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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洼情事】1~30章.集结,16

[db:作者] 2025-06-21 12:16 5hhhhh 9350 ℃

     当他再一次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儿,面前耸动着的却是吉庆结实紧绷的身子。

     大脚的腿打得开开的,像剥了皮的蛤蟆仰在案板上。吉庆趴在他娘的身上,正喘着粗气上上下下地动作着,迅捷的动作一次一次都来得凶猛彻底,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个东西上,又狠狠地送进他娘的身子里。就像在冬日的运河上凿冰网鱼,全神贯注地把钢钎顶住肚子,对准了点,又把全身的力气凝聚在一处用力的凿下去。

     肉和肉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啪啪”声和若隐若现的水渍被挤压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长贵甚至感觉到有四溅的星星水花溅到了脸上。大脚在一次次地撞击下欢快地叫着,早已经忘了一旁眯着眼偷窥的长贵。这时候的大脚肆意疯狂,沉浸在吉庆赋予她得一波又一波的兴奋之下,语无伦次地说着疯话,再没有一丝的表演成分,整个身心都投入了进去并且享受着。而长贵,却更像个看入了迷的票友,耳边回荡着大脚痴迷的呻吟,眼前晃悠着两人撕缠的身子,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剧烈的心跳鼓动着浑身的血液烧成了个火炉,口也干了舌也燥了,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倒好象比吉庆卖的力气还要大些。

     长贵下意识地凑了过去,趴在两人的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大脚和吉庆交合的地方。那地方比刚才更加滑腻不堪,一股股粘稠的液体被吉庆硕大粗壮的东西从大脚的下体带出来,又被紧箍的那一圈洞壁抹下来,涂满了四周被扯得发亮的肉皮上,蔓延在那些凌乱的毛丛中。大脚那些原本郁郁葱葱的黑毛,此时却如被霜打了被浆糊浸了,七扭八歪地纠缠叠加在一起,帖服在白净的肉上,那一股股的白浆却仍漾过来,慢慢地顺着屁股沟一条条淌下来,悄悄地浸湿了大脚身下的褥子,像个娃娃一不小心尿湿了炕。

     长贵再也看不下去,倒好似趴在大脚身上的是自己一般,透了心的一阵困乏,就是个累。他颓废地躺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伸下去的手还在揉搓着自己,那个地方仍像条死去多时的泥鳅,软塌塌没有筋骨。他懊恼不堪地松了手,狠狠地捶在炕上。耳边大脚和吉庆如饥似渴的声音一声高似一声,大脚快活的欢叫吉庆沉闷地喘息,此时却分外刺耳。长贵下意识地掩住了耳朵,死死地,可那些声音却依旧像透骨寒的西北风吹打着千疮百孔的篱笆,循着缝隙就钻进来。此时的长贵,活像头被捆住了四肢的牲口被架在火上烤,空有着一身的力气却无能为力。

     长贵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那么算了,异想天开的想要治什么病呢?

     现在倒好,那地界儿还是没什么起色,却把自己个煎熬得五饥六受。

     长贵浑浑噩噩地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捂在被里,强压着躁动的心终于迷迷糊糊地强迫自己睡过去,朦胧中感觉着外面大脚的叫声若隐若现直至彻底平息,直到突然觉得身边一凉,一个冰冷的身子陡然钻进自己的被窝儿,才从一种半梦半醒中被拽回来,还没睁开眼,耳边就响起了大脚急促的声音,咋样?咋样?

     长贵睁开眼,四周诧异的看。那一铺大炕重又恢复了宁静,早已没了吉庆的身影,似乎只有从炕的另一头堆积着的那些揉成一团的裤褂,才可以感受到,刚刚这里曾经发生的那些热烈疯狂地撕缠。而此时的大脚,带着欲望得到满足后的一丝倦懒,鼓着一对胀鼓鼓的奶子倚在他的身后,身子上还有未消的汗渍,使大脚撒发着一种淫靡骚浪的气息。长贵含含糊糊地问:“啥咋样?”

     “你费啥话!那个咋样?”大脚扳着长贵的肩膀,一张脸几乎和长贵贴在了一起。

     长贵睁了眼,扭头瞅着大脚。大脚的脸带着一抹桃红,晶莹的眸子闪闪发亮,瞅得长贵竟隐隐的有了点醋意,没好气的说:“没咋样,还那样!”

     “还那样?不管用?!”大脚瞪大了眼问,又伸了手下去摸长贵的那个。果然,那地方一如既往的疲软,大脚不仅微微的有些气馁:“咋不管用捏?我不白费力气了?”

     长贵被她说得又是一阵子心灰意冷,但嘴里还倔强着:“哪就那么快,吃药还得等个药效呢。再说了,你是白费力气?看你也挺舒坦的,美得恣儿恣儿的吧?”

     “说啥呢你!”大脚被他说穿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地掐了长贵一把:“咱俩个不定谁美呢,那眼珠子瞪得,跟个牛眼似的。”

     长贵又开始闷声不响,哼了一声儿,转过了身,闭着眼睛假寐。大脚捅了捅他,问:“咋啦?不愿意了?”长贵不知声儿,拽了被头又把脸捂住,缩着身子。

     大脚接着捅他:“要不,算了吧,下回不在这屋了,中不?”

     长贵没吭气,心里却一阵子气苦。大脚只说不在这屋弄了,到那屋不还是接着胡天黑地的弄?到时候铁定又甩下了自己一个人睡着个冷炕,倒不如在眼巴前儿鼓弄呢。长贵还是没死心,隐隐地盼着老天爷睁眼,他就不信了,这个窝囊死人的毛病就没个好?

     想到这儿,长贵嘟嘟囔囔的说了句:“还是在这屋吧。”

     “还在这屋?”大脚追着问。

     “嗯!”

     大脚吐了口气,心满意足地平躺下,舒舒服服地把四肢舒展开。要是回那屋弄还真不得劲了呢,大脚想。

     守着长贵和吉庆弄了两回,大脚竟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说不出为啥,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硬是过瘾得很。那个过程,大脚恍惚着就觉得自己成了那戏台上的角儿,越有人在台下巴巴的望着,那唱起来却越有滋味儿越是尽兴,要真是没人瞅着了,虽说也是痛快但似乎还是缺了点儿作料。

     大脚一弓身贴紧了长贵的后脊梁,心里面突然暖暖的,瞅着长贵竟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碍眼了。

     按照老理儿,这个年要到正月十五才算正经的过完。但现如今人们早就习惯了按照月历上的数字去过,于是破了五便家家户户地又重新回到了例循的日子。

     吉庆他们早早的开了学,长贵城里的活儿还没干完,他舅舅捎了话来,过了十五也要过去了。这些日子逢了空儿,大脚和吉庆又当着长贵的面弄了两次,依旧是看得长贵欲火升腾地,大脚在其中得到的乐趣更是欢畅淋漓。

     长贵的期盼终于有了些微的反应,或许是心理的作用,长贵坚持的认为自己的东西开始变得硬实。大脚瞅了也捏了,咋看咋觉得那玩意儿还是一幅蔫头耷脑的德行。但长贵赌咒发誓的说和以前不一样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挑着那东西在大脚跟前儿晃悠,耐心地解释给大脚看,说完还求着大脚趁热打铁的再帮帮他。大脚这些日子心情好,也不好意思执拗了长贵,于是一半是安慰一半是无可奈何,张了口把长贵那东西含了进去,出出入入地裹弄一番。等大脚弄完了再细心地去看,便发现竟真得有了不同。那个东西似乎有了筋骨,不再是那么软软的像条撒了气的轮胎啷当在那里,竟真的有些微微地昂起了头。尽管不仔细看仍看不出来,但大脚和长贵知道,是真的有了起色。这个发现让夫妻俩着实地雀跃了一番,那晚上,大脚又把它含了好久。

     第二天晚上,早早地大脚便扯了吉庆弄。吉庆扭捏了许久,拗不过大脚也只好爬上去逢迎了一番。长贵照例在一旁装睡,故作的鼾声如雷,这让吉庆浑身的不自在。他不知道暗地里爹娘的算计,只当是娘饥渴的上了劲儿,这时候的吉庆,更多的是配合。看着爹在一旁酣睡的样子,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弄得时候,吉庆的眼神儿总是往爹躺着的地方瞥。大脚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常常是边耸涌着边说没事儿。吉庆也知道没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爹愿意的,总不能现在反悔。可他还是别扭。

     完事之后吉庆回到他的屋里,也一遍遍的嘀咕,有时候不知不觉的就会想爹如果突然醒过来会怎样?难道也和大巧、巧姨一样的做成一团?应该不会,爹不行呢。就算是行,吉庆也受不了那样的场景。和爹一起弄娘?想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毕竟巧姨和大巧是外人,下意识中吉庆可以忍受甚至着迷。但自己家人要是那样吉庆仍是无法接受。和自己的爹一起干自己的娘,那成个啥了?

     从那天起,无论大脚如何的勾引,吉庆再没和娘当着长贵弄,直到长贵带着深深的遗憾回了县城。为了这,吉庆没少挨娘的白眼儿。

     给吉庆白眼的还有二巧儿。

     吉庆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招惹了这个丫头,原本大大咧咧的闺女突然的竟尖酸刻薄起来。这些天巧姨常常过来和大脚有话没话地扯上几句,暗地里却给吉庆使着眼色。吉庆明白巧姨的意思,得着空儿便溜过去。可每次吉庆进了屋刚刚坐到炕上,那边二巧就没了好脸儿,时不时得狠狠地瞪上几眼,说出地话出口就能把吉庆顶到南墙,常常是把个吉庆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股子火眼瞅着就冒了出来。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气得巧姨恨不得掴上二巧儿几巴掌。

     这些天放学,本来结伴回家的吉庆和二巧儿却一前一后地出了校门。望着前面孤独瘦小的身影,吉庆一步一趋地紧紧撵着,间或喊上一嗓。二巧儿听见吉庆的叫声却不回头,走得更快。

     “你等会儿我!”忍无可忍的吉庆终于跑上去,扯了二巧儿的书包。二巧儿执拗的挣脱开,阴沉着脸面无表情,步子竟越走越快。

     吉庆一个健步越过二巧儿,拦在她面前:“喂!跟你说话呢,聋了你?”

     二巧儿白了他一眼,擦身而过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懒得理你。”

     “你说我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到底咋了?”吉庆转身又追上去,和二巧儿走了个并排。二巧儿还是面无表情地匆匆走着,只是又回了一句“懒得理你!”。

     把个吉庆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低声下气起来:“二巧儿,好妹子,求你了,让哥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二巧儿突然地停住了脚步,扭头瞪着吉庆,胸脯子剧烈的起伏,竟是个义愤填墉的模样儿:“我问你!跟我姐是咋回事?”

     “啥咋回事?就是那回事儿呗。”

     “那回事儿?你说得轻巧!”二巧儿小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真是气得够呛:“和着谁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人?!”

     吉庆脸上立刻堆满了献媚的笑:“嘿嘿,好妹子,也不是成心瞒你,这不是没得着空儿么,你就为这个生气啊?”

     二巧儿又匆匆地往前走,不知不觉的,两行泪珠竟扑簌簌淌下来,趁吉庆不注意,又赶紧地抹了去。吉庆撵上来,小心地陪着笑脸说:“其实我俩也没好多长时间,刚好上你不就知道了么。再说,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就别生气了,奥。”

     “谁跟你一家人!”二巧儿的眼睛又瞪圆了,狠狠地白了吉庆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事儿,学习不咋样搞对象倒是不用人教。”

     吉庆呵呵地笑:“我这学习一向都不好,跟你可比不了,反正中学上完了我就不上了,好不好能咋地?!”

     吉庆不上高中的事情二巧儿也听娘说起过,一时间倒不诧异,只是仍旧希望着,这样每天和吉庆同出同回的日子永远延续下去。心里焦急,便半骂半劝地和吉庆说了几句。吉庆还是那番道理,一番话下来竟也让二巧儿无话可说。二巧儿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和吉庆哥像现在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又想起了姐姐和吉庆的事情,忽然地就一阵子心酸,刚刚被风干了的眼泪,竟像是开了闸的河,哗啦啦又涌了出来,把一旁一直盯着看的吉庆吓得立刻麻了爪。

     “你这又是咋了?”吉庆说:“我不都道过歉了么,你咋还哭上了?”

     吉庆这边越是问,二巧儿却越是觉得委屈心酸,索性往地上一蹲,咧嘴竟哭出了声儿。

     吉庆真是害怕了,忙蹲在二巧儿身边跌跌地问:“咋啦咋啦,跟哥说,谁欺负你了?”

     “就是你们,你们都欺负我了!”二巧儿捂着个脸,哭得抽抽嗒嗒。

     “这是咋话儿说得,啥时候欺负你啦?”

     二巧儿猛地扬起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的一张脸:“就是你们!还有你娘!你娘骗人呢!”

     “我娘?”吉庆更是懵了:“我娘骗你啥啦?”

     “你说她骗我啥了?都说好了的,咋就变了?”

     “说好啥了?”吉庆问。

     “你娘早就说了,要我给你家当媳妇儿的,咋就换了大巧儿了?!”

     “啊?”吉庆这才闹明白了二巧儿唱得这是哪一出,张着个嘴竟说不出话来。

     ***    ***    ***    ***

     第二十八章:

     自从那天二巧儿哭着说出了心里话,吉庆好几天都迷迷糊糊的。

     虽说是娘和巧姨曾经一厢情愿地把他和二巧儿扯到了一块儿,但吉庆却从没把那些玩笑话当真。从小到大,吉庆一直把这个每天黏在他屁股后面的黄毛丫头当做妹妹,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她谈婚论嫁。

     心思没到那儿,便从始至终地隔了一堵墙,冷不丁地听了二巧儿一说,却着实的乱了。要说长相,姐俩其实差不多,大巧儿艳丽,二巧儿清秀。只是大巧儿年长一些,发育的早,该突出的地方浑圆丰满,该纤细的部位柔软玲珑,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一股子媚气,早早的便吸引了吉庆。那乖巧的二巧儿,便再也入不了吉庆的眼。

     可是,二巧儿对自己的喜欢竟不是仅仅局限于兄妹感情,迟钝的吉庆却万万没有想到。

     以后的关系咋处呢?这倒让吉庆一时的犯了愁。

     好几天,吉庆都下意识地躲着二巧儿,至于巧姨那院儿,也再不敢去了。那巧姨和大巧儿,也只好寻了各种理由,频频地过来串门儿,逢上没人注意,便悉悉索索地互相勾搭一番。大巧儿还好,毕竟名正言顺地可以和吉庆打情骂俏,苦就苦了巧姨,心里面春情荡漾表面上还要装作波澜不惊,每次见了吉庆心口都是「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恨不得一口吞了吉庆,脸上却还要强做出另一幅表情。

     回回都是兴趣盎然地来了,垂头丧气地回去,天天把个裤裆都弄得潮乎乎的,说不出来的一股子难受。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刚刚过了四九,阵阵带着清新泥土芳香的暖风,便缓缓地拂过了下运河平原。河堤上已经有嫩嫩的苇芽儿不甘寂寞地钻了出来,睁开惺松的睡眼,钻舒展着嫩绿的苇锥,星星点点地在枯黄沉闷的土堤上抹了薄薄的一层盎然。封冻的下运河不知不觉地也开始挣脱坚固冰冷的冰层,细细地听去,隐隐的有「咔咔」爆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吉庆的心情随着第一股春风的拂面也瞬间变得荡漾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万物的复苏,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二巧儿住了校。

     二巧和吉庆这一拨儿孩子,今年正好是要中考的关键学期,刚刚开学,像二巧儿这种学习好的,早早的就单开了一班,集合了全校的精兵强将把这帮孩子盯得紧紧的,孩子们于是每天都披星戴月地早出晚归。像吉庆那帮平日里就没个心思学习的,学校里也就干脆放了羊,象征性的督促一下,好歹盼着这些孩子毕了业,也算尽了人事。快班里那些离家远的早早地就住了校,一来杨家洼距离学校不远不进,二来进进出出有伴儿大人们也不担心。二巧儿不提,巧姨也乐得省上几个钱儿。

     没成想,开学没几个礼拜,二巧儿便提出了住校。刚刚开口,那巧姨还没听明白是咋回事儿,大巧儿竟少有的和二巧儿站在了一堆儿,恨不得举了脚丫子赞成。那雀跃兴奋的劲头儿,少不了又挨了二巧儿好一阵子冷嘲热讽。

     想了一下,巧姨也明白了闺女的心思,估计着二巧儿也打算着弄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些日子二巧儿每天阴沉个脸,说话也是夹枪裹棒的,巧姨早就看出来老闺女心里的那些郁闷。但男男女女的事情,本就像渔网,挑来拣去还是乱七八糟,何况还有那么多说不出口的隐秘,更是让巧姨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索性便糊涂到底。

     大巧儿那欢欣鼓舞的劲头儿倒也提醒了巧姨,权衡了一下轻重得失,咬了咬牙,从箱子底翻出了一些钱,凑了凑交给了二巧儿。

     铺盖卷是巧姨喊了吉庆顺便帮着搬到学校的,一路上,吉庆扛着包裹在前面走的匆忙,二巧儿不声不响地紧紧撵在身后,直到学校门口,两个人竟谁也没说上一句话。

     吉庆是怕了,也不知道要说个啥,反正是存了送瘟神的心思,早早地把小祖宗送到学校就算完事大吉。那二巧儿却有满肚子话想要对吉庆说呢,但看他那副蔫头耷脑的德行,陡然的又是一阵怨气。

     进了宿舍,看着吉庆手忙脚乱的帮着她铺好被褥,又看着他急匆匆地想走,二巧儿终于忍不住,瞪了吉庆一眼:「这回美了吧?」

     「美……美啥?」吉庆纳闷地问。

     「没有我这碍眼的呗,还不美?」

     「说啥呢你,走了。」吉庆心里发慌,扭头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听到背后二巧儿高高的一嗓子:「我告诉你,早晚你得后悔!」

     吉庆没答话,头也不回地跑了个没影儿。

     这天放学,从二巧儿她们班经过,吉庆远远地看见二巧儿坐在教室里,纤细的身影孤单而又落寞,心里面突如其来的一阵子异样。那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吉庆就好像五脏六腑被人挖了一下似的,空涝涝的一股子惆怅。

     同村的一帮孩子大呼小叫着结伴同行,吉庆心事重重的慢慢地被甩了下来,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微微的风顺着枯黄的田地上扫过来,温馨润暖夹杂着清新的草香。整个大地似乎被这缓缓的春风叫醒,像个慵懒的老人慢慢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抖抖僵硬了一冬的身子,便有了若隐若现的鲜嫩肌肤。万物重现生机,但在吉庆的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牵牵扯扯。

     吉庆不知道自己这是咋了,二巧儿住了学校按理说是件让他轻松的事情,但心里面却没来由得翻腾,翻腾得他就像突然的吃了一个干冷的馒头,噎在嗓子眼儿里,堵得他顺不过气来。

     吉庆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贪婪地吸进这满世界的清香,又彻底的把心里的一股子怏气吐出来,似乎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身后一串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吉庆扭头去看,一个婀娜的身影骑在车子上笑盈盈地冲他飞过来,是大巧儿。

     「咋走得这么慢?等我呢?」大巧儿慢下来停在吉庆身边,骑坐在横梁上。

     看见大巧儿嫣然媚笑的一张脸,吉庆的心情陡然开朗了起来,回身接过车把,招呼着大巧儿下来。大巧儿翩身下了车子,又递给吉庆,等他骑上了,又跃身窜上后座,胳膊环住吉庆的腰,紧紧地把自己贴在吉庆背上,心满意足的一阵惬意,竟「格格」一笑。

     「笑啥呢你?」吉庆问。

     「没啥,骑累了,坐着舒服呗,」大巧儿鼓悠着身子把自己放好,又说:「看我妹啦?弄好了?」

     「那还弄不好?宿舍都是现成的,铺盖卷一铺就行了呗。」

     「哦,」大巧儿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还缺啥不,学校有地儿吃饭?」

     「有食堂。」吉庆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又数落她:「你咋就操不够的心呢,在家也没见你那么关心你妹。」

     大巧儿轻轻地在后面打了一下,一种心事似乎被吉庆说中了。

     很多的时候,觉得妹妹在家里晃来晃去地的确有些碍眼,但突然的不在了,或多或少的却有些抱歉。大巧儿没认为是因为妹妹要好好的学习,却在欢欣之余,隐隐得觉得是因为自己和吉庆的原因逼走了妹妹。

     大巧儿清楚地知道妹妹的心思,但爱情是自私的,已经和娘一起分享了,却再不愿把妹妹也扯进来。

     妹妹将来是有远大前程的,大巧儿不像妹妹有那么多的理想,也没妹妹那么大本事,她只是希望过上几年就和吉庆结婚,好好地过日子,挣上一些钱孝敬娘把妹妹供上大学。庄稼人,还求个啥呢?这不是挺好?

     每每想起这些,大巧儿的心总会酥酥的软软的,靠近吉庆厚实的背嗅着吉庆微微的汗味儿,大巧儿更是觉得从没有的踏实和满足。

     两人一车飞驰进村子的时候,家家户户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大脚正端了一盆水泼在街上,抬头见他们回来,便远远地招呼了一声儿。

     吃饭的时候,大脚顺嘴又问了二巧儿,唠唠叨叨地问了个仔细,吃得好不好啊睡得安不安稳?事无巨细地碎碎念了半天,把个吉庆烦得够呛,饭碗一顿,撩开了脸子。搁以往,吉庆甩脸子给她看,那大脚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糊过去了,可如今早已不同往日,大脚却停住了口,把剩下的话生生地又憋了回去。停了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嘟囔着说:「问问都不行?咋说那也跟我闺女差不多呢,要不是大巧儿插了一杠子,死活得让你娶了二巧儿。」

     吉庆瞥了下嘴:「你想娶就娶?人家也得愿意呢,人家要考县里一中呢,将来是大学的坯子,到时候还看得上我?」

     大脚还真没想到这些,被吉庆一说,似乎才意识到事情没准儿还真是那样,想了一会儿终于释然,竟又觉得大巧儿和吉庆的事情,还真就挺好,这才又喜形于色起来,却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塞在吉庆手里,嘱咐着他明日里到学校交给二巧儿。

     「上学忒苦,别再亏了嘴!」大脚说。

     「你们都咋了,二巧儿在家都跟没看着似的,一不在家,又谁都惦记着了。」

     吉庆掖了钱,扒拉了两口饭。

     「哪能一样?那二巧儿就是疼人!这要是早些年,死活我得跟你巧姨换。」

     大脚笑着说。

     「那现在换呗,我愿意,就怕娘舍不得了。」吉庆冲大脚挤了挤眼,一脸的坏笑,把个大脚笑得立时臊了个大红脸,探过身子就要去拧,嘴里还硬着:「我有啥舍不得的,现在不还是跟给了她一样儿?」

     吉庆扭着身子躲着大脚,嘿嘿地笑着,紧着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筷起了身,一回头,却见巧姨从外面扭搭扭搭地走了进来。

     「打老远就听见你们娘俩儿笑,吃个饭也那么高兴?」巧姨进屋,抄个板凳坐下,盈盈地笑着。

     「吃饭不高兴那还哭啊?」大脚又问:「吃啦?」

     「吃啦,就剩我们两个了,好凑合。」扭头看见吉庆还站在那里,说:「大巧儿叫你呢,说有事儿。」

     吉庆答应了一声儿,欢蹦乱跳地跑出了门。大脚看着吉庆的背影儿瞬间就消失了,气得直嘬牙花子:「嘿,真是儿大不由娘了,媳妇儿一叫,比啥都管用!」

     巧姨被大脚说得话逗起了一阵浪笑,掩了口花枝乱颤的模样儿。大脚又扭脸瞪了巧姨一眼:「你这个当丈母娘的也新鲜,别人家都是拦着掩着怕出事儿,你倒好,没事儿还往一块儿拽。」

     「出事儿才好呢,就势就讹上你了,甩你都甩不了。」巧姨笑着说。

     「行,那你就等着吧,你这个姥姥我看快当上了。」

     一说这个,巧姨却来了精神儿,拽着板凳儿凑近了大脚:「我告诉你吧,这事儿啊得试,万一要是不好使呢,那不……」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犯了忌讳,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忙一脸讪笑,尴尬着瞅着大脚。

     大脚倒没觉得咋地,反正也知道巧姨这人,一向是有口无心的德行,却还是绷了脸瞪着她:「撕了你那张臭嘴!这是当娘该说的话?」

     巧姨讨好地笑着,和大脚凑得更近:「我可不是说长贵啊,长贵那是遭了事儿,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我说的没错呢,咱家村里那二迷糊的闺女不就是这样,过门儿一年不就离了。」

     「你知道人家是为这事儿离的?」大脚问:「不说是因为那男人不着调么?」

     「且,骗鬼吧,也就你信那套磕儿。」巧姨撇着个嘴,一脸的不屑:「是二迷糊闺女亲口跟我说的,说那男的天生来的就不行,秧子货!」

     「真得啊?」大脚也听得新鲜,一脸惊奇的看着巧姨。

     「可不么,真事儿!」巧姨信誓旦旦地说,话头一转又说起了吉庆:「我告诉你啊,可别问去。大巧儿说了,庆儿还行,是个小爷们儿。」

     巧姨话头儿转得突然,大脚一时没缓过闷儿来,问:「啥?庆儿啥行?」

     巧姨掩了口「吃吃」地笑,搡了大脚一把:「你装什么傻啊,那事儿啊。」

     大脚这才清楚她指的是啥,忙「啊」了一声儿,羞臊地扯了巧姨去拧她的脸:「你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这事儿你也问得出口?不要个脸了你!」

     巧姨「格格」笑着躲闪,姐俩个立时在堂屋里嬉笑着扭做了一团,闹了半天,两个人终于累了,喘着粗气重又坐下来,大脚还在笑骂着巧姨。

     「你个挨刀的,你真问啦?」大脚说。

     「问了啊,那咋了?当娘的不该关心一下?」巧姨说得理直气壮。

     「那大巧儿咋说的?」大脚一脸的新鲜,好奇地问。

     「开始还不好意思呢,反正就是说吉庆挺能的,是个棒劳力呢。」巧姨大言不惭地说。其实吉庆行不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可她万万万没想到,对面的大脚,知道得竟不比她少上一点儿。

     两个女人各自心知肚明的,却你来我往地打起了哑谜。

     「我看你这个骚货纯粹是憋的,哪有娘问自己闺女这种事儿的?那大巧儿刚多大?还没出门子呢,你也问得出口?没羞没臊的玩意儿!」大脚一边收拾着饭桌一边数数落落地继续说着巧姨。那巧姨仍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抓起一条抹布擦着桌子,又把它立在一边,小声儿地嘟囔:「问问咋了?又不跟她抢。」

     大脚扭脸盯了巧姨一眼,啐了她一口:「越说越没个形儿了,你跟谁抢啊!

     抢谁啊你!」

     巧姨忙转脸随手找了个活儿,讪讪地笑:「我能抢啥呀,就那么一说呗。」

     「我告诉你啊,大巧儿和庆儿的事儿,跟我这乐乐嘴儿就完了,别到外面瞎咧咧去!」大脚嘱咐着:「大巧儿还是个闺女呢,让她咋出门呢。」

     「你废话呢,那是我闺女我还不知道?不就是跟你说着玩儿么。」

     「你这个臭嘴那还有了准儿?」大脚说完顿了一顿,突然又问:「宝来呢,你俩还好么?」

     「谁?宝来?」巧姨一愣,不知道大脚为啥突然地想起了他,撇了撇嘴说:「别说他了!想起来就恶心!」

     自从头年夏天西瓜地那一回,巧姨再没和宝来牵扯。人前人后地遇见,巧姨全当做没事儿一样,那宝来自是不甘,偷偷地找了她几回。巧姨的一张利嘴把个缘由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孩子们大了,万一撞破或者风言风语地传出去,实在是难做人。尽管有些牵强,却也合理。那宝来仍不死心,又来过几次,都被她冷言冷语地撵了。估摸着宝来见她一幅决绝的模样儿不是假的,也就死了心,反正再也没找过她。巧姨也乐得清闲,每天就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吉庆,偶尔想起和宝来的那段儿乱七八糟的事儿,竟开始一阵阵的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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