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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个昨天,1

[db:作者] 2025-08-09 15:11 5hhhhh 2920 ℃

  (一)

  在十八楼高的公寓顶端的天台,迎着久违的夜风,几丝寒意灌入我的衣襟。尚算青春的躯壳感到些微寒冷,随之而来的,是沿着数不尽的伤口灌入体内的钝痛。

  被拽得脱垂的子宫又下滑出来了,我把手探进睡裤,将其轻轻塞回,却因刮到了伤痕累累的穴肉而痛得哆嗦。

  将手抽出后,我看向我的手掌。

  这双手依旧白嫩,只是因为之前过度发力,内侧的指节处还有些发红。手指的末端带着些红色的粉末,那是干透的血痂粉末,不过那并不是手上的血,只是刚刚从阴部的伤口蹭到的。

  我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并未过分地伤害过我的手,因为我不能带着手套去上班。

  他也没想到,最终会被掐死在这双手上,并且被我捅成了筛子。

  夜晚的风有些沉默了,永无安宁的都市生活终于结束,那些嘈杂离我远去,我终于拥有了自由。

  无论是从社畜的身份而言,还是从性奴的身份而言。

  我忽然回想起很久远的过去。

  一个不谙世事,单纯善良的小女孩的身影若隐若现,面庞却模糊不清,而与她相关的事情,也都几乎全部埋葬在如山般沉重的现实之下了。如今我只能用些许抽象的词汇去形容她,陌生得好像只是个路人。

  尽管我曾是她。

  我不禁感叹起来,那个从小到大都乐观阳光的女孩终究还是长大了,堕落了。

  不过啊,我并不后悔,我知道,我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冷漠,残酷,一切温柔都有所预谋,一切美好都是陷阱。

  而放眼更大的世界,糟透的现实只让我觉得恶心透顶。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我多想改变她,告诉她真相,好让她不要踩入那些陷阱。

  如若实再无法改变,杀死她……也不赖。

  我不禁有些自嘲,如今的我是多么病态,甚至会有杀死小时候的自己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然,且不说世上不存在什么回到过去的机会,即使未来有人发明出了时空旅行机器,我也看不到了。

  看着天边的城市霓虹,我久违地微笑着,感受夜晚的冰冷浸透我的全身,将我拥入黑夜的怀抱。

  心愿遂了,大仇得报,这个世界再无我所留念的东西。

  褪去宽松的睡衣睡裤,我终于第一次将遍体鳞伤的躯体展示给了这个世界。

  夜风忽然又起,我忍住了没有颤抖,攀上了天台的边缘。

  风速加快,我飞向了世界之外。

  

  (二)

  土路向前延伸,不知何时变成了水泥路。

  低矮的建筑,飞扬的尘土。

  明显超重的卡车与我擦肩而过,从被经年累月摧残得凹陷零碎的水泥路面上颠簸着驶过,颤悠的车身好像随时可能散架。

  我呆呆地站在马路中央。

  好熟悉,那些泛黄的记忆里是这样吗?但是天是蓝的,没有泛黄。

  所见的一切,越清晰就越显得不真实,因为它们本该埋葬在历史的长河中,哪怕故地重游,也只会见到翻新后陌生的街道,只能从道路的布局中勉强辨认出过去。

  就好像做梦一般,尚且混沌的头脑引导着我沿着一条路走去,穿过复杂的街道,来到这座小镇,来到这条街道。

  而那种冥冥之中的力量仿佛耗尽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十多年前的裕瓦县,我的故乡。

  我死了,我的人生是一场彻底的悲剧,但或许是上天不忿,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至少我能确定,我回到了十多年前——以一个幽灵的形态。

  又一辆大卡车驶过,这次却是径直撞向了我。

  随后,从我的身上穿过。

  我低下头。

  我的身上还穿着临死前的睡衣,不过在稍微查看之后,发觉曾经所受的伤倒是没有留下。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魂吗……能看一下曾经的我,听起来倒也不错。那么,乐乐……我来了。”

  念着自己的小名,感到些许别扭的同时,我的眼睛也微微发酸,视线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水雾。

  高中毕业之后,我离开了这座县城,去了大城市,从此再没有回来过,乐乐这个小名,也就再没有听过了。

  我很喜欢这个小名,因为当我还叫“乐乐”时,我还是干净的。这个称呼随着我的离开而被埋葬在这座县城,也宣判着“乐乐”的死亡。

  抹了抹眼角,将突如其来的感慨收回,我望向街道一角的一幢建筑。

  裕瓦县第三小学,一座早在八年前就已被拆除的学校,同时也是我的小学。

  过去的记忆在复苏,一个小女孩曾欢笑着跑过这附近的每一条小巷,多管闲事的性格,让她成为了大家口中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那时她丝毫不曾认识到社会的险恶,如今我想起这个场景,只觉得一阵后怕。

  纯真必然是会被摧毁的,那时她平安地长大了,所以后来的我就遭了殃。

  不再多想,我径直穿过学校紧闭的铁门。

  熟悉的校园,一切都没有变。

  乡镇小学的规模有些袖珍,连校门都掩藏在街边的建筑之中,只留下一个四五米宽的门洞。而内部则更是小得可怜,每一丝占地空间都被尽力压榨,只两幢楼,其中学生教室所在的教学楼装下了所有年级的教室,一楼是一年级,二楼是二年级,以此类推。

  我走进了教学楼。

  时值春夏交替之际,教室的门都敞开着,蝉噪与风扇的嘎吱声相伴,引人昏昏欲睡。

  我尚不清楚回到了哪一年,那时的我又在读哪一年级,因此,我从一楼开始,拾级往上走去,走过并观察每一个三班,也就是我曾就读的班级。

  当我走到五年级三班时,透过窗,终于看到那张在无数梦中见到的,魂牵梦萦的面庞。

  模糊的老照片瞬间被修复至高清,恍如隔世。我呆呆地趴在教室的玻璃窗前,一遍遍呢喃着:“乐乐……”

  我已经不配拥有这个称呼了,所以,我很乐意这样叫她,以将我与她做出区分。

  尽管现在的我可以穿过墙壁,乃至沉入土地、飞上天空,但在面对乐乐时,我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从敞开的后门走进班里,就好像一个正常活着的人那样,走向那名正抿着嘴唇,强打起精神听课的小女孩。

  我的身体有些颤抖。

  小时候的我……如此干净,那时,我的脑海中只有美好,一举一动都包含着人最本质的真善美,仅仅看着她努力抑制住贪玩的本性认真听课,就让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美好只有在被摧残后才会被珍视,我知道她未来的可悲命运,从而越发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太过残忍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尝试将手放在她的头顶。

  本身只是想假装摸摸她,却不想——我触摸到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不是单纯的幽灵!

  我无法触碰别的事物,无法被别人看到,但我能触摸到她。

  所以,此时的我并非一个看客,我真的能改变她的命运!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一声惊呼将我唤醒。

  “啊!”

  乐乐猛地一颤,她没注意到我的靠近,因此被我摸头时吓了一跳。

  “冯乐同学,怎么了?”台上的老师停下了讲课,关切地问道。与此同时,全班的视线都聚焦于她。

  尽管将社死的是她,我还是感到万分的恐惧,她就是曾经的我啊,我可不能让她社死!

  “你别惊讶!只有你才能看到我,别人既无法看到我也听不见我说话,具体的之后我会和你解释,不必回应我,你继续听课就好。”

  我灵机一动,赶紧以机关枪式的语速快速向她解释。

  乐乐显然懵了,呆呆地坐着,不知所措地望向我,眼神还时不时往老师身上瞟去。

  哎,我应该想到的,那时的我就还是个小屁孩,哪能处理这样诡异的事件。

  我赶紧转头向台上的老师招了招手,顿了顿,又扮了个鬼脸——鬼知道为什么我会扮鬼脸——在小孩子面前幼稚些,应该不算幼稚吧?

  “你看,别人都看不到我的,不要害怕,你就说没什么,老师和同学都看着你呢。”

  我回过头,尽量和善地笑着对她说。

  乐乐缩了缩脖子,随后犹豫着开口:“陈老师,我……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看到一个人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捂脸。

  无语啦,那时的我这么诚实吗?

  老师显然不信:“哪有什么人,冯乐同学,虽然你成绩好,但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的啊,不要胡思乱想哦。”

  我叹了口气。

  为了不让她更加社死,我故作从容地从原路离开了教室。

  还是挑合适的时间再找她吧,如今知道了我能与她交流,也是时候该做些安排去改变儿时的我,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了。

  不过,我先要做一些别的事,单纯为了我自己。

  

  我望向天空,于是便飘向了天空。

  十多年的偏远小县城,工业化的脚步已经带到了这里,空气不算特别干净,但却让我如痴如醉。

  我边飘向越来越高的高空,边大口呼吸着,仿佛前一秒还在溺死边缘徘徊挣扎的人费劲浮出了水面,恨不得把周围的空气吸干。

  于我,只有这个时代是值得留恋的!

  没有喘不过气的繁复工作,没有被捂着嘴无法说出的秘密,没有深夜被赶着去参加的所谓“派对”,也没有满身的伤痛与疲惫。

  我终于摆脱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时光,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此时我只要改变她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去想。

  不过,冥冥之中我也有着一种预感,“改变过去的我”是我的执念,而一旦执念完成,我也将回归我死亡的归宿,化作虚无。

  这也正合我意,活着太累了,等到这个世界的我被拯救,我就能没有遗憾地回归我想要的安宁了。

  我想那天不会太远。

  

  在小镇的天上飘了一会,算算时间那边的乐乐也快下课了,我便飘了回去,等在教室外。

  经历了灵异事件的乐乐有些害怕,下课之后便一直在东张西望。待看到教室外的我时,她犹豫着没敢出来,我就再一次走进去了。

  “呼,乐乐,之后我要说的事可能会很匪夷所思,希望你不要害怕。一会我们能聊聊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像最初那样,警惕地看着我。

  我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小孩子。

  尽管曾数次怀孕,然而在我曾经的生活状况而言,拥有自己的孩子无疑是天方夜谭。我甚至记不清曾经流产过几次,只记得怀孕最久的一次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被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叫做城哥的中年人生挖出来,然后流掉了。

  再加上长大后白天晚上的工作都很繁忙,又身在异乡举目无亲,我根本没机再去接触小孩,也不知这种情况下该如何与小孩交流。

  我努力回忆过去,揣测着该如何交流才能得到幼年时期的我的信任,结果却很遗憾。我对童年的回忆,已经悲哀得只剩下几个抽象的形容词了。

  大概是离开县城之后,世界转变的太快,再加上长达数年的,物理层面与精神层面的双重折磨,我的记忆力在那段时间大幅下降,很多往事都记不清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有话直说了。

  “乐乐,放轻松,我是好人。即使整个世界都想害你,即使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即使你所有的朋友都背叛了你,我也不会害你的。我也叫冯乐,是未来的你,是回到过去来帮你的,未来你会被坏人欺负,我要改变这个未来。”

  乐乐听着我说话,慢慢涨红了脸。

  在听完我说的话后,她大概是忘记了别人看不到我的事实,一字一顿地说:“你骗人。”

  直到吸引到周围人的目光后,她才意识到这点,于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愤愤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低头开始做作业。

  周围的学生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纷纷围了上来。

  “冯乐你真的看到旁边站了个人啊,长什么样,男的女的啊。”

  “对啊对啊,怎么又突然说奇怪的话。”

  “哈哈哈,我爷爷说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冯乐你不会是——”

  教室里一片热闹,儿时的我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写啥。

  我好难过。

  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真的。

  我好想大声呵斥所有人,告诉他们真的有我这个人,告诉他们谁敢欺负或者口嗨乐乐我就揍他。但我做不到。

  我只能和她说话,最多再摸摸她,我无法影响她之外的世界。

  可是,她甚至根本不相信我,还觉得这间教室的同学以及父母是什么好东西,在乎着他们的感受,什么都不去辩解。

  她不知道这样单纯又逆来顺受的性格在未来会将她折磨成什么样!

  我既心疼又生气,最后还是妥协了,又一次从后门离开。

  没事,离放学也不过数个小时,等到和她独处的机会,我会告诉她一切的。

  

  (三)

  随着故地重游,一些记忆复苏了。

  我想起一到三年级时,临近放学已是傍晚。因为学校不合理的布局,行政楼的阴影会逐渐吞没教室,而为了省电,每个班都只会开一个灯,我们只能在昏暗的环境下继续学习。

  不过,这个世界的我已经五年级了,因此还能沐浴到夕阳的余晖。

  我漂浮在教室靠后的窗外,时不时调整位置,偷偷地看着她。

  橙黄色的柔和光线斜斜地映照在她的脸庞,光线在挺拔的鼻梁处被分割,让本就精致的脸庞平添几分立体,宛若一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她的头发有些长了,漂亮的低马尾倚在她的背上,被一个后座的混小子把玩着,看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打他一顿。

  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姓刘?记不清了。

  印象里,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漂亮,小学初中时期其实都有人暗恋着我吧,就现在,后边那个高个男生还一直呆呆地盯着乐乐的背影,然而我对他毫无印象。

  而乐乐的同桌,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老实人,就我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和乐乐说了好多句悄悄话,还递小纸条!

  我还记得初中那会我是被人表白过的,具体的情况我也忘了,只记得那时肯定是拒绝了,但为了安慰那个男生,还做了蛮长时间的朋友。

  直到大学,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才明白我原来这么受欢迎。

  叮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我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

  我耐心地等着乐乐整理好书包,随后……就看到她和那个同桌男生走在一起,走出教室,走出学校。

  喂!你个混蛋,别搭着她的肩!

  我从没想到,当年的我竟然这么受欢迎,不止她的同桌,还有别的几个男生女生也围着乐乐,边走边聊着天,直到某个岔路口之后互相道别。

  女生也就算了,那些个男生,是单纯还是有所预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种老母亲看着女儿被猪拱的悲哀。

  终于等到所有同学都各自回家的时刻,我悄悄赶上她的步伐。

  “乐乐,我又来了。”

  她猛地一惊,随后跑了起来。

  “哼,想逃?”

  且不说我现在飘起来不要太快,就算只是以成年时的状态,想追上一个尚未发育的小女孩还不是轻轻松松。四下无人,我才不会就这样让她跑回家呢,我直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按住她的肩膀。

  她开始用力挣扎,但成为幽灵后的我力气很大,她使尽浑身解数也逃脱不得。

  正当手中的挣扎逐渐减弱,我以为她终于能够消停一阵,与我好好说话时,她突然抬起头,张口准备喊救命。

  我承认,我真的恼火了。

  哪怕抓住她的时候,我都很小心地注意没有伤到她!可她却不领情,甚至连让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座小镇的每一个人在后来都有加害于她,她却向着他们求助,逃离我这个唯一对她好的人!

  我松开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随后拽着她飘上了数百米的高空。

  急速上升带起的气流剐蹭着她娇嫩的脸蛋,有些泛红了,我有些心软,又考虑到更高的地方氧气稀薄,便没有再向上。

  这里已经够高,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到我们了。

  人们往上看,最多也就看到一个黑点,更别说听到我们交流的声音。

  哎,我得承认,我做的有些过,我把她吓傻了,她此刻只能死死地环抱着我,瘦小的身躯抖成筛糠,哪怕我已经改变姿势不再捂着她的嘴,她仍惊惧到叫不出声,只是恐慌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与此同时,我又对她此时对我的依赖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舒爽,幼女的身体很柔软很温暖,紧紧抱着我的动作让我很是受用。

  我得承认,我不是个好东西。

  飞到高空,拿死亡威胁童年的自己……我真的不是东西。

  但是,这一切是值得的,我不重要,她如何想我不重要,我只希望能改变她。

  尽管听起来像是那种极端的父母,但我和那种人不同,我真的经历过她的未来,我必须,必须,必须改变这个未来!

  “乐乐,不要害怕,我不会松手,我会抱紧你的,放轻松。而且即使你掉下去了,我也能飞下去把你拉住的。”

  我这样安慰着,但大概没什么用。

  “谁让你不相信我呢……我也是没有办法,之后我会尽力证明我就是未来的你,请放心,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事,让你相信一些东西,之后就会从你的生活中永远离开。”

  她的身躯大概放松一点了,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甚至不知她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小时候因为贪玩摔过一跤,左边膝盖上有一点疤痕,你家在北边二十多公里外的林吉村,每次开学和放假都要走一遍山路……”

  我一口气说了十多件事,这几乎榨干了我对孩童时期的全部记忆,我想大概能证明我的身份了。

  “你……能放我下去吗……”

  她梗咽着,但不敢哭,大概是怕我一个不高兴就给她扔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找了片荒郊野岭把她放了下去。

  回到地面时,她双腿一软,便直接跌倒在地上,随后蜷起身子开始哭泣,但因为害怕我,甚至没敢出太大声,只是身体抽搐得让我害怕她一下背过气去。

  我想给她递个水,书包里水壶还在,但我只能触碰她,无法触碰到别的东西。

  我能做的很有限。

  她的每一声抽泣都像是在鞭笞着我的心脏,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一想到我所经受的遭遇,我又逐渐坚定。

  哪怕此刻杀了她,也好过让她继续单纯地活下去!

  我体验过她的未来,我很确信这一点。

  我轻轻地抱住她,慢慢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逐渐平静。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她怯怯地问。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总不能让她叫我冯乐吧。

  “怎么样都行,我就是未来的你,我们之间不分彼此,你哪怕叫我‘那个’都行。”我说。

  “对不起……大姐姐……呜,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放我回去吧,呜……”

  得,好不容易止住泪水,这下又开始哭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给她顺气。

  ……

  “你现在相信我就是未来的你了吗?”

  等到她终于完全安静下来,我再次问她。

  女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啊?”

  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刚刚,我看到了你的后颈。”她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一拍脑袋。

  人死了脑子是真不大行了啊,想了一堆有的没的问题来证明身份,偏偏忘了我的后颈有一颗痣。

  她就是我,所以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痣,一看便知了。

  “那你为什么还摇头啊?”

  她只是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我,不说话。

  

  (四)

  距离那一次“飞行体验”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段日子里,我尽量用不会带坏小孩子的话语告诉了她我的遭遇,也就是未来她的遭遇。但她对我的态度却总是很……奇怪。

  我告诉她,一定不要再那样轻信别人了,世界上坏人不要太多,但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一言一行中,仍旧和过去没什么不同,有时还会因为我在旁边唠叨而赌气似的和我唱反调。

  譬如我说后桌的林建杰童鞋(她告诉了我班里许多同学的名字)玩她的辫子不怀好心,她却将脑袋往后仰了些许,让后桌更容易玩她的辫子,给我气得够呛。

  小时候的我怎么是这样!

  我后来回想,大概是因为我的经历去除掉少儿不宜的部分之后,就不剩下多少了。而那些经过修饰过的故事,未必还能打动乐乐。

  但那都是后话了。

  不过另一方面,当我们独处时,她又会小心翼翼地让我开心。譬如晚上在她房间教她做不会的题目时,她会对我说“谢谢”,甚至无视了我的推辞,将本就不大的床铺留了一大半给我,然后抱着我睡觉。

  我很感动,曾经的我真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可爱的女孩,香香的软软的,被她抱着,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真是太棒了,尽管,呃,作为幽灵的我虽然可以睡觉,但不睡觉也没啥影响。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她如果不做出改变,未来也就不会发生变化。我还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呢,总不能拖到很多年后帮她鉴别渣男吧!

  我不能沉溺于一时的幸福之中了,我必须改变她,哪怕会给她带来一时的痛苦。

  这三天来,我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像是小说中的随身老爷爷那样,给她讲故事,帮她讲解不会的题目,还借助类似重生者的身份,告诉了她许多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譬如比特币之类的。

  小孩子嘛,总是幻想着奇遇,在我的特别之处被体现之后,她还是蛮信任我的,相信等她长大,这些信息一定能带给她很多的财富。

  但我还是要改变她的性格,只要她还是那么单纯,未来就一定会被人欺负,有钱了也无法改变,甚至会陷入怀璧其罪的境地。

  如今她的纯真善良,大多源自于一个良性循环,因为她人好,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她感到周围的人都很友善,于是就变得更友善。而我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循环,让她犯错。

  于是,今天夜里,看着躺在我身边,带着些许甘甜微笑熟睡的乐乐,我轻轻将她抱起,并且费劲地翻动她的身体,将被子抖落。

  对她而言,我是真实存在的人,所以她能感受到我的体温,抱着她也不至于让她着凉。

  我没法触碰除她以外的别的东西,于是将她公主抱到家里存钱的地方,手把手握着她的小手,拿走了十来张百元大钞,并塞进了她的睡衣(其实只是件旧衬衫)口袋。

  随后,趁着夜色,我抱着她飞出了这座小镇。

  夜风不小,以至于她没过多久就醒了。

  “这,这是哪里?”

  开口时还带着些口齿不清,说到句末时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恐惧与迷茫的稚嫩童声让我有些惭愧。

  “对不起啊,乐乐,这两天你就在隔壁滨河县过夜吧,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我愧疚地说。

  她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是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

  我是无能的人,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所以只能想方设法让她看清,随后改变自己。

  “不要,为什么要这样,放我下来,爸爸妈妈会担心我的!”

  她开始挣扎,声音也挂上了哭腔。

  这可是两百多米高的高空!

  我只得抱得更紧一些。

  “不要乱动,万一摔下去我没拉住你你会摔死的!还有,你不必担心你爸妈会担心你,我帮你偷了家里一千多块钱……咳咳,所以说,你应该更担心你自己。”

  怀里的挣扎变慢了,不知是害怕摔死,还是害怕偷钱的后果。

  我清楚乐乐那所谓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裕瓦县周边,重男轻女的风气很盛,哪怕如今义务教育普及,父母都不大乐意让我上学。我能上高中是因为那时有好心人捐助,我能上大学则是因为高中被某人骗着定了终身,他家有钱,信誓旦旦地向我爸妈承诺要养我一辈子——并给了他们一大笔保证金。

  她的父母只想着把她卖出个好价钱罢了,亲情?呵呵。

  乐乐知道这点吗?可能不知道吧,但偷钱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她应该心里有数。

  沉默中,我们又飞出很远。

  我已经计算好了路线,以我的飞行速度,远隔几十里的滨河县不过十多分钟就能到达。

  大晚上的也不方便直接进到县城里,所以我带着她降落到了附近的山里。

  再次脚踏实地的她良久没有说话,只是任凭我轻轻地抱着。

  我原以为她会尝试步行回去的,但是她没有。

  “你不会让我回去的,是吗?”

  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我点了点头:“两天之内,都不会让你回去的。”

  软呼呼的拳头锤上了我的小腹。

  我的身躯无比坚韧,自然不会被她轻飘飘的一拳打疼,但哪怕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女生而言,这拳的力度也太小。

  “为什么一定要欺负我啊……呜呜……我已经很乖了,阿妈阿爸就算没那么好,可是只要我乖,还是会对我好的,还有学校里的同学们……呜……他们没有那么坏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

  我任凭她歇斯底里地指责,以及随后无声的抽泣,只是抚着她的后背。

  “乐乐啊,未来的事,我不敢和你说得太细,你只需要知道那比死了还难受就足够了。你错就错在太乖了,一旦你不乖,别人就会原形毕露了啊。我就是你,又怎么会骗你害你呢?只是想让你看清更多,帮助你快快成长。”

  “……你才不是我。”她止住了哭声,轻轻呢喃着。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

  “你才不是我!你休想把我变成你这样,我永远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的……自以为是,自说自话,你明明才是最坏的人……”

  她的语气开始还算强硬,却越说越轻,大概是因为还在害怕我。

  但这一刹那,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一阵绞痛。

  我强行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我没法完全冷静,我生硬地起身,将她扔在了地上,任凭腐烂的树叶与潮湿的泥土沾上她的衣服。

  力气是不是太大了,她的手臂有没有被磕痛?

  我不该关心的。

  “你可以看不起我,我自己都看不起我,我也确实不是好人。可是,你必须长大。”

  说完这句,我便冷冷地转身离开了。

  我早该意识到的,她就是我,而我又如何会被轻易改变。

  回想当初,我哪怕被最重要的人背叛,没有底线地摧残,仍旧傻傻地坚持了很久,天真的相信别人也有苦衷,以为曙光终会到来。

  只有残酷的现实。

  只有真实到残酷的现实能改变她!

  我曾被现实打败,那么这也将是改变她的唯一方法。

  我会让她感受到社会的险恶的。

  离开了她的身边,我去附近逛了逛,期间尽量没想她。

  可终究还是无意识地挂念着啊。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方圆几百米内的地方都已经被我排查了一遍,既没有人也没有野兽,是安全的。

  我一边感叹于自己的心软,一边也是言不由衷地回到了她附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她。

  谁叫那是我自己呢,对谁不好也不能对自己不好啊。

  她一定很害怕吧,蜷缩在一处还算干燥的树根上,抱着膝盖,看上去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只,每一阵风吹过我都见到她在哆嗦。

  现在是四月底,天气不算太冷,但大半夜的还是冷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睡衣睡裤都很薄,里边除了小内裤外什么都没穿,连鞋子都没穿上。

  她会感冒的,失去了我的体温,这个晚上会很难熬。

  我如此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将她整只搂进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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