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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异闻录外传② 长夜漫漫,灯火永熠,4

[db:作者] 2025-08-09 09:50 5hhhhh 1080 ℃

于寂静的混沌之中,艾丽妮缓缓睁开眼睛,未等意识从刚刚的黑暗中完全清醒,一阵来自全身各处的酸楚疼痛让少女不禁低哼一声,她立刻用手撑地,试图让自己站起来,但她一用力,整条胳膊便陷了下去,这让少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从一段倾斜的坡面向下滚落。

“嘶——”艾丽妮摸索着,踩着一片坚实的地面站起身,她下意识的向腰间探去——好在自己的细剑与手炮依旧牢固的挂在身上,虽然装填着炸药的子弹带不翼而飞,但两把武器传来的熟悉触感还是让少女松了口气,于是她抬起头,眨动双眼,想要弄清楚状况。

她首先看到了滚落在一旁的提灯,看样子是和自己一起滑下来的。少女将它捡起,暗自庆幸提灯本身的坚固可靠,随后将其高高举起,苍白色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如山的黑色塑料软管,她立刻便意识到自己方才应该就是从那堆东西上面滚下来的。继续环顾四周,艾丽妮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大型的仓库之中,许多大小不一的纸箱在那些离地数米的铁架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也有不少翻倒在地,其中的未知材料散落的到处都是。

抬头向上看去,头顶是一片巨大的空洞,四周的混凝土结构开裂崩解,看起来发生过大规模坍塌。少女似乎就是从这个破洞的上方掉下来的,艾丽妮发现空洞的顶部便是坚硬的岩壁,而继续向上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无法判断具体的高度。

艾丽妮正想进一步查看,一阵痛苦的低哼从自己身侧的货架后传来。少女立刻拔出利剑,举起提灯,谨慎的探过身去查看。

借着灯光,她看到一名老者躺在一堆纸板上,周围布满了散落的破旧纸箱,像是刚刚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而老者正抱着一个少女,艾丽妮一眼便认出了两人,于是立刻跑了过去。

“莉亚!劳尔!你们没事吧?”艾丽妮来到两人身边,用手扒开他们身上的碎石。

“没事,嘶…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经用了。”劳尔咳嗽几声,双手撑地,试着让自己从一地狼籍中坐起身。

“…唔嗯…?!发生什么了?”老者怀中的莉亚也在这时苏醒,她揉着自己的脑袋,疑惑的看着四周,当少女发现自己正坐在老者的身上时,她猛地一惊,慌忙拉住艾丽妮递来的一只手臂站起身。

“是陷阱。”艾丽妮明确的指出,“我们刚刚从那上面掉下来。”她高举提灯为二人提供照明,与此同时,艾丽妮看到劳尔的小腿上斜插着一截钢筋,鲜红血液正从伤口处不断滴落。

“劳尔,你的腿…!”

“嗯,看来我们今天确实不走运…”劳尔用手抓住钢条,忍着剧痛将其拔出,万幸的是创口面积并不大,似乎也没有伤到筋骨。

“队长您别乱来了!我这就帮您治疗!”莉亚见状顾不上捡起落在房间不远处的法杖,仅凭自己的双手发动源石技艺,缕缕白雾在少女掌中显现,并逐渐覆盖老者的伤口,后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多谢了,莉亚。”劳尔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舒缓自己酸痛的筋骨。“嗯…虽然现在有很多问题尚待解决,但你们有谁看到乌戈那小子了吗?”老者打量着四周,寻找队员的踪迹。

“没有,他似乎和我们分开了。”艾丽妮再次望向众人头顶的空洞,淅沥泉水自那深不可测的顶端流下。

“......所以,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老巢了,这群深海杂碎欢迎人的方式还真是热情。”三人在建筑物的走廊中穿梭,走在最前面的是劳尔,他用萦绕在弯刀上的火焰将通道中挡路的珊瑚状溟痕付之一炬,露出已经严重锈蚀的墙体。

艾丽妮没有回应,她的提灯照亮范围内,象征着深海教会的扭曲标志在众人身旁的墙壁上赫然显现,众人之前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

三人继续沿着昏暗的长廊行进,这里看起来废弃已久,墙上攀附着藤蔓般的溟痕,来自海洋的奇异生命散发着蓝色幽光,这些秽物颤动着,毫无规律可循。形态各异的藤壶状生物镶嵌在泥泞的地面上,宛如一簇簇古怪的石堆,数团瘤状植物在腐坏的天花板上扎根,其细长枝条低垂下来,在不知源头的气流中缓慢飘动,不时阻碍着三人的视线,海洋的咸湿气息在此处盘旋凝聚,这里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海渊深处浮出水面的古代沉船内部,已然成为一座令人生厌的水生巢穴。

“真碍事。”艾丽妮挥剑斩断那些扭曲植物的枝条,随后看到一块先前被遮挡的指示牌。

“嗯…这上面...第十三…研究所…?”劳尔勉强辨别出锈蚀的字符。

“这好像是地形图?”一旁的莉亚凑上前来指出,“你们看,这里有标识,我们好像是在地下层的一处环形走廊区域…”

在艾丽妮的提灯提供的照明下,三人逐渐看清那张地图的全貌。

整座建筑呈现出柱状结构,绝大部分都在地下,一共七层,分为工作区与生活区,每一层都由几个圆环结构组成,各层之间有楼梯相接,在其底部的空旷空间有一个像是广场的开放区域,奇怪的是,对于这一部分的标识像是被特意抹去了。此外,众人还注意到了每一层都设有逃生通道,根据图示,那些隐藏在厚重墙壁之中的盘旋楼梯似乎可以直达地面。

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继续沿着走廊向前,在寻找乌戈下落的同时确认逃生通道的情况。

艾丽妮路过一间门上标有“档案室”字样的小型房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

档案室的大门是带有密码锁厚重防爆门,它依旧紧锁着,但与其同侧的墙体几乎完全倒塌,艾丽妮仔细观察,她发现绝大部分墙体碎块都分布在房间内。举起提灯照明,少女发现正对面的档案柜上遍布硬物冲撞的痕迹,这些迹象表明房间的墙壁似乎是被某种纯粹蛮力从外部撞碎的。

“莉亚,劳尔,警戒四周,我稍微调查一下。”少女向她的队员下令,后者立刻照做。

艾丽妮走进档案室,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景象,巨大的铁柜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无数的卷宗在四下散落,大多已经泛黄甚至发黑,一些杂乱的破碎骨骼混杂其中。

艾丽妮并非医学领域的专家,但仅凭最基本的常识判断,那些无疑是人类的骨骼,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少女有些愕然,但随即深呼吸将杂念抛诸脑后。少女用提灯照亮四周,确认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时转身向着破碎的墙壁走去。

突然间,她注意到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进查看,少女发现那是一个小密封箱,她随即扳动卡扣将其打开。艾丽妮从中拿出一个纸团,那东西比少女的拳头还要大上几圈。

将泛黄的纸团打开,几张叠放在一起带有字迹的褶皱纸张之中,包裹着一个黑色的硬盘。少女眉毛一皱,随即开始查看那些纸张的内容。

最外层的纸张由于岁月的侵蚀,其上的文字已经无法辨认,艾丽妮只能快速挑出几张进行浏览,她立刻便发现这些似乎是某人的自述。

最初的三张没有日期。

【今天真是个伟大的日子!就在今天,我的项目终于突破了瓶颈,这要多亏了我的远见卓识...好吧,我承认,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成分在里面,毕竟,谁能想到一只堵住研究所上层管道的磷鱼竟会变成我们的大救星!只要那玩意晚来一两天,我的宝贝项目,我的毕生心血就要葬送在那群愚蠢的贵族手里了...总之,研究所的管道修好了,我们拿到了经费,我的项目也得以进入下个阶段,皆大欢喜不是吗?我今天可真要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

【成功了。是的,真不敢相信,我成功了。这十几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包括那些实验体,呵,我无比确信他们的死都是为了这一天!这些鳞化病毒...不,我给它起了个更好听的名字,‘塞壬之歌’,很美妙不是吗?它能在顷刻之间将一整只陆行驮兽变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鳞鱼,这听起来简直像童话一样可爱,不过这只是我的小小修辞,事实并非如此。任何暴露在病毒范围内超过十分钟的生物都将变得像鳞鱼一样,它们的四肢萎缩,感官退化,长出鳞片、鳍、和鳃,如果持续暴露超过一个小时,其体内的细胞会进入不可逆的全面性崩溃,最终得到一摊...血肉泥浆。这些从那只鳞鱼样本体内发现的基因组造就了这一伟大杰作,那些贵族看上去比我还高兴...哼,说什么为了伊比利亚的利益,我看都是放屁!这群尸位素餐的混蛋还不是为了争抢那点蛋糕,他们的极端短视和普遍愚蠢让我感到可笑——不过,只要他们答应我的好处一个子儿都不差的话,我倒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该死的,最近是怎么了?先是从上周开始,很多人跟我抱怨说他们每天都被噩梦折磨,还莫名其妙得了幻听,甚至有人说他们看到了黑色的阴影...这显然是无稽之谈,所以我把这些人通通扔给了我们的心理医生,但昨天早上我们最杰出的心理医生亲自告诉我说...说那些人说的是真的——我呸!就这点心理素质,就这点职业水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我选进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找到我说他们要辞职,有的人连那点工资都不要了,哼,正合我意!少一张嘴我就能少发一些钱,反正项目已经完成了。于是我顺理成章的让那些家伙都滚蛋了,但也有一些人我是无论如何也是要留下的,少了那群老家伙可不行。还有,今天早上路过中庭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是谁在那里立了一块破石头,还有一群人围着那破石头念叨个不停,我火冒三丈,让他们把那块石头扔了,结果这群家伙就突然哭着尖叫起来,还喊着什么‘大海会吞噬我’我让安保人员把这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通通关进了禁闭室。我真的奇了怪了,一群研究院的科学家怎么突然信起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了?海里除了鳞鱼和那些阿戈尔人以外还能有什么?可笑至极!哪怕是最大的磷鱼,在舰队的巨炮面前也撑不过片刻,我们已经征服了海洋,怎么还会有人惧怕它...这简直是疯了!该死..都怪这群疯子...嘶...我的脑袋…我得冷静冷静,也许我柜子里的那几瓶维多利亚陈酿能让我好受些。】

剩下的三张笔记原本写有日期,但不知为何都被划掉了,字迹越发潦草凌乱。

【发生什么了?这到底是*粗俗的伊比利亚方言*怎么一回事!?不,不,不...我需要冷静,该死的,冷静!*极其粗俗的伊比利亚方言*...今天,为研究院供能的源石蒸汽引擎突然全部失效了,连同备用电源一起...接着就是停电,起初我以为只是一次意外事故,并且做好了面对一片混乱的职员们...但是,他们没有...没有任何混乱,甚至...没有一丝声音。因为内部线路突然被切断,以及走廊除了几个应急灯以外漆黑一片,我只能拿着我的手电筒亲自去找我的助理,换做平时哪怕是食堂的饭里少几块肉这种屁事他都会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今天他却没有。不,不只是他,我在上层区路过的所有区域都没有任何人的动静,起初我以为这群混蛋是故意捉弄我的,想给他们亲爱的所长一个惊喜,于是我恼怒的前往本层的发电机室,想着等我恢复照明就把这群人一个个都揪出来好好骂一顿,但没等我走到发电机室,我就看到了...我看到了一名研究员,他背对着我,就站在黑暗的走廊里,一动不动。我正愁找不到这群胆敢捉弄我的人,所以我两步走上去用手狠狠的拍上他的肩膀,问他在这里搞什么鬼,然后...然后,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可怕的景象...他…那东西回头了,脑袋转了足足一百八十度有余,脸上满是血,从被掏了个窟窿的五官里面向下流着,嘴巴张开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像是在无声的尖叫...天哪...那到底是什么?!*粗俗至极的伊比利亚方言*我飞一样的跑开了,如同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我拼了命向反方向跑,甚至连手电筒都扔了,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着,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直到我被某个东西绊倒,我挣扎着爬起来,借着应急灯的黄色灯光,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半个人,是的,半个。另外半个正被一堆黑色的触手生吞活剥...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天哪...至少我找到我的助理了。我接着奔跑,头也不回的逃命...之后的记忆太乱了,我只记得我冲进档案室,然后把这上层区域最厚实的铁门推上,并且上了所有能上的锁,我累极了,瘫倒在地,但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房间里不止有我一个人。好在...不知道是哪个神,或者随便哪个神保佑,其他的几个人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是的,人,活着的,正常的,没有掉脑袋的人。我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谁也没敢出声,生怕外面的那些...天知道是什么东西盯上我们,总之我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全完了。我好不容易才完成我毕生的杰作,我好不容易...这到底...!(一段无法辨识的笔迹)这难道是我的报应吗?那块石碑,那些亡魂,他们...不!不该这样的!我意外的发现档案室里还有一台可以正常工作的通讯装置,而且是可以连通外部的,于是我充满了希望,我叫上几个工程部的...谢天谢地他们在这里,我和他们一起调试好了机器,并且向外部广播求救信号,距离研究所不远就有这附近最大的镇子,还有最繁华的港口,只要有一台设备能接收到我们的消息,我们就有救了!...本该如此的,但我们等了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于是我们干脆主动接收这附近的信号,想着找到哪怕是国教会的诵经电台也行啊…但没有任何可辨识的声响,确切地说,在所有可见频段上,都只能听到空无一物的电流底噪。我们所有人都...一开始我们靠着还能正常出水的水龙头以及那几个小伙子偷藏在档案室里的干粮度日,但罐头总会吃完的,而我们之中又没有人敢打开那道决定我们生死的铁门...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已经听到那些歌声了我必须做些什么。】

最后一张字迹更加潦草,曲折的笔触近乎癫狂。

【不止我们...整个伊比利亚...不......都结束了...一个月前我们的食物就见底了,最先走的是那几个工程部的老头,他们早就撑不住了,然后是那几个小伙子...哈...我们有肉吃了。(扭曲的涂鸦与干涸血迹)我做了该做的,这里是档案室,拥有最为齐全的资料备份,虽然没有我的那些研究资料,但毕竟我就在这里,我他妈的是谁啊?啊?我可是全伊比利亚...不,全大陆最伟大的科学家!我有着最灵活的头脑!我就在此地,所以,我才能在短短一个月里完成这份我最后的无谓挣扎杰作,塞壬...不,鳞化病毒的中和血清,所有的理论都已经用尽了,我很确信它毫无希望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虽然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材料可以做临床试验了。我都听到了…祂在歌唱,多么动听,多么甜美的死亡...该死,最近老是出现幻觉,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会趁着这该死的电脑还能运作以及我的干瘪躯壳还属于我自己,把资料全部拷贝到硬盘里,然后把它连同我的笔记一同塞进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些,我也不抱任何期望,但不论怎么说,我终究还是完成了...我的赎罪...哦,又来了,那该死的歌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赞美初生之母它…它来了...…不!我必须(难以辨识的字迹)】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

艾丽妮深吸一口气,这些文字触目惊心,少女一时间只能麻木的消化其背后所蕴藏的庞杂信息,同时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在脑海中逐渐浮现。

从深锁于审判庭档案之中的隐秘文段,到深海教会信徒们的癫狂呓语,灾厄的真名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伊比利亚人的意识之中。

“大静谧...!”

艾丽妮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纸张对折,把那块黑色的硬盘重新包起来,小心翼翼的塞进口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一切属实,那么这正是审判庭日苦苦寻找的,能够治愈溟蚀的唯一解药。

“必须把它带回去...不惜一切代价。”少女暗自低语,她知道,无数的生命正等待着被其拯救,此事绝不可拖延,

艾丽妮走出档案室,对着在外警戒的两人点点头,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歌声。

三人同时向前方走廊的尽头看去。

一个瘦高的熟悉身影出现众人的视野之中,背对着三人矗立着,那人披挂着残破的袍子,正吟唱着某种古怪的旋律,而伴随着他的嘶哑嗓音,由附着在建筑物上的溟痕产生的幽蓝微光骤然明亮起来,那些藤蔓般的枝条以一种近乎抽搐的方式扭动不止,发出滑腻的恶心声响。仿佛一股来自深海的邪祟力量正逐渐苏醒。

“乌戈?是你吗?”劳尔虽然一眼便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形,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如同是对老者的回应,那个身影缓慢转过身,露出一张极度苍白的瘦削面庞。

看到男人完完整整的转过身,艾丽妮的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庆幸。

“天哪!”少女身旁的莉亚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她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扭曲笑容。

艾丽妮也一惊,因为她看到了乌戈身上肉眼可见的鳞片组织。

“在无数个夜晚,我听到大群的呼唤。”乌戈停止歌唱,他开口道。“伊比利亚曾让我失去了血亲,但如今,我正与我可爱的同胞兄弟共舞。”

“...你说什么?!”劳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无比吃惊的质问道。

“我正与你们无法想象的存在为伍,无鳞。”男人将头颅高高扬起,仿佛在仰望着什么,而后,他脚步轻盈的转了个圈,“我已回归,我已进化,我已...完整。”

背叛...?

背叛。

这个如同赤红烙铁般炙热的词语在劳尔心中轰然炸响,震惊的浪潮在事实的铁证面前很快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熊熊燃烧的无尽怒火。

何等无信之人,胆敢背叛伊比利亚?

何等无耻之徒,胆敢背叛他?!

这位伊比利亚的老者,为审判庭服役半载的忠诚战士,此刻正因亲密之人的背叛行径愤怒不已,他粗糙的双手紧紧攥住弯刀的把手,胸中怒意升腾而起,鼻腔中喷吐出蒸汽一般的粗重喘息,双眼中的杀意倾泻而出,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叛徒碎尸万段。

“乌戈”在此时露出一个微笑,他张开手臂,仿佛想要将什么拥入怀中。

而劳尔立刻回应了他的期待。

“劳尔!等等!”注意到不对劲的艾丽妮喊道,但劳尔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与此同时,火焰在老者的弯刀上汇聚成形。

仿佛正是等待这一刻,男人振臂一呼,如潮水般的恐鱼集群突兀的出现。通风管道,楼梯口,窗户,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是瞬间就将众人层层包围。

艾丽妮拔剑应敌,一个转身躲开向其刺来的利齿,随后稳住步伐,振剑斩击,在剑刃间流转的飓风将成群的恐鱼击飞出去,身旁的莉亚挥动法杖,释放无羁寒气环绕两人,将任何逼近的敌人冻成破碎的冰晶。艾丽妮高举提灯,让苍白的审判之火照耀四方,迫使恐鱼们放缓进攻的速度。虽然这些敌人还不足以威胁到二人,但少女注意到她们与劳尔之间已经彻底被大批的恐鱼阻断,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于是她用手探向腰间的手炮。由于弹药袋在先前摔落的过程中遗失,手铳中的炸药恐怕无法支持太多次射击,因此少女必须谨慎考虑每一次开火的时机。

成群的来犯者并没有拖慢劳尔的脚步,辗转腾挪之间,缠绕着烈火的弧形刀刃以惊人的速度挥砍,几只生有利爪的恐鱼立刻便被一分为二,与此同时更多的恐鱼向他扑来,但立刻在老者技艺卓绝的斩击面前化作焦黑的断裂尸体。几乎片刻的功夫,老者就来到了叛徒“乌戈”的面前,弯刀上的火焰越发旺盛,锐利锋刃渴望品尝叛徒的鲜血。

一瞬之间,劳尔看到了男人眼神之中的某种情感,他挥砍的动作猛地一顿。

“快闪开——!!!”

“乌戈”狡黠一笑,几条绷直的粗大触手从他的身体中喷吐而出,以目不可视的高速直指劳尔此刻毫无防备的胸膛,撕裂血肉的声响几乎立刻响起。

而爆鸣声紧随其后,一阵令人目眩的强烈闪光带着巨大的热流融化了沿途的一切,弹头正中目标,将那瘦高的男人连同他身躯上的粗壮触手一同撕了个粉碎。

残余的几只恐鱼四散奔逃,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建筑之中。

“队长!”莉亚几乎是冲到老人的面前,眼前的一幕让她如坠湖底。由于躲闪不及,老人的半边身子几乎直接承受了那锐利触手的正面刺击,鲜血浸透衣物,他左侧的胳膊已经消失不见,断口处血流如注。

“该死,还是慢了一步...”艾丽妮紧随其后,手中的武器正冒着一缕青烟。

“那东西...”

“我知道...那恐怕不是...他,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是散开的。”劳尔倚靠着墙壁坐起身子,神情痛苦。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住啊!队长!我一定能——”莉亚试图用自己的能力治愈老者,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她知道那些致命伤无法治愈,但她依旧近乎徒劳的努力着。

“咳咳...不要保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丫头...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伊比利亚还需要你。”劳尔咳出一口鲜血,伸出仅存的手臂,微笑着抚摸少女被泪水沾湿的脸颊,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艾丽妮,而当后者看到老人充满希望之光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名审判庭的前审判官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她走上前,将口袋中折叠的纸张与硬盘放在莉亚手里。

“莉亚,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她看到了对方碧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我会尽力为你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尽你所能把这些资料送到巴拉布尔镇的惩戒军营地,并且警告他们,深海教会的威胁将至。”艾丽妮说完,拉开那扇逃生通道的闸门。

“我......”这无疑是个艰难的决定,抛下自己的队友和长官,独自一人逃走,这让少女如何才能办到。

“拿上我的灯,你会需要它的。”艾丽妮郑重的递出手中的灯火,莉亚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如礁石般沉重的决绝之色。

“孩子...听我说,”劳尔奋力将手放在莉亚颤抖的肩膀上,仿佛透过躯体直接抚摸着少女不安的灵魂“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很满足了...咳咳...为了我们的故乡...我没有怨言...但你的路还很长,还有无数的人在等着你...”老者的声音逐渐嘶哑“...听长官的话。去吧,你不是一直想亲眼见见圣徒吗?说不定到时候...他会亲自嘉奖你呢。”

“不...我不能......!”莉亚蓝色的头羽抖动着。

“我知道这很难,因为我曾经也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在格兰法洛,为了保证任务的进行,我没能留在老师身边...但我不后悔我当初做出的决定,因为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为了伊比利亚的存续,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所以无须在意,在这条路上,我们殊途同归。”

“我...”两人的话语逐渐抚平少女心中的苦痛,她看看尊敬的长者,又望向敬仰的前辈,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但她看到两人眼中的坚决与希冀,如同灯火般闪耀,一切无需再多言。

少女接过提灯,苍白火光顿时跃入她的双眼,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伊比利亚人为了守卫家园的安宁而做出的共同选择,于是,她最终将自己的渺小妄想摈弃,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莉亚抹去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劳尔队长,艾丽妮前辈,保重!”少女向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迈开步伐跑进楼梯间。

“咳...年轻人,你其实不必...”待莉亚走后,劳尔看着仍在一旁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艾丽妮说道。

“和您一样,我也有我的职责,”少女站起身,看向走廊的更深处“而且,我们真正的敌人还在等着我。”她十分确信自己看到了一条泛着幽光的湿滑触手爬进了通往下层的通道。

“...没有牺牲大到无法接受,也没有背叛小到可以原谅,嗯...既然如此,还请你帮我还那小子一个清白吧,答应我...咳咳...既是为了守护生者,也是为了告慰死者,将毁灭...带给伊比利亚的大敌。”老者眼中的光芒又明亮了几分,灰白胡须微微颤动。

“我会的。”少女承诺。

“...感谢您多年来为伊比利亚所做的一切。”艾丽妮向老者低头致意,随后头也不回的向下层区跑去。

四周传来窸窣的声响,一群恐鱼再次从角落中涌出,争先恐后的向着少女的背影扑去,但它们全都被一道突然升腾而起的火墙拦住了去路。

鱼群发出不解的湿滑噪声,而下一刻,它们便看到了那名垂死的老人。

他浑身浴火,超过一半的身躯已然破碎,但他凭借着超人般的顽强毅力矗立着,磅礴热量在空气中飞速积聚,熊熊烈火在战士的双眼中剧烈燃烧,那燎原之势足以烧尽任何污秽邪祟。

“下地狱去吧!深海杂碎——!”

未等鱼群的思维器官做出反应,滚滚烈焰应声而至,顷刻间将一切活物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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