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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爱高龄产妇

[db:作者] 2025-08-07 22:55 5hhhhh 3150 ℃

  摧毁许多生命很容易,创造一个生命却很难。

  这并不是什么突破性的发现,只是越是简单的道理,人们往往越会忽略。克丽斯腾在一本讲域外生物的书中看到这句话,里面提到高等文明的生存形式——以另一种纬度存在,肉眼不可见,比硅基生物要更异样,且扭曲得多。它们不断地扩张,侵吞其他文明作为自己的养料,在蜂巢式的结构中孕育后代,但没有女王蜂,因为没有阶级,甚至没有分工。它们的进化极其快速,以微秒作为时间的基础度量衡,又毫不畏惧光年的漫长。如此可怖,如此遥不可及。

  那太远了。它们不需要子宫的保护,不需要羊水的包裹,不需要脐带递送营养。人却不行。人就只是人而已……一具由各类器官组成的、脆弱的血肉之躯。

  克丽斯腾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书本倒扣过来盖在她隆起的腹部,正翻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讲述孕育生命的一页。她抹了抹眼睛,花了点时间清醒过来。她变得嗜睡了,老在不应该的时刻头晕脑胀、昏昏欲睡。她不喜欢这样,但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在为创造生命这项壮举付出代价,就像做伟大的研究发明时,无数的实验失败就是代价。

  她是在莱茵生命的正常下班时间拿起的书,睡着则是约莫十五分钟后的事,估算下来,距离现在已有三个小时。她竟然就这么一歪头睡了三个小时。脖子有点酸疼。克丽斯腾把书合拢,放到办公桌上。她一只手撑着办公椅的扶手,一只手撑着办公桌边缘,一点点站起来。臀部被久坐压麻了,大腿和腰也在抗议。她现在连从椅子上站起来都那么吃力。这个时间,大多数员工早就下班了。克丽斯腾过去常常蜗居在实验室,但如今,潜伏在她身体里的存在勒令她必须回到一个正常的住处,在一张正常的床上安眠。

  最初,她被禁止长时间暴露在实验室充满化学试剂和辐射的环境中;没多久,她被警告必须回归“健康规律的”作息;六个月时,她不能再自己开车了。克丽斯腾走出莱茵生命的建筑,风吹得她微微缩起肩膀。她一般穿得很严实,但怀孕和刚睡醒的后遗症让她有点忽冷忽热的。她抱着肚子,站在特里蒙夜晚的街道上叫来一辆的士。

  司机是个面善的黎博利,就是太过健谈。克丽斯腾不想独自在出租车上睡着,她要保持清醒,因而难得没有排斥那些喋喋不休、家长里短的废话。

  “您一个人?”司机问她,“您的丈夫呢,或者其他家人?他们都放心您大晚上自己在外头吗?”

  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其他家人。克丽斯腾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经过广场时,能看到三两扎堆的人群:手挽手的情侣,与朋友结伴的年轻人,或者牵着孩子的父母。他们的脸上浮现着陌生又无趣的表情,一种低等文明不可避免的进化的阻碍。克丽斯腾不是主打这类研究的极端主义者,她不批判生物的高低等,也没空去鄙视愚昧和平凡。她把感到不快的原因归咎于孕期,以及方才读的那本在市面上被唾弃和封禁的书。

  “没有法律规定孕妇不可以晚上自己上街。”克丽斯腾撇过头,不再注视外面。

  “话是这么说,”司机挠挠耳羽,“您这都七八个月了吧?应该挺累的,有人照看会轻松点。”

  没有探索者会奢求轻松。大多数时候,普通人的“帮助”是一种拖累。克丽斯腾习惯了一个人。

  她不回答,司机当她是默认了,又自顾自说起话来:“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我出门上班都放不下心。她妊娠反应特别大,我老担心她在哪不舒服。”

  克丽斯腾终于看了他一眼。孕初期很难捱,她本就吃不下太多东西,怀孕之后甚至喝水都会吐。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几乎无法正常进食和消化,走进莱茵生命闻到过去习以为常的药品的气味,也要跑到卫生间艰难地呕一阵,直到虚汗打湿衣衫,胃袋和喉咙都烦躁地抽痛。她撑着洗手池,呛咳半天才缓过来,抬头望见镜子里的女人——颊边与额角的碎发被自来水打湿,面如金纸,眼角通红,涂了口红的嘴唇被青白的皮肤衬托得像搽过血一样触目惊心。后来她不涂口红了,因为化妆品的成分对胎儿不好。素面朝天地上班仿佛让她回到了十多年前,天真而一腔热血的时候。

  她没有食欲,但是寄生在她身上的东西不会允许她放纵。不努力进食的后果就是疲软虚弱,难以思考,随时两眼发黑。她晕倒过一次,就倒在办公室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她突然失明,然后感觉支撑身体的骨骼和肌肉组织都像流沙一样散了。她用最后的力气撑着门缓慢倒下去,以免压到肚子。

  她晕了两个小时才醒,办公室依旧静悄悄的。莱茵生命的员工习惯了他们的总辖不见踪影,没人在乎她在哪、做什么。转醒后,克丽斯腾咳嗽两声,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办公桌旁边,吞下了早上没吃的松饼。外面有人敲门,她狼狈地擦了擦嘴,把纸巾捏成团丢进垃圾桶,然后端坐在办公椅上,神色如常地签署她该签的文件。

  前三个月,她瘦了十斤。洗澡时她静默着抚摸清洗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除了腹部都是骨骼。只有缪尔赛思问过她是不是瘦了,但更像一句随口的客套。克丽斯腾不需要关心。

  她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久,食欲恢复,她又变为随时随地感到饥饿,骨骼被新生的软肉取代。克丽斯腾不会做饭,她自己做的食物通常难以下咽。但她不得不开始学了,至少得略懂皮毛,反正不管是多么潦草的玩意,她都能咽下去。她的目的是补充必要的营养,而不是享受美味。她本来也不曾在生活中拥有过哪些值得享受的。

  “孩子的名字取了吗?”司机又问,“我老婆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名字想好了,是女孩,所以叫‘苏亚娜’,希望的意思。”

  也许它不会有名字。克丽斯腾想。她不会往一坨肉上寄托希望。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打开所有的灯。睡觉时除了卧室,也都得开着灯。有光就像有人,否则她宛如揣着崽子步入陌生森林的雌犬,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唯恐是豺狼虎豹。那副机簧精细的外骨骼就放在枕边。她现在随时随地戴着它,为此学会了用不习惯的右手做更多事。半夜惊醒时,她总会先慌乱地检查那武器是否还在身侧,然后摸着它长出口气,再慢慢睡去。梦里经常空旷一片,空气微冷,除了她和坠在她体内的热源,什么都没有。梦醒同样如此,宽敞的卧室铺着只有她踩过的地毯。她偶尔会错觉这里是否该有一个拥抱。

  腹中的物体吸走了她的营养,也吸走了她的安全感,又塞给她一些不可理喻的情绪。

  第二天,斐尔迪南难得拿来成堆的资料。克丽斯腾对用右手签字还不是非常熟练,而斐尔迪南只是恰好,于今天,在等待中提出了这个问题。

  没道理地,他们发生了争执。不算严重,莱茵生命里常有争执,意见的碰撞是研究的一部分。斐尔迪南看上去对他们的总辖因一件小事突然之间计较起来感到迷惑不解。克丽斯腾向来不怎么管事,而今天居然容不得有人就她用右手签字这茬略提一二。

  他只是多说了两句,就被迫闭嘴了。他陷入更大的迷惑甚至震惊,因为克丽斯腾•莱特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瞪了他,或者说只是瞥了他一眼。没一会,她签完最后一份申请书,那滴摇摇欲坠的眼泪也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斐尔迪南从来没有如此茫然过。他本来思索着是否要再说两句,但他们只是例行公事的上下级,他又意识到自己最好还是赶紧离开。拿着资料走出办公室时他依旧困惑,以为刚才产生了什么惊为天人的幻觉。

  克丽斯腾的困惑不亚于他。她感到一丝难堪。她用指腹沾了沾脸上的液体,微凉的湿润触感无比诡异。肚子里的玩意恰好动了动,昭示罪行。和食欲、睡眠、尿失禁一样,她不喜欢所有这些种种失控。上个月,只是因为合作方反对了她的提案,她就骤然感到后脊发凉、鼻尖发酸、眼眶发胀,想冲着谁大喊大叫,并且最好能让她打两下。

  太荒谬了。

  失控的不止这一点,湿润的也不止这一点。她在中午之前解开衣襟——几周前,她开始穿方便解开的套装了——她不会再像没有经验的时候一样待到胸前泥泞不堪再处理。吸奶器被她藏在办公桌下的抽屉深处。这间办公室是绝对安全的,波骇就在墙里呼吸,她可以放心地摘下外骨骼,敞着胸怀悄悄去卫生间清洗乳房。吸奶器的运作谈不上舒适,她只能扶着办公桌喘息。少数时候让她疼痛难忍,她不得不提前把它拔下来,哪怕溢出的奶水溅到衣服和地上。也有的时候它让她禁不住夹腿,磨蹭办公椅,上面下面一起湿透了。她不得不在办公室隐秘地自慰,趁着机器在挤压她的乳头。

  如果在家里,情况会好一些,至少她可以躺在床上,使用趁手的工具,尽管分娩的姿势让她感到些许可有可无的惊惶。随着肚子越来越重,潮喷带给她羊水破裂的错觉。而且小寄生虫从不在她抚慰自己时保持安静,总要向母体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克丽斯腾的腿根还在抽搐,肚子里的玩意戏谑般留下运动的痕迹。母亲高潮中的阴道迟早会变成它的红毯。孕检时医生会夸它健康,尽管它那无情的妈妈已不在适宜生育的年龄。它的父亲也会很高兴的。医生说。

  克丽斯腾不做反驳,她鲜少跟无关紧要的人废话。她依旧一个人穿好衣服,一个人回家。覆盖了外骨骼的那只手搭在腹部,金属被她的体温捂热了。她像行走在城墙上的女王,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硝烟、待产的婴儿,以及架好的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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