事情都发生了又来当和事佬,这是干什么?早就打算好的吗?

文美背着双手跟在巴身后悠闲地飞,看她在殿内来回走动收拾各种典籍档案。这样子弄得白雪巴烦上加烦,这种没事在半空来回飘的毛病看来是她教给那个小鬼的,两个家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那个臭小鬼……

“唉……”

“巴大人,叹气太多会变老长皱纹的。”

“……你是想挨鞭子吗?”

文美缩了缩脖子,没想到人前温柔可亲的巴大人,私下里居然会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话来,现在来帮健屋求情的自己,做的真的对吗?别弄得最后两人和好了,健屋的日子反而更“惨”了啊……

但想了想自家小鬼哭得眼睛都看不见的可怜样,文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晃掉了对白雪巴的揣测。

“巴大人……别生气了嘛……”

又是这句,巴满头黑线,这台词从文美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要哄人什么的,轮不到她来做吧?听起来真的太怪了!

“她真的已经吃到苦头了,这次真的算很大的教训了,还不能原谅那孩子吗?”

虽然文美这么说了,但其实白雪巴也并不知道要怎么办,若说最生气的部分,其实早在那天的三人面谈后就散得差不多了,毕竟连路易斯本人都已经释怀,自己怎么也没必要再过多纠结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到底说来,给健屋香囊的行为真的是为了继续原本的计划吗?说不定……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不过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已。

能确定的唯有一点:源头不在自己!所以,绝对不要做主动低头挽回的那个!

“你不知道……健屋最近可听话了,交给她的事都勤勤恳恳地做好了,又快又利落,绝不夹带私货。只是……”文美看向巴,她还是闷头做着自己的事,仿若未闻。

“只是这样一来,空闲的时间也就多了。她一闲下来,没一会儿就会哭。要是她哭着来闹吾就算了,那孩子也不说话,就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地盘里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文美小心措辞着,描述的内容里要加一点“艺术”的编纂,自然是不可少的。这不,她如愿看到巴的眉尾挑了一下。

“巴大人……你真的忍心看她这样下去吗?还是说,要吾押她来亲自向你道歉?”

“哼。”白雪巴嗤之以鼻。

“她真的明白了吗?一份感情是否结束,凭什么要由她来推动?已经过去的、破碎的感情,是无法重圆的,要道歉的话,对象也不是我,是路易斯ちゃん。你怎么都不为路易斯ちゃん说话啊!”

文美又是一抖。她其实很想说,如果不是这种种机缘,她也不会和路易斯在一起了,即使是神,也预料不到祸事之后是否会有转机。但是,这方面的话她现在不敢说,她可以选择去探另一个雷。

“可是……你自己呢?”

“什么?”

“你自己的缘分呢,你就认真对待了吗?你不也在作弄别人和你自己的缘吗?

“你说,即便是神明,也无权把他人的感情当做游戏,但你自己也在做着和当初的健屋同样的事啊。教会别人道理,一定要用和对方一样的方式去伤害?

“感情的游戏里,没有赢家。

“吾还是想问巴大人你那个问题:用自己做筹码,你真的跳得出来吗?”

文美走后,原本渴求的安静的空气,忽然就显得落寞起来。独自正坐在殿内,除了叹气,白雪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文美说的那些,难道她会不知道吗?

一室寂静让人窒息,白雪巴站起身,变回常服的样子,缓缓向殿外走去。

素来喜欢普通人类的生活和样子,假装自己和它们一样,却又回避人所拥有的强烈感情。这种有时效性的东西,是拥有无尽寿命的自己害怕去接触的。

感情这东西,它强大到让人觉得可怕。

踱步到神社正门,由古木而建的鸟居旁,伫立着的是雕着神社之名的石碑。每每经过这里,巴总是会以手抚过碑面,为它扫去浮尘。这次重复着这个动作的时候,却在低头那刻发现了别的东西——

碑下的石墩正中,端正地摆着那枚其主人声称可以“镇邪”的勾玉。勾玉外有一层使之不被寻常人发现的结界,这是谁的手笔,毫无疑问。

手指点上结界,那层浅粉色的光听话地解了禁制,像泡沫一样消散开来。巴拾起那枚玉,看着它出了神。

19.

上次一别,文美已经很久没再来当面给巴上“心理开导课”了,再见面时,又是令巴极度不甘心的“三人行”场景。

文美和路易斯两人在前面扫着街,心不在焉的巴跟在后面,只顾着喝手里的杯装红茶。

是不是自己活得太久到了迷茫的年纪了?竟忽然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连好闺蜜的醋也渐渐没心情去吃了,毕竟人家两位亲密无间天造地设,而自己……呵,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忽然就觉得头痛。

“路易斯ちゃん,我……”

“啊巴ちゃん!我去摘花,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

“啊……那个……”

路易斯一下就跑没了影,文美跟着凑了上来。

“怎么了巴大人,想跑路吗?”

斜了眼神过去,巴狠狠瞪向文美:“还不是都怪你,弄得我像个电灯泡。我好累……忽然很想休息。”

“那就回去休息吧,路易斯那边吾去说。”

“……你是不是其实很希望我走?劝你谨言慎行。”

“吾,吾哪里敢!不是看巴大人你确实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么……”

还在犹豫着中途离场是否真的合适,巴忽然发现文美的衬衣袖口挂了个什么东西,纤长的两指一伸,就把那东西拈了出来——竟然是一截红色的线头。

“这是什么?”

文美应声看向巴的指尖:“啊,不知道在哪里挂上的线头吧……好了好了,想撤退的话别犹豫,如果吾跟路易斯说你不放心,你可以之后再在小窗跟她说明。”

手里还拈着线头,巴就被文美向与洗手间相反的方向推去。

抿了抿唇,巴最后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最近事务很多你也是知道的吧,年末了,人很疲乏,帮我跟路易斯好好解释喔。”

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乘电梯到了负一楼,这里人很多,中央空调的温度也正适宜,一个人坐在商场长椅上,巴伸长了双腿来释放疲惫。

本想偏身翻包找化妆镜检查仪容,却看到了绕在袖口扣子上的线头——正是刚刚从文美那揪下来的一截。

咦?刚刚不是随手扔掉了吗?

再一次拈住线头,巴试图将它抽出来,却没想到那线头居然扯出了数十厘米的长度。

这是什么情况?魔术道具?

手腕一抖一抻,那线头终于脱出了袖口,却整根飘浮在了空中。一端在手里捏着,另一端像没入虚无一样模糊地在半空中隐去。

这……不是普通的线头吧。

用双掌的掌心包合住能握住的那端,巴向它注入了力量,试图由此探知它的由来,却忽地仿若被拉入了一片红色的雾中。

好强大的牵引力……这是与线相牵连的过往吗?

很快,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她在红雾中看到了健屋。所以,这是……她的红线?

雾中的健屋似乎是比现在还稚嫩的样子,春夏秋冬的场景在雾中变幻,不变的是她日复一日地前去神社倾诉自己生活的点滴。新年的时候,她的身边跟了不少家人,偶尔也会看到她穿着运动服的样子,和几个看起来关系很好的伙伴也一同去参拜。无一例外的,健屋和他们之间都牵系着跃动的红线。

接着就是变故突生。

随着她新身份的诞生,那些过去牵连在她周身的线尽数断裂飘散。她的身体里长出来的红线,只剩下了唯一的,纤细又脆弱的一根——和文美连结起来的。

以前从未现身过的神明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声称“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是那个孩子的眼睛里却只有迷茫。

迷茫过后是惊诧、痛苦,后来慢慢归于平静。

她飞到自己的墓前,怀揣难以言明的心情。她抚摸自己的“名字”,然后注视着曾经的“家人”们之间还联系着的红线。

一脸灰暗心死的神情,她离开了那里。

她似乎找到了转移注意的方法,她开始接手替他人牵缘的任务,她把美好的愿景寄托在他人身上。

然后她开始失望。

最后,她厌倦了。

这真的是最后吗?在连她本人都以为是“最后”的时候,她的身体里长出了第二段红线,那段红线在她的掌心盘旋环绕,想要绕上什么人,却又迟迟不敢。

她把那段红线截断出来,编成了一只手链,在它们合扣起来的地方,系上了一枚勾玉。

白雪巴从红雾中抽回了意识。

这长长的回忆抵不上现实中的分秒,在寻常人眼里,这个长腿美人只是在凳子上愣神了一刻。

巴松开了手掌,那根线头就躺在她的左手,她摸了摸口袋,和雾中所见一样的勾玉出现在右掌的掌心。

商场里人来人往,大厅的背景音混着嘈杂的各种人声。

但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见。

20.

虽然在神社属地范围内,白雪巴也很少去后山的墓区,那里总让她感到寒意。但今天她难得地去了,不是为了确认那记忆的真伪,只是想普通地去看看。

她站在冰冷的石块前,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想到一开始认识时,对方就傻傻地告诉了假装普通人的自己,她的名字是什么,但很少来墓区的自己根本记不住还有这方墓的存在。

想不到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站在这个位置的。

纵使自己活了200多年,也只是较长的一世而已。她还年轻,却已经有了两世的经历。

原来复活不只是多了一世、多了一重新身份这么简单,它还意味着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与前尘的纠葛均要被彻底斩断。

人的红线,不只是作为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这么简单的存在,它凝结了其人生命的点滴,因为过往的所有经历,造就了这个人,造就了这颗心、这颗心中长出的感情。红线就是这个人心念的缩影。

这样想着,就好像掌握了凝练的秘法,巴也在掌心汇聚出了自己的红线。不过,她并不具有缘结神的职能,故而也看不到自己的红线都延向何方,系与何人。

即便是神,也有诸多不知道的事。缘结到底如何做到的,红线如何相连的,她倒是有些好奇了。摊开双掌,自己的和健屋的两段红线分别躺在上面。

“缘结什么的……”

还没能说完自己的疑惑,就见两根红线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一下子脱离了掌心飞悬缠绕起来,巴的“啊”还哽在喉间,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段线头就并成了一根——它们自然地连接到了一起。

白雪巴目瞪口呆,这是神明也掌握不了的情况。

“啊……啊,啊!怎么回事啊啊——!”

21.

“少捣乱,多做事。叫你干什么你就听话点照做。”

“嗯。”

“不是要批评你,是看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虽然事情都好好完成了,但精神好歹得集中点吧?只是觉得你跟过来见习一日说不定能改善点你的情况。”

“嗯。”

“花那ちゃん,真的在听吾说话吗?”

“在听,健屋知道的,文美大人。”

文美叹了口气,上次花了好一番心思才牵出健屋的红线挂在身上,还要装作无意地让巴带走,只是那天以后也没再听到巴有任何表示,难道她没好好对待那段红线?还是……总不会直接处理掉了吧?

文美含泪捏了捏拳头,事关小鬼的幸福,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自己宝贝的可怜小健屋……还是要靠姐姐出马啊!谁能想到早先说的威胁的见习,现在居然真能成名正言顺的搭桥……争点气,健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是我们那儿的孩子健屋,就暂时拜托巴大人照料了。她不懂规矩的地方,请尽管教导她。”

“巴大人”几个字一出,低着头的健屋就立刻原地僵住了身形,她压根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文美身后移了几寸,她悄悄抬起视线,打量对面的人。

对面的巴也是一愣,但她很快端正了神色。

白雪巴很想清清嗓子,但那样好像又有些刻意。文美同她商量要安排人来见习的时候,她其实能猜到是谁,但文美没有明说出那个名字,于是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然后现在,也装作对她的出现同样惊讶。

这算是一个台阶,她顺着走下去了。

健屋跟在巴的身后,帮她整理各种卷轴典籍,做过一轮以后又是帮她进行殿内的扫除。扫除是她最讨厌做的事了,她自己的地盘从来懒得收拾,卷宗纸页摆了满地,找东西的时候只会用术法去召唤。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只想好好表现,以求形象的挽回。

她还在生气吗?

生气的话是不是应该直接赶走自己?她现在神色自若,吩咐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也语气平淡,这应该不是在生气了吧?可是……她的态度又好像实在是有些冷淡,一点也不温柔的表情,明明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因为想着她的事,心猿意马地,手上就出了差错,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捆束祈愿簿的旧线就崩断开来。

巴就站在健屋的身侧,看着她因为弄断了线圈满脸的慌乱,躬身捡着那些纸张,甚至都忘记了这是一个术法就能解决的问题。

角落里散掉的几张,巴勾了勾手指,就将那些召回手中。等健屋收起其他的纸页转身时,就看到巴从容地持着剩下的部分静静看着自己。心脏紧张得都有些揪痛,健屋小心翼翼地迎着巴的目光走过去。

“抱,抱歉……”

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里的一小沓放回到了健屋的手心。那孩子的手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没有很快收回手,巴只是看着健屋斟酌着是否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在心里叹了气,然后把覆在健屋掌上的手伸向了健屋的领子,拈下了一张附在那里的纸页。

健屋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连呼吸都停滞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扫过耳畔的巴的手,热度已经传到了肌肤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两个人都乱了阵脚。

白雪巴收回的手上,尾指竟浮现出一根系好的红线。那根红线由浅慢慢显形,一点点染成了灼热的红。而线的另一头,正好端端地系在健屋的尾指上。

巴还在呆愣,健屋则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缘结神本人就在此,如果不是自己做的,那是谁连上的线,答案显而易见。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已经不重要了……

“巴……你做的吗?是你连起来的?”

像被烫伤一样,巴慌乱地把手藏到身后,可是再怎么想遮挡,连结两人的红线还是明晃晃地悬于二人之间。

“这,这是……这是意外……”

突然的燥热让汗濡湿了布料,巴旋身离开健屋的身边,逼自己无视跟上来的小鬼。本以为她会追问红线的事,那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要如何解释的部分,但她好像就此放过了自己,只是晃着双手偷笑着跟在身后。

稍微放下了心来。面子薄如自己,如果遇上她的刨根问底,大概也只会毫不松口,那样最后多半还是会惹得她伤心……那是自己不愿见的。

坐回自己的桌前继续整理纸簿,健屋竟然也跟了过来,挨着自己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白雪巴心中无奈,却也懒得催她离开,于是就放任她贴过来一起做事。

健屋觉得自己很好哄,这根红线的出现将她先前的阴霾尽扫,她只留下了一点忐忑,边做着手上的事,边打量身边的人。

巴微微皱着眉,嘴唇紧紧地抿着,就算和刚刚一样没有在笑,健屋也觉得看到就欢喜。

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啊……健屋想。

但白雪巴根本没有在认真。

她皱眉是为了努力集中注意力,抿嘴是为了止住嘴角的抖动。真是糗大了,被健屋看着怎么会这么难熬。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是,这么燥热的自己,该不会有在脸红吧?

“巴……”

“……”她的声音引得巴一颤。

“你还有……在生气吗?”

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这次是真的在思虑。

关于这件事,不是简单地用“在生气”或是“没有气了”就可以简单解释、画上句点的,它应该有更严肃、正式的方式去表达。

连同自己的心意与想法一起。

巴拂了拂手打断了健屋的话,看起来就像她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刚刚还摇起尾巴的健屋瞬间又蔫了下去。她有点难过,想不出怎么样才可以让对方高兴,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对方的原谅。

已经隐约从文美那里得知了些许事件的始末,要怎么让她相信,自己真的知道错了呢?

健屋还在冥思,巴却拍了拍衣服站起身。

“来。”

22.

和刚来到神宫的时候一样,健屋听话地追随在巴的身后跟着她走。

出到殿外又行了一段,也迟迟没有看见跟到身边的人。巴回身看了一眼,无奈的心情又升了起来。干嘛要搞得像神明和神使的关系一样畏畏缩缩的,早都知道她不是什么神使了啊。没有多说废话,巴直接伸手抓住了健屋的胳膊,稍一使力,就把她带到自己身旁。并排而行以后也没收回手,而是自然地扶在了健屋的腰后。

这一动作让健屋连眼睛都难以聚焦,以至于健她都没能发现走的这条路于她而言的熟悉感,等到她盯着路面注意到脚边的石像,才察觉这竟是自己来过的地方。

这片墓区,正是自己的墓冢所在。

原来……竟在她的属地内吗。那她是刚知道,还是……?

要知道自己几年前远看那次以后就再没来过,而身旁的她好像比自己还熟悉路线,绕过几次弯,就到了那块青石前。

即便再怎么频繁地清扫,室外的东西也总是很容易落灰的,健屋抬手抹上名字,那里灰尘的触感,让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巴再一次打断了她的动作。

抬手一挥,呼唤来的轻风就拂去了那层薄灰,巴从掌心变幻出花束,弯腰小心地放在青石之下。

健屋愣愣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不懂她的用意是什么。

等闭眼合掌祈愿也做完,巴整理好衣装,郑重地转过身来。她看着健屋的眼睛,定定地说:“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属于‘她’的一世,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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