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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 Falling Love for The Night

[db:作者] 2025-08-08 15:46 5hhhhh 7430 ℃

今夜让我们坠入爱河

赤星透也 × 秋山靜弥

感觉到了难以呼吸的沉重。

迫近的重量挤压着脆弱的颈项,让血液冲上大脑,膨胀的晕眩让人陷入飘忽的幻觉、却又好像在变本加厉地击打着神经变得更清醒,呼出灼热的二氧化碳几乎让人窒息。

模糊地,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落在侧颈上。在这一刻,身体终于敲响了性命攸关时潜意识里的警钟。

那是尖利的兽齿。齿尖压下了皮肤,然后再像承受不住压力一样破开了伤口。靜弥翕动双唇发出一声忍耐的气音,攥住了拳头将床单握在手中。从那一点传来的尖锐痛楚扎在神经上钻入脑髓深处,从皮开肉绽的地方顺着溢出的血液喷涌而出。流出的血带走了身体里的温度,他感觉到了一阵寒冷。顺着皮肤流下的液体被柔软的舌尖舔舐干净卷进了口腔之中,发出了某种暧昧的细密吻声。

靜弥费力地睁开眼睛,不知道眼前的画面就是如此、亦或是自己仍在睡梦之中,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无色的灰霾。但不知为何,那涌动的阴霾又看起来踟躇和不舍。伸出手想要抵抗的动作也就此缓和,他伸出手将掌心覆盖在那团退缩的焦黑阴影上。

脖子上的重量消失了,血液逐渐回流到全身,感觉到了一种充盈的憾然。

——以及,有些温暖的温度。

鸟儿轻盈的鸣叫声将他从睡梦中慢慢拉起。靜弥睁开双眼,柔和的阳光恰好落在眉梢,将炽热的温度融化开变得轻缓,只剩下安然的暖意。敞开的窗外的云杉随着微风摇曳着,一只灰色的麻雀落在枝丫上,压弯了枝头,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房间内的光景。

他的生物钟向来十分准时,这是二十几年以来在教堂恪尽职守养成的良好习惯。敏感地感觉到今天起床的时间似乎迟了一些,靜弥马上起床趿上鞋子,叠好被毯走进盥洗室整理梳妆。

镜子里映出自己的样貌,在睡衣敞开的领口之下,一圈浅淡的红色痕迹向两侧延伸。

“果然…不是梦吗。”

他向前靠近了一些,用指腹按了按前颈,红痕的地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痛感。

明明昨晚睡前也关上了窗户,但今天早上却是敞开的。靜弥皱起眉,想到最近叫人忧虑的传闻,原本以为教堂里足够安全,现在来看也并非如此。

“早安,靜弥。一早上就眉头紧皱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门外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靜弥转过头去,已经换好制服的赤星斜倚在门框边笑着看他。整理好被自己拉开的衣领,他放好牙缸和洗脸巾,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早安。只是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透也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动静啊……”赤星斜开目光仔细地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应该没有。怎么了?”

“是吗……我还在想是不是吸血鬼已经到教堂里来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对比起来这里还是相对安全的吧?毕竟吸血鬼也不能随便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呢,这和直接要了它们的命也没什么区别。”

“说的也是。”

“等靜弥换好衣服,我们就一起去晨祷吧。”

套好长袍,靜弥将扣子系到高领的最上端,规矩地整理好黑色的箍袖下笼着的层叠薄纱。将发尾拢起戴好头纱,走出门向在一旁等待着的赤星点头致意。

穿过教堂灰沉的侧门,二人一同走进了大厅之中。阳光透过那些彩绘玻璃斑斓地照射进来,在一排排木制座椅上落下投影。因为尚还是清晨,教堂内几乎没有祷众,神色庄重肃穆的黑发男人坐在讲台上翻阅着书本。黑袍和白色云纹的垮裤是这座教堂里最标准的装束,黑色的皮带上嵌进的金色纹路仿佛图腾一般,无声诉说着庄重沉稳的宗教历史。

听到回荡在空荡空间中的脚步声,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见两人到来的那一刻,他的神色变得温和了少许,放下了手中的福音书。

“晨安,黑田先生。”

“晨安。”黑田点了点头回应着,“最近一段时间事务很多,希望你们休息得还好,不要太累到了。”

赤星稍一颔首:“没事,我和靜弥都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侦查员说西区那边最近有‘目击情报’,而且还有一些需要转移的难民,等晨祷完你们就去吧。”

“是。”

彩窗在阳光的映射中投下斑驳的浮影。祷告台前一尘不染,充满着焕然一新的纯净活力。在空荡荡的教堂中,微小的声音也被放大,虔诚的祷告声回荡在遥远的地方。

“——神爱世人,心怀慈悲。程艰而暂,宽心待人。”

“心怀善意,知人之喜怒哀乐,谅其所过,受悔者之苦,方为义。……”

那段充斥着无声的硝烟与死亡的寂静的日子,现在基本上已经从人们的心中被抹去。

大约二十年前,这座城市曾经爆发过一场传染性极强的瘟疫。病原体来自一种植物的花粉,进入鼻腔后会在呼吸道上附着,植入种子后生根发芽。这种植物带有荆刺,划破患者的呼吸道和喉咙出现流血的症状。显性后大约十到十二天将会刺穿病人的身体开出蓝色的花朵。

因此,作为灾难中心的这里因此变成了死城。曾经的统治者和王室都彻底销声匿迹。瘟疫结束之后,这里就慢慢变成了亡命之徒们的天堂,犯罪、性交易与赌博的狂欢宫殿。然而又因为城市广阔的占地面积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被周边的国家所窥视觊觎。

然而哪怕这里遭遇了不可逆的巨大打击,仍然有一些市民还想要留在这个地方将昔日的家园重新建设起来。为了自己有家可归,也为了不让这里变得人尽可欺、连仅剩的自然资源都被开垦得荒芜。

像黑田矢代,就是认为自己有责任留在这里的一员。他的妻子就去世于那场瘟疫之中,最后只留下了唯一的孩子。唯一庆幸的事情是靜弥并没有受到恐怖的瘟疫的影响,健康地成长到大。而也就是在瘟疫最盛行的时候已经过去、情况开始逐渐缓和的时候,黑田在修道院的门前发现了陷入昏迷之中衣衫褴褛的少年赤星。三个人就这样留在了教堂之中,贡献着自己一分微薄的力量继续维持着这里的运作。

“西区的情况如何?”

“按黑田先生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不太好。毕竟西区以前是王室的区域,后续赈灾以及搜索难民的时候其实都是最后才考虑那边的。但没想到现在西区会有吸血鬼出没的情报。”

靜弥展开地图,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捻过薄薄的纸张翻着页。他将地图拿过去,给赤星展示标着记号的地点。

“嗯……目击点还真不少啊。”

“是啊。我们之前一直都没能找到它们的集中驻扎地,但愿这一次能有所收获。不过说到底,为什么最近吸血鬼会这么大批地出现?这里遗留的居民甚至都没多少了。”

赤星沉默了下来,指侧摩挲着下颚一副思考的样子,最后耸了一下肩膀:“谁知道呢。这种生物就是这么阴晴不定,或许它们也开始对自然资源有想法了呢。”

“难以想象……”

“反正它们从来不考虑人类的死活就是了。”

清晨的城市还处在朦胧而安然的酣睡中,晨雾给街道抹上一层轻飘飘的云岚,遗留在街道上的垃圾仿佛变成了满目疮痍的遗迹废墟。

从黑色的、鼓鼓的袋子掩盖的封口里生长出妖冶的蓝色花朵,仿佛就像春天刚刚来临那般娇嫩。唯有知道它背后故事的人,才能在心里警醒自己,这朵花曾经破开了宿主的身体吸食着他的营养成长至今,并且以后也一直会保持这样的形态,屹立在死者的尸骨上。

走出教堂穿梭在废弃的街道上,两人根据地图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了第一个最近的标记点——王室旧宅邸,也是正式步入西区的范围内的标志。就如所有城市里辉煌的皇城宫殿那般一样、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虽然看起来也有些年久失修的怀旧感并且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但依旧是宏伟到让人周身一震的程度。

靜弥举起手抵在额头上抬头仰望着穹顶的方向:“这阵仗真是夸张。”

“是啊,王室不都这样嘛。记得靜弥是没怎么来过这边吧?”

“以前黑田先生可能带我来过,不过我不记得了。”他认真地回答道,抬脚向敞开的栅栏门内走去,侧目接着问道,“其他城市也有这样的宫殿吗?”

“对了……你还没见过其他地方的王室啊。是哦,比这个更夸张的都有呢,外面的砖看起来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每天放在那里供人瞻仰。不过靜弥肯定不会喜欢那样的建筑就是了。”

“的确。”

推开古老的门扉,黑漆漆的广间正沉湎于安谧的沉睡中。

没有人的气息,但是——很明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察觉到空气的流向微妙的改变的同时,靜弥眯起眼睛向右侧瞟去。同一时间拨开衣摆握住插在绑带旁的刀柄,刀刃掠过银色的寒光脱手而出,与从不知何处飞来的墨绿色酒瓶相撞发出一声“铛”的清脆声响。玻璃瓶改变轨迹砸到地面上碎成一把碎片,他捻住拴在手腕上的细绳将小刀抽拽回来。

余光捕捉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广间深处上行的旋转楼梯上。赤星也反应迅速,与飞奔的黑影相比毫不逊色的速度跻身翻过楼梯的把手,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那个逃窜到阶梯尽头的身影。赤星伸手拽住它拉拽着调转位置,用手肘抵住它的脖颈将它横甩到了楼梯的围栏边紧紧按住。他的双眼即使不必花费时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瞠视着自己的红色眼睛,还有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尖锐的利齿。

“别乱动。”赤星呵斥道。

被捉住的吸血鬼显得很不可置信。翕动着双唇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因为被赤星死死地按住喉管,只能发出一些嘶哑难听的叫声。靜弥也随后登上楼梯赶到他身边,吸血鬼一瞥过去,马上就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估计是这里面不透光,所以躲进来了吧。不过真没想到会在门口伏击我们。”

“大概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其他负责通风报信的同伴吧。”

靜弥拿出透明的小玻璃瓶和十字钉,将圣水倒在吸血鬼脚下周边一圈的地方。它发出很狼狈又恐惧的叫声,拼命在可以活动的范围之内摇着脑袋。赤星更用力地控制住它的动作,低头看着靜弥将十字钉插在地面上的动作,语调依然很轻松。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眼下只能能解决多少就是多少了。”

靜弥拉起胸前的十字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诵唱祷词。纯净的圣水与朴素的银质十字钉对于吸血鬼来说变成了净禊之火与刑架,让它在剧烈的自燃当中彻底化成一缕灰烬。

净化结束之后,他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拔起十字钉站了起来。迎上赤星的目光,靜弥少有地微笑了一下:“结束了。我们继续在这里搜寻一下吧,或许还会有其他躲在这里的吸血鬼。”

赤星仍然没有挪开视线:“好。”

“……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吗?”

“不……只是觉得靜弥也成为了不起的大人了呢。”

“这算什么啊。”他有些失笑了起来,“那之前都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赤星也跟着笑道,“还是说——靜弥是想看我的反应所以特地这么问的吗?”

“我原本没有这个打算的。”

回答着“是吗”,赤星走近半步牵起他的指尖,低下头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落下一个简约的吻手礼。湿润的嘴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靜弥的手指因此僵硬了一下。赤星的心情因此变得好了不少,侧身来揽过靜弥的后背,让他就这样靠进自己怀中。

“靜弥是不是差不多该习惯了。”

“多久我都习惯不了吧……这样太狡猾了。”

“再这么说的话,我会得寸进尺的。”

“……我们还要接着前进呢。”

赤星有些遗憾地松开了手。正要就此作罢之前,靜弥又忽然拉住他的袖口将双唇贴近他的脸颊侧面飞速轻吻了一下。退开半步之后,微妙地变得有些暧昧的空气在两个人交换相觑的目光中开始凝固。

“……这是回礼。”

赤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欣然和无奈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热意:“……我看狡猾的人是靜弥才对。”

靜弥的耳尖也有些发红,无言地笑了一下,松开手转身先一步向着二楼的深处走去:“不快点的话,天黑之前就回不去了。”

“你啊,真是……”

大概三个月前,在吸血鬼开始大量涌入城市肆虐之后不久,赤星和靜弥两个人就已经在负责这项任务了。

因为留在这里无处可去的难民也有相当的数量,擅长在暗夜中行动、同时拥有很强攻击性的吸血鬼对于普通平民来说就是致命的。一少部分人愿意回归修道院的庇护接受接济,但更多的人还是不会离开自己原本的住处。所以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肃清那些吸血鬼,将它们从这个城市中驱逐出去。

吸血鬼到底为什么会忽然盯上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它们似乎也没有特别的袭击对象,又因为真正有智慧能够沟通的吸血鬼仍只是少数,所以至今也没能找到其中的原因。

两个人回到教堂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了。软靴的鞋底踏过石子路和柔软的草坪,即便现在仍是仲夏的时节,临近夜晚的空气也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靜弥顺手掀开教堂门口壁灯的盖子,点燃了灯芯,吹灭手中的火柴盖好灯盖。转头看向赤星问道:“应该已经到晚饭时间了。透也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吃饭吗?”

赤星挠挠脸颊别开目光:“啊……我不太饿,就不去吃了。今天可能有点累,稍微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可以。”

“不要紧吗……?要不要我之后带一份过去放在你的门口?”

“不——……”他停顿了一下,转念之后又妥协了下来点点头,“那么麻烦靜弥,拜托你了。”

“没关系,请好好休息吧。”

目送靜弥的背影穿过走廊消失在转角,他松懈下来亦或是在喟叹似的呼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他转身朝着另一侧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天边的皎月登上树梢,从廊道边的窗外洒下的月光透过规律的长方形窗格斜映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这淡然而圣洁的光芒加剧了他沉重的呼吸,只能抓住自己的肩膀,指甲掐进皮肉里让自己勉强维持着庆幸的理智。贴着光芒没有沐浴到的墙侧,匆忙地穿过短短的通道打开自己房间的大门,然后飞速反锁。

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秘密。

如果不想被人察觉到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油灯在漆黑的夜色中发出的暗淡光亮就如同飞蛾扑火。靜弥将登记校对完的名单和物资清单整理完,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中盖好盖子。现在已是夤夜,他很少在这个时间还醒着,精神高度集中之后疲惫感翻涌而上。向椅背靠过去的同时,他按揉着眉心长舒了一口气。灯光刺激着疲累的双眼,靜弥用力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拉开紧闭的窗帘。

最近一段时间的杂事已经忙得人抽不开身,这两天更是焦头烂额。如果说以前还只用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攘外上,那么在靜弥开始察觉到或许有人曾经进过自己的房间之后,也不得不分出一些心思在教堂和修道院内的安全问题上。原本害怕教堂的吸血鬼应该是不可能主动入侵这里的才对,或许它们之中已经有那种力量强大到可以忽视威胁的存在了吗?靜弥忍不住会去这么想。

并且,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感到很在意——这几天在黄昏回到教堂之后就会匆匆忙忙回到自己房间,然后闭门不出直到第二天早晨的赤星。

虽说无论是从神色、还是亲口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来看,赤星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因为也没有对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产生什么影响,但不免还是让靜弥产生了担忧的情绪。

等去采购的黑田先生明天从临镇回来、核对完所有收容难民的名单和对照物资之后,关于最紧急的西区的工作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虽然不太想干涉赤星的个人生活,但果然还是应该去看看情况,确认他没事吗……这样思考了片刻,靜弥吹灭书桌上的烛火,转身从架子上拿起油灯,手握在了门把上。

而后在这一刻,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危机迫近的直觉让他停下了动作。电光石火的时间太过短暂,靜弥来不及回身,能做到的只有下意识眯起眼睛偏过头去。温热粘稠的感觉从模糊的一点汩汩流下,太阳穴处传来迟来的尖锐刺痛。他无暇去顾及这细小的伤势,靠着门板转过身望向窗户。

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背后半透明的翼翅散开了惨淡的月光,甚至能够看到那让人不快的血管和皱纹。凌厉狡黠的目光定格在靜弥身上,一种与生俱来对于未知既存的恐惧让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战栗。

“秋山靜弥……”吸血鬼用浑浊低沉的声音口吐人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这次奉命一定要杀了你。”

既然确认了来者不善,靜弥也按住挂在腿环边的匕首慢慢提起来,紧盯着和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吸血鬼:“‘这次’……你又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

话音落下之前,靜弥察觉到他停留在窗框上的身姿微妙地产生了改变。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变化,他在敌人如离弦之箭般冲来的同时架起了短刀,在猛烈的冲击之下后背重重地摔在木质门扉上,险些被撞得眼前一黑。尖锐的钩爪划过了刀面在刹那之间似乎都有摩擦出火星的迹象,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吸血鬼发出嗤笑的哼声:“看你能抵抗到什么时候。”

刀柄压迫着虎口如履薄冰,迫于强大的压力,靜弥不得不用另一只手也一起抵住刀背。但眼前非人之物的力量与他实在相差过于悬殊,在艰难地侧身甩开它向一边狼狈地退去的时候,靜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双臂卸力之后传来淡淡的酸痛感。

跑出这里去教堂的广间应该效果会更好。只是能不能跑出去是第一个问题,并且修道院和教堂的临时房间中还有很多临时安置的居民,如果冒失地离开这里,很可能会引起更多骚动制造可乘之机。

尽管他已经濒临极限,但吸血鬼显然并非如此。靜弥还在思考解决对策的时候,它没有做任何犹豫,下一刻单脚用力蹬起地面,和手掌相比长度过分夸张的尖爪向着他抓来。

周围的柜子和置物架大大缩小了可以活动的空间,唯一的退路被围堵,靜弥侧头矮身下去躲开了直奔心窝的突袭,但肩胛骨处还是传来了撕裂的疼痛,直来直去的剧痛冲入额头占据整个大脑。就算他拼尽全力抓住它的手腕向相反的方向拔出,能够缓解的疼痛感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每动一次肩膀的感觉就像反复处刑一般疼痛,越来越深要贯穿整个肩膀的利爪正一点一点消磨伤口周围的温度,一次又一次地摩擦过骨肉。

——不对。

他在这个时候也同时意识到了,那天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的疼痛和窒息感,绝对不是来自于吸血鬼。手掌或者爪子的温度更贴近人类、牙齿也没有像这样尖锐……最重要的是,怀抱的并不是这样纯粹的恶意和杀意。

因为血液流失而心悸起来、意识变得飘忽。它举起了另一只胳膊,尖利坚硬的钩爪就要迎面而下,在背后月光的投射之下泛着更加惨白的光。

而后,在那洁白的月光之中,覆盖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下一刻,什么东西深深地割进了它的侧臂和腰腹上,霎时间血液喷涌。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不愿泄气将口腔与喉咙中郁结的鲜血喷出来,僵硬在了原地。

出现在身后的影子要比吸血鬼的身形高大上不少,浮现在夜幕中的轮廓拥有着蓬起的毛发和一对尖细的耳朵,以及血红色的眼睛。按在靜弥的肩胛上的力道依然松懈了不少,他借此机会毫不犹豫地把插在肩膀上的爪子拔下来。撕扯着血肉的利物带着自己的鲜血被拔出,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流着冷汗从墙角踉跄几步从死角退开。

将爪子从吸血鬼的身上抽出来缓缓放下的,是一匹深红色毛发的狼。或许说是狼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多少仍然能从它的身上看出些许人的影子。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睛,从中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次被逼退到墙角的吸血鬼捂着伤口不甘地瞪着他:“你…这个叛徒……知道违命的后果是什么吗……!”

狼人没有向靜弥投去目光,甩掉附着在手上的鲜血,也没有任何想要回答问题的意思,仅仅是再一次伸出锋利的爪子二话不说向吸血鬼挥去。风被劈开的凌厉声音就连身为旁观者的靜弥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后者躬身勉强躲开,不择手段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趔趄两步奔到了窗边。他捂着伤口登跳上窗框,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果然是有一半低贱血统的家伙,你就永远和下贱的人类混在一起吧,赤星!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连你也一起杀了!”

留下这句话的它翻出窗口,扇动黑色的翅膀一跃而下,黑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教堂外茂密的丛林之中。只留下两个人在房间里,沉默的空气在不敢相对的目光之中蔓延。

最先打破这阵寂静的是靜弥。稍微牵动一下肩膀就能感到锐利的疼痛,他因此皱起眉加重了呼吸,拖着半边已经因疼痛而抽走直觉的身体,到角落的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医药箱。

“有受伤吗?”靜弥转头问呆站在房间中央的赤星。

赤星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垂下来的尾巴绕在腿上勾起来。靜弥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在床边坐下把被血浸湿的一半衣服拉下来,开始简单地消毒上药和缠绷带。

“……你不生气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这样……我隐瞒了很久。”

等到绑结的时候,赤星才用比平时更低一些的声音低声问道。靜弥沉重地叹了口气,把箱子放到脚边,面不改色地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回答:“我当然生气了。你不告诉我,肯定也没告诉黑田先生。你既然已经隐瞒到这个迫不得已的地步才在我面前暴露,我觉得逼问你那些……没有任何意义。”

赤星抬起眼睛,赤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更加深红色的光,比原本的颜色要更加深邃不见底。像是被污浊侵蚀的宝石一样,但仍然蕴含着诱惑的异彩。

“我从瘟疫的中心逃出来,来到这里被收养的确是偶然。但是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和黑田先生。但是,血脉的诅咒……我没法像那些和我相似的人一样好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你刚刚也救了我。所以前几天晚上,进我房间的人也是透也……是吧?”

赤星点了点头。

妖怪、魔兽一类的存在,想法与感情终究无法与人类相通——如此清晰的想法浮现在靜弥的脑海当中。他们被冠以凶残、无道德、自持力低和骄淫奢靡的标签,说到底赤星也是如此吗——不,当他还能好好坐在这里,想让一切有个决断和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与其他人区分开了。

“二十年前的瘟疫时。”赤星开口道,“其实,我也染上过,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爆发。最开始培养我的那个人,希望可以用我这种携带病毒、但自身却拥有抗体的体质,来达成他统治的计划。原本是想要将地理位置优渥的这里作为第一据点向外扩张,然而却遭到黑田先生的阻止,所以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后来……靜弥你出生了。本来想借此机会让我去接触你,从而报复黑田先生,但可能因为你当时年纪太小、也可能是和我同样有体质的原因,你并没有患病。”

“尝试的那段期间,我一直都生活在这里。黑田先生没有怀疑我,对于我很好。你也在逐渐长大。”说到这里的赤星表情和语气显得有些痛苦,“我来明明是想要毁掉这里,夺走你们的性命……但是却慢慢开始贪恋起这种日子。每月的月圆日前后,我生怕控制不好自己暴露身份,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每次都在想是不是我不动声色地离开这里,直接消失会对你们更好,但每次又都下不了决心……更不要说我还不知满足,明明知道和你待在一起是不被允许的。”

沉默地听完,靜弥哽然了良久才喟叹了一口气,从床边站起来走到赤星的面前。伸出那只尚还完好的手臂抱住他的侧腰靠过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知道你对此感到抱歉。说实话……我对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与其说是一种早有的预感,不如说是有一些察觉,认为透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是,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我的心情和看法都是一样的。黑田先生一定也是发自内心地把你当做重要的家人。如果你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归处,却又觉得自己愧于待在这里的话,那就做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朝一日让自己觉得有足够资格待在此地。至少现在还不迟,不是吗?”

赤星小心翼翼的双手轻轻拢住靜弥的身体,最后慢慢变得坚定了一些。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靜弥的颈窝里:“……今天对不起,靜弥。如果我再早来一点,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听透也对我道谢。并且,就算不说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如果透也就此离开教堂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寂寞的。”

“我很开心能听你这么说。……靜弥,可以为我祷告一次吗?这样的话,才算是完整的‘忏悔’吧。”

“只是今晚的话……倒也无妨。”

裸露的脖颈上接触到了分外柔软的双唇,靜弥因此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的失重感。感官似乎都因此被蒙上了一层屏障一样,酥麻的感觉从触碰的地方开始向四肢五骸延伸。

垂下来的发丝像遮帘一样将唯属于二人的秘密与这个世界分割开来。赤星抬起的一只手覆盖在他的脖颈前,按在上面的手掌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肉清晰地感觉到了脉搏的律动,一下一下、正在逐渐加快。

“——世必有过,忏悔非辱。大者怀悲,与君圣言,愿净禊之火庇佑我等大义。”

“灵魂属于森林、身体属于大地、爱属于世人。将罪孽弃于泥泞之尘。吾等终将往无忧之地。圣主将永远怜爱他的信徒。”

慢慢悠悠的积雨云翻涌而来,逐渐遮盖了月光。

我的今夜没有神明、没有君主、没有森林和大地、没有烦扰的世人和世事。我们赤裸的欲望是最真诚的坦然相待。

我的今夜将只为你祈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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