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摇滚乐巡演明天去不去？”

我是真的不想让她再睡在浴缸里，只能和她继续找话，但她现在正泡在热水里享受我的头皮按摩，舒服得欲仙欲死，脑子似乎勾芡了，连嘴都不想张开。

“去。”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不知道还有没有票啊……外场票能接受吗？”

“不好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我记得你不喜欢摇滚乐来着。”

“谁说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太流俗的音乐罢了。璃月这几个摇滚乐队，听着名字响亮，实际上照猫画虎而已，终究比不上人家。摇滚乐是个舶来品，没那么容易学到手的。就比如你唱戏的这一身功夫，难道让枫丹人看两眼，就能被全学走了？更别提他们现在还在创新，搞三四个小时的摇滚歌剧，比你唱一大出折子戏还长。就是这次巡演的主题，我觉得应该错不了。”

“又是从《枫丹音乐杂志》头版里摘出来的吧？”

“我每期都看。说实话，他们的音乐理念在逐渐向璃月靠拢。”

“什么意思？”

“扯虎皮做大旗呗，拿个马鞭就是上马，台上转一圈就从轻策庄走到璃月港，大幕一关一开就是几十年以后，他们也开始玩这一套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叙事格局变大了？如果故事里没有马，台上自然也没必要有马。”

“——对喔！他们那里有一个叫三一律的东西，强调时间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地点要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故事情节只能有一条线，他们现在可能是找到打破三一律的创作理论了。我也想试试打破这个理论。还得是你啊老婆！嘿嘿……”我兴奋地搓着她的耳朵。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不喜欢璃月的摇滚乐队吗？”

“他们的作品……怎么说呢，都是小品级的体量，当然我也不能否认，有一些精品，而且……编排简单倒也不是什么罪过。只是很多情况下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应该提升能力，他们压根就不想去写更复杂的作品，不想着进步，这种态度，让我怎么评价？我只能……对吧……”

“辛焱的乐队呢？难道她的乐队也不行？”

“辛焱？……别跟我提她。”

“我说，你可不能因为个人恩怨产生偏见啊，她只是不想唱你给她写的歌而已，你不至于对她这种态度吧？”

“……”

要是真这么简单倒还好了。

她不想唱我写的歌这实属人之常情，毕竟我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是下凡的文曲星那个地步，但重点不在此。是云堇把我介绍给她的，开始她对我还算和气，谈吐也很文雅，但当她得知我是云堇未婚夫——没错，那个时候我和云堇还没有结婚——之后，就立刻转了脸色，不仅对我冷了，还时不时藐我。如果非说有个人恩怨，这难道不是她先挑起来的？我能接受凡夫俗子的质询，但辛焱好歹算得上一个小有天赋的艺术创作者，又是个圈内人，她居然也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不能接受。

“……我建议呀，你这得跟辛焱好好聊聊了。现在已经不是我对她产生偏见，是她对我产生偏见啊！”我苦笑一声。

“怎么？”

她这才警觉起来。

“总之，这得你和她当面谈才行。不着急！反正有得是时间……”我掌控好力度继续按摩她的头皮，她刚想支起身体就又被天灵盖传过来的快感击得身体酥麻，只能倒在浴缸里。

“呼……好吧……我过几天……和她……聊一聊……哦啊……”

我给她的头发打了点洗发膏，泡泡越揉越多，呼噜噜地响，这声音让她昏昏欲睡。她仰着头，樱桃小嘴微微张开，身体不自觉地往上浮，都快漂到水面上了。

“喂，醒醒。”

好像也该到时候了。

我拍拍她的脸颊。

“唔……唔？”她好像真的是在半梦半醒中回魂过来。

“时间应该到了。”

“什么时间？”

“云老板出浴的时间。”

“你在记这个？——难道伺候我洗澡，是一件需要掐着时间计算的苦差事吗？”

“我可是手都不带停地给你揉了一个小时唉，更别提回去还要给你做全身按摩……我的虎口也很累好吧？”

“一个小时就很累了？那我在床上伺候你一连好几个小时，又该怎么算？我就不累吗？”

“你？累？那应该是你的幸福才对吧。”我也笑了，但又说，“你先别起来，头发还有很多泡沫没冲干净，等一会儿哦……”

我拿起放在脚边的水瓢，从浴缸里舀水，往头发上冲，如此几下，就把头发全弄干净了。地板上全是水，但浴室的设计会让地板上所有的水都流到暗槽里，我完全不担心滑倒的风险。

“我还是想再泡一会儿……”待我发出“可以了”的指令后，云堇她在浴缸里灵巧地一个翻身，从肚皮向上转成了屁股向上，她扒着浴缸边缘，仰头看向我。

“我的姑奶奶呀，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洗呢。听话，乖。”我站起来，上身因为没穿衣服倒也无所谓，下身的短裤可是全湿了。伺候她洗澡确实不是什么容易事儿啊。

“这个浴缸应该能容得下两个人吧？要不你也进来算了，我们一起再泡一会儿。”她连屁股蛋子露出水面都不管了。这浴缸确实不小，但也没大到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地步。

“我如果进来的话，水会溢出来——一直溢到这么高——”我捏捏她的鼻头——“然后你就淹死了。懂吗？乖，快出来吧，然后回到屋里去，吃点水果，或是我给你准备的点心，好不好？你嫌品质差也别扔，我还要吃呢。”

她有点儿失落。

不过，她，她真的以为我不愿意进去和她一起洗么。

改日我高低得订做一个更大的浴缸。

“啊……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她哗啦啦地站起来。

我也跟着站起来，让她扶着我，跨出浴缸。

她常用的那个大毛巾方方正正地叠在架子上。我把它拿过来，展开，给云堇从头到脚细细地擦干身体，刚享用完药材浴的她皮肤柔和又细腻，像一块用最细目软布擦了二十多年的顶级美玉。

然后我抱住她，同她再一次拥吻。

再一次……

无论多少次，都不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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