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踏进军营时，听见了不同以往的窃窃私语。

近些日子，步兵和骑兵之间、德国和俄国之间，有太多事值得窃窃私语了。无论作为上级还是下属，他都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直到他听见这样一句话。

“——有人逃回来了！”

他回过头，看见人群中一个格外显眼的人。

她身形并不高大，极其消瘦；穿着破旧得看不出什么的衣服，血迹糊满了下摆和裤子；深金色的头发蓬乱不堪，或许她曾有美好的长发，但已经被胡乱剪短；而在蓬乱额发之下，藏着一双冷冽的眼睛。

有人来搀扶她，叫她少尉。听见这个军衔，朱可夫下意识地立正了些。

他已经猜到这女人的身份了。家道中落的贵族，在军校以堪称奇才的等级毕业，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尉官军衔，同时是个有深金头发和蓝色眼睛的女人。选项只有一个，米哈伊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图哈切夫斯卡娅。她几年前在战场上被俘虏，现在，她从德国人手里逃了回来，带着伤痛、烙印和反复打磨后变得尖锐的憎恨。

但她——在爱慕或敬重她的人之间，总是优雅、温柔、妥帖的代名词，并不消瘦、相反身材标致。而朱可夫面前这个女人，冰冷、尖锐，沐浴在鲜血里，如同即将攻击的猎豹。

当时朱可夫没想到，任何一个活着看到苏沃洛夫之殇的人也没想到，在以后更漫长的岁月里，那些战争和压抑带来的刻痕，会更多、更多地压在她的身上，让那些冷峻的和血腥的，变成图哈切夫斯卡娅墓碑上的铭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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