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月蝕(03)|諸苦

[db:作者] 2025-08-10 23:29 5hhhhh 4560 ℃

  「我去吧。」

  安靜靠在牆柱上的魈,在眾人陷入膠著時出聲。

  議事廳內,夜叉仙眾們立於摩拉克斯兩側,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魈。

  浮舍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那怎麼行?你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小的,螭龍狡猾,反覆無常,論實力跟資歷,應當由我去才對。」

  魈搖頭,「既然螭龍狡猾,與他正面交戰,怕是會打草驚蛇。」

  摩拉克斯十指交叉,不怒自威,「魈,你有何打算?」

  「我曾受夢之魔神奴役,與妖魔邪祟為伍,又是最後成為仙眾夜叉的晚輩,螭龍先前與帝君數次交戰,並未見過我。我打算潛入螭山,取得牠的信任,找到弱點後再進行擊殺。」

  彌怒出聲提醒道,「魈,你可知曉螭龍的危險?」

  魈垂眼,「略有耳聞。」

  --螭龍其血含有劇毒,凡人若誤食,輕則失明重則殞命,如果是妖魔食用,在短時間內增幅妖力,但時間一久,便會被侵蝕神智,最終為牠奪舍,成為牠殺戮的工具。

  聽完魈的說明,浮舍更是氣結,四肢手臂拍在桌上。

  「我看你是奔著自殺去的吧!」

  「我啖食過人類的破碎美夢,犯下諸多殺業,對邪祟有一定抵抗能力。我在此發誓,定不會濫傷無辜。」魈說道。

  摩拉克斯陷入沉思。

  螭龍大敗於帝君後,將真身藏起,潛伏於輕策莊北部山上,不時派出妖魔掠奪附近的村莊,居民不堪其擾,故向帝君求援。

  然而此時諸魔崛起,淹沒歸離原的大水剛退,孤雲閣和青墟浦先後傳出魔神挑起戰亂擴張領地的消息,摩拉克斯目前確實分身乏術。

  螭龍目前的狀態並非全盛時期,以顧全大局來說,魈的計策確實是最合適的。

  浮舍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摩拉克斯抬手制止。

  「魈,我同意你此次的提議。但安全起見,你必須定時報信。」

  摩拉克斯轉動著手套上的扳指,石珀般的金眸與他訂下契約,「未經允許,不得自賤性命,倘若三日未收到你的訊息,我便會即刻調兵攻山。」

  魈單膝跪下。

  「金鵬大將--領命。」

  ……

  …………

  不知道為何,魈想起了這段回憶。

  也許是死期將至吧。

  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腳下是無光的河,漣漪陣陣傳遞向外。他看著千百年來的回憶如燈影般閃過面前,越飄越遠。

  包括稍早他安置好酒醉昏睡的熒,直奔大牢殺死守衛,再放走俘虜的行動,都歷歷在目。

  那時--

  魈逐一檢查過,大部分的村民,也許是因為對螭龍無用,都還沒被烙上紋印。魈看著村民們蹣跚下山的背影,回頭冷冷看向那群妖魔。蛇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早就率領一批魑魅魍魎在這守在此地。

  魈張開半邊羽翼,長約三尺,射出金鵬飛羽將眾妖釘在岩壁上。

  「你竟敢背叛螭主!」蛇妖怒斥。

  魈踏著青黑煙氣閃現,掐住蛇妖纖細滑溜的身體,目露凶光,嗓音清冷。

  「不過是區區蛇妖,我的行為,還需經過你同意?」

  話音一落,魈便擰斷了蛇妖的頸椎,鮮血和碎骨落下,他釋放體內黑霧般的業障力量,將蛇妖吞食乾淨。

  螭龍的意識還很模糊,牠沒有干涉魈的行為。因為牠也在等,等魈吞噬螭山上所有的妖魔,體內邪障達到牠的標準為止。魈也同樣在等那一刻來臨。

  這是死陣。

  建立在魈沒有打算回去的前提之下。

  魈要用自己的身軀,吞吃並鎖住與螭龍建立連結的所有妖魔邪祟,與他們一起永世不得重見天日。

  也許會被浮舍彌怒等人大罵、也許會被帝君懲戒……

  但,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魈用絕對的武力壓制,將在場其餘一眾妖魔啃食殆盡,就像當年他被拘在夢之魔神腳邊,吞食敗者的美夢一樣。

  --孩子,快告訴我,美夢是什麼滋味?

  美夢易碎。

  為了贖罪,為了守護蒼生,他甘願如此。

  魈乾嘔數聲,又抓起妖魔的屍體繼續吞吃。剛被放走的村民中,有一名小男孩折返回來,本想向他道謝,看到此情此景,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下山徑。

  「……怪物……怪物啊……」

  是啊,他是怪物。

  不需要被任何人理解,也不需要救贖。

  吞食悲苦,業障焚身,拽著這些邪祟墜入深淵,才是他的宿命。

  魈的視野,陷入絕對黑暗。

  

  

  

  

  熒是被冷醒的。

  壁爐的火已經滅了,魈不在屋內,桌上只有一張字條,寫著「別亂跑」。

  熒撫摸著那張紙,他的字跡相較兩千年後的沉穩凜冽,要生澀許多,就像剛學會寫字沒多久的孩童,想來這個時間點,他剛成為夜叉沒多久吧。

  這是一場兩千年前的夢。

  入夢前納西妲叮囑過,不能強行叫醒夢遊的人,必須讓他自己意識到這是一場夢。她也一直小心翼翼扮演著路過被抓的無辜良民,旁敲側擊讓他醒來,沒想到還是越陷越深。

  熒不笨,當然知道他點名要她,在眾妖眼中看來是什麼意思。她不在意此時獻身予他,畢竟千百年後的未來,他們成為戀人,早已見過彼此最不堪也最脆弱的一面。

  經歷這些時日的相處,熒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帝君要命璃月七星建造望舒客棧。如果沒有強迫給他一個歸處,自輕習慣的魈,怕是能直接以天地為家,在河邊草坪躺了就睡。

  熒因宿醉頭還突突的疼,好半晌才慢慢回想起昨天的荒唐。她對自己太有自信了,竟然以為可以抵禦那杯酒的藥力。

  她最終還是向魈求助了。

  似乎……還喊了他的名字。

  魈是什麼反應?

  腰腿痠疼,但魈應當是沒有做到最後,至少她目前還能自己添柴淨身。

  從各種跡象來看,魈後來走得很急。

  熒對這座山的了解不多,但她對魈很有信心。他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半天過去,就在熒烤魚烤到一半時,窗外出現了一道模糊影子。

  一隻渾身繚繞黑煙的鵬鳥轟然摔倒在地上,翅膀撲騰掙扎,卻仍無力站起。因為不斷被業障青焰焚燒,部分區塊羽毛脫落,露出鮮血淋漓的皮肉。

  熒紅了眼眶,立時衝出去。

  幻化成金鵬原身的魈很重,羽毛也銳利如刃,短短不到五公尺的距離,熒花了快一刻鐘才把他搬進小屋。途中被他壓倒了數次,又要安撫他躁動鳴叫的混亂狀態,她也多了不少傷口。

  但熒從沒有對魈施以暴力。

  給魈餵完水和擦拭那些焦黑的羽毛後,水缸的水也即將見底--不能讓這種狀態的他喝下被螭血汙染的河水。熒想道。

  「魈,我出去一下。」

  魈彷彿聽得懂她的話語,鳥喙叼住了她的衣擺,似挽留,似警告。

  「沒事,我可是很能打的。」

  魈仍然沒有鬆口,甚至試圖將她攏進羽翼之下保護。熒埋在他毛絨絨的頸窩之間,環抱住他輕輕蹭了蹭。

  魈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在擔心她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

  「好好好,我不走,我吹首笛子給你聽吧?」

  熒翻出魈第一天吹奏的竹笛,按照入夢前溫迪的傳授,吹起了能夠安撫業障的溫暖旋律。

  這首曲子並非任何人的吹奏都有效,但因為旅行者身份特殊,曾經淨化過被杜林之血污染的特瓦林;而魈也說過,待在她身邊,業障侵蝕的不適減緩許多。

  她的存在,對魈來說確實是特別的。

  笛聲繞樑,魈漸漸睡了過去。

  熒發揮旅行者的直覺,沿著山道一路向上。也許是昨晚的屠殺震懾了群妖,今天的螭山格外安靜,她攀上山巔時,已經接近日暮時分。

  日落餘暉融在冷泉水面,增添了一絲溫暖。她拿出魈的次元袋,裝水釣魚,又摘了幾朵清心。想著之前魈一個人做這些時,是什麼心境?

  他這種不要命的作戰方式,和兩千年後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更加的不惜命。

  吃了這麼多妖魔,也難怪業障邪祟會一路伴隨他折磨他。

  熒剛要下山,突然一陣狂風大作,險些將她吹翻在地。清心花瓣漫天飛舞,猶如初雪。

  熒閉上眼等到狂風止息,定睛一看,翠金色鵬鳥收攏翅膀,站在水池邊,燦金雙眸鎖著她不放,身上還有未癒的業障青煙纏繞。

  是魈來接她了。

  熒走過去,靠在他的胸羽前,將臉埋進去深深吸氣。此時此刻,他們相守終生的約定浮現眼前,她內心刺痛,但又溫暖無比。

  無論夢裡夢外,他終究還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傷還沒好全,來這裡做什麼?」

  魈不悅地用尖喙啄了啄她的手,似乎在控訴她的不告而別。熒笑了笑,「我留了字條在桌上啊。」

  她能想像得到,魈醒來後跌跌撞撞奔出門外找她的樣子。

  魈伏低身子,熒抱住他的頸項翻身坐上去,金鵬巨鳥振翅,往山巔下一躍,乘著風流滑翔。

  熒感受到風在耳畔流淌,和魈一起將這璃月國土盡收眼底。

  這一刻彷彿永恆般靜止。

  遠方尚未長成的梧桐樹,有一間旅店傍樹而建,供四方旅客歇腳;天衡山下的早市閃爍著微弱星火,飄出饅頭清粥的香氣。

  凡塵人間遠在天邊,近在咫尺。

  --看啊魈,你所守護的璃月,將會堅強不撓地度過這兩千年,直到岩神退位,璃月人都不曾忘本。世人尊稱你一聲降魔大聖,你的付出會被銘記……

  熒在魈的背上輕喃,哽咽聲模糊了她的聲音。

  她多希望能夠親口告訴他,這只是噩夢。

  花會盛開,燕子會歸來,他等的人都會回來。

  業障侵蝕入體,彷彿是迴光返照,魈回到小屋後便高燒不斷,時睡時醒。

  因為小床躺不下,熒只能搬走桌椅鋪上毛毯,讓鵬鳥躺在壁爐前。

  熒這期間又自己獨自上山了幾回,數個晨昏過去,床上半人半鳥身型的少年終於悠悠醒轉。他咳了數聲,看到在給壁爐添柴的熒,目光一滯。

  「我睡了多久?」

  「十天左右。」

  熒倒了杯水來讓他潤喉,「喝點水?」

  魈看著杯中清澈的水,同時注意到角落的燈籠,問道,「那是什麼?」

  「霄燈,璃月港在海燈節期間,人們會放飛霄燈祈福、慰問已逝英魂……」

  「我知道那世發光垃圾叫什麼,我是說……怎麼會有?」

  熒頓了頓,「山頂上,有很多清心的冷泉旁。說起來快到海燈節了,能從璃月港一路飛到這,也真不容易。」

  魈捕捉到關鍵字,半夢半醒間,他記得自己去接過她一次。沒想到她後來又自己獨自上山。熒從他的表情讀出不滿,「別擔心,路過的那些妖魔,全被我打跑了。」

  熒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還起身轉了一圈,確實沒有傷口。

  「所以妳之前全在演戲?」魈抬眼。

  「不全是。」面對魈的當面質問,熒含糊其辭,「之前我內傷未癒,到最近才慢慢養好。而且我說過了,一對一我還是挺有勝算的,加上我每天照顧你,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沒幾個敢真的下殺手。」

  這番狐假虎威的言詞,竟讓魈聽出了幾分討好和撒嬌意味。

  「妳那天為何喊我……」

  「啊?」熒面露疑惑,「哪天?」

  「……不,沒事。」

  魈問不下去。

  宴席那晚發生的事情,不管從哪個環節開始問起,都會讓氣氛陷入尷尬。

  既然她不願說明,那聲魈,就當是他聽錯了。

  魈現在已有半身恢復成人形,剛要下床卻因雙腳無力,差點往地上跌去。熒及時伸手攔腰抱住他,少年虛弱得支撐不了自己,將她壓倒在地面。半邊翠金翅膀恰好將她攏在懷裡,十分暖和,透著無形的依賴和保護欲。

  「你要去哪?」

  「……」

  魈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躺在床上這麼多天,第一件事當然是解決生理需求。後知後覺的熒輕咳數聲,「你一個人不方便,我扶你過去。」

  饒是兩千年後與魈成為戀人,熒都沒見過幾次魈的金鵬原身。多半是在業障侵蝕的情況下,無法控制心神理智,為抵禦魔神殘魂而暴走。依她的直覺,這種狀態下肯定不會方便到哪去。

  熒的動作很細心體貼,顯得比他還要落落大方許多。遇到她以來,這魈還是第一次浮現後悔的情緒。回到屋內,少年夜叉的表情面如死灰。

  他現在狀況不好,無法恢復成人型,事事都需要熒的協助。

  「剛才讓你不舒服了嗎?」

  「……不……多謝有妳。」

  「別在意,你抱起來挺溫暖的。」熒補了一句,眨了眨眼,故作輕鬆俏皮道,「這下,我們算扯平了吧?」

  扯平什麼,兩人心照不宣。幾天前喘息汗水和緊密相依,就這樣無聲地發酵,凝聚了他們的情感。在這步步驚心、險象環生的環境,縮短了兩顆心的距離。

  用過烤魚當晚餐後,熒提議去放霄燈。

  魈的表情一滯,但隨即會意過來。

  螭山上一片幽靜,兩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十五日的期限已到,螭龍隨時都有可能現身。做點什麼,或者不做點什麼,都不會改變現況。

  魈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女孩修補霄燈的身影,螭山上的材料有限,霄燈又破損得厲害,即使勉強修好,大概也飛不起來。

  到了嘴邊的無聊,在對上女孩滿心期待的目光時,他轉而替她提起了燈。

  螭山上的妖魔驟減,河畔流螢點點,牠們在魈靠近時逃也似的飛走。魈垂眼一笑,熒卻握住了他的手。魈的手背長滿翠綠細羽、指甲銳利,握起來稍嫌刺人,但她沒有鬆手。

  如今魈左半側為鳥身,右側人身金鵬刺青時亮時暗,亦妖亦人,形貌可怖,身上業障邪祟滿溢,至今能夠維持理智,多虧了熒身上的淨化能力。

  熒知道這盞破霄燈飛不起來,準備在溪面上以水燈的方式流放。

  原地颳起一陣強風,魈張開翅膀庇護熒,她再抬眼時,只見一道和煦青風伴隨數根金翎翠羽,將那盞忽明忽滅的霄燈托起,送上了夜空。

  今晚的月亮只剩下一線,雖然夜空黯淡無光,卻有繁星點點和那盞霄燈。

  「我希望--」

  魈打斷熒,「願望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

  「嗯,你說的對。」

  霄燈承載著兩人沒說出口的願望越飛越遠,直到沒入夜空成為繁星一點。

  夜風拂來,熒打了個哆嗦,鑽入魈的羽翼中取暖。她這般熟練的撒嬌姿態,彷彿在說她不打算演了,讓魈心中一陣悸動。

  魈低聲道,「熒,跟我說說妳認識的那位降魔大聖。」

  熒看著魈,不確定他這句話背後的用意。

  夢境沒有崩毀,他應當還沒意識到真相。

  要從哪邊說起好?

  「他啊……」

  個子不高但臉很俊,喜歡吃杏仁豆腐,隨傳隨到,救人不求回報。因為不願自身業障汙染人群,所以遠離人間……

  「和我一樣都是夜叉?」魈問道。

  熒答得小心翼翼,「……是。」

  「妳來這裡之前,他……還活著嗎?」

  「活得好好的,被許多人所愛,也擁有攜手共度一生的人。」

  熒說著,與魈十指相扣。

  但那有可能嗎?

  如果熒來自未來,而且認識「魈」,就表示他不會死在這。但魈想不到除了玉石俱焚以外,其他能夠讓他倆都活著,又能解決螭龍的方法。

  帝君和夜叉仙眾遠在千里之外,上次的回信也慢了許多,浮舍寫道孤雲閣那邊的海怪襲擊船隻,又掀起大浪拍向港邊漁村,造成不少傷亡。

  他也能和那位「降魔大聖」一樣,活著與自己所愛之人共度四季嗎?

  那個畫面很好很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親眼看到那天。

  魈靠著熒的額,眸光融著月色,千言萬語匯聚在此刻,他只是握住熒的手,在指尖上一吻。

  如同那夜,他深受業障侵蝕困擾時,熒給予的笛聲與安寧一樣。

  一陣腥風呼嘯而過,魈旋身將熒護在身後。

  「--金鵬。」

  戴著儺面的「魈」--螭龍--坐在屋簷上,對著兩人殘酷冷笑。他的髮色刺青和魈幾乎相反,呈現著讓人不安的艷紅。

  「小倆口日子過得很舒心啊,金鵬,談戀愛歸談戀愛,你沒忘記與我之間的約定吧?」

  「……自然不敢。」

  魈胸口的螭紋隱隱發燙作痛,熒也感覺到右肩的螭紋,傳來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灼燙,彷彿要燒起來了一樣。

  螭龍一步步踏著空氣走下來,俯視著魈。

  「金鵬,口說無憑,你得向我證明忠誠啊。」

  螭龍用魈的聲音涼涼說道,「殺了她,我就信你。」

  魈咬牙,「她身上有螭紋,逃不出這座山,何必如此?」

  「好吧,那斬落她一隻手,怎麼樣?我可是大發慈悲了。」

  魈抬眼瞪向螭龍,金眸隱含著怒火。熒扯了扯魈的手臂,搖頭表示自己無妨。這模樣,又讓魈想起了那晚的酒。

  她總是如此,比他還要不怕死。

  「我早說過,她會成為你的弱點。早點殺了,就不會有這個局面。」

  攸關計畫成敗,以及熒身上的螭紋是否能夠解除,魈不得不做出退讓。

  「熒……」

  魈神色一冷,抬起左手,翠羽銳爪併攏成刀,熒看穿他的目的,撲過去抱住他的右半身。魈雖然及時收住攻勢,但斬出去的風刃仍然落在她的指節上,左手小指其根而斷,落在草地上,而魈自己的右臂也被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兩人相擁跪在地上,熒疼得說不出話,連喘氣都顫抖。

  螭龍臉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這小姑娘真是……

  螭龍笑了笑,「念在她勇氣可嘉,留著好了,反正她身上也烙有螭紋,之後還能為我所用。金鵬,識相一點,我可不希望到時接收的是殘廢。」

  晨曦白光從東方升起,螭龍的身型逐漸透明。

  「這座山的妖魔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今晚朔日,可別讓我失望。」

  蛇妖等人的事,牠全都知道了。他的袖手旁觀,全是為了讓魈多吃一點妖魔,好讓朔日時增強他的邪祟之力。

  螭龍的笑聲隱沒在樹林中,牠不介意多給這對情侶一點時間。

  熒痛得臉色蒼白,緊咬下唇。

  這不是夢嗎?怎會……如此清晰……

  能替他承受一次傷害也好,少一次是一次。

  魈撿起那根斷指,握住熒鮮血淋漓的手--他吞吃了過多的妖魔,使用仙術力不從心,亦不擅長治癒類仙法,但仍試圖要為她療癒此傷--風元素點滴匯聚在指尖,如絲線般紡織起她的血肉。

  晨霧冰涼攏著兩人,額上沁出的冷汗滑過魈的眉心,順著眼角滑落。

  熒看了心臟一抽,試圖安慰道,「還好,你斬得夠俐落……」

  「閉嘴!」魈寒著臉咆哮道。

  熒愣了愣,饒是兩千年後,她也未曾見過魈這般憤怒的模樣。

  熒心中有些委屈,忍著疼痛回嘴,「你兇什麼?你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你用自殘來堵他的口?」

  「我不會真的斬下,螭龍奪舍需要我完整無缺的身體,他本意僅是想看戲,若我真要自斷右臂,他定會出手制止。」

  好啊,就她傻。

  魈都知道要用苦肉計威脅螭龍了,只有她還傻傻以為魈真的要犧牲自己自殘救人。這個局裡面,最蠢的就是她。

  反正是她滿腔熱血衝腦咎由自取,這又是只是夢境,斷就斷了吧。

  她轉過頭,奮力抽手,但仍不敵魈的力道,被他牢牢握住。

  魈在顫抖。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別的……

  是恐懼。

  恐懼她因他而受到傷害,恐懼她早一步離他而去。

  如果那記風刃再偏一點,就會直接砍中她的咽喉。

  魈的右臂鮮血淋漓,金鵬刺青被一分為二,鮮血在腳邊匯聚成小水漥。明明他傷得也很重,卻不管自身,執意先為他治療。

  小指接上的進度比熒想得還要快,她不敢想像魈為何精於此道。

  最傻的人看來並不是她。

  熒用完好的右手揪住魈的衣領,將他的頭拉低,狠狠吻上。情竇初開的魈,被熒用帶著怒意和委屈的姿態奪吻,一時之間懵了。

  魈趁熒換氣的空檔,用手臂掩住了唇。

  「等、等會,妳的傷……」

  「你都幫我接上了,沒事了。」

  熒舉起左手,小指蒼白,接縫處尚餘血痕,動起來不算順暢,疼痛蝕骨。

  「我不擅長治療之術,這只是應急之舉,明日解除螭紋後,妳便盡快下山。」

  「那你呢?你要留在山上?」

  魈沉默片刻,「我本就……」

  說來說去,總是那幾句理由。

  熒知道魈接下來要說什麼,索性將他按倒在地中斷話語。

  因為螭血的作用,魈右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之速開始癒合,他左半臂的翠綠翅膀在身下鋪展開來,邪障之氣氤氳浮繞,非人之姿營造出距離感。

  熒指尖輕輕掠過魈的羽根,從沒被人這般碰觸過的少年一陣輕顫。

  兩千年後的夢境之外,熒十分清楚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發出別的聲音。

  顫抖的、難以壓抑的……

  熒低頭,吻上了少年的喉結。

  「我是你的祭品啊。」

  熒低頭吻抿他敏感脆弱的喉間肌膚,一字一句清晰地貫入他的耳際。

  「金鵬大人,將我吃了吧。」

  吃了她。

  將她的血肉全部占為己有。

  這麼直白的求歡話語,讓魈的眼角一路紅到耳尖。他撫上熒的腰際,白裙破碎卻不影響她的美貌,反而襯得她更加純潔堅毅。

  不問情不問愛,只為獻身於他。

  她是毒藥,亦是解藥。

  熒像月亮一樣美好,而他就是將她一點點侵蝕的黑暗。

  該拒絕她的。

  但……為什麼要拒絕?

  如果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晚,為什麼還要壓抑隱忍?

  魈牙一咬,「如果想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熒以落在紫菱紋上的吻作為答覆。

  延續那晚沒做完的前戲,魈顫著手侵入她的柔軟私處,熒輕哼一聲,現在不是歡愛的好時機,她也過於乾澀,直接插入定會受傷。

  魈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以唾沫濡濕。左手的銳甲會傷到她,故而只用右手進行擴張。熒順著他的動作讓自己放鬆下來,終於聽見在他長指之間牽絲的水聲。

  魈翻身將她跪壓在草地上,左側羽翼舒張開來,遮住了晨曦。舒適的陰影中,熒看見他琥珀色的金眸湧動著欲色。手上的動作持續抽插,小豆在氾濫的春潮中漲紅腫脹,引得他忍不住低頭吸吮。

  她比他嘗過的任何美夢都要甜。

  熒下身發顫抽搐泄在他的嘴裡,而魈將愛液悉數舔舐嚥下,嘗起來有股冷香味。他脫去下裝,握住自己的柱身,摩擦著肉縫上的水液潤滑,陷入一些後停下來看著熒。

  「……熒。」

  兩人面對面而坐,將彼此身上的傷痕一覽無遺。

  魈挺腰推入窄道,即使經過充分潤滑,仍然進入得不太順暢。結合的那一瞬間,熒耳邊的風聲和溪水聲都安靜了。

  她聽見來自靈魂深處、殘魂悲吼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螭龍的呼喚和囈語。時刻等待剝奪他的意識,將他的身體占為己有。

  原來這就是他一直在忍受的痛苦。

  蝕心灼骨,每個呼吸都是對靈魂的折磨和鞭笞。

  為何他能忍耐?為何他能夠若無其事?

  為何他曾不喊疼?

  熒的淚水落在魈的眼角,順著他眼尾的描紅墜入髮際,就像魈也哭了一樣。

  「別哭。」魈有些無措,「疼的話,先起來,我停一會……」

  「不需要,繼續。」

  熒雙腿勾住魈的腰,阻止他的退出,「讓我跟你一樣疼。」

  而魈也確實不想停下。

  身下的抽插動作開始加速撞擊,將她頂得一上一下,胸口白乳震顫,在一次次撤出和挺入間,將她花徑內的皺褶一寸寸輾平。舒展性極佳的陰道,被徹底形塑成他性器的模樣。

  魈伏在她的背上,在螭紋上張嘴一咬,虎牙輕輕陷入皮膚,但並未真的咬出傷口來。縱使知道這樣徒勞,仍想用他的痕跡掩蓋螭龍的詛咒。

  他怎麼捨得真的將她吃掉。

  明天這時候,一切就會恢復原狀了。

  螭龍、妖魔邪祟和詛咒,都會隨著他一起被封印在岩層之下。

  魈拾起他因動情而落地的翠羽,劃過他們的結合處,羽毛因沾了愛液而濕潤閉合成一條線,撩撥陰蒂直接給予刺激。

  「魈……」熒忘我地在他耳畔哭泣,「不要、那邊……受不了了……」

  熒高潮排液後,魈仍沒有放過她,換了個姿勢讓她跪地,從身後再次入了進去。拔出性器時滴落的清液和精液被推回,交合處一片水色,淅淅瀝瀝。

  熒一低頭便看見她的小腹被魈操得隆起,恥毛上全是晶瑩液體,有她的、也有魈的。在他的頂弄下,排液感越發強烈。她憋著,但仍敵不過他扣在腰腹上的大手輕壓。

  「不行,魈,唔,不行……」

  「尿出來,熒。」

  魈啞聲說道,以鳥爪般的左手輕輕戳弄未被插入的尿孔。

  此刻的他介於半人半獸之間,臣服於將她弄壞的渴望。

  魈低喃,「還不夠,全部……都給我……」

  熒的嬌喘幾乎失了聲,比愛液更加清透的液體一滴滴落下,跟著淚水一起落在草坪上。魈沾著這股液體,繼續頂撞她的花徑深處。

  無論是什麼,她的淚與血、她的愛液和潮吹、甚至是尿液,都是為了他而流。

  一切都是他的。

  魈將自己對生的渴望,對死的直往,全數深埋在她的體內。

  他們從早晨做到了傍晚,草地被壓平,回到屋內差點做塌了那張小床。熒伸手要往前爬著逃離這過多的快感,魈扣住肩膀跟上一撞,兩人滾落下床,躺到壁爐前,連毛毯都沾上了兩人濕漉漉的體液。

  不知羞、不知恥、不知疼、不知累,抓緊這最後的時光,佔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對方的靈魂裡鐫刻愛語。

  高潮的餘韻還未排盡,熒綣縮在魈的懷中,而他這次張開了雙翅,以守護之姿將她納入羽翼之下,以她為巢。

  女孩被操得幾乎失去意識,魈繼續用這個姿態,擁著她做了幾次。比起先前的宣洩,這次更像是溫存和撒嬌。性器沒有再離開窄道,而是服貼在花徑內,與她的身體緊密契合,被熒的窄徑含著頂弄,魈發出了跟隨本心本欲的喘息。

  「熒……嗯哈……」

  熒睜眼是魈那描金帶翠的羽翼,側頭則是他覆著細羽的臉龐,琥珀色雙眸氤氳著愛欲,扳過下巴含住她的唇瓣,吸吮著舌尖。

  金鵬,她的金翅鵬鳥。

  是如此美麗,卻因業障纏身,無法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熒啜泣著,她體力盡失,渾身癱軟,在他深刻入骨不知疲倦的佔有中又一次推上浪顛,屋裡的地板早已蓄積一片水漬,歡愛的氣味濃厚。

  直到日落,斑駁餘暉沉默地照進屋內,魈才終於依依不捨地鬆開她。

  少年貼在熒汗濕的頸窩,將最後的話語留在她的意識之中。

  待她醒來,自然會聽到這段話。

  --我也有個大哥,但我見不到他了,而妳還有機會。

  --天亮後妳拿著竹笛,去璃月港找一位騰蛇元帥,他會安置妳的。

  語畢,魈在女孩唇上一吻。

  他以手結下繁複仙印,將此地劃入另一重結界。

  這是魈準備燃盡整座螭山的死陣中,唯一的安全之地。

 

小说相关章节:魈熒|月蝕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