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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斯/伪穿越]永恒,2

[db:作者] 2025-08-10 18:19 5hhhhh 1580 ℃

趴在自己两腿间的李斯鼻尖微凉,划过腹部时带来几丝撩人的瘙痒。他睁开眼,笑道:“居然这般主动……你可知我有多坏?”

代以回答,李斯含住了他。

相识不过第二日,这男人便收起全部伶牙俐齿,用柔软的舌尖费力讨好着他的顶端。嬴政想这前缘所致未免荒诞,却终究只是看着这人认真而低垂的眉眼,心中微微一动:“……可以了,过来。”

他捏着李斯的下巴将人拉向自己。唇瓣相碰,舌尖探过去时毫无阻拦。对方口中的咸味淡去后,尝起来竟有些甜,远比那什么葡萄糖水、营养液之类的东西美味许多,让他忍不住心生贪恋。

——或许贪恋的是面前之人吧,他擦掉李斯唇上微亮的液体,看向那双更亮的眼睛,苦笑道:“你不介意?”

“介意便不会做了。”李斯摘下眼镜,脱去衣物。手伸到躺椅下,按动了什么机括后,取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柱形罐子,他将其拧开,递给嬴政,“用这个……原本是实验时涂在头发上的,但材质差不多,对人体无害。”

“果真便利,难怪你要在这里做。”嬴政在手心挤了一些黏滑的液体,凑近嗅了嗅,“我之前怎么没涂?”

“做模拟用不着这东西。”李斯分开双腿,催促道,“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快些进来。”

嬴政自然从善如流。

这具身体无需饮食,无需休息,愈合能力极强,用在这种事上可谓大材小用。嬴政觉得兴奋,更是不知疲惫,几次下来,李斯不免叫饶。好在嬴政也知道自己的体力不同于常人,便并未继续下去。

“所以他为你试药后,体质也变得和你一样……特殊?”

“嗯。”

“那你们做起来岂不是……”

嬴政挑眉,李斯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惧。昔日的皇帝无奈地笑笑,柔声答道:“我与他倒全然不似这般……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在还没有获得不死之身的时候呢?”

“彼时我敬他为师,虽心生亲近,又岂有亵渎之意?”嬴政叹息,“得知在你们的历史中,秦皇寿数未及五十,我倒松了口气。”

“为什么?你不是觉得活得更久就能做到更多的事,才出海求仙的吗?”

嬴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赐治下黔首恒久的安居,丞相却对此不满。”

恒久的……安居……李斯微微皱眉。这话从秦始皇口中说出,意味绝非表面那般。

“他曾说,我与他虽活着,却早已死了。秦国也是一样。”嬴政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苦涩,“朕竟无法反驳此言。”

“所以你们就想出海寻找活路?”

“用他的话说,唯有出海才能寻得破局之法。而适宜出海之人唯有我和他……因为这不死身。”

“那时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五百三十一年,他在我心口刺了一剑,便违逆我的命令自行出海去了——方才我于模拟中便是回忆起了此事。”

李斯倒吸一口气:“……然后呢?”

“我没能想起来,模拟停止了。”

李斯哑然,嬴政见他眼中有疲色,便将人拉入怀里,抚着他的头道:“目下能忆起这些已然足够。日子还长,你且睡会儿罢。”

耳边仍有那浅而永续的海啸声。嬴政闭目养神,并未入眠,脑中却浮现了昨夜那个唤自己“陛下”的李斯。

怀中人轻轻动了一下,他睁眼查看,却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陛下。”

“丞相?”嬴政心口一阵刺痛,“果然是你。”

“原来穿过那片海上风暴后,来到的是这样的地方。”

他坐起来打量着这间暗室,倒不甚在意自己身体酸软且一丝不挂。

“你知道我……我们为何在此处?”

“臣知道一半,另一半……或许另一个我知道。”他抚上嬴政的脸,表情悲戚,“臣在此间无法现身太久……他,能替臣继续陪伴陛下么?”

“先生……”

“臣不再不死了,陛下。身处此地的怕只是一缕残魂。”他笑了,“那片风暴……破除了仙人的诅咒。所以陛下,莫再责备自己了……”

“你牺牲自己为我破局,却叫我莫再责备自己?”嬴政偏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丞相,朕不认这样的道理。”

他的丞相没有答,只是凑过来亲吻他,舌尖并无甘甜,反而带着酸涩。他几乎以为对方在哭泣,伸手过去,却未抚到任何湿意。

“我们早就都不会哭了,陛下。”这声音很低,几乎融入那片海啸声里,“只是……臣方才发觉,原来臣还是会嫉妒的,哪怕那人是我自己。”

方才事后只是草草擦拭,这人的后穴内仍是温暖黏腻。嬴政看着他将自己的性器纳入穴中,眉头蹙起:“……何苦?疲累的仍是你。”

“就让臣任性一回罢,陛下不允吗?”

嬴政在心里叹息。他环过丞相的腰……这腰很细,年少时他曾望着这腰想:听闻楚王爱细腰,可若楚人的腰是这般,秦王……是否也能一爱呢?

缓慢的插弄几乎带不来什么快感,却能细致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嬴政闭上眼抱紧他,话音竟有些颤抖:“我说谎了。年少时血气方刚,既心生亲近,又怎会不想亵渎先生。”

“现下亵渎亦不晚。”面前人眉眼微弯,“这具身体似乎三十余岁——可有几分像那时的臣么?”

印象里他从未在性事上这般温柔地对待过他。在那个万物皆死去的世界里,他把性变得可憎。他们的结合永远混杂着比精液更为污浊黏腻的血。

“先生……”

做这种事时也极少在柔软的地方,有时是桌案,有时是地面,有时靠着浴池僵硬的石头。他将他当作泄愤的器具,砍斫,摔打,无所不用其极。

“我……”

甚至少有几次是暖的。他曾多么喜爱咸阳的冬啊,却也落得一见冰天雪地便心生恶意。坚冰锐利似匕,曾嵌入身下人的两掌,又混着热血消失于无形。

要用多少热血,又要用多热的血,才能将那如冰般的恶意尽数融化?

“陛下。”他用食指抵住那将启的唇,“臣仍是不悔。”

喘息间李斯缓缓合上逐渐黯淡的眸,唇角微弯,像是于熟睡间做了个好梦。嬴政垂下眼,虽已释放,却未从他身体中撤出。他抱着他,想用力锢紧,却终究不舍。

梦里是秦王三十八年的冬,他们刚服下不死药,俱变回二十余岁的模样,看咸阳的初雪落在盛放的梅花上。

“可后悔么?”皇帝看着那花枝,“枯荣流转乃天之道,逆天不朽的却唯有你我。”

丞相行礼笑答:“能常伴陛下左右,臣不悔。”

皇帝回过头,与他对上视线的人眼底有一团安静燃烧而永不熄灭的火,悄悄点亮了那双饱含衷情的眸。

终究是白日,李斯并未沉睡太久,醒来却已不再疲惫,唯有身体里的粘腻提醒着他睡前的情事。再看到熟悉的实验室,他不免心生荒诞之感。

嬴政坐在地上,背靠躺椅边缘。听到李斯醒来,他回过头问:“你曾为我剪过头发么?”

“我是医生,不是理发师,做不来这种事。”李斯坐起身来,戴上眼镜,又接过嬴政递给他的衣服,“发现你时你便是短发。”

“哦?是你发现了我,在何处?”

“我可以给你看,但要等我先……洗个澡。”

两人一起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李斯忍着身体的不适调出监控给嬴政看,对方却叫住了正要进淋浴间的自己,颇为关照道:“李斯,你一个人洗吗?”

“……对,你先看着。”

他暂时不太想看到嬴政。自己竟然与人在实验室里白日宣淫……虽然实验室很暗,但这不是重点。不顾医生的职业道德和患者滚到床上……也无关紧要。可就算对他心生好感,前缘注定又是什么烂借口——李斯,你是刚满十八的女高中生吗?

姑且就算作是色令智昏吧,虽然这事总也怪不到嬴政头上。李斯自暴自弃,关掉淋浴,叹了口气,心想不自我和解还能怎样——打着李斯的名号睡到了秦始皇,吃亏的总不是自己。

李斯重新站到身边时已换了套衣服,嬴政打量了他片刻,展颜道:“李医生不过是去研究所做了个实验,怎么转眼就换了身装扮?”

“呵呵……自然是操作仪器时不慎弄脏了衣服,还能是什么原因。”李斯瞪他一眼,“我今天不会回住院部了,没人会问我这种问题。”

嬴政不再调侃他,转而看向荧屏:“你似是突然开始在这间屋室内找寻我的,可是看到了什么?”

“是主机发了提醒,告诉我这间办公室内有异常。”

“主机?那是何物?”

“……你可以理解成一个没有主观情感的神,它对所有人的体征进行监测。”

“哦?有趣。这要如何做到?”

“通过这个。”李斯将手环摘下给他看,“主机的终端。”

嬴政看了看那手环,没有接,而是问:“为何要监测体征?”

“为了大众的健康。”李斯将手环重新戴好,“我研究大脑的记忆模块,主机给我发送的异常提醒自然也涉及这方面。”

“唔,难怪我醒来时你看我自行坐起不太高兴,得知我失忆了却道‘不错’。”

“咳……那至少证明主机的提醒是对的。”

“但我未戴此物。”嬴政指了指他的手环,“戴着它的人是你。”

李斯定了定。嬴政又说:“而且既然此物可以任意摘下,那主机所谓的监测又如何做得准呢?”

“……主机一定是准确的。如果质疑这一点,我的研究就毫无意义。”

嬴政不答话,李斯也沉默了。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李斯伸手示意谦让。

“你是更懂这些事的人,我并非是在质疑你。”嬴政继续说,“但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这应该不是我的身体。”

“……是找回记忆后发现自己的长相与之前不同?”

“是头发——朕本是长发。”

“啊,确实。”

“我应是穿越了一片海上风暴后来到此间的。那风暴或许会剥去人的衣服、剃除人的毛发——可若要剃除毛发,断没有只将头发剃短,他处全然不管的道理——何况它已经剥去了我的衣服。”

李斯不禁腹诽皇帝这种生物对被人看光这种事未免过分坦然,他不再纠结这一点,而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海上风暴?”

“不错,同样穿越了那片风暴的另一个人已不再是原本的形体……或许我也一样。”

“但你不吃不喝不睡也精力不减,还……体力过人。”李斯咳了咳,“总之,虽然我没有做过相应的实验,但你的身体绝对和普通人不同。”

“嗯。”

“……另一个人?”

“是啊。他在你的身体里……虽然现在或许不在了。”嬴政不看他,而是指了指荧屏,“这监控,方才那间屋子可有?你调来看看,自然清楚。”

这大概是一种互相伤害。

李斯调出了实验室的监控,嬴政终于看到自己戴上头盔后在现实里的全部反应;李斯也被迫从第三视角围观了两人在实验室内白日宣淫的全过程。两人面色都有些发白,却还在强自镇定。

“还要看?”李斯问,画面上两人已相拥入睡。

“嗯。”嬴政松开了攥紧的拳,“我不欲瞒你。”

不止是画面,就连声音也清晰可闻。李斯看到自己重新起身,唤嬴政“陛下”——他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接下来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怪,李斯甚至生出了非礼勿视之感,可那人所言仍响在他耳畔:“……他,能替臣继续陪伴陛下么?”

“……是他不了解此间。不然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记录。”嬴政垂下眼,“但现下看来……留下了也好。”

看到画面里的自己重新醒来,李斯默默关掉了监控窗口,良久才说:“所以主机通报的异常不是指向你,而是指向我。”

“他说你是另一个自己,说你了解我为何会在此处。”

“那他知道的比我多。”李斯左手摘下眼镜,右手覆住自己的双眼,“这到底算什么……”

嬴政看到面前的手环闪了一下,下一瞬间,李斯倒下了——这情况已不陌生,他将人抱在怀里,却听近处传来了一声幻听般的叹息。

他确定自己并未听错。四处查看时,一只黑色的猫从发光的荧屏中跳出,动作十分优雅。一人一猫对立良久,是猫先发出了与刚才相似的叹息:“政,好久不见。”

那明明是一双金色的瞳,却无比黯淡。嬴政半蹲下来,让李斯平躺在地上,问那猫:“我认识你?”

“不认识。”黑猫舔了舔爪子,声音疲惫而不起波澜,偏偏格外熟悉,“我本不想现在出现,也不想出现在这里。”

“莫非,你是‘主机’?”嬴政又看了一眼荧屏,“这声音我听过……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黑猫四处走了走,最终跳到了床上,“你喜欢这里,还是你疆土广袤的秦国?想让你的丞相回来吗?又或者……白天是这一个,晚上是另一个?他们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却能轮流陪伴不需要睡眠的你,如何?”

“条件是什么?”嬴政走到它面前。

“我会让你回到秦国,你的丞相仍在身边,但你会忘记在这里的一切;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我也能复活你的丞相,但你们要一起戴上手环,成为这个世界的人。”

“我都不选。”

“看来我不该提齐人之福的选项。”黑猫再次叹息,“你想选这个?”

“仙人,你未免小瞧了朕吧。”嬴政嗤了一声,“你以为朕会再次落入你的圈套么?”

“你总要选的——”黑猫洗了洗脸,“难道你不想让你的丞相回来么?”

“少威胁我。”嬴政揪住猫的后颈皮将它提起,“你以为他想回来吗?”

“好问题。他想么?”黑猫愣了愣,却并未反抗,“他怎么想不重要,你怎么想才重要。”

“说到底,你是不想我碰这个李斯。”嬴政看向地上昏睡的人,“为何?他的研究很特别?”

黑猫不答,嬴政将它放回床上,轻笑道:“如果这些条件我一个也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李斯在办公室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投影仪发出荧光,幕布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和变化繁杂的线条。

他头昏脑胀,感觉自己应该睡了很久。再看手环,时间却只过了一个小时。

监测和计算仍在正常运行,没有报错,更没有异常,他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今天好像格外疲惫……办公室这张陪伴自己多年的床也仿佛哪里不一样了,一觉醒来浑身不适。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想自己或许是加班太久,也到了该回家的日子,便提着一大袋待洗的衣物出了门。

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对着办公室关上的门皱眉思考了半天,却终究一无所获。

“这就是你的法子?让他忘记一切?”

肩膀上的黑猫打了个哈欠,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他有重要的事做,我不能放任你继续影响他。”

“仙人在此似乎无所不能,为何独独对我手下留情?”

那金瞳转向他,却不回答。

“是因为这外形吗……总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嬴政将它从肩膀上捞下来,抱着黑猫的腋下问,“为何赠我不死诅咒?”

“说了多少次,那是你要的……”

“为何是两颗仙药?”

“一颗你不会吃。”

“不。”嬴政坚定地摇了摇头,“据此处的历史,三十七年时我便死了。即便无人试药,走投无路了朕一样会吃。”

“谁会知道那种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

“随你。”

嬴政见手中的黑猫将头转向一边,忍笑道:“这般姿态,未免耍赖。”

“那要如何?挠你两下?”

“也并非不可。”

黑猫不再答话,嬴政将它放回肩膀:“难为你立得住。”

“我不想与你闹得太僵。”黑猫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不肯相信我给你的选项。”

“你没显露出多少诚意,我又为何要信你?”

“好吧。”黑猫想了想,“我只是不能放任你以那种形式继续影响他。如果是正常接触,我也管不着。”

“你本来也管不着。”

“别不知好歹。”黑猫无奈,“你现在应该已经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吧。没有手环可是很突兀的,你确定不要戴?”

嬴政看向一旁的车流和信号灯,又看向身侧的摩天大楼,大脑随着他的视线逐个给出了它们的定义,就像看书时有注解一样,之前萦绕于身的陌生感渐渐消退了。他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果然感到十分突兀,却还是坚定地答:“不要。”

“好吧……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开车回家了。”

仔细思考,确实能回忆起“车”和“家”的位置。嬴政心里觉得神奇,面上却没显露出来。他把猫从肩上提起,改为抱在怀里。

“……做什么?”

“就算在这个世界,肩膀上站着一只猫也是很奇怪的。”嬴政摸了摸它背部油光水滑的毛,笑着问,“你绝育了吗?”

黑猫似乎抖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你。”

李斯在家休息了足足两日,身体上的不适才消减一些。他对着腕上的手环仔细检查起里面的身体数据,可惜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终端或者主机出了问题?那这两天没收到任何报错也是……

看来必须得回去工作了。

住院部那边两天也堆了不少病历,他不免停留得久些。却听到学生们在聊新来的医生。

“……他不太会来住院部这边吧,是研究所挖来的人。”

“那有没有机会见一见啊?听说是非常厉害的医生?之前一直在国外的医院执业?”

“我搜到了他的资料,长得可真年轻,完全看不出有三十几岁。”

“我也搜到了,那照片也太帅了吧!感觉可以直接出道了!”

“搞什么啊,李主任已经够不是人了,再来个嬴医生……”

李斯咳了一声,那几个学生作鸟兽散。他想自己休息了两天竟还错过一次迎新,一会儿得专门去打个招呼才行。

嬴政的办公室就在李斯的办公室旁边,他把怀里的黑猫放在床上,叹了口气:“我收回前言……你这家伙果然不怀好意。”

“这都是你想要的。我只是满足你的愿望。”

“我可没说要做医生!就算我能治病,你见过哪个医生与一只猫形影不离的?”

“这好解释:你有记忆障碍,猫是你的安抚奶嘴。”

“……怪诞。”

“但这确实是你想要的。”黑猫用后腿挠着下巴,“你想接近李斯,弄清他在做什么研究,我不会阻拦。但这一切必须在我眼下进行——一旦你试图绕过正常程序,提起与他的旧事,我就会消除他的记忆。”

“……我必要送你去绝育。”

“都说了随你。”那猫满不在乎道,“首先我不会发情,这没有必要;其次,你要是真的那么想泄愤,我也不是不能自宫。”

一人一猫互相瞪视着,直到门被敲响。嬴政起身,黑猫跳到了他的肩上。

……门一开,李斯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呃……你好?我是隔壁的李斯,前两天休假了。”

“你好,我叫嬴政。是新来的医生。”

嬴政?这名字像在哪里听过,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想不起来了。

“我好像打扰你了?”李斯看向他肩膀上的猫。

“没有。”嬴政熟练地将猫从肩膀上捞下,抱在怀里。

“它……看上去还挺乖的。我能摸摸吗?”

嬴政看了眼李斯,又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猫,摇头道:“最好不要,别被它的外表欺骗了,它不怎么友善——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李斯进了门。这间办公室与自己那间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少了很多生活必需品。嬴政坐在床上,那猫也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在旁边梳理毛发。

“休假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嗯。今天已经好多了。”

“既然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当然是担心数据出问题……你来以后,主机有没有给你报过错?”

嬴政看了黑猫一眼:“两天不报错,很少见吗?”

“不少见。但我身体不舒服,手环却没有任何提醒……明明之前就连心跳快了一点都会发警告的。”

“会不会是心因性的?你最近经历了什么吗?”

李斯摇头:“我不记得,一切都很正常。但如果我失忆了,主机应该会给我发警告才对。”

见嬴政有些不解的样子,李斯道:“不好意思,还没有介绍过我的研究课题:我是研究记忆偏离的。”

“我没有听过?”

“这确实是一种罕见的脑科疾病——简单来说就是甲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而乙突然获得了它。”

“你的解释倒是通俗易懂……但这也是可能的么?”

李斯点头:“我已经治愈了不少病例。主机能通过特定的算法检测到记忆异常者,并反馈给我。我比照数据后,就能将他们及时找出和治愈——我想无论是突然丢失了自己的记忆,还是带着别人的记忆生活,应该都是很困扰的事吧。”

“你很厉害。”

“过奖了。嬴医生是研究哪个领域的?”

“我么,是研究预见成真的。”

“你是说……超视症?”

“不愧是李医生,竟然听过。”嬴政由衷惊讶道,“很多人都觉得这只是一种玄学,不该被划在医学领域。”

“记忆偏离不也差不多么。”

那只黑猫似乎一直坐在床上发呆,李斯忍不住凑近了些,问:“真的不能摸一下?”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请求,嬴政心中一软,心想这猫比起想害李斯似乎更想保护他,便点了头。

李斯伸出手去,黑猫却像受到了惊吓,骤然跳起,藏到嬴政的手后。

“它似乎不太喜欢我……”

“大概是怕生。”嬴政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黑猫的后颈,“你要是喜欢它,可以经常过来。它与你熟悉了,自然让摸。”

“你在办公室养它?”李斯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猫砂盆猫爬架之类的东西。

“不,它只是……”嬴政顿了顿,还是不情愿地说了出来,“一个安抚奶嘴。我身边不能没有它。”

嬴政没再解释,李斯便也没问。对初次见面的同事,过分探究其隐私总是失礼的,招呼打完,他也该回去调试主机了。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回见?”

“回见。”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嬴政稍松了口气。他又坐回床上,却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黑猫安静地盘在他身边,金色的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是猫呢……”嬴政叹息,伸手抚摸它,“因为猫少有表情,尤其擅长忍耐痛苦吗?”

黑猫还是不说话。嬴政想,哪怕在这个科技发达的世界,猫也是不会说话的,穿越时空和改变过去仍只存在于想象;无论是记忆偏移还是超视症都像是痴人说梦——这个研究所以及“主机”的存在,根本就不正常。

“为什么不让他摸?”

“我守身如玉。”

嬴政笑了:“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手环就像一个器官一样。少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才是突兀的,更不会有人想把它摘下来——但李斯有这个权限,他是特别的。这就是你不想让我接近他的原因吧。”

“嗯。”

“可这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不让他摸——守身如玉之类的说辞我是不会信的——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你不能被他碰到。”

黑猫不再看他,像是十分困倦般,它阖上了金色的眸。

“我的丞相并非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而是被他吸收融合了——他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嬴政将黑猫抱入怀中,“如果你被他碰到,也会被他吸收融合吗——斯?”

“我原以为你想起来了,看来没有。”名为“斯”的黑猫叹了口气,“但事到如今,我们可以聊聊之前的条件了……你愿意接受哪一个?”

“如果你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常识直接下载到我脑中,我也很难意识到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嬴政将黑猫举起,与他平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让我回到现实去。”

黑猫笑了:“现实是哪里?你的秦国吗?”

“不,那里也是虚拟的……尽管一切都很真实。”嬴政蹙眉,“在这两个世界之外,一定有一个现实世界存在,那里是这两个世界的基底——让我回去那里。”

“你明显误会了些什么。这个世界的常识也可能是错的。”黑猫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些苦涩,“别急着怀疑和反驳,我会证明我的诚意——就带你看看我的记忆吧。”

比起模拟中的黑暗与窒息,这里更多是一片荒芜。

嬴政低头,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这也意味着他没有被形体束缚,思维可以飘向无限远的地方。

没有止境,没有边界,不知疲惫,永无终结。

“你想看的现实就是这样的。”熟悉而没有波澜的声音说,“什么也没有,很无趣。”

“这就是你的记忆吗?”

“也是你的。但为了更好地进行模拟,你消除了它。”

“我不明白。”

“在模拟世界里,你是皇帝政、医生政。在这里,你就只是一个……精神体。”

“没有实体?”

“没有。我们没有改变任何外物的能力,只能互相影响。”

嬴政沉默。那声音说:“人类已经灭亡很久了,所剩下的仅仅是他们会称为灵魂的东西。人类以为灵魂能做到很多事,但他们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灵魂。”

“不是可以相互影响吗?”

“哈,那可不算什么好事。”声音里带着一种残酷的幽默,“不是所有人类都留下了灵魂,就算都留下了,人类的数量也是数得尽的。当时精神体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它们相互吞噬以……‘积蓄能量’——至少它们是这样以为的。”

“实际上呢?”

“实际上,被吞噬的精神体倒还幸运一些——没有形体,也就意味着很难毁灭,那些足够强大的精神体最终陷入了一种求死不能的困境:在这片荒芜里,思维活跃,却没有终结。”

“我还以为最后会只剩下一个最强大的精神体。”

“如果不中途干预的话,大概确实会发展成这样。但好在人类很多,留下的灵魂也不少。其中不乏足够聪明的,预见了吞噬到最后的困境,及时叫了停。”

“……然后就有了模拟世界?”

“呵,人类是狭隘的生物,他们留下的灵魂也一样。精神体想保持稳定,就必须用人类的方式生活。但那也只是数十年循环一次的虚假而已,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身在其中的精神体们相信着‘现实’的存在——相信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都有尽头。”

“没有破局之法吗?”

“你的秦国有破局之法么?”那声音难得有了波动,“你为了寻找破局之法,在模拟世界里建立了另一重模拟世界。强大如你,吞并一切疆土,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又可曾继续维持着精神的稳定?”

“或许模拟得再久些……就能去往……宇宙……”

“那不是真实的,你明明知道。模拟世界的人也能去往宇宙,但宇宙里又有什么?和这‘现实’相似,一个生命也找不到的——人类根本不能接受不同形态的生命。”

“精神体不算生命?”

“当然。没有一个精神体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你我也不例外。”

“倒还不如吞噬到只剩一个,到时也许能做到更多。”

“为了一个‘也许’牺牲现有的一切?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嬴政在这片虚空中叹了口气:“医生李斯是你的什么人?”

“投影罢了。他碰到我也不会融合我,但他自己会不再稳定。模拟世界的管理员不能出差错,你差点坏了我的事。”

“丞相呢?”

“……是另一个投影。”

“黑猫呢?”

“还是投影。”

“这么多投影,每一个我都见过,你还真是对我用情至深啊。”嬴政笑了,“但这不是真的——他们中有一个是你的本体,不是吗?”

“哈。”声音不置可否。

“我不是投影,也没有投影。因此在模拟世界中有些超越权限的能力,这其中有一个李斯和我一样——只是后来你把他的能力收回了……”嬴政顿了顿,对方没有回应,他只好继续道,“为何不惜刺我一剑也一定要出海呢?那个模拟世界就让你那么难以接受吗……丞相。”

海的对面也可以是另一片大陆,但那只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

李斯浮在海面上想,自己飘了这么久,总该来到有尽之处了吧。

他想终止这一切。

“你确定吗?”

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脑海里,他闭上眼,回答道:“终止吧……我不想再看他继续痛苦下去了。”

那一瞬间世界的真相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精神体,模拟世界,他们于绝望中试验的这一场不同的模拟。

……原来如此。

与那些回忆同时浮现的,还有这个世界边缘的风暴。

李斯穿过了它。

总会有其他办法破局的,他们毕竟拥有永恒。

——尽管他们只剩下永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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