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台词说的还可以，声音不错很洪亮，那么还请你再演一下这一幕……”导演翻翻面前的纸，没开口说完，突然被低沉而有力的男中音打断：

“我看不用了，不适合，换下一个。”

听到这话佐久间差点没跳起来，抬头一看——目黑莲正板着一脸说他不行。

不愧是死对头，目黑莲在气死他这方面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原设定是上班族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浮夸的表现？同时，按照剧本人物的性格，比起怨言怨语，难道不应该用行动去挽回?”

目黑莲看着他，一字一句斤斤计较慢条斯理地给他判了死刑，带着点报复的意味。

他有些不服气：“我可以再稳重一些，刚才更多的是我自己的理解，请让我再来一次。”

“不用了。”

“目黑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单纯论表现力来说是不错，但你没有融入角色，只是在表演你自己。这样吧，我们会看看其他人选，如果合适的话会通知你的。”

导演讲话十分客气，用词也恭敬，但佐久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大致翻译了一下就是——自己没戏了。

没争取到资源，那么能不能出道，能不能继续地下偶像的生涯和事业，似乎都有了一个明确的回答。就是从目黑莲嘴里吐出来的那一句：不合适。

试镜吹了，出道黄了，偶像不干了，就因为目黑莲多余的一句话。

痛定思痛，佐久间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要倒到哪，只能一股脑全归咎于那位完美对头。

“目黑莲……！演的不够入戏是吗？不够投入是吗？不够真实是吧?”

“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叫真实。”

佐久间在暗处给他送了一个可以杀人的眼神，愤愤不平扭头离开试镜会场。

归途，是一场百元店大出血。

买了一管全新的临时金色染膏，几套合金项链合金戒指，不值几个钱，但叮叮当当镶金镶银颇为浮夸。他特意选了最浅的那个金色，颜色的亮度和他心里的怒火正好成了正比。

在目黑莲这里载倒一次，他认了。

两次，是他太傻太天真。

三次，不会有第四次。

既然目黑莲嫌他演得不够真，那就让目黑莲见识见识他佐久间大介真正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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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化了烟熏妆，特地多加了一点遮瑕，好让那张脸看起来年轻一些。

头发暂时被染成白金，许久没戴的耳夹有点生锈，还是被他夹在左耳。百元店的戒指项链看起来似乎也像那么回事，一根指头一个，总算看起来没那么老土。

风风火火用小号给目黑莲发了一条：

“在哪呢？”

没有预想到的是，目黑莲回得很快：

“上回的俱乐部，你要来吗？”

他当然要去，想去的不得了。

“目黑莲……给我等着。”

佐久间其实不太记得上回的路线。找了半天，绕了好几个出口，才找到正确的路。说实话，碰见目黑莲比被变态追杀更令他后悔，一个原因是被男人吻了让他自尊和颜面扫地，另一个是因为目黑莲公报私仇害人不浅，他即将光荣退休失业。

早知道会被目黑莲记恨，他还不如大大方方被跟踪狂砍两刀。

安保还是上次那个，见了也没拦，他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四处逛着，大厅没有发现目黑莲的影子。

另一条信息来得及时，仿佛有了心电感应：“楼上，跳舞的地方。”后面还跟着一张图，背景是舞池，酒保和吧台，摆了一排，画面一角远远地露出半张帅气的脸。

没回他，于是马上冲到楼上。

一踏入楼上的空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佐久间捂了捂耳朵，就看见高脚凳上的目黑莲，修长的双腿交叉。倚在椅子上，手里端了一杯鸡尾酒，活像当季最新的酒品广告。

似乎白天在拍摄，目黑莲此刻脸上带着一点淡妆，比上次见面更有几分稳重的帅气。

最毒美人心，佐久间想。

一块口香糖，被他放进嘴里故作轻浮胡乱嚼着。目黑莲也看见了他，立马冲他笑笑摆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人还有两幅面孔，试镜时候脸臭的像苦瓜，现在看到他，竟然是一脸宠溺。

“烟熏妆挺动人，和上次见面不太一样。”目黑莲上下打量着，轻快的声音能挤出很多杯名为喜悦的液体。

当然不一样了。

这可是他特意准备……不过，准备不是为了取悦，反而是个下马威。原本以为目黑莲看到他这身会嗤之以鼻或者是退避三舍，现在，从他的反应看：算盘就没打对过。

“别废话，今天不跟你闹，我警告你离我，还有离我哥远一点，死变态。”佐久间拿指头指了指自己，又戳了戳对方的胸口。自认摆出了最拽最狂的那一种表情。

目黑莲径自站起来说：“你不是来跳舞的？”

佐久间一听目黑莲这么轻佻顿时火冒四丈。

挥着叮叮当当满是戒指的拳头——就结结实实砸上目黑莲的下巴，这一拳尽数返还他们的恩怨，给目黑莲这个碍事精轻佻王好好上了一课。

只可惜，打偏了。

“打我可以，不要打脸，还要拿来做生意。”

目黑莲看他急红了眼，反而笑意更盛。

于是蹦起来一拳献给目黑莲的肚子。后者显然一个踉跄被打得措手不及，捂着肚子低声说：

“你来真的?”

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目黑拿胳膊肘当做防卫，朝他的手腕磕了一下。只是一下，恐怖感油然而生。佐久间顿时感觉被打的那只手失去知觉，急得他反手又是一拳，这回正中目黑莲那张帅气的脸。

对方本来笑眯眯的脸顿时黑了好几度。

“倒了霉了，就犯冲。我今天就是看你不顺眼。不打你不行，过不去。”

佐久间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四处乱咬，你要玩真的，那我也来真的。”

他立刻反手压住了佐久间的手臂，从后面死死扣住，动不了的佐久间还在继续挣扎。

“真的就真的……你！”话没说完，佐久间的下巴被向后扳，嘴就严严实实地堵了个干净，当然，目黑莲用来堵他嘴的工具：自己的嘴唇。

目黑微微抬唇，带着点不容质疑的戾气，轻声在佐久间耳边说：

“乱咬人总得给点教训。”

佐久间没想到目黑莲还敢再亲他第二次，第一次他就已经在找目黑莲秋后算账，这家伙竟然还敢第二次。

绝对不能让目黑莲乖乖得逞。

想到这里，本该快结束的吻突然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佐久间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觉醒，他无比渴望主动权，必须，一定要让目黑莲像自己一样无地自容羞愧万分才行。

他回头，貌似服了软，钻进他怀里。一把揽住目黑莲的脖颈，抬高脚尖，努力显得高大，佐久间自己主动加深了这个漫长的吻。目黑莲相当吃惊，但也不甘示弱，单手抚上佐久间的后脑勺，试图抢夺回主导权，在接吻的这场战争中，没有硝烟，只有两个人的暧昧距离被烟火烧得粉碎。

怎么就从拳头间变成唇齿间的较量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

目黑莲的吻技比他好太多太多。

突然反悔的吻没那么容易画下休止符，他想从目黑莲的怀里挣脱，可后者只是把他抱得更紧。只好用狠咬一口舌尖的方式宣泄不满和叛逆。

唾液混合着血腥味的吻。铁锈的血液味道顿时充满了两个人的鼻腔。目黑莲这时候终于肯把他放开，鲜艳而妖娆的殷红血液从他好看的嘴角流了下来。

“说你咬人还真咬人。”

目黑莲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这一刻，反而看起来像是一种无言的诱惑和邀请。

佐久间大介，当机状态。

自己究竟哪根筋没搭对。

竟然去主动回应一个男人的吻。

他八成是已经疯了。

Chapter 9

刚关上门，佐久间就从背后被整个紧紧抱住。

“要打……我们私下解决？”

所以这就是目黑莲所谓的“私下解决”。现在的一切仿佛重播那一天，他和他，同一个房间，桃粉灯光，同一张双人床，稀薄的距离和空气，只不过今天两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挂了彩。

佐久间不愿承认他被刚才的吻弄得双腿发软，只是不停躺在床上大口呼吸。

他不可能是动了心，才又和死对头独处一室。

绝对不可能。

若是回到二十三岁那年，他还真的可能已经彻底沦陷。可三十岁的男人，已经没了天真的资格，不会随便撩拨几下就会陷入愚蠢的单相思，这种天真对他来讲反而成了一种青春期特有的回忆。

他很久没动过心了。

再跟着对方玩暧昧实际上事出有因。他只是决定牺牲一点色相，好抓住目黑莲的把柄。明斗没胜算，只能暗地里使坏。先想过曝光聊天记录，可记录拉了快一百页，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反而只显得对方温柔风趣，身败名裂的东西更是一件没有，他还多了一个疑问：自己是究竟如何聊出整整一百页记录。

他要目黑莲身败名裂，更需要证据。

于是今天这出鸿门宴算是他亲自上阵钓鱼执法。似乎这样理解，一切的越线行为都变得合理而正当。

如果目黑等会对他动手动脚说些什么艳俗又恶心人的话，口袋里的录音笔，床头柜上打开的手机摄像头统统上场，好生伺候，下一步就是见报，公之于众。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目黑莲的脸凑得更近，把头埋进佐久间的颈窝里，一通乱揉，把整齐的中分头弄得乱糟糟。一反他高冷的常态，甚至略带一点撒娇的意味。企图用反差诱骗他乖乖落套，不免有些狡猾。

佐久间大介开始悔恨：在玄关，他还没来得及布置好摄像头。

录音笔从刚才一直全程开着，只是还没录到什么实锤性的证据。

“不……不喜欢哪种？”

别过头去，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嘟了嘟嘴，差点没把自己恶心透。佐久间企图套出对方的虎狼之词。

“哪种都无所谓。”

目黑莲甚至像是知道他提前使诈，故意跟他绕圈玩文字游戏。

佐久间只觉得过分折磨，躲了躲。

“金毛，过来。”

目黑莲突然收起暧昧的眼神，弯着眼笑眯眯招呼他，他可不是狗，佐久间心想这段录音不能用了。目黑莲看他在躲，勾勾手指喊佐久间回到他面前。

“你姓佐久间对吧？”

“你又从哪知道的？”

闷闷地回答佐久间还没忘了演技，明明知道却非要装作不懂。懊悔暴露了真名，这段录音不仅不能用，等会绝对要从机器里删掉。

“佐久间，上次那罐酒还给你留着。”

“……啊？”

“我知道你绝对会回来。给。”目黑莲又递过来那瓶糖衣毒药。

“你没事叫我名字干嘛？”

“不干嘛。”

“没事劝我喝酒干嘛？”

“没干嘛。”

佐久间没搞清楚他突然的目的，如果想要动手，他大可不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所以说真的只是喝个酒？”

一罐酒，度数也只有十几，还有浓郁的果味，似乎人畜无害。

但佐久间是那种两三瓶啤酒就倒，所谓“不能喝”型选手，无论如何对于他这种酒量差的人来说，一罐就相当危险。

目黑的意图很明显，他玩腻了追逐的游戏，开始研究如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几罐下肚，任由他摆布，他就可以像往常一样——高傲地带着胜利撤退。他不会强来，只是想借着酒精放松他的情绪，如果佐久间仍然拒绝，他当然会一拍两散。可通过刚才那个有点动心的吻，他笃定佐久间不会拒绝。

没人会被一罐果味酒灌倒，可惜目黑莲高估了佐久间的酒量。

佐久间似乎也知道剧情，但没由来地，有一种目黑不是坏人的自信。他自己拉开拉环，口干舌燥，囫囵吞枣喝了一半，想着如果里面有药，自己就算英勇牺牲至少也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可惜安然无恙，只是脸上热度有增无减，典型的酒精反应。他突然想明白自己还真是分裂，一边害怕一边主动上钩，还美名其曰是钓鱼。

被钓的怕不是佐久间自己。

佐久间没完全醉倒，反而进入了另一种亢奋状态：兴奋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最后兴冲冲跑到目黑莲的面前。

局面又重新一秒逆转，现在被动的是目黑莲。

佐久间甚至主动拉起他的手。

“要说人生真是不公平，有人火！有人正处于失业的边缘……我……只会跳舞，除了跳舞我什么都没有。”

佐久间揪起他的手，不是为了亲密，而是准备把目黑莲当成情绪的垃圾桶，怕他听得烦了逃开。酒精不是个坏东西，至少现在，极大地拉近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

“傻子，傻得可爱。”

目黑莲似乎没有不耐烦，坐下开始听他好好叙述烦恼。

“你说我为什么火不了呢……！我怎么就火不了……为什么，其实也不是想火，就是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我的舞蹈也好，我的……”

眼睛有点模糊，佐久间无论如何不该和目黑袒露这些心声和烦恼，只是一罐高度果味酒给了他敞开心扉的错误勇气。好事是目黑莲很包容，认真地回应他：“总有机会的。”

他总是这么温柔，温柔到绝情，但此刻他和佐久间在感情上尚未相欠，这份多情的温柔也合了时宜，格外柔软无害。

“黑毛，过来。佐久间模仿目黑叫他的模式，主动牵他过来，就这样没有背景乐，也没有服装，跌跌撞撞地牵着他的手开始跳起舞来。现代舞，轻盈灵动，目黑莲没看过的那一种美。上次舞台，虽然已经相见，但那天目黑莲的注意力远远比不上震惊。所以这才是第一次清清楚楚正正经经看他跳舞的样子。

充沛着某种表现的欲望和藏不住的感情，也许是因为醉意，为他的表情又增加了一些更感性的部分。他就像是一张写满隐形符号的白纸，连指尖，都变成了一只蝴蝶，悠悠停在手边。

目黑莲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金发轻浮男子大学生，超出了他以前的一切成见。

对于目黑莲来说，他不喜欢跳舞，因为一旦在公开场合跳舞，就意味着他要去迎合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男人或女人，除了迁就就是迁就，没有什么开心的记忆。

佐久间甚至邀请他加入。

可他尤其不喜欢双人舞。

所以这是从不跳双人舞的他，第一次和同性一起跳舞。很好奇佐久间会拉着他跳什么样的舞蹈，结果只是拉着他胡乱转圈，上蹿下跳非要目黑莲拉着他的手让他转圈，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觉得佐久间傻得可爱。

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拉着他。“你跳舞太差了，好像腿脚不灵光的老爷爷，我也好像老爷爷，跳不动了……”

目黑莲扶起他的手，像是王子邀请另一位王子一样。

“那华尔兹……？”牵着他的手，挥挥没存在过的裙摆，温柔地搂着他的腰，带着佐久间转了一个圈。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再来一圈……”

对于这样的得寸进尺，他平常是拒绝的，但他看着佐久间模模糊糊一脸酣醉，竟然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就算是拒绝，他也不会听吧。

“好……”

只能回以一个宠溺的微笑。

“呕……不转了……不转了。不……转……”

直到佐久间因为酒精和旋转吐到不省人事倒在床上。

他竟突然不知所措，有些犹豫。那是种奇异的延迟满足感。就像是草莓蛋糕吃了一半，顶上的草莓放到什么时候吃掉，思考起来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但思考和犹豫本身就令人沉醉。老实说他看不清这个神秘的金发男，看不清他的目的和意图。也想知道佐久间身上到底还有一直什么超出他想象的东西。

“不如暂时如你所愿……遵守一下所谓的‘和平条约’”

目黑莲轻手轻脚给他脱掉吐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换上了酒店的干净浴袍。洗了洗手，发现胃液的腥臭粘在手上怎么也去不掉。于是彻底洗了个澡，也换上了浴袍。

从浴室出来，他本来无心睡眠，中途接到拍摄提前的消息，又悄悄爬上床的另一边，生怕吵醒了佐久间。睡到半夜，空调温度有点冷，被子只有一床，几乎全在裹着醉酒的人，对于他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来说，一整床都有些局促，更不要说只剩边边角角的情况。

“我还真没这么绅士贴心过。”

目黑莲一边自嘲，一边默默搂住他，凑合睡了一夜。

翌日。

在爆裂般的头疼中醒来，睁眼就是陌生的天花板。起初还有些迷糊，反应不过来昨晚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完了，他断片了。

只是喝了一瓶果味酒。

最后的记忆是目黑莲和两个人紧握的手……等等！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状态，虽然穿着内衣，但其余部分都是裸的。昨晚穿的浴衣已经扭到角落。躺在自己身边的目黑莲倒是睡袍齐整，还好那家伙还穿着浴袍……但那个人为什么是从背后搂着自己睡的……

不行，他不能接受。

佐久间现在就差给自己几个不长教训的嘴巴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结果这回孩子真让狼给吃了。赶紧死命摇晃睡在旁边的目黑莲，后者刚刚睁开眼。

“早上好，醒了?”

目黑莲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满面是春风。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这个，和这个……”佐久间大介低下了头，指指上衣，裤子，还有床单。有些不敢看目黑莲，害怕得到不该出现的答案。

“发生了什么?哦。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目黑莲故意挑高了音调放大了音量。

佐久间听到这句话顿时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这么说，就代表他昨天晚上在断片的情况下和目黑莲……?

“什么?！不对，我根本没有记忆。”

佐久间发出一百分贝的尖叫声。

目黑莲一脸坏笑。捉弄这个家伙也算是给他上一课，报了被打之仇。

佐久间大介突然呆了几秒。似乎是想起什么重点一样，扭头看向目黑莲，张嘴一字一句地问着：“那……谁在上面?”

目黑莲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爆笑出来，忍了忍，装出一副认真模样回答：

“你觉得呢?”

Chapter 10

目黑莲一踏入片场。

能感觉到四周格外聚焦的视线，纷纷向他投来。

他没回家换衣服，服装一如昨日，外加一身暗暗酒气和宿醉味道，众人不由得联想浮翩。

和他对戏的女主角对他颇有好感，主动凑近，语气里带着些嫉妒和不甘问：

“目黑先生，明明一贯准时，今天怎么差点迟到了，是前一天玩的太尽兴了吗？”

“还好。”

目黑莲脑海中浮现了一片金色。

他确实玩得很尽兴。

“是这样啊。”

她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征服目黑莲这样冷静而颇有城府的老手。可惜，出发点就完全错误。

吸引目黑莲的不是女人，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现在正在烦恼中。

对于佐久间，归程要难走许多。

“怎么办……竟然……和那个目黑莲……这是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就喝断片了，被目黑莲趁虚而入。

可怜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目黑莲耍得团团转。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宿舍里乱转了一个上午。

直到他收到通电话。

“佐久间君，打扰了，来通知你一下，试镜合格了。”

是工作人员打来的。

他不是没戏了吗？怎么又会合格。

难道是……

佐久间大介突然想起响当当的三个字——潜规则。

完蛋，他被目黑莲潜规则了。

实际上，目黑莲在片场日程单上看到佐久间的名字也相当惊讶。那个金毛的亲哥哥，甚至特意跑去问了导演，偏偏选谁不好，非要选佐久间大介。

其实导演也很无奈。他的阻挠确实起了一些作用，可是抵不住后面的新人演的比佐久间还烂。终究是矮子里拔高。再者说，因为时间原因，原本男二的戏份被删了不少，不再那么重要，比起选来选去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定下。

虽然阻挠过，目黑莲倒是对于这个结果没什么想法。经过昨天，他对佐久间也没了那么大的敌意，是个可以长期相处的可爱人物。虽然见不到佐久间弟弟本人，看看哥哥倒也可以有类似解渴的效应。

当然，事实就是他根本没有潜规则佐久间。可惜他打死也不会想到：此刻在对方心里，他已经被划为强行潜规则男人，还是男前辈的终极渣男。

目黑早就进了组，但佐久间因为戏份不多，又是中途加的配角，所以刚刚进组。从两个人真正一起工作的角度来讲，算是第一次。上次的音乐节目只是打了个照面。

出发片场前十分钟。

佐久间在宿舍里焦躁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目黑莲，那天发生的事情明明是他吃亏。但他检查了一整遍录音笔，没有一点有价值的内容。连那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没有录到。他脏兮兮的外套昨夜被目黑莲扔进浴室，所以该录的也统统全没录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死无对证。佐久间离开的时候还胆战心惊，生怕目黑莲已经发现他的小九九。

现在的他突然有点迷惑。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选角中了，他和目黑莲之间的仇恨似乎消失了一大半，就算有，也演变了感情问题。即使这样，佐久间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才不是为了演戏甘愿出卖身体的……

算了，他是不会被一个男人轻易打倒，为一个毫无吸引力的同性随便动摇的。

可佐久间的信条被立刻打倒了，就在他踏进片场看见目黑莲的那一刻。

他像个中学二年级女生一样浑身发软手脚无处安放。

“请多指教。目黑莲。”

“请多指教，佐久间大介。”

佐久间没和他讲礼貌，咬牙切齿地做了自我介绍。还重重加深了“指教”这两个字。

“我们可以共用一个休息室，导演，反正我那还有空地。”

目黑莲倒是挺大方，对佐久间的“好意招呼”照单全收，佐久间倒也没客气，收拾收拾东西就进了目黑莲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当然不只有佐久间和目黑莲两个人，还有一群化妆师服装师助理经纪人。这一点让佐久间长出一口气。本来以为人多可以躲过一劫，做完造型等待拍摄的空档，佐久间才想起小号。点开APP，换号登陆，翻开一连几天因为坏心情没敢上的账号，就看见目黑莲几天来给他疯狂传的一长串未读消息。

略过毫无营养的“在吗”，“睡了吗”，“早安”，“晚安”，直到他拉到那几条——

“昨天的事，别太在意。”

“毕竟是你主动?”

佐久间看到这里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看向坐在对面的目黑莲，此人，正一脸正经地看着剧本。

人渣。

突然，手机弹出来两条新消息，不再是历史消息。

“现在在和你哥哥一起拍戏。不过他……可没有你可爱。”

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开间颜料工厂。这是在夸他?还是说在拉踩他?佐久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吃上自己的醋。别扭确实闹起了别扭，他故意拿着手机，对于目黑莲的消息已读不回。

目黑莲突然抬头，看了现实中的他一眼，笑容和善，却又看得他脊背发凉，佐久间赶紧把手机心虚地藏到了口袋里。

难道……难道让他发现了?！

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去圆，他在目黑莲面前总像做了亏心事。偷偷瞟过去，好在对方已经再次低下了头。

“已读不回?你不会连你哥哥的醋都吃吧?”

终于敢拿出手机，看到消息，脸又扭曲几分。

”不上你的当。”

在删除好友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手指从删除键移到键盘，十根手指有力地敲打着。

“你终于出现了。”

目黑莲回复得也很快。

“其实……那天晚上……”

一直这么骗人有点过分，目黑莲想跟他说清楚，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打了一行字，还没点击发送——

“……休息时间结束……各就各位要拍了啊。”

好巧不巧导演要开工了。

“算了……我要拍戏了，下次必须十分钟……不……十秒钟内回复。”

目黑莲把那行解释全部删掉，换成对他的小小要求。

佐久间嗤之以鼻，目黑莲以为自己是谁，还要要求他随叫随回，不可能。

“十秒钟？自己演双簧吧。”

“很好，十秒不到就回复了，再接再厉。”

看到目黑莲满意的评语，佐久间差点没气得丢了手机，余光瞟到对面正在准备上工的目黑莲，一下没了底气，又默默把手机收回外套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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