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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1-78)(重新整理后的合集) - 17,1

[db:作者] 2025-06-21 05:31 5hhhhh 7210 ℃

            第三十三回 宫闱幻魅影

 

  虚竹胳膊一疼,苏醒发觉自己躺着动弹不得,所处黑暗腥臭,转头望去,不由惊叫,见有两只绿幽幽的大眼,正在闪闪发光,似乎受了他的惊吓,嗖地缩到远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没死吗?」忽来一个沙哑女声。

  虚竹努力四下一看,除了那双绿眼,周遭都是漆黑,女声似在四五丈外。

  「你是谁?」虚竹惊惶一问。

  「你是谁?」那女声也同时问了这一句。

  二人皆只问不答,一时都没再说话。黑暗中忽然吱吱一响。虚竹眼中有了一道刺目光亮,高高上方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孔门,扑通落下一个人来,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依稀是那个叫小林子的太监。孔门中随后吊下一个篮子,里面两个碗碟,燃着一根蜡烛。

  「龙儿,再吃一个吧,今儿个给你加餐了。」孔门传来太后声音。

  虚竹不敢发声,见孔门咣当合上,光亮消失,借着烛光瞧瞧四周,登时汗毛直耸,看清周围是个阴幽洞穴,角落坐着一个赤裸女人,脸遮着乱发,浑如恐怖恶鬼。更为恐怖的是,一条又粗又大的白蛇,盘成几丈径的一圈儿,卧在女人身子周围,在微微跳跃的烛光下,遍体闪着鳞光,其眼大如铜铃,正是适才闪出绿光的那对大眼,只见蛇眼又闪了闪,蛇身忽然蠕动起来。虚竹惊恐万分,但丝毫动弹不得,见蛇头越仰越高,点了几点,突然迅急扑向地上的小林子,吐着蛇芯闻了闻,张开大口,当胸咬下,摇动撕扯着一头钻了进去,蛇身迅速滑动,从小林子的两腿间钻了出来,白色的鳞甲上鲜血淋漓。虚竹无比惊惧,想起醒来时的那一疼,侧头瞧了瞧手臂,心里惊呼:「好险,幸亏我身上穿了宝甲!这畜牲必是咬我胸口不动,才咬了我手臂一口。」

  这时,大蛇转过头来,再次咬住了小林子的天灵盖,蛇头摆动,血盆大口越张越大,竟将小林子的头颅吞了进去。虚竹瞧得心碎胆裂,而那赤裸女子仿佛熟视无睹,居然从篮中取出碗碟吃了起来。蛇口渐渐吞到小林子肩膀,将小林子破了一洞的身子挤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棍,过不多时,整个吞了下去,蛇腹中粗粗隆起一个人形,依稀还显出额鼻来。那蛇似被腹中的小林子坠得不能动了,懒洋洋摇晃几下尾巴,慢慢合上了那对绿眼。

  虚竹目瞪口呆,毛骨悚然,而那女子已不声不响吃完了饭食,把碗碟轻轻放回篮中,扭头朝向虚竹,双手扒开遮在脸上的乱发,向他注目打量。

  「你……皇太后!」

  虚竹禁不住失声惊叫,眼中这女人的相貌分明就是皇太后,只是显得憔悴苍老许多。那女人也是一惊,脸藏回发中,发丝不停抖动,似乎十分激动。过了一会儿,颤声道:「你认得我?那人扮成哀家的模样是不是?」

  虚竹一听,万分惊疑,叫道:「你是说……你才是真的皇太后?」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叹了一声,说道:「你不用怕,它吃了一人,总要休息一两个月的。」

  虚竹听了心神稍安,心想:「不用一两个月,再有一两个时辰,我的穴道就会自解。可怎生逃出去?眼前有条恶蛇,上面还有一个……恶太后。」想到这儿,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太后,见她浑身污秽,乳房干瘪,条条肋骨凸出,相比上面那个太后,只是相貌一样,其余则判若两人。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被人关在这里?」

  女人沉默一会儿,说道:「哀家姓向,一日睡醒,便在这里了。」说完又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煦儿,他好吗?」

  虚竹一怔:煦儿?哦,是问小皇帝。答道:「圣上当然很好。」

  女人吃惊叫道:「圣上?你是说他当了皇上么?」

  「是的,他便是当今皇上。」虚竹说着大为疑惑:她如是太后,怎会不知自己孩儿是皇上?见那女人深深低下头去,发丝簌簌抖动,哽咽道:「煦儿,我的煦儿!我最后见他时,他还不到十岁,如今都君临天下了。」

  虚竹听了这话,心头剧震,小皇帝如今十七八岁,那么她关在这里难不成已七八年了?想到这,骇然叫道:「你……你在这里多久了?」女子摇摇头,掩面恸哭:「我只是想着我的煦儿,现在知道他很好,我活着也再没用了。」虚竹见她如此关心小皇帝,已然有些相信她是真正的皇太后了,忽然发现她的头发在她脚下绕了好几圈,也不知生有多长,不禁恻然道:「太后受苦了,圣上不知太后被奸人关在这里,小的定想办法救太后出去。」

  向太后止了哭泣,沉默无语。

  虚竹暗道:「难怪她不信,我若能救她,自己又怎会被关进这里。」于是不再出声,只是凝神运气,一次一次冲击滞住的命门穴,气息突然一畅,穴道终于解开,欣喜睁开眼,却见眼中又是一团漆黑,惊道:「怎么没亮了?」向太后轻轻道:「你睡着了么?每次送饭来才会有一根蜡烛,这根已经燃尽了。」

  「什么时候再送饭来?」

  「不晓得,唉!总之是饿不死的。」

  二人说了这两句,那蛇似乎惊醒了,闪了闪绿眼,稍稍抬起头来。

  虚竹惊得一仰身,不想一头撞在洞壁上,头皮剧痛,惊惶忍受,见那蛇晃了晃头,又缩了回去,慢慢合上了眼。虚竹不敢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只觉饥肠辘辘,心想:「如此不是办法,等饿得没了力气,岂不更加便宜了这蛇?」想了又想,从靴中轻轻抽出匕首,靠着石壁小心站起,在黑暗中犹豫一会儿,又把匕首放回靴里,心想还是用降龙十八掌好,降龙降龙,降蛇不也正对路!

  「太后,太后。」

  「嗯,你说什么?」

  向太后似乎睡着了,听他轻轻一叫,喃喃应着。

  「请太后往边上移一移,我要杀死这条恶蛇。」

  「啊!你不要……千万不要惹恼了它。」

  向太后惊呼着十分慌张,虚竹心里也慌,强作镇静道:「太后放心,小的会些功夫,只要小心些,杀死它并不难。」

  过了一会儿,向太后不安道:「好了,听你便是……你千万小心。」

  大蛇这时似有所警觉,几次睁了睁眼。

  虚竹瞧准蛇眼,暗暗运气,鼓足勇气,突然打出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有悔」,但在他舞掌蓄势之际,那蛇已嘶嘶着高高竖起。虚竹这一掌没有击正蛇头,而是打在了蛇身上,虽然威力极大,却没能把蛇打死。沙尘弥漫中,蛇身撞到洞壁上,蛇头却露着獠牙弹了回来,但受过一击后,颇有忌惮,吐出蛇芯只是左右摇晃。虚竹见状大慌,向蛇头再出一掌「神龙摆尾」,掌风甫出,不料这蛇会拆招一般,摇头一躲,摆尾横扫。虚竹见白鳞袭来,在斗室中避无可避,只有惊慌后退,正撞在向太后身上,向太后一声惊叫,大蛇猛地收紧蛇身,将他们二人一同擒住。虚竹被蛇身缠在腰腹,须臾间便喘不过气来,惊骇之极,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得一败涂地。

  恶蛇卷起二人凌空摇了摇,然后将二人压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虚竹嗅到极烈腥气迎面而来,双手向前一抓,正抓住了蛇颈,气息不顺,双手越来越无力,眼睁睁见狰狞的蛇眼越来越近,吓得心胆俱裂,发狠咬住滑腻腻的蛇芯。大蛇突然受痛,嗖地躲回蛇芯,蛇身也稍稍松动。虚竹呼吸一畅,立时多了力气,翻身一滚把蛇头按在身下,不及多想,张口咬下,咬住蛇颈便死死不松口,用头顶住蛇头随它乱滚,一股股腥臊冰凉的蛇血不断流进喉内。大蛇越滚越慢,缠住虚竹的蛇身也越来越松,终于挺直不动。虚竹松开牙关,仍掐住蛇颈不放,直至筋疲力尽,又抽出匕首将蛇腹从头至尾割裂,这才真正放了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哆嗦着连匕首也握不住了。

  「啪嗒」一声,从裂开的蛇腹中滚落出小林子的尸身,随后露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蛇胆,发出白灿灿的毫光,洞中有了一些微亮。

  向太后咳嗽着惊呼:「这蛇……真得被你打死了?」

  虚竹呼呼喘气,应了一声,惊魂未定,看着身旁长长的死蛇,忽然想起那个假太后来,她也是这般缠得自己不能动弹,难道她是个蛇精?

  「禀太后,那个假太后比这蛇还更凶恶,容我想想怎么救太后出去。」

  虚竹说着站起,体内突然涌上一阵久违了的疼痛,以前是寒冰刺骨,现下却是火烫烧心,好似燃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只忍了片刻,一头栽倒,捂着小腹啊啊大叫。向太后惊慌无措,问道:「你中毒了吗?」伸手从蛇腹摘下蛇胆,匆匆塞到虚竹嘴里,她在慌急中想到蛇胆可以解毒。虚竹含着蛇胆,满口腥苦,咽不下也吐不出,但觉蛇胆一点一点化成了苦汁流入腹内,待蛇胆化尽,疼痛果真消了许多,挣扎坐起,运起了乾坤大挪移,丹田突然喷发了火山,火烫的气流导向全身穴脉,不由自主无知无觉,周身仿佛被烧成了青烟,只有一团团热气在虚空不停移动,渐渐听清楚向太后的呼唤,猛然从迷蒙中清醒,气流如百川归海瞬间汇入丹田,百骸登时热乎乎得舒服无比。

  虚竹舒了口气,欣喜睁开双眼,却见向太后大声惊呼:「啊……你!你的眼睛好亮!」虚竹也惊叫出声,见向太后浑身都闪烁出红光,光芒浓淡不均,微微流动,诡异之极。虚竹立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真太后才是王母娘娘下凡!当即又惊又敬,忙脱下衣服递去,「请娘娘披上……」说着又是一惊,见自己手臂上也是红彤彤得毫光四射,而且比向太后身上还要浓亮许多。

  向太后只是惊异之极地盯着虚竹的眼,待虚竹触到她的手臂,她才吃惊地接过衣服,摸索着穿上。虚竹这才知道,原来王母娘娘看不见他,他却能将王母娘娘一览无遗,吃惊地想:我的眼睛是怎么了?莫非是吞了蛇胆的缘故,听说蛇胆能够明目,竟奇效如斯!其实虚竹并不知道,不仅这蛇胆奇妙,这大蛇的蛇血更是珍贵无比。他服了叶丽丝的乾坤大补丸后,体质已经异于常人,此时不仅百毒不侵,眼力大增,还平添了许多功力。他瞪着发光的眼睛好奇地四下察看,见洞内不大,但是很深,灰砖砌壁,像是一个地窖,一面砖壁凹进一个小洞,走近见洞中放置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摸,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当即想到,这必是珍贵之物,向太后一个弱女子,怎需用一条大蛇来看守?放这条蛇在这里,多半是为了这东西。于是掏出羊皮纸放进怀里。

  这时,向太后正伸着两臂,一步一步盲目摸索,触到虚竹后,一把将他紧紧抓住,问道:「现下如何?」虚竹沉吟着并无主意,见自己和向太后遍体透出的红光渐渐消弱,过了一会儿,视力恢复了平常,眼中一黑,不由慌张起来,想了一想,在地上摸起硕大蛇头,运足胆气,用力掷向上方的暗格处,喀嚓一声,刺目光亮射进洞来,死蛇撞烂暗格飞了出去,接着听得外面有女声尖叫。虚竹不敢迟疑,抱住向太后跃了出去,顿被天光刺得双眼一疼,眯眼望去,发现窗外已是白昼,接着又吃惊发现,落脚之地正是昨晚的太后寝宫,而那被撞烂的暗格便是颠鸾倒凤的床板。此时,死蛇的蛇头撞破窗棂搭在窗沿,门珠正在乱晃,看来有人跑了出去。

  「太后稍等,我去禀告皇上来救你。」

  虚竹不见那个假太后,急急忙忙要逃,却被真太后拉住不放。

  「你不要声张,此事……不能急,容哀家细细想想。」

  向太后一手拉着虚竹,一手捂着眼睛,她在黑暗太久,早已不适天光。

  「太后,咱们耽搁不得,若假太后回来,我可就走不成了。」

  虚竹此话未落,便听有人笑道:「我回来又怎样?你不想我么?我正后悔将你喂了龙儿。」

  珠帘哗啦一响,假太后轻飘飘走了进来,她脸上原本带着笑,待见到地上的死蛇,当即吃惊呆住,伤心叫道:「龙儿!龙儿!」虚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向太后了,急跃一步,撞开窗子跳到院中,刚落地便见一条白绫追过来,听那假太后嘶声叫道:「你休走,还我龙儿!」虚竹慌得六神无主,脚下踏着凌波微步逃来逃去,双掌向四周乱击,不敢稍稍停滞,生怕自己再被假太后缠住。他功力增进不少,掌力分外雄浑,直激荡得树叶纷落,乱草横飞。假太后影子似地飘在他四周,只能阻他逃去,却近不到他身。虚竹见状,大叫:「你冒充太后,皇上已经知道,这就带人来拿你。」不想叫完后,果然听到许多脚步声跑来。

  假太后将白绫一收,气冲冲道:「你到底什么人?胆敢破坏我的事。」

  虚竹见她有退走的意思,逃到一边,又叫:「你快走吧,我求皇上对你既往不咎,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假太后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两不相欠?你杀死我的龙儿,我总要教你偿命!」说完飘去墙边,不见她手脚动作,便滑过墙头不见了。

  大内禁卫们呼啦啦从前殿涌至,叫嚷:「蛇精在哪里?快保护太后。」原来刚才跑出去一个宫女,说太后寝宫出现了白蛇精。虚竹稳了稳神,到窗前将死蛇掏了出来,往院中一扔,叫道:「我将它打死了,太后也安然无恙。」禁卫们慌退几步,看着地上的白蛇,皆目瞪口呆。

  向太后在屋内叫道:「其他人莫进来,你,你进来。」

  虚竹进屋欢喜道:「太后,那贼人叫我打跑了。」

  向太后躲在屋角阴影里,遮着眼睛慌张道:「她逃走就好,此事先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虚竹应道:「是。」向太后又道:「对煦儿也不要说。」虚竹大出意外,吃惊道:「啊?也不告诉皇上?」向太后用力点头,急切道:「此事太过奇怪,我以后慢慢与他说。」

  便在此时,外面众人一声:「叩见圣上!」

  向太后登时慌张之极,失色叫道:「你快去,叫他不要进来。」

  虚竹狐疑着出屋,向匆匆而来的哲宗跪倒。哲宗一怔,惊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回皇上,奴才进宫……见了一条大蛇,追到这里打死了它。」

  「什么?母后—!」哲宗叫着便往屋里急去,虚竹正自为难,向太后在屋内大声说道:「陛下莫担心,哀家很好,只是有些不方便,你不要进来。」

  哲宗吃惊停步,又叫道:「母后,孩儿好生担心,想要当面问安。」

  「哀家……也想看看你,只是现在……心跳得厉害,你明日来吧。」

  哲宗疑虑着应了一声,转身严斥一众禁卫,下旨加派人手保护,然后向虚竹笑道:「你很好,又立了一次功劳。」向太后在屋内接口道:「是啊!多亏了这个奴才,请皇上赏赐。」哲宗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犹豫,道:「母后前日已封了这奴才为首领,其实……」他想说明虚竹并不是一个宦官,但见周围有许多人便停口不说了。向太后听了他前半句,又道:「那就再升为副总管吧,留这奴才服侍哀家,其他人都退下罢,哀家有些后怕,想要静一静。」哲宗又起疑惑,轻声问虚竹道:「母后留你,到底为了何事?」虚竹不料他突有此问,支吾道:「太后是……是问臣反贼的事儿。」哲宗一听,恍然大悟:母后秘传此人进宫,此时又把他单独留下,当然是要问南唐公主和孟家的虚实,好为自己定个计策。于是道了声:「朕心甚慰!」欣然而去。

  虚竹回头见了向太后,听她道:「你做得很好,吩咐人送来浴水,哀家要清理清理。」虚竹出去一问时辰,才知自己在洞里已经困了整整一天半。他先端回来两份饭菜,二人吃得狼吞虎咽。浴水送来后,向太后既无力又怕光,虚竹替她遮阳,扶她进了浴桶,在洞中已经赤身相见,便不再觉得有什么顾忌,殷勤帮她搓出一身白肉来。向太后不以为怵,只当他是一个太监,而且此时除了他再无其他可靠之人,反而笼络道:「你救了哀家性命,又挺会服侍人,哀家今日封你为副总管,你高不高兴?」虚竹口中谢恩,心中暗道:「原来不论王母娘娘,还是蛇精娘娘,都喜欢叫人如此服侍。」由此多了一些心思,特意搓向股间,伸进一节指头迅速绕了一下。向太后嗔他一眼,红了脸道:「哀家自己来洗,你去把那洞口封住。」虚竹拉过一匹白纱将太后和浴桶遮住,然后去将大床移开,用床板盖住洞口,叫人换来新床,补上新的窗棂。

  虚竹将房间打扫干净后,扶出向太后,浴桶里的水已脏得不能看了。虚竹再帮她剪去长长的头发和指甲,叫人重新换过水,又服侍她洗了一回儿。这回向太后没了那些老泥,所以也就不必费力揉搓,虚竹与其说是服侍她洗,不如说是温柔的摸,摸得向太后满脸通红,不得不出口喝止了他。虚竹肚中好笑:「这个太后虽真,却是一个假正经。那个太后虽假,却是一个真性情。不过,若论身材和肌肤,真假可是天壤之别。」

  向太后白净净出浴后,扑上香粉,换上新衣,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仍旧惧怕光亮,躲去床帐里偎上新枕,抚摸被褥恍如隔世为人,心里十分激动,对虚竹也不禁感激,柔声道:「你身上也脏了,去洗洗吧。」

  虚竹道声是,到浴桶边脱下衣服,看看从洞中拿出的那张羊皮纸,纸上画满了七扭八歪的古怪符号,其间杂着几个虚竹见过的乐符;纸的背面则画满了沟沟曲曲的山山水水。但这张羊皮纸却明显是半张,断边处齐刷刷被什么锋利的器具割去,也割去了半个圆圈,留下的半个圈里画着极小的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得像是一个燃烧的火苗。虚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想:「多半是个藏宝图,等接回阿朱,她定能瞧出门道。」一番洗浴后出了纱帘,见桌上多了一套新衣服,白底青衣,黑绸纱帽,虽是宦官服饰,却和他现下所穿不同。虚竹无声大笑:这套衣服和刘副总管身上的一样,我这位「色公子」竟然做了太监中的大官儿,阿朱若知道,定要笑破肚皮。虚竹穿上这身衣服准备离去,摇一摇拂尘,得意想:「此时我是副总管了,自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打听香菱。」

  床帐里忽然传出向太后的惊叫:「蛇!蛇!救我!」

  虚竹大吃一惊,过去一看,原来是向太后作了噩梦。

  向太后紧紧抓住虚竹的手,惊道:「那蛇呢?」虚竹安慰道:「那条恶蛇已经死了。」向太后又问:「它真个死了?」虚竹连连点头,「太后放心,那蛇真个死了。」向太后看看四周,忽又惊慌万分,叫道:「那人虽跑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回来。」虚竹听了也心惊,不安地回头看看,再安慰道:「太后尽管放心好了,皇上派了好多禁卫在外面守护,那人决计不敢再来了。」向太后长长吁了一声,欣慰道:「如此就好,你在这里陪我。」

  虚竹只得应声是,侧身在床边坐下。

  向太后捏着他手臂,安心又睡了过去。

  虚竹好生无聊,打了几个哈欠,疲乏阵阵涌来,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歪身睡去,睡到酣处,抹抹口涎一翻身,舒舒服服提了双腿上床。向太后被他的呼噜声惊醒,虽以之为异,但实在舍不得撵他走,不想留下自己孤零零得害怕,脸忽然一红,后宫中假鸾真凰向来蔚然成风,向太后不禁动了心思,待虚竹呼呼大睡着将她搂住,她便也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二人睡得正酣,门外突然一声吆喝:「皇上谒见皇太后!」

  虚竹扑通摔落床下,向太后迷迷糊糊惊道:「你……你去哪里?」

  「皇上来了!」虚竹从地上爬起慌张说道。

  太后惊呆了睡眼,迷迷噔噔叫道:「他在哪里?快!快合上帐子。」

  虚竹刚刚合上床帐,哲宗已匆匆进来,腰上比平时多了一柄宝剑。虚竹上前跪地接驾,见剑大惊:「大事不好,皇上来杀我了。」却见哲宗慌慌张张径直走向床边,对他瞧也未瞧。

  「母后,母后!太皇太后传唤孩儿,如何是好?」

  向太后躲在帐里,困惑道:「她叫你,你去就是了。」

  「若她问起贼妃的事儿,孩儿该如何说?」

  向太后在洞里困了许多年,哪里知他说得什么意思,疑惑着应对道:「你是皇上,难道连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

  哲宗听了一怔,顿足道:「母后训斥的是!我难不成当一辈子傀儡?」说完原地转了一圈,这才看见虚竹,命道:「你起来,陪朕去。」

  哲宗到了崇庆宫,一直走到后阁,叫虚竹跪候,他自己去床边请安。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原来孟娘娘死在刑牢,哲宗隐秘不发,高太后得到消息之后,便叫哲宗来问个明白。

  高太后重病缠身,勉强半起身,问道:「皇上,孟娘娘有何过错?」

  哲宗早知会有此问,手中已有孟娘娘供状,便决心摊牌,幽幽道:「孟娘娘串通南唐反贼,大逆不道,图谋不轨!对此她已供认不讳。有人趁着孩儿年幼要祸害咱赵家,奶奶几年来亲临朝政,难道没听说么?」他大胆说了这几句,心中怦怦直跳。

  高太后变了脸色,撑持着要坐起身,可衰弱已极,只不住的咳嗽。

  哲宗接着说道:「奶奶,你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虽是劝慰,语调却殊无半点亲厚关切之情。

  高太后咳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我问你这几来,我管得怎样?」

  哲宗木然说道:「奶奶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安,德被天下,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摇摇头,喃喃道:「我不想听这些外人说的奉承话,也不想做什么女中尧舜,我一个女人家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你爷爷,你父皇,还有你,都是风流成性,出宫嫖妓,甚至置屋私养,哪朝哪代皇帝如此?」

  哲宗听高太后暗指刘婕杼,脸上刷一下通红,顿无来时气势,而高太后说了这几句话,但觉意念一点一滴的离身而去,眼前一团团白雾,再想说话却是艰难之极,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口气,缓缓再道:「为君者,时时刻刻要存着一个『仁』字,你是非不辩,亲疏不分,以后如何管理国家?」哲宗受此叱责,不禁又羞又恼,叫道:「奶奶不相信我么?我定能励精图治以继承父皇遗志。此志不遂,有如此椅。」说着不由激动起来,拔出佩剑,将一张椅劈为两截。皇帝除了大操阅兵,素来不佩刀剑。高太后见此吃了一惊,奋力坐起,食指伸出,厉声喝道:「你—!你……何敢胆大妄为?来人啊!」在她平日的积威之下,哲宗吓得踉跄退步,手按剑柄,心中乱跳。

  虚竹见哲宗如此惊惶,赶紧起身上前扶住,突见到高太后的狰狞神色,顿吃一惊,不由伸指一弹。高太后已是病骨支离,如何受得起他这一指,立时灯尽油枯倒在床上。

  几名宦官听得高太后呼召,从后殿跑了进来。哲宗不知虚竹那一指,却以为高太后早有筹划,登时骇得魂不附体,颤声道:「她……她怎么了?」一名宦官走上前,向高太后凝视片刻,大着胆子伸手一搭脉息,回道:「启奏皇上,太皇太后龙驭宾天了。」众人一听,皆目瞪口呆。

  哲宗暗道了一声:「好险!」呆了一会后,忽然明白过来,心中大喜,无声叫道:「好极,好极!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自他登基以来,他这皇帝有名无实,大权全在高太后之手,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虚竹随哲宗回去养心殿,一路都在偷瞧哲宗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真是想不到,皇宫里这么乱七八糟!自己这回一下子睡了两个太后,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一个摸了,一个肏了,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自己还杀了太皇太后!自己随手一点,那老太婆怎就死了,而小皇上却似乎很高兴,这事自己说是不说?还是不要说了吧,那老太婆毕竟是皇上的奶奶。

 

            第三十四回 彷徨凤求凰

 

  哲宗回到寝宫,惊魂不定,又是狂喜又是后怕,呼呼喘气道:「我是真正的皇帝了,从今以后……」说着突然发了呆,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思忖良久,召来乐士宣和梁从政这两个心腹,当即便要下旨捉拿孟珍。乐士宣奏道:「皇上,此事不妥。孟珍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出师无名,恐他狗急跳墙,众大臣也会不明真相。」哲宗闻言大怒:「难道此时朕还奈何他不得?」乐士宣再道:「皇上亲政,万民欢腾,天下谁敢不听?只是一直以来养虎为患,臣中多是孟党,动一枝而百叶摇,还是想个更稳妥的办法才好。」哲宗恼道:「依你说该如何?」乐士宣却没了主意。哲宗瞧瞧梁从政,梁从政也不吭声。哲宗无奈道:「朕去禀明母后,让她替朕拿个主意。」

  虚竹跟随哲宗又到了慈安宫。

  向太后躲在帐里听哲宗讲完,出言含糊地套问起来,终于清楚了大致。

  「唉!你不该废了孟娘娘,多半不关她的事,反倒打草惊蛇。」

  哲宗纳闷道:「孩儿不正是听了母后的话?」

  「唔……现在想想,此事有些鲁莽。孟珍如要谋反,谁也阻挡不了,只有抓紧时间消弱他的势力,他的势力小一分,咱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正是如此,孩儿现下如何去做?」

  「现下么,哀家记得孟珍与太皇太后是姨亲,不如下旨让他丁忧吧。」

  哲宗眼光一亮,叫道:「这法子好啊!让他丁忧,既不失他面子,又让他闲置在家,我怎没想出来?」

  「莫要大意,他也不是傻子,如此一来,他已然知道你要动他。」

  「母后训诫的是,不过他即刻造反怎么办?」

  「他要造反也不能一时半刻就起事,既然他是奉旨丁忧,皇上就该派兵护卫才是,名正言顺将他软禁了,叫他想要造反也要有所顾忌。」

  虚竹在旁听不大懂,但见哲宗连连点头,不禁对这个真太后肃然起敬。

  哲宗回到广德殿,急急诏告天下,说太皇太后病重仙逝,孟娘娘伤心之下也凤驾归天。一个时辰后,哲宗召见群臣。虚竹依旧宦官打扮侧侍圣座。群臣身着孝服白花花聚在殿下。

  哲宗口谕孟太师丁忧三月,以示天下哀痛之心。

  孟太师面色悲戚,领旨谢恩。

  哲宗接着下旨让两宫的宫女和内侍全部殉葬。

  虚竹一听宫女殉葬,大为惶急,好容易听得「今日事毕,散朝!」忙向哲宗跪下。哲宗瞧他一眼,没有说话,待群臣退尽,笑道:「你很好!不过大臣们并不清楚你的功劳,突然说出你的身份,恐怕招致非议,朕还要你去做大事,以后一并加赏。」虚竹慌道:「臣不敢要陛下封赏,只有一事恳求陛下。孟娘娘宫中有个小宫女,如陛下隆恩赐予,小臣感激不尽!」说到这里,见哲宗诧异,忙再解释道:「那个小宫女原本就是小臣的人,之前随小臣进宫瞧御医,这事也请示过皇上,不想娘娘将她留下了,求陛下格外开恩。」

  哲宗面露惊愕,虚竹这个请求十分冒昧,却也让他十分宽心,当即唤来刘副总管,令他即刻去办,然后笑着问虚竹道:「朕越来越离不开你,若是让你真的净了身,你愿不愿意?」虚竹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哲宗见了哈哈笑道:「那个宫女甚是美貌,是不是?」不待虚竹回答,接着又道:「只要对朕衷心,温柔富贵有你享得。你送出那个宫女,即刻回来,朕有事要你去办。」

  虚竹如获重释,叩头谢恩,心想小皇上这个玩笑开得可有些吓人。哲宗笑吟吟看他退去,心里努力想想,却实想不起孟娘娘宫中有哪个宫女比较美貌,在他心目中孟娘娘都是木头一块,还有谁比得上风流娇嗔的刘婕杼?

  虚竹出了大殿,刘副总管问他:「皇上说的小宫女,就是大人上回带来的小丫头是不是?她早不在宫中了,大人难道不知么?」虚竹大惊道:「什么?那她去了哪里?」刘副总管诧异瞧他一眼,回道:「老奴这可不知,只听说来接她的是应天府的人。」虚竹又是一惊,原来是孟家接走了香菱,如此倒放了心,总比留在皇宫里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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