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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浪漫曲,7

[db:作者] 2025-08-10 14:24 5hhhhh 3990 ℃

8.6 游戏 The Games

伍凌

山间的阳光很温柔,晒在伍凌赤裸的四肢上,让她觉得暖暖的很舒服,却没有一点燥热——她选了一件白色抹胸和一条紧身毛边的牛仔热裤,配一双黑色真皮的高统皮靴,把肩头、前胸、后背、小腹和大腿的皮肤尽可能的展露出来,把她前挺后翘的完美身材勾勒得火辣辣的,显得活泼而野性,神采飞扬。

她脖子上,原本应该带的那条由五个镂空菱形组成的银色五芒星吊坠,被她改成了一条手链缠在左手手腕上,而脖子上却有些格格不入地围了一条洁白的丝巾,把她修长的颈整个遮住,裹住咽喉的部分,显得有潮湿。

一阵山风吹过,把她栗色的头发和白色的丝巾尾端都吹动了,在风里飘啊飘的。

“It’s a good day to die .”伍凌浅笑,自言自语,微微眯起眼睛。

“想调出无敌模式吗?西部牛仔小姐?”一把清澈如山泉的嗓音传来,伍凌回头,看到何静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的站在她身边——她换了条紧身的七分牛仔裤,赤脚踏了双凉鞋,上身是另一件有些蝙蝠袖的白色套头衫,胸口却是一个夸张的虎头图案。

“如果能输入密码,我还是想是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这样我可以有三十条命,也就有可以体会三十种不同的人生,和三十种不同的死法,这才适合我这样好奇心和求知欲爆棚,却又不想老的神经病。”伍凌朝她微笑,随手整理了一下颈间的丝巾,“还有,我不是西部牛仔,如果非要说,我今天可能更像是印第安人。倒是你,今天把宠物带出来晒太阳了?”她盯着那被何静高挺的胸顶得稍稍变形的老虎图案,微笑,放肆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刚才我和她谈了谈。”何静轻笑,“我觉得我和她不该是对立面,或者说,应该是朋友。”

“所以你后悔当初那件事了,茉莉,或者说何静?”伍凌歪起头,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

“没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我见到天然,会向她说谢谢,如果我见不到她而你见到了,你要替我传话。”何静微笑,然后补了一句,“小伍凌,哭出来是不是轻松多了?我猜在车上的时候,你那副眼罩都能拧出水了。”

栗色头发女孩的表情忽然难得地囧了一下。

“茉莉,你要帮我保密,否则我会在天然学姐面前说你坏话的。”她说,“不过,没错,憋在心里很难受,我很久都没好好哭过,也很久都没好好睡过了。今天,这两个心愿都能达成,所以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

“嗯,”何静点点头,她忽然想说什么,但伍凌却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似的,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然后再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两具象牙般赤裸的躯体正用69的姿势交叠着,下面长头发的曲线柔美,上面短头发的纤细得有些嶙峋。

“我的专业让我喜欢观察人间百态。”伍凌把嘴贴近了何静的耳朵,说话间,她把何静的耳垂含住了。

“嘶……”剃着光头的女人轻轻抽了口冷气,“伍凌,你别……”

“我相信你的那只宠物也这样欺负过你。”伍凌说着,把手盖在何静光亮的头皮上轻轻摸索,何静舒服得缩了缩脖子。

“那个……伍凌……来吗?”她忽然低低地问,然后扭了扭身体,脸颊却一下红了。

“等一会儿,其实我的愿望是想和茉莉、乐雅两个一起玩三人行,到时我想我的锁该也打开了。”伍凌眨了眨眼睛,用力夹了夹腿,表情却忽然凝重下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个愿望,准确地说,是我好朋友的愿望。”

她开始压低声音郑重地说,而何静开始蹙起眉认真地听,然后,伍凌索性把嘴贴到了何静耳朵上。

而这个时候,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口走出来了——一袭白裙子留着长辫子的孙莉,在红色泳衣外面罩上黑色皮衣皮裤长靴的Amy,还有换了一身骑马装,把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绷绷的发髻的孟爽。

草地上交缠的那对人儿分开了,有些羞怯却依依不舍。

远远的,似有马嘶,又似有犬吠。

而那个一袭黄衣,长发遮脸的高梦,也从远处轻轻走了来。她身边的另一个长发女子,穿了一双过膝长靴,一脸笑吟吟的,一对丰满的乳房在胸前颤颤地呼之欲出。

而那个常穿一身旗袍,温润如玉却又剔透如冰的短发女人没再出现,显然她已经脱队,把自己留在那栋房子里了。

“我想,谁都不应该有遗憾,你的朋友也应该是。”

在伍凌终于说完她的那些悄悄话时,她听见何静低低地回应了她一句。

红蝶

“秦灵儿,又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了。”红蝶看着眼前一身汉服的白衣女子,苦笑。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日光有些毒辣,但是在这把油纸伞下,却阴凉而且很舒服。

“姐妹之间不该这么多避讳的。”灵儿朝她笑了笑,“怎么,聂家大小姐零花钱不够,跑出来卖血了?”

“总比浪费强,如果我死了以后尸体可以卖钱,我也愿意。至少,换来的钱也可以帮助一些需要的人,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着。”红蝶的神色还是有些虚弱,汗珠从鼻翼渗出来,“毕竟,我也不是没卖过自己的肉体,我想……你也明白的,对吗?”

灵儿的长眉毛挑了挑,然后,她媚媚地笑了:“蝴蝶妹妹,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如果放在暗网上做性奴,能卖很不错的价钱,如果是做慕残或者冰恋的模特,可能会再翻几倍,如果做那种……怎么说来着?对了,肉畜……”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所以别和我提这个两个字,我不喜欢。”红蝶阻止了她的话,“不过,如果你有渠道卖我的尸体换钱,或者直接给吃不上饭的穷人打打牙祭,我也愿意,而且我会谢谢你……我知道你有点经验的,毕竟除了你和你那个死掉的娘,我还不知道有谁做过暗网上的商品。”

“是吗?其实我倒有点看你这个不喜欢做肉畜的女人被烤熟了装在盘子的样子呢,哦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那个你讨厌的词,还有,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看。”灵儿的笑容更媚了,她身后,一群大大小小的鸟儿忽然扑啦啦地飞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暗网上就有人出100万美金买艳星Cindy O’Neil被杀的视频,什么方式都行。因此,才有人舍得送你参加那次白雪公主的飨宴,还有人为你雇蜘蛛。”

“可惜我没吃到那个红苹果,还赢走了好多钱,而那蜘蛛也死了,说实话我蛮喜欢她的。可能很多蜘蛛都是可以和蝴蝶交朋友的,不是吗?”红蝶似乎恢复了一点,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没那么虚弱了,“好了,其实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而我也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所以,说正事吧。”

“嗯,本来没打算再和你照面的,但是看了你刚刚献血的样子,我动心了,所以想和你做个游戏,”灵儿一手撑着伞,一手娇俏俏的伸出三个手指,“名字就叫做‘事不过三’。”

“说人话!别学鸟叫!”红蝶的声音冷冷的。

“你知道我喜欢读武侠小说的,绝情谷里,裘千尺想为家人报仇,就让黄蓉不闪不避接了三颗枣核儿 。”灵儿眯起眼睛,所以,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也会出手三次,如果三次之后,他还没事,我就断了这个念头,去向我娘领罚。”

“我猜成功了你也没打算活着。”红蝶眨了眨眼睛,“对吗?我记得昨天晚上你和我说过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的。”

“当然,”灵儿的表情忽然有些骄傲,甚至带了些甜蜜,“因为今天灵儿的爱人要去死了,所以灵儿自然要去和她一起,12点之后,我就回去了。至于如果你以后想卖自己的尸体,就另请高明吧。本姑娘陪不了你,也帮不上忙了。”

“嗯,有约就去赴吧,知道吗?曾经有人——喏,就是帮我纹上这只蝴蝶的人——说还欠我一次全身按摩的,我和她说来日方长,结果这个来日,直接变成来世了。”红蝶说着,似乎有些热,解开了胸前衬衫的两粒扣子,让胸前那只红蝴蝶的纹身露出来,“不过,我真有点好奇,谁能让你这样的人动心。”

“你爸爸的女人之一,当然,也是我爸爸的女人之一……其实昨天晚上其实我还要她来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绿了你和我的亲生父亲。而且,按这个辈分算,我大了你一辈,你似乎应该喊我一声灵姨。”

灵儿说着,用袖子掩住嘴,吃吃地笑了。

高梦

“高梦,我似乎没看见童晓芳下来。”孙莉的眼神有些惆怅。

“嗯,小芳姐懒得下来了,所以……”高梦眨眨眼睛,晃了晃手机——淡紫色的页面上,前面三行字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她说,她在这里脱队。”

说话间,忽然是微微的一片尚自鲜嫩的绿叶飘啊飘地落下来,落在她的脚边。

“八个小黑人,德文城里去猎奇;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所以,轮到我了。”孟爽怔了怔,弯腰把树叶捡起来,把玩着,自言自语,低头的时候,她胸前那颗硕大圆润的黑珍珠荡出来,映着那两道精致的美人骨。

“高梦,那把斧子呢?估计刚才孟大总裁已经在房间里自己爽过了,所以等不及做游戏,想现在就被就地正法,一分为二。”伍凌把话头抢过来,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的孟爽,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高梦。

孟爽又去摸腰间的枪了,伍凌却把胸脯示威似的朝她挺了挺。

高梦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其实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尴尬的气氛,所以一霎时有点无话可说了。

“喂,梦,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游戏?”江馨月似乎是受不了这种尴尬,开口问。她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呼吸还稍稍有些粗重,好在,她宽大的太阳镜遮住了她泛红的脸,而脖子上被吻出来的新痕叠加在原本的淤血上,并不是很显眼。

“捉迷藏。”高梦感激地朝这个白衣女人笑了笑,长长的黑头发依旧垂着,遮住她的半边脸颊,“找到藏起来的6号。”

“六号,A BITCH?”孙莉的眉头蹙起来,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A Bitch不是一个人的,”Amy朝她笑,“A,B,I,T,C,H,六个字母,所以是六个人,而我是A。”

“我是B,也是你们的摄影师,名叫兰雪。其实昨天晚上我和我朋友都去过你们的酒吧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江馨月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那个身材娇小,带着棒球帽的沉郁女孩和她身边那条熟悉的黑色大狗——她的胸口挂着一台相机,把白色吊带衫胸前的图案遮住了一部分,所以江馨月只能看见露出来的两只动物犄角。

“嗯,我是C,而曲凡姐——也就是颠当是I,我们还有两个伙伴,T和H,当然,每个代号都有自己的意义,比如颠当胸大,所以如你们所知,她的I就是I-cup的意思。”高梦说着,信手捏了身边人那高挺的胸脯一把,然后她的手就被曲凡笑着一把打开了。

“其余几个字母的意思呢?T,她昨晚也来过那间酒吧吗?T的意思又是什么?”孙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砰砰跳,而一连串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六号小黑人,就藏在我们六个里面,具体是谁,就和我们代号的意思一样,需要你们来猜。”高梦没有回答这个长辫子女人的问题,反而用一种有些神秘的语气继续说,“猜对了,有奖励的。”

“哦?什么奖励?”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谢一岚忽然开口问。

“做你想做的一件事,比如改变有些规则,自己不用死就退出,也不会影响其它人。”高梦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个瘦削的短发女孩子。

“什么都可以吗?”谢一岚追问,在高梦朝她点头之后,她再次沉默下来了。

“那岂不是很容易?”孟爽苦笑,“酒吧里那唱歌的女生是十号,第一个,然后是吕绿和童晓芳,九号和八号,而我是七号,第四个死,所以等我死了,下一个死掉的不就应该是第五个了么?”

孟爽

孟爽说着,朝高梦望去。

而这一抬眼间,她却发现那个可恶的栗色头发小女人正朝自己貌似赞许地点头,同时比了个手刀劈颈的动作,仿佛在示意她现在就去死似的。

“高梦!”

孟爽终于忍无可忍,双眉一立,忽然厉声喊了一句,然后就在大家面前跪下来,把脖子伸长,“你,或者谁都好,帮我个忙,就在这里一斧子劈了我,我实在……”

她的话没说完,就梗住在嘴里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在高梦身后忽然出现的那熟悉的马腿和马蹄。

Apsara打了个响鼻儿又甩了甩鬃毛,然后朝她的主人低下头,一架纸飞机随着落下来。

那种纸飞机,孟爽记得小时候玩过的,只是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是用彩纸折的,而现在的这架,明显是一张白色的打印纸,但上面却打满了报纸一样的英文字符。

她不由自主地把它捡起来,然后把它拆开了。

看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孟爽的眼眶几乎要瞪裂了。

蒋宁

蒋宁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那张纸,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孟爽走了,孙莉走了,她知道她们不会再回来了。

吕绿死在海天楼里,尸体被电锯切得七零八落的——有些事情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但其实她不在乎,毕竟,她觉得其实干爹边有她自己就足够了。

好像,干爹身边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或许她原本该高兴的。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

可能是因为吕绿散落的尸体和人头旁边那一打死掉的男人。

那些男人,除掉一个氰化钾中毒死掉的以外,头上身上都有弹孔。弹道检测报告显示,是一把德国产的鲁格P08和一把瓦尔特P38。

妈的,她当然知道这两把枪在谁手里。

那两个女人是鑫儿小姐的死党,蒋宁说不上喜欢她们,但也原本是想对她们敬而远之的。如果只是这一边的事情的话,她或许可以帮她们把事情也推到A BITCH身上,毕竟那个组织身上已经有过很多命案,十三条人命,说少不少,但是对她们说多也不多。

而且,也没人能找得到那几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女人。如果这群女疯子只是做这些事情,而威胁不到干爹的安全,蒋宁甚至希望她们一直这样做下去。

——杀一个,少一个,杀十二个,少一打。这样,这世界或许还能干净些。

——其实鑫儿小姐的口头禅没错,凡是杀人取乐的人,都该死。

——当然,吕绿,你这个偏执的疯子,一样是早该死了。

可是,几乎是同样的时间,城市的另一角,原本看似宁静的一间小酒吧里,死了更多的人。有男有女,女的少男的多,割开脖子的,剖开肚子的,砍掉头的,挂起来的,完整的,被狗啃烂的,甚至还有被穿起来烤熟了片掉皮肉的——警察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女孩子还有气,她似乎是被人打昏在血泊里,现在还躺在医院,不能说话也不会动。

蒋宁不是不知道王欢死的那天这个酒吧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只不过,那次只是你情我愿的死掉一个女人,然后变成盘中餐,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大事——那种肉,她不是没有吃过,甚至不止一次。不能说不恶心,但是,习以为常。她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做完了该做的,以后再赎罪就是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怡红快绿”这次的杀人游戏玩得太大了——刚才曹司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地喊着聂远、聂鑫、李索菲三个名字,如果她再不出手,可能更多的人就听见了。

只是,那个老绝户说得并没有错,他死掉的儿子的手机上,还有和菲儿小姐往来的短信,明明白白写着“怡红快绿”几个字。

怡红快绿的“红”和“绿”两个主要管理是分别是谁,原本还是个谜,可是,在周茗茗死的那天,忽然有另一段劲爆的视频传到网上,视频里,在游泳池边上,一个胸口纹着血色蝴蝶,有些娃娃脸的漂亮女生被四五个男人肆意地轮流奸淫。

匿名发布这视频的人说,她就是怡红快绿两个发起人之一的“红”,或者叫做Lady Crimson,艳名叫做红蝶,是那个最著名的“大人物”聂远的女儿,而她的英文名字叫做Cindy O’Neil,很多人都在网路上看过她的A片,也看过她纹在胸口的血色蝴蝶。

昨天干爹也看到过视频了,然后他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现在,网上的资源很少了,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包括死掉儿子的曹司长。

同样是了死儿子,同样儿子的死法是很不光彩,但蒋宁记得,另一位中央首长在当时的反应就比这位曹司长淡定得多,恍若无事地勤勤恳恳处理政事两年多,甚至期间,干爹还安排她和周茗茗陪过他两次。

——当然,那位首长的结局也不好。

想到这里,蒋宁忽然觉得曹司长和那位首长一样有些可怜,还有……

——干爹呢?其实干爹也是死了儿子的,或许,不止一个。

她已经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又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于是她皱了皱眉毛,把手在小腹上轻轻按了按,然后摇摇头,把不相干的念头甩掉,让自己注意力尽量集中在手里那张纸上。

那张从那两个铐在一起的男人身上拿到的纸。

据那个脑袋被驴——哦,不对,是马——踢了的小交警阿凯说,留下这张纸的是个自称姓宋,外号叫做马语者的女人。

——嗯,那个留着长头发,上身有伤疤,下身没穿衣服的漂亮女人。

事情来得太急,当时蒋宁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如果不是那一枪惊醒了干爹,她本来想晚点再和他说这件事情的。

好在干爹没有多问,甚至这一早晨都取消了所有的会议在房间里休息,谁也不见。

至少,这给了蒋宁充分的时间,等那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医院里的女孩醒过来录口供,等那些死掉的人的尸检结果,也等按照画像专家按照阿凯的记忆给那个所谓“马语者”的画像结果,还有就是仔细地看手里的这封信。

虽然到目前,唯一的结果只是头疼。

“喂,蒋宁,在做填字游戏还是数独啊?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耳边忽然是一个明快却有些虚弱的声音,蒋宁反射式地身体一弹,顺手把那封信收起来了。

“鑫姐,您怎么来了?干爹……”她说着,看着面前红蝶有些苍白的脸和意味深长的眼睛。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中午约他吃饭,所以过来接他。”红蝶说着,眼睛盯着蒋宁的手,“蒋宁,你的手指怎么了?”

“断了一根,没事,蒋宁还受得了,小姐不用担心。”蒋宁说着,看着红蝶问询的目光,无奈地把手伸过来给她看。红蝶把她的手捧起来仔细地看,然后,她皱起眉,叹了口气。

“因为他吗?”她问。

蒋宁没说话,她觉得红蝶软软的手虽然有些冰冷,但却有一股小小的温暖顺着她的手传进自己的心里。她有些希望红蝶就这么捧着她的手,但是她还是主动把手抽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大门打开了。

“干爹!”她向后退了半步,低头行礼。

“鑫儿,你来了?”门后出现的中年男人换了一身便装。他没有理会蒋宁,只是看着面前的红蝶,原本阴骘的脸上微微错愕了一下,但是旋即微笑,连眼角轻微的皱纹也绽开,“又能和你面对面,不容易,你……憔悴了些。”

“嗯,你也老了。”红蝶的笑有些无奈,“回来几天,才见你,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好。老爸,我请客,你知道我在美国读书的这段时间也赚了点钱的。”她说着,走上前,轻轻挽住了男人的手臂,“路不远,陪我走一走,好吗?”

“好,好。”他匆忙点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走,这就走。”

蒋宁愣了愣,本能地跟上去,却看到红蝶回头朝她笑。

“蒋宁,放松一下,继续做你的填字游戏吧。这顿饭我想单独和我爸吃,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她的。”她说,然后把一支原本粉嫩,现在却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掌偷偷地在蒋宁眼前晃了晃。

上面是用口红写的几个字:

“我有答案。”

然后,那只手就收起来了。

“是,鑫姐,那蒋宁不打扰了。干爹……一直都很想你。”她说着,肃立,看着这对父女远去的背影。

她其实想跟上,却终于止步。几只鸽子扑啦啦地飞过,而那两道背影也就融在了往来的人群里,再看不出来了。

——原来,他们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蒋宁想着,又把口袋里那封信的复印件摸出来了。

那张纸已经被她折的有些皱,其实信上面也只是几行简单的字:

“我在雨夜里,让这个城市变得干净了些,送了些该死的男人下地狱,带了些该死的女人去天堂。大家都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你们和他们都应该谢谢我。没错,我有帮手,自己杀这么多人太累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婊子无情,和恩客Happy完了,也就两清,所以,先把其中一个留给你们结案用。

反正,他对我入迷了,什么也不会说的。

我相信,你们是找不到我的,如果找到了,我的命就是你们的,或许,还会撅起屁股让你们肏个痛快。

不过要小心,我的庄园里虽然有不少橘子树 ,但是也有毒蜘蛛。”

落款,是那六个夸张变形的花体字母,A,B,I,T,C,H,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穿镂空蕾丝内裤的女人腰臀的魅惑形状。

史强

看着沙发上那个女孩子伸手递过来的那条黑色蕾丝内裤,史强简直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是在玩一个成人养成类的情色游戏。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出租司机,史强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些艳遇,比如拉到一个醉酒的妹子,捡尸回去开心一小下之类的,但他没想到艳遇到这个地步——先是那天晚上遇到奇异公主在他车里换衣服,然后他找到那个小小的瑜伽馆参加那场庆功宴,再到今天的再次遇见,再次去了她的瑜伽馆,然后是现在。

他记得奇异公主管这个女孩叫星儿,他也没忘了这个叫做星儿的女孩在那个健身教练身下心不在焉地婉转呻吟的样子。

阳光从玻璃房子的屋顶照下来,把女孩赤裸的身体映得有些晃眼——从进到这间玻璃房子之后,她就开始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脱衣服,白色T恤,牛仔裙,然后是里面的黑色蕾丝内裤。

她说这是琳子借给她的衣服,让他帮忙还回去。他问她琳子是谁,她说,就是你见到的奇异公主。

其实史强蛮好奇为什么这个叫星儿的女孩子会找奇异公主借衣服穿,看到房间里七七八八滚落的科罗娜啤酒瓶时,史强猜她昨天是喝多了——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往啤酒瓶里塞烟头。

“你想要吗?我给你吧。”他听见她说,声音低低的,甜甜腻腻的。

他盯着坐在懒人沙发上星儿的裸体看——这个女孩的皮肤比奇异公主白很多,也比她稍微矮一点点,年龄也似乎比奇异公主小一点,所以显得更肉感,更嫩也更纯——鲜嫩的乳房高挺着,乳头是棕黑色的,阴毛稍稍有些浓,打卷。

她自顾自地点起一支烟,坐在那里抽,边抽边看他。

而他不由自主地硬了。

“脱了吧。”她若无其事地说,然后把身子在懒人沙发上仰躺下去,把腿分开了——阴道口没有完全合上,两片小阴唇之间,还有残存的白浊污渍,“我是安全期,但怕脏的话,写字台上有避孕套,原本我以为家里没有后来才发现还有剩,你自己拿吧我懒得洗了,一会你还要送琳子回去,所以咱们快点。”她说着,开始把烟叼在嘴里,用空出来的两只手开始在乳房和阴蒂上轻轻地揉。

史强不是柳下惠,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他不可能忍得住,所以他把裤子脱了。然后他就这样听着星儿的哼声,挺着枪走到字台上前拿套套。

写字台上面有些凌乱——台灯是开着的,一个精美的日记本,一些零落的画纸,上面是一些简单的铅笔画,除了黑白,唯一的颜色只有红——睡着的星儿,挂在屋顶上的星儿,跳芭蕾舞的星儿,站在海边悬崖上的星儿,跪在地上用刀指着小腹的星儿,躺在地上割开脖子的星儿,俯卧在血泊里的星儿,还有坐在马桶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抽烟的星儿——最后的这张画,他忽然觉得画里的星儿眯起来的眼睛有点像奇异公主,还有,画里的她,嘴角似乎有血淌下来。

史强忽然不想再找套套了,他转身,向星儿走回来。

星儿没看他,只是用揉胸的手把嘴里的烟拿出来,在地板上按灭了,然后继续揉自己的胸。胯下的那只手还在阴蒂上搓着,默默地把两条腿分开了一点。

插进去的时候,稍稍有点干,星儿轻轻哎呦了一声。

他开始抽动,很紧,星儿配合地呻吟着,头向后仰,眼神有些涣散,最终在远处一块用灰布蒙着的画板上聚焦。

史强忽然发现她哭了,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酸,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于是他把自己的上衣也脱掉了,放开了揉她奶子的手,抱住了她的背,把她的上身扶起来,让她的乳房贴在自己胸膛上,让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脸很烫。

“你发烧了?……不想要,就和我说,别勉强自己。”他停下来。

“别停下,干完吧。”星儿的声音低低的,手却勾住了他的后背,“我有点想哭,借我你的肩膀哭一会就好。”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开始继续摩擦抽动。

在星儿的低低哭声里面,史强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身体开始热起来,而且,这个女孩似乎一下子就湿透了。

灵儿

“看着这父女俩挽着手臂你也能湿,秦灵儿,你身体里果然流着疯子的血。”

出租车的驾驶室里,穿着一身男装的灵儿,眼睛盯着远处人行道上的那一对男女,一手扶着方向盘,手从裤腰插进裤裆里面。

刚才,打发掉这个出租车司机甚至只花了她十五分钟。

其实,看到一个娇滴滴满脸病容在路旁求助的女孩子,大概会有百分之五十的男司机会选择无视,直接开着车扬长而去。不是不想,只是会担心其中有问题或者圈套,怕得不偿失,惹祸上身。

当然,灵儿遇上的是另一半,而且是另一半里可能的一部分人。

如果他没有心怀不轨,直接拉她去医院的话,灵儿会直接打晕他,然后给他留下许多钱。毕竟钱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已经和废纸差不多了。

但可惜,那个家伙固执地给自己选择了很好的归宿——饭店后面满是泔水桶的垃圾堆。

灵儿其实蛮不喜欢他碰自己的,但是没办法,毕竟她除了需要她的车,也需要这身司机制服。所以她在那个肮脏的角落里,还是伏在出租车的前机盖上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当然也脱光了他的。

灵儿原本也不喜欢用手直接杀人,很脏。但是既然插都让他插了进来了,也就不在乎这么多,毕竟她最需要的是时间。所以,她在他插进自己最深处的那一刹那,直接把他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看到了天空飞过的乌鸦。

把头发盘起来,不穿胸罩,空心穿白衬衫,带黑色制服领带的样子蛮性感的,特别她还是赤着脚。

一来她赤脚惯了,二来她实在忍受不了穿那个男人的臭鞋子。

换上那身有点劣质香烟气味的男装的时候,灵儿想着,尽量没再去想那具被泔水覆盖的男人尸体——那是她给乌鸦们的一点小礼物,毕竟它们都是她的朋友。

灵儿知道他们要去街对面那家饭店——既然是要不闪不避接她三招,所以她相信她这个同父异母的蝴蝶妹妹也就没有必要向她隐瞒什么,所以她只是在这里等,看着他们父女俩从远处走来,从她的车边走过去,然后在前面不远处等红灯。

其实路上没什么车的,无视规则的话,现在直接穿过马路也好,但是,他们还是停下来等。

灵儿看见自己车道上的绿灯开始闪动,而路口斑马线的红灯也开始跳。

“娘,现在灵儿开始做您交待的事了,我会用心的。做完了,灵儿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自己想见的人。” 灵儿对自己说,把手指从下身抽出来,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然后在手边那块纹着美女九头蛇的人皮上轻轻拭了拭。赤脚

踩在油门上的时候,灵儿忽然想起了那个下午,那曲吉他和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Round 1,这算什么?极品飞车 吗?天道循环,不是吗,聂远?!”

灵儿的嘴角牵动起一抹笑,路口的红灯亮起来,仿佛是魔鬼血红的独眼。

斑马线上,穿白衬衫牛仔裤的娇小女孩踩着如剑的高跟,路似乎有些不平,蓦地,她似乎绊了一跤,一个趔趄向前抢去,肩头把前面的男人撞出去几步。

然后,她在路中心跌倒了,一时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灵儿的眼睛一下子大大地瞪起来,同时瞪起来的还有那个摔在路边的中年男人的眼睛。

“吱!”

出租车的车头狠狠地朝路中心的人撞过来,带起一阵风,把那娃娃脸女孩衬衣的领口吹起来,露出那片白嫩胸脯上的那只血红色大蝴蝶。

孙莉

“所以,那个女孩子才叫自己Red Butterfly?”沙滩上,Amy已经把自己的黑色皮衣脱掉了,露出那身红色一件头的泳衣。她歪着头,饶有兴趣地问孙莉。她的汉语不很标准,但是声音很好听,“上次我见到她时她睡着了,所以我没看清她的纹身。”

“你是说泳池派对那天?”孙莉赤着脚踩在沙滩上,鼻翼上那个钻石鼻钉在太阳光下闪着光——白色比基尼有如茉莉花瓣,遮住她窈窕身体的几个关键点,“我没记得看见过你。”

“那天T事先拿了我的刀去了那个Villa,然后,那只蝴蝶用这把刀帮了木兰一个忙。而我去,是把刀取回来,毕竟还有别人等我拿着它去帮忙的。”Amy看了看沙滩椅上压在自己叠放的黑皮衣上那把长刀。

“木兰?你是说周茗茗?”孙莉皱了皱眉毛,“我只是听说她的头被砍下来了,那……真的是小蝶做的?”

“嗯,在日本的文化里,介错人和切腹自杀的人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羁绊的,而能被选为介错人,也是切腹者的信任和交托——我们六个里面,只有I和我是帮人做过介错人的,所以我相信,木兰会委托这个女孩,证明她也很不一般……知道吗,我喜欢读中国的武侠小说,记得在民国时期时的一部书里,就有个叫聂红蝶 的美女剑客,很性感也很open的那种,喜欢和帅哥做爱,甚至还会强奸他们。”

“是吗?我只是个渔家女,读书不多的。”孙莉苦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这辈子,我光想着跳舞了。”

“那也很好啊。”Amy说着,眼睛看向沙滩上看。

孙莉也看过去,看到谢一岚仍旧穿着她的牛仔裤,只是把鞋袜脱了,然后把裤脚稍稍卷起来,露出她那稍稍显得有些突兀的脚踝骨。她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堆起了一座不小的沙堡,但是旋即,一个浪头拍过来,把她精心搭起来的“家”打碎了。所以她只能满手沙砾地发呆。

再远处,江馨月俏生生站在沙滩上小酒吧的吧台后面摇着调酒壶。她换了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了一只黑熊的熊头,和沙滩椅上何静胸前的老虎,还有远处抱着相机的兰雪衣服上的那头头上长角的动物相映成趣。

“这么静静的,也蛮好。”半晌,孙莉似乎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长长地吐出两道烟来,“Amy,兰雪衣服上印得是什么,牛吗?”

“It’s a gnu,东非草原上的食草动物,中文怎么说?……角马 ?”Amy若有所思的说,“听B说,它们性情满温顺的,但是一旦成群地跑起来,就很可怕,连狮子也能踩死……茉莉花,你很疲惫,不舒服吗?”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兰雪的眼睛里有点忧郁,其实,这里的我们,其实谁又不是呢?……”孙莉又打了个哈欠,在Amy大睁的眼睛里,把烟蒂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嗤”的一声里面,她皱了皱眉毛,把呻吟憋在了嗓子里,苦笑,“我没事,我习惯了,所以也懒得再改,总不能把还烧着的烟头扔到沙滩上。”

“你总是这样,T会心疼的。”Amy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虽然这是你的自由。”

“她看得到吗?说不定,像你说的,她已经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死掉了。”孙莉抓了抓脸颊,似乎想找个地方坐下,但终究还是放弃了,“Amy你一直在和我说,却始终没答应带我去见她。我想,我会带着遗憾回到大海的。”她虚弱地说,看着明澈的海,眼圈开始有点发红。

“那边有艘独木舟,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去海湾的那边看看,有时候,T喜欢在那边的山崖上迎着海风唱歌或者跳舞的。”Amy扬起下巴,“怎么样?要不要去探险?”

孙莉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愣了大约两秒钟,然后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朝Amy指的方向跑。边跑,她边把自己的辫子破开了,让那一头长发在风里飘起来。

“茉莉花,你把头发散开的就更像Moana了,怎么样,听见有人在那一边呼唤你了 ?”Amy开始笑起来,“这样才是属于大海的样子,等等我一起,对了,C说独木舟里还有独眼海盗留下来的……”

孙莉没说话,她只是咬着牙跑,没有理会Amy。其实她不是不想和Amy说话,只是她的耳朵已经开始嗡嗡地响,然后是轰隆隆地响,所以Amy后面的话她几乎听不清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那个念头撑着,她现在已经倒在沙滩上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又需要那东西了。

没办法,从前,她用了太多那东西——不开心的时候,去陪不想陪的人的时候,陪老板看那种杀人的演出的时候,嗯,还有每次上台跳舞的时候,那一点点疯狂,才能给她灵感。

虽然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所以也谈不到后悔,只是……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她好想再见到那个有着朱砂痣的女孩一面。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董小弱,董朝灵,今天我死也要见到你。

她咬着牙,迎着海浪走到那个小小的峡湾,然后她看见那条小船了——海水有些冷,她觉得似乎每个浪都能把她一下子击倒,可她只是踉跄着往前走,每一步,脚都陷到沙子里。

手撑在那小小的,只能容下两个人的独木舟的时候,孙莉哭了。她几乎是把自己摔进去的。

然后,她的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是孟爽的腰包,她当然知道里面有什么。

“看来你找到独眼海盗的宝藏了,喜欢这次Treasure Hunting吗?”Amy在她后面坐进来,拿起了桨,眼睛盯着孙莉颤抖着给自己注射的样子,“Moana,咱们出发吧,更大的宝藏在对岸,小心别掉进海里,这片海里有很多毒水母的。”

“Amy,出发吧。”孙莉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拿起桨,看着船越划越远,一点点划进那片海里。

她觉得太阳光开始暖起来了,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热起来了。

身后的沙滩越来越远,太阳光把海水照的五彩斑斓的,水里面,一团团透明的或是粉色的,橙色的东西飘着,仿佛一朵朵彩色云霞。

“Amy,你说,灵儿是会死在他手里,还是会回来?”摇着桨,孙莉问,呼吸有点急促,鼻翼上有汗珠渗出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们能见到的。”穿着红色泳衣的Amy朝她笑。

“我想再玩个游戏试一下。”孙莉的眼睛开始放光,她开始笑,咯咯地笑,说话的时候拖出醉酒似的长长尾音,“Amy,你看这水里的花儿多好看。”

“有毒的,虽然比不上黑寡妇,但是足够杀死人了……喂,Moana,你怎么不划了?”

“我想,如果我能和她再见一面,那么,现在谁也杀不死我,这些水里的花儿也不会。”孙莉放下了桨,把头发盘起来,那些乌黑柔软的毛发已经完全被她的汗水黏在腋下的粉嫩皮肤上。她说话的声音拖长得更长了,“而且,我想,我能游过去,如果你说我是Moana的话,那大海会保护我的。”

说着,她笑起来,在独木舟的船舷处把身体往后一仰,就这样一头栽进了海里。

“兰雪!Amy和孙莉的船翻了!救命啊!”

岸上远远传来惊惶的尖叫,那似乎是江馨月的声音,可孙莉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孟爽

——海滩上似乎有谁在喊救命?那个漂亮的酒吧老板娘吗?

孟爽懒得管。

现在什么对她都不重要了,下一个就是她了,现在她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所以,她抖了抖缰绳,让Apsara再加速——走之前,她把自己的腰包留给了高梦,托她转交给孙莉。

她知道孙莉比她更需要这个,而她自己,其实无所谓。

现在要做的,只是去找到她,马语者HW,骂她一顿,或者和她说几句话,甚至只是摸她一下,看她一眼都行。

然后,就可以去死了。

Apsara带着她,沿着曲曲弯弯的路,从草地跑到山谷,再跑回沙滩。

可是,什么都没有。

孟爽很烦——还好伍凌那个毒舌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否则她一定会又来嘲笑自己笨。

她猜,今天的一切一定是自己从前做了太多损阴德的事情。

比如海天楼里的那些女孩子们,比如那些变态的聚会,比如那些针管、白粉和糖块。

——老板说这是在做好事,可是“做好事”的过程里死掉的人算什么?

——我帮着他害过多少人了?

——我早该去死了吧。

——可是老天,至少我还干过好事情,至少,我用这些钱——不只是老板给骆驼基金的钱,还有很多是我自己的——帮助好多人,帮他们走出沙漠度过难关,治好病,上了学,读了书。

她忽然想起很早的时候她捐助过的第一个,那个有着大眼睛,脸上脏兮兮的农村女孩子。

——她叫小花还是什么?

孟爽已经记不清这个名字了,因为一些原因,她始终不想和这个孩子有接触。但是她想,如果那女孩一直读书,也应该本科毕业工作,或者在读硕士了。

——老天爷,看在这些事情的份上,别再玩我了,好吗?让我死得平静一点,好吗?

孟爽用力搓了搓脸,她忽然觉得很沮丧,甚至开始后悔,应该至少给自己再留一支注射剂的。

裤兜里,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是第三次,前两次,分别是骆驼基金和海天楼的下属打来的。

第一次她接了,甚至还习惯性的给指示了他们最近不要放太高的杠杆注意风险,而第二次,她按掉了。

倒不是因为她对海天楼有什么嫌弃的,只是她觉得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所以其实第一个电话也不应该接。

——其实早该把手机扔掉的,要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孟爽想着,把手伸到裤兜里。她本想随手把那个嗡嗡震动的鬼东西远远抛开,但是摸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然后,看着手机屏幕,她呆住了。

上面,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爱心姐姐,我始终也不知道你是谁。人海茫茫,但是我终于通过我的辅导老师一步步找到了你的电话。我没敢打过来,只是发短信给你。谢谢你,因为你,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是你给我了我翅膀,而我也会给你祝福。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牵绊你,让你放开缰绳和拘束,去追寻你的快乐。祝你幸福。永远爱你的大眼睛小花儿。”

孟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但是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热热的。

而那一刹那,她心里仿佛灵光一闪,忽然知道应该怎么玩这个缘分游戏了,于是她把Apsara的缰绳松开了。

Apsara甩了甩黄色的鬃毛,鼻子里如释重负地呼哧了两声,开始信步跑起来,带着背上的孟爽渐行渐高。

崎岖而陡峭的山路,让孟爽有些眼晕,但她没有多管,只是放任Apsara走过去。

然后,马停下来了——前面的路断了,脚下是一道足有十多米宽,深不见底的山沟。

而孟爽也把眼睛睁大了,因为她看见了对面的黑马,还有马旁石头上的人。

阳光很耀眼,她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是她知道。

她心里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

“马语者HW,这次我抓住你了。”她朝她喊。

对面的人似乎听见了,于是就开始朝那匹大黑马走过去。

“我不会让你再逃掉,Apsara,跳过去,别害怕,好姑娘,你是会飞的小仙女,我相信你。”孟爽拍了拍马脖子,把身体在马背上伏低了一些。

Apsara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她开始向前冲。

——马语者HW,你这个混蛋,哪怕是马上死了我也要抓住你!

孟爽咬了咬牙,Apsara飞起来的时候,孟爽把身子彻底贴在了马背上。

但是,她的头是抬着的,也没闭上眼睛。

身体腾空的时候,她感觉和那黑马边的人越来越近。

当然,那是个女人,一个长头发高个子的女人,她看见了她的灰色敞肩外套和黑色胸挡,看见她裸露的平坦肚皮,看见了她的牛仔裤和长马靴。她甚至看清楚了她宽皮带上的铜制撞钉和胸前的红珊瑚吊坠。

其实,看到那架纸飞机上那段来自《闪灵》上的歌谣时,孟爽已经就知道马语者HW是谁了。

——这个混蛋,她要上马了,事到如今,她还要逃吗?

——宋妍,你他妈的想躲我到哪里?又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孟爽知道,她不能让这女人再从她身边逃开。所以在Apsara的前蹄落地之前,她把脚从马镫中松开了,然后一下子向那女人的身体扑过去,把她从马鞍上扑下来。

惯性让她抱着那个滚烫的身体向侧面翻滚。

——前面似乎只有一蓬草,那草的外面竟然也是悬崖吗?

——呵呵。

——不要紧,至少我抓住你过了,虽然我还没让你骑我一次。

——后面,连我那一份,活下去吧。

身体下坠之前,孟爽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她松开了手臂,用尽全力把“马语者”的身体向反方向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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