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师的世界中，奥术属性可分为元素类的“风、火、雷、土、水”，以及“念力”“投影”“死灵”和“灵魂”的属性，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门即是“通常类”奥术。通常类奥术大多为应用类奥术，比如通过奥能进行机能强化，使得双手能够举起自己体重几倍的重物；比如利用奥能进行灵体治疗，在受伤时加快血液的凝块防止大出血；又比如像方欣楠现在这样，利用奥能环绕自己的身体，达到临时的取暖效果。

奥术的使用遵循奥术最为基本的法则，也就是能量守恒和等价交换，通常类奥术的使用时常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消耗，因此奥术师们的肥胖率可以说几乎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动机，由此可知释放奥术时，能量转换效率无法达到百分之百，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投影奥术无法发挥投影物百分之百的效率。

在她释放奥能为自己取暖的这段时间里，方欣楠就感觉自己的下肢有些乏力，要是不马上找到张雨绮，自己真有可能在商场里被冻傻，虽说现代商场中已经有中央空调为客人取暖了，可这样的取暖效率依旧比不上北方的暖气——这句话由她来说显然不太合适。

方欣楠虽自诩东北人，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在东北生活过，小的时候，自己生活在北海道的边田，05年离家出走来到中国后，就一直在江淮一带辗转反侧，有关东北的故事和传说，她基本上都是从那位“父亲”的口中得知的；至于她的口音，可谓是全世界独树一帜，她对张雨绮说自己的口音是东北腔，但那是结合了父亲的东北腔再加上母亲的北海道腔的一种奇怪发音。不熟悉东北腔的人，总会把它和京腔弄混，京腔儿化音重，东北话喉音重，很多时候哪怕你有普通话证书，也很难分清楚；类似的，就像北海道腔不如关西腔区分度明显，即使日本人也很难分清。

——你和我一样，是没有“根”的人。

不知为何，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雨绮的话突然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北海道不是你的“家”，东北也不是你的“家”，你所谓的“根”就像是你的那副口音一样乱七八糟杂乱无章，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谓的“小纸箱”，那不过是你自己孤芳自赏似的思维臆想出来的东西……

——不！我有……我有那样的东西！我有张雨绮，我在南京有住的地方……只要有了住的地方，那个地方不就理所当然的被称作“家”么？

就像……

“嗨！楠！”

不知不觉中，方欣楠已经一路冲到了商场的三楼，张雨绮站在自动扶梯口，和两个看起来打扮得十分潮流的男青年搭讪，见到她出现后，张雨绮连忙回过身朝她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方欣楠吗？刚刚你朋友一直和我聊你来着，没想到本人更加令我出乎意料啊。”

方欣楠巴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土里，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搭讪方式？人类的搭话技巧在这几百年间难道就没有过什么进步么？虽然这种感觉很讨厌，不过……考虑到张雨绮之前说要在大街上找倒霉蛋当饭票，索性自己还是稍微装一下吧……

“哎呀，绮你好讨厌跑这么快干嘛？人家跑得没有那么快——”她一边故弄玄虚的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扭扭捏捏。

“算了……楠，我收回刚刚的话，你和可爱就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张雨绮扶额，“还有，你以前是不是没穿过裙子啊，小屁股都露出来了……”

被这么一提醒，方欣楠立马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她一个激灵站的笔直，夹着腿，然后用左右手挡住一前一后。

“还不因为你让我穿这种奇怪的衣服！”她上前一步从张雨绮手中抓回自己的风衣重新套上，现在至少上半身暖和了，用不着继续使用奥术取暖，“我快被冻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又冷又饿的，还不如早点回家算了。”

“嗯？你们两位还没有吃中午饭吗？”为首个子较高的男子试探性的问道，见对方这么问话，张雨绮投来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同时把一只手背在背后，对方欣楠竖了个大拇指。

“啊……啊对的……因为我和楠太专注于逛商场了，所以一时间忘记了。”她摸着后脑勺，装出一副天然的样子说道。

“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正好我们也刚刚中午下班没吃饭，我们买单好了。”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意思……”

方欣楠感觉自己的尴尬症要犯了，一想到自己在几天前还在屋顶上上蹿下跳，手里拿着一把唐刀，嘴里念叨着咏唱咒文，施展着普通人眼里违背物理常识的奥术，那些可恶的死灵奥术师想和自己打架都得先掂量掂量；现在却在大街上装作一个乖乖女等着别人搭讪，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可张雨绮那个家伙，好像压根就没把它当回事，反而表现得……很自然。

难道说她每天都得扮演这样的角色么？

仔细想想看，一个研读根本找不到工作的奥术历史系文科女生、过着月光族的生活、一日三餐时常面临着饥一顿饱一顿、再加上毫无规划的人生……这样的倒霉蛋，剩下的唯一选择恐怕就只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威胁”的普通人，通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沉溺在“我是能‘咻’一下打飞一个奥术师的代行者”这种幼稚的幻想中，沉溺在那些小时候读的武侠小说中，幻想着自己总会经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开启一段传奇的人生，开什么玩笑啊？方欣楠又想到自己之前对张雨绮说过的那些话……什么“生活以后会越来越好”、“我会把欺负你的人从玄武湖甩到江宁”之类的辞藻……

比起自己来……张雨绮似乎才是在当下的恋人关系中努力着的人，可自己却……

——却什么也帮不到她……

那些买奇怪玩具、乱拍照片、玩换装游戏的行为……不过是一个宣泄口罢了；可自己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个章翰海还真的说中了，自己的的确确犯下了“自以为是”的错。在此之前，方欣楠还从未恋爱过，不过凭借着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经验，她还是明白作为恋人，就有替对方承担心理压力的义务和责任，而自己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到过这一点……

“我们就吃这一家如何？这是这家商场里面最好的杭帮菜，他们家的宝塔肉可是整个南京的一绝。”年轻男子的同伴是一个身材稍微有些偏瘦小的眼镜男——以一个男性的身材来说，这样的身形实在是有些太弱不禁风了……最关键的是，这个家伙的双腿一直在打颤，让方欣楠有些起疑。

算了不管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留给以后再想吧，反正现在饭票到手了，只要吃饭完溜走，接着在大街上继续被搭讪，然后一整天的饭菜问题就解决了。

“奥能……”

“什么？”突然，那名瘦弱的眼镜男子缓缓说出两个字，这个词语被方欣楠的耳朵捕捉到了，对方也是奥术师么？真难得，在大街上遇到同为奥术师的人类。

“喂——你等等，计划不是这样的……”

“我忍不住了……我……我要奥能！她身上的奥能……很强大！”

不知怎么的，暗紫色的黑雾包裹住了眼镜男的身体，黑雾朝着方欣楠袭来，缠住了她的双腿。

“你是灵魂奥术师！”

方欣楠大惊失色，喊出了那个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过的名词。

所谓灵魂奥术师，即是在盘古议会中违背教义的存在，当然步入21世纪后，宗教性的禁令也已经被解放神学代替，可灵魂奥术师及其相关奥术仍旧是所有人都避讳的存在。之所以灵魂奥术师令人恐惧，是因为他们身上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奥术的基本底层逻辑是能量守恒和等价交换，换而言之奥术师评级反应的就是一个人在“能量”与“奥能”见的转换效率，评级越高效率越高，而灵魂奥术则是试图打破这种底层逻辑的东西——灵魂奥术转换的不是“能量”，而是“生命”，以牺牲生命力换取强大力量的自杀性奥术。

“楠！小心！”张雨绮从没见过灵魂奥术，他下意识的施展名为“永冻丈波”的水元素奥术，和之前在家里面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奥术居然施展成功了，高压水柱从他的手中迸发出来，将暗紫色的雾气冲散——但她不像方欣楠，她不明白奥术师在战斗时必须得非常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尤其是后背，眼镜男的同伴一把抓住了张雨绮，将他牢牢束缚住。

“可恶，事已至此那我们就在这里解决问题吧——你的奥能是我的。”

两名男子聚在一起，朝着方欣楠施展奥术，不过他们的奥能属性和方欣楠之前见过的灵魂奥术师不同，他们的奥能并不纯粹，拥有着“绝对感知”的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除此之外，那暗紫色的奥能光芒也十分令人在意。

——奥能成瘾症么……

朝着这个方向思考的话，二人的行为就不难理解了。

这是一种人类文明在步入21世纪后出现的一种现代病，和所有带有成瘾性的东西一样，奥术师利用奥能能实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但低效率的奥能转换会使得这个过程的持续时间十分短暂，人类沉溺于“力量”带来的快感无法自拔，便会钻研歪门邪道——这也是为什么奥术师们会追求盘古之力这种完全没有理论依据的东西，“力量”是会让人上瘾的……

奥能干涸的时候，要么通过进食的方式补充体内的能量，要么利用管控严格的“符纸”补充奥能，再者就是钻研灵魂奥术，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获得快感——而当自己的生命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那便只余下犯罪的道路了。

这么看来，两人将方欣楠作为猎物也不足为奇了，方欣楠的奥术师评级是A-，把她身上的奥能全部吸走了应该能应付好一阵……

“把张雨绮给我放开！”

投影术启动，修长的唐刀出现在手中，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张雨绮的安全，否则自己就会难以施展拳脚；情急之下，她做出了一个任何奥术师在面临当下情况时都不会做出的决定，她把手中的那把唐刀当做匕首投掷了出去。

“雕虫小技！”

两名灵魂奥术师施展奥术“灵魂虹吸”，这是一种效果能抽取目标奥术师的奥能并且附加到自己身上，将其他的奥能转化为带有灵魂属性的奥术；很明显，这两个人对于奥能的成瘾性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正在用这种奥术吸食那把投影剑的奥能。

不过，这样一来，方欣楠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柏幻墟——”

强烈的奥能迸发，力量把投影的剑震碎了，震碎的剑就像是碎裂的音叉，发出巨大的噪音，商场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股刺耳的声音后，看到了三楼扶梯口发生的混乱，开始四散而逃——只要等会代行者来了，这两个人就是插翅难逃。可这也只是对那两个灵魂奥术师而言，因为某些情况下，代行者并不会管人质的死活，也就是说除非自己救下张雨绮，否则对方就是危险的。

方欣楠经历过上海事件，太熟悉灵魂奥术师使用的伎俩，丢了个“诱饵”对方就会上当，刚刚的音爆让二人一时半会没法从耳鸣中缓过来，因此眼下便是救走张雨绮的最好机会——这么打定主意的她，施展奥术“音步”试图以最快速度接近对方。

“什——”

那个瘦小的眼镜男子居然从暂时性的失聪中缓过来了？他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接近方欣楠，其速度已经做到了和“音步”向媲美的程度，在方欣楠还在惊讶的时候，对方便挥拳朝着她打了过来——情急之下，方欣楠投影出一面警用防爆盾用来阻挡攻击，可奈何对方的力量国语强大，强悍的冲击力使得方欣楠一个踉跄倒在了自动扶梯口。

自己居然在与奥术师的战斗中落了下风，身为前代行者的她几乎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就算遇到了，以往的经验也不过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现在张雨绮再对方手上，逃跑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恋爱第一天就把对象给弄丢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太不像话了。于是她开始分析起目前的局势，那个眼睛男凭借像吸了毒一样的干巴巴身体不可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所以结论只有一个：他仅仅凭借着刚刚从那一把“投影剑”中获得的奥能，施展了灵魂奥术“狂化”，通过加速体内细胞新陈代谢速度为代价从而获得力量的提升。

能力的话……凭借绝对感知可以判断，此时的眼镜男评级绝对达到了A级。

“这里交给我，你先把那个女孩带走，虽然奥能少了点，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镜男子拳掌相交，将目光集中在缓缓爬起来的方欣楠身上，“这个女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但如果有了她的奥能……我们就能爽上好几天……”

眼下可不能被缠住，A-评级的奥术师对阵A评级的奥术师，再怎么说胜负率也只有六四开，大柏幻墟的招式已经不起作用了，对方一定会提防——不行……来不及思考了，那家伙眼看就要把张雨绮抓走了……

“刺风——尖牙——”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欣楠突然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那名男子就要跑到安全通道的时候，川崎良平突然破门而入，暗绿色的风元素光芒在他的手中绽放，强力的奥术对着眼前的敌人击去。刺风尖牙，奥术评级C+，中级奥术，可以将发射出去的风刃加以控制，形成更大的风刃朝着空间内四散而开，破坏力中等。

男子的反应很快，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这一击，而就当他庆幸自己碰到的可能是盘古议会某个三脚猫代行者的时候，川崎良平的下一击就袭来了。方欣楠之前和他对阵过，很清楚这家伙的防御招式，可一旦他主动进攻，那她就没有把握了。

“咕哇——”

金刚八式，重锤般的一击朝着男子的小腹击去，被奥能强化过的拳头仿佛直接洞穿了对方的身体，男子被击中，直接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倒在地上——望着这一幕，方欣楠惊呆了，她心想如果那一天他不是采取防御态势而是选择主动进攻，自己真有可能瞬间落败。

“可恶！你这家伙！”

见到同伴被打倒，眼镜男也坐不住了，他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转而攻击川崎良平——灵魂奥术师开始咏唱，发动了概念破坏奥术，那是一种能够解析一个物体的内部构造，将其从内部打碎的奥术，其释放时只需要肉眼捕捉目标即可。和方欣楠的大柏幻墟不同，大柏幻墟只是将目标打碎，而概念破坏则是将目标从“物理意义”上抹除，换而言之，就是连同“存在”本身也会被一同抹去；这是灵魂奥术中最为复杂的一种，同时也是最为恐怖的一种……只有疯了的灵魂奥术师才会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哼——已经堕落为‘鬼’了么……”

川崎良平轻哼了一声，开始咏唱咒文，一秒钟后，半径六米的奥术阵在他的身边展开，那个法阵的图案酷似一片在水面上铺开的莲叶，有些类似盘古议会开发的风元素奥术风神结界，之前良平在与方欣楠对峙的时候也使用过一次。但……和风神结界不同，这个奥术居然反弹了那么灵魂奥术师的概念破坏，暗紫色的雾气在触碰到结界边缘的时候遭到反弹，作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虽然说方欣楠在来到中国的这段时间，研读了不下十本的奥术相关书籍，但川崎良平所用的这种奥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风元素奥术，风日祈宫——命名来自于日本的风神志那都彦，这是日本奥术师协会在今年年初开发的新型奥术。”川崎良平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方欣楠，“大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啊！你去看看张雨绮啊！猪！”

被对方这么吼了一句，川崎良平回过头，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雨绮，又回过头注意着方欣楠，说道：“她看起来没事，我的任务是将您带回日本并保护您的安全，其他人我并不打算在意。”

“我母亲写信说你是个一根筋你还真是个一根筋——”

方欣楠并没有理会对方伸出的手，而是靠自己双手支撑爬起来，然后干忙跑过去查看张雨绮的状况。

“大小姐——盘古议会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应该马上解决掉这两个‘鬼’，去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对方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查看是否还有威胁安全的的事物存在，“你应该也知道代行者对待‘鬼’之事物的态度，我们会面临很大的困难——”

“‘鬼’？你都这样称呼灵魂奥术师么？”

“是的——抛弃自己身为人类，甘愿沉溺于多巴胺快感的家伙，不是‘鬼’是什么——”

商场下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大约有十多名穿着中山装的代行者出现在了商场，他们很快就封锁了所有的出口，除了那些比较隐蔽的安全通道。

“罢了——先回家，剩下的事情等张雨绮醒了之后再说。”

“明白了大小姐，衣服和包裹交给我来拿就好。”川崎良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这本来没啥，但在他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方欣楠大小姐……作为方家的独女，在下认为您应该更加注重个人形象才行……红色这样的颜色太鲜艳……不太适合您。”

“你滚啊神经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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