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錦木千束吸了吸鼻子，突然起一身雞皮疙瘩，一股惡寒不請自來。

「哎……真是，感、感冒了嗎？」錦木千束微微仰起頭，和煦陽光刺得她眼睛微瞇。「明明是這麼好的天氣。」

是啊。明明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懷裡的人類女孩卻抖得近乎顫慄。

不抬起頭來看看這片天空，未免太可惜了。錦木千束如斯想著，便開口與女孩搭話：「妳這樣我會難過欸……我有長得這麼可怕嗎？抬起頭看一下嘛，會被我的美貌嚇一跳喔？」

女孩仍舊一語不發，縮著身子不停發抖。錦木千束總是想不透為什麼天使族都好這一味，明明聞起來充滿了苦與澀。

錦木千束用鼻子呼出一口氣，不想勉強女孩，又討厭氣氛沉悶，於是開始自言自語：「啊──好想吃和菓子、羊羹和紅豆糰子喔……等等，醬油口味好像也不錯？」

全是些耳熟能詳的甜點名，彷彿此時身處的並非異界，而是家鄉。少女微微抬起了頭，一瞧見那頭白金髮上的惡魔角又嚇得縮回去。

錦木千束輕拍著女孩的背，雙腳用力一蹬，跳上了高處的石階，接著停下腳步查看方向，四周皆是用灰白色石塊堆砌而成的建築，是不知歷經了何等風霜的遺跡。

她瞇起眼張望了好一陣子，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尋路途中偶然瞥見石塊上頭刻印著一些圖樣，絕大部分都被破壞了，碎裂的部分散落各處，她腳邊正巧躺著幾塊形狀不一的碎片，其中兩塊分別刻著天使與惡魔，石塊邊緣的斷裂處似乎是相吻合的。

錦木千束出腳將分離的兩個石塊挪到了一起，果不其然本就是拼在一起的──上頭的天使與惡魔手牽著手。

這倒讓她充滿困惑了。就她所知，天使族和惡魔族的交情是水火不容地糟，兩大種族已經持續上演了幾百年的鬥爭，究竟理由為何，書上沒教，也沒有任何文獻紀載。

而如今，除了爭地盤時會與天使族碰面廝殺，其餘時間兩方應該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據一角生活，彼此互不干涉。

嗯……真奇怪。

「妳、妳要把我……把我……帶去哪裡……」就在這時，人類女孩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晃得七零八落，所幸最後兩個字尚還在能夠辨認的範圍裡。

「去哪裡啊……」

這真是個好問題。

礙於近日前來取她性命的刺客有些多，錦木千束自覺不能再隨意靠近自己珍藏的前往人界的小徑，畢竟那才是天使們覬覦已久的目的，被發現就得不償失了。

說起刺客，幾個小時前她舒舒服服躺在石頭上曬太陽，誰知一記如巨砲般猛烈的殺意冷不防朝她轟來，硬是將那座山一樣雄偉的石頭打穿，她被那龐大衝擊震飛，在空中華麗地轉了數圈才像隻破布娃娃摔落地面。

還沒來得及跟相處已久的石頭道別，遠方那鋪天蓋地的殺意竟教她汗毛直豎，尾巴罕見地抖了數下。錦木千束坐在原地愣怔，那麼龐大的能量全來自同一名天使？對方是什麼妖魔鬼怪，嚇死惡魔了。

哼。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錦木千束吐吐舌，在心裡頭咬牙切齒，她發誓一定要把對方海扁成豬頭才甘心。

然而還沒幫石頭報仇雪恨，她就在途中搭救了一名人類少女。

「本來是想直接把妳送回家的，但情況好像不太允許……可是又不能讓妳在這裡待太久，身體生長的時鐘會錯亂的。」錦木千束苦惱地閉上眼，那表情何其真誠，讓女孩不再感到勒住呼吸般的恐懼。「總之，先帶妳回店裡吃可麗餅壓壓驚吧。店長做的可麗餅超──級好吃的唷！」

沒想到能在異界聽見這麼多熟悉的甜點名，彷彿有了依靠般，女孩驀地提起膽子岔開了話題，戰戰兢兢地問：「姊姊妳……妳會把我吃掉嗎？」

「不會……嘿嘿。」錦木千束滿腦子可麗餅，想著想著口水流個不停。

女孩見狀半信半疑。在她的世界裡，天使多半都是高貴又聖潔的一方，惡魔則是背離人性的黑暗面，可今日抓走她的卻是長著純白羽翼的天使，願意出手搭救她的則是眼前這隻有些奇怪的惡魔。

事實上，在親眼見識他們的廬山真面目以前，女孩都以為那是人類自己編撰出來的故事情節。

這個惡魔似乎是友善的，女孩終於肯抬起臉正視那對惡魔角，稍稍卸下心防後便是藏也藏不住的好奇。

「為什麼？」

錦木千束聞言收回張望的視線，低下頭衝女孩露齒燦笑。「因為我喜歡人類。」

不知為何，女孩竟感到有些欣喜，甚至想進一步了解她，「姊姊妳……」

「千束。」見女孩終於肯敞開心房，錦木千束笑彎了雙眼。「我叫千束。妳叫什麼名字？」

「紅、紅葉……」

「小紅葉喜歡吃可麗餅嗎？」

「嗯，喜歡巧克力的。」話一說完就隱約察覺不對勁。紅葉頓了頓，惡魔知道什麼是巧克力嗎？

「巧克力啊……」那語尾被拉得有些長。錦木千束歪頭思考了一陣，「但是今天的可麗餅好像是熱帶水果口味？」

她知道。她們可以溝通，像朋友那樣正常地聊天。紅葉雙眼發光，一掃先前的不安與徬徨，甚至還有些興奮。

「姊……千束姊姊生活的世界也有水果嗎？」

「才沒有，這個地方俗氣的要死，東西又難吃。」錦木千束咯咯笑著，明明四下無人卻壓低音量告訴她：「店裡的水果都是我從你們那裡偷渡回來的。啊、但我沒有偷喔！那些都是打工時客人或老闆送的。」

「打工？在我們的世界嗎？」紅葉歪過頭表達疑惑，見錦木千束肯定地點下頭，她欣喜若狂。「這麼說……等我回家以後，還可以見到千束姊姊──妳怎麼了？」

錦木千束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她四處張望了一陣，驀地放下紅葉，退去身上的外套披往女孩身上，接著兩手按住柔弱的肩膀，單膝跪下與之視線平衡，赤紅的雙眼儘管嚴肅，也仍舊流淌著柔光。

「穿上它，先什麼都別問。有看到那邊那個石縫嗎？」

順著錦木千束的目光往左側一望，在一小段石階延伸的彼端，是一道堆疊得歪七扭八的石牆，石墻的某一角裂出了一條細縫，不大不小，正巧可以容納一名人類少女。

見紅葉點下頭，錦木千束將手伸進外套內袋，拿出一把造型特殊的槍。紅葉有些分心，但仍聽見她說：「先躲進那裡，在我去找妳以前都別出來。小紅葉做得到嗎？」

「嗯。」

紅葉堅定地頷首，錦木千束微微一笑，站起身輕撫女孩的頭。

目送女孩離去後，錦木千束縱身一躍，跳下了數十米高的建築，在地形複雜的銀白色遺跡裡悠然自得地走跳穿梭，最終停在了約莫五層樓高的地方，四周被高大石牆包圍環繞，中間是一處寬敞之地，底下座落著各式各樣的遺跡。

錦木千束挑選了一根視野極佳又兼顧防禦的粗壯石柱，她單膝跪下，單手握槍擺出了備戰姿勢，接著微微探出頭查看一樓動靜。

過沒多久，一群身穿黑色軍服的惡魔魚貫而入，錦木千束一眼就望見藏在之中的幾名熟悉面孔，那讓她的心情一下子盪到了谷底，她知道惡魔們的目標是自己，但不打算束手就擒，也不願與之發生衝突。

儘管，他們是來取她性命的。她知道惡魔們會毫不猶豫地朝昔日夥伴開槍。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啊……真是麻煩。」錦木千束苦笑一聲。「再不回去可麗餅就要被瑞希和客魔吃光──」

彷彿意識到什麼似地，錦木千束狠狠一震，驀地仰起臉望向陽光灑落而來的方向，她被刺得眼睛微瞇，一根白到透光的羽毛甫出現在視野裡，劇烈的衝擊便隨之而來。

惆悵的心緒干擾了判斷，儘管在一群濃厚的惡魔血味中，那股專屬於天使的高尚殺意如此突兀，也不代表片刻的愣怔過後，本還遠在天邊的潔白身影，下一秒就能撲到眼前──

井之上瀧奈毫不減速，左手精準掐住獵物的脖子，就著那俯衝而下的高速以及一身蠻力將錦木千束壓往地面，在速度加乘的作用力下硬是將她拖行了好一段距離才終於停下。

錦木千束驚恐地瞪著那雙紫瞳，即便劇痛就要侵蝕她的身心也無法分神，因為她的脖子就快被掐斷了。

一把槍用力抵住了右側臉頰，錦木千束胡亂蹬著腿，即便覆上兩手死命地扳，那扣住脖頸的纖細指頭就是不動如山，她脹紅了臉，一個單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滾滾殺意在眼前急速凝聚。

錦木千束兩手一攤，放棄了掙扎，有些意外眼前的天使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麼面不改色地扣下板機──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條細長尾巴冷不防纏住井之上瀧奈的槍，奮力往空中一推，龐大的能量幾乎在同一時間自槍口射向高空，衝破了雲層，瞬間將天空打出一個巨大的洞。

不知不覺那尾巴竟連她的食指也給纏上了，井之上瀧奈見狀眉頭一皺，瞥了眼被趁隙扳開的左手，本還高冷的臉蛋頓時臭到了極點。

「咳咳咳……」儘管就處在缺氧邊緣，錦木千束仍堅持要破口大罵：「妳、妳有什麼毛病──呃？」

她雙眸一睜，率先映入眼的是那不自然向外散開的雲層，天空像是破了個大洞似地，烈日直射而來。錦木千束呆了半晌，那誇張的景象乘著記憶排山倒海而來，也不管自己才剛從死裡逃生，就急著向對方問罪：「啊──就是妳啊就是妳！那個轟爆我石頭閨密的怪天使！」

井之上瀧奈高舉著右手無法動彈，左手則是莫名其妙與身下惡魔緊緊相扣，肌膚貼合的溫熱觸感讓她噁心得只想把對方轟成一小撮灰燼。

「閉嘴，小鬼。」那紫色瞳孔美如星辰大海，眼神卻像厲鬼一樣，嚇得錦木千束差點尿出來。「把妳的髒尾巴拿開！」

聞言錦木千束感到一陣晴天霹靂，一顆玻璃心頓時碎滿地。「妳、妳怎麼醬說……」

話音剛落，井之上瀧奈臉皮抽動了幾下。這惡魔不止行為詭異，就連發音都奇形怪狀，她到底在說哪一族的語言？

錦木千束沒注意到井之上瀧奈就在爆炸邊緣，她還在糾結尾巴的話題：「我的尾巴不髒啊？我每天都有在保養欸……還會擦乳液。」嗯，就差沒上油打蠟了。

乳液？那又是什麼鬼東西？井之上瀧奈徹底炸了，一臉鐵青地開始與她拚輸贏。

那莫須有的殺意滾滾而來，錦木千束滿頭問號，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惹惱對方的事，她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吧？她甚至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眼看那槍又要向著自己，錦木千束驚得夾緊了屁股，才攢出足夠的力氣用尾巴將那手推回去。

「妳、妳是金剛芭比嗎！什麼怪力……」

那胳膊看著那麼纖細，到底從哪生出這麼大的力氣？錦木千束邊使勁邊抱怨，對井之上瀧奈的第一印象簡直糟透了，初見面就霸王硬上弓似地把她壓在地上撸，長得漂亮很厲害嗎？唔……對啦是蠻厲害的，但生著一張傾城臉蛋就可以像這樣言語中傷惡魔嗎？還嫌她尾巴髒！她的尾巴哪裡髒了？

錦木千束氣得想磨牙，但現在可不是忿忿不平的時候。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確實位居下風，這個姿勢非常不妙，要不了幾分鐘……不對，也許再過個幾秒她就會被完全壓制，落得和她閨密一樣的下場。

那槍口已然對準鼻孔，錦木千束雙目猙獰，就靠著一條尾巴與那根食指纏鬥，稍一鬆懈就永遠吃不到可麗餅了，她不依啦──

不知僵持了多久，錦木千束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本還分散在各樓層的惡魔血的氣息開始聚集，逐漸朝她倆的所在地逼近。錦木千束欲哭無淚，套人界的一句話所言，今年的她肯定是犯太歲了，要不怎麼所有麻煩事都找上門來！

「等、等一下……等一下！」錦木千束拚盡全力才擠出一絲微弱聲音：「我們先停戰……先停戰啦！」

聞言井之上瀧奈非但沒有停止，反而還施以更多蠻力進行壓制，彷彿被緊緊纏繞的手指就這麼拗斷也沒所謂似地。真可惜，明明是那麼漂亮的手指……不對不對不對，現在可不是羨慕的時候，再這樣下去，她的尾巴就要面臨生平第一次的抽筋了。

「妳、妳先冷靜一下……聽我說！聽我說啊！」錦木千束不放棄與她溝通：「再過不久會有一大批惡魔抵達這裡，要是妳也不想在這個滑稽的姿勢下死掉的話就快住手！」

那股惡魔臭味濃得不見天日，井之上瀧奈又怎會是狀況外？這只是先後順序的問題，而相當顯而易見地，眼前這個髒東西被排在了首要位置。

見那雙紫瞳閃爍著利光，錦木千束皺起了眉頭，「我沒有騙妳！妳會被射成蜂窩……」

話才說到一半，錦木千束便感知到成千上百的惡魔氣息筆直朝她倆襲來，那血腥味本該是沒有形體的，一進到錦木千束赤紅的眼卻化作一條條彩色的線，穿透井之上瀧奈的後腦，落在了她的眉心。

不過眨眼的瞬間，錦木千束微微偏過頭避開了線的落點，當下也不知是出於何種意圖，尾巴自然而然將井之上瀧奈向旁一扯，好讓她也順利避開那些根本還沒發生的攻擊。

錦木千束沒料到的是，井之上瀧奈早就在同一時間做出了迴避，那尾巴的蠻力再加上她那毫不遲疑的行動，其作用力硬是將高貴的天使大人拉向地面，狼狽地滾了一圈後才面朝上停下。

井之上瀧奈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瞪大了雙眼。她猛地撐起身體，瞳孔在眼眶裡不敢置信地震。

「哈？」她惡狠狠地瞪向罪魁禍首，由於太過震驚了，她還是頭一回用這麼大的音量說話，儘管只是個狀聲詞。

好不容易恢復了自由之身，錦木千束趕緊將腿舉向空中，靠著腰部的力量一躍而起，撿起落在不遠處的槍，蹲低了姿態，朝大意暴露行蹤的惡魔一連開了數槍。

見前方夥伴一個個倒下，後方的惡魔們頓時鳥獸散，就近找好庇護處躲了起來，錦木千束便也找了根柱子當掩護，沒有繼續開槍的意思。

「惡魔族無法長時間戰鬥，耗上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撤退了，就在這裡等……」

話都還沒說完，錦木千束忽然汗毛直豎，雞皮疙瘩在皮膚表層毫無章法地跳動。

錦木千束咽了一口，顫巍巍地向身後望去，完全不意外井之上瀧奈舉槍對準了她──正確來說是瞄向她與前方的所有惡魔──那抹殺意是純黑的，形體扭曲，似乎還有自己的意識，它咧嘴一笑，建築便開始搖晃，大地發出了悲鳴。

錦木千束呆了半晌，忽爾想起了些什麼，驀地朝井之上瀧奈飛撲過去。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妳想弄垮這棟建築嗎？」井之上瀧奈像極了不受控瘋狗，錦木千束頭疼地扶額……不對，她沒有多餘的手，全用在阻止井之上瀧奈釋放那股龐大殺意了。

像是在抗議她倆打情罵俏般，惡魔們又開始不間斷的攻擊。見狀錦木千束難得沉下臉，儘管就這麼毅然決然離開軍隊，讓那群傢伙在日後拚上性命帶回自己也並非是她的本意。

她是知道的──打從踏進軍隊的那一刻起，惡魔就注定是奔赴死亡的命運。

要想戰鬥保命，他們必須先在身上劃一刀，流出來的血可以變換成各式各樣的武器，因此戰鬥風格比天使族還要多變華麗，初期確實佔上風吧，但總是有其極限，惡魔體內的血液濃度象徵著力量強弱，同時也反映著壽命長短。

沒有方法可以補充惡魔的血液嗎？

有的。但是……

錦木千束收起嘻皮笑臉，此刻她連話都不想說，僅以尾巴代替兩手纏住井之上瀧奈的左右手，接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槍。

把他們通通打昏吧。錦木千束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反正她天生就無法奪取任何生命，只是剛好而已──

「呀啊！」

錦木千束什麼都還沒做，脊椎尾端莫名其妙傳來一陣劇痛，她能感覺尾巴被施以相當殘暴的力量牢握在掌心內，還沒來得及喊痛，整個惡魔就這麼被向後一拽，背部隨即撞上一堵軟綿的牆。

錦木千束一臉懵，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哀怨地向後張望，衣領在下一秒被粗暴地揪住向前方扯，她的腳不協調地拐了一下，直往井之上瀧奈胸上撞，整張臉非本意地埋進那說不上有料但確實軟得像人界某種甜食……是什麼？那甜食叫什麼來著？

「啊……是麻糬。」錦木千束用力嗅了嗅，就差沒覆上雙手搓揉。「好香……好香的麻糬。」

井之上瀧奈兇狠地瞪著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想一拳敲碎那顆白金色的腦袋，雙手卻被一條尾巴嘲諷似地綑綁，那讓她火大到幾乎失去理智，尤其望見尾巴的主人依舊從容地吃著豆腐，怒氣值一下子衝破了雲霄，不講理的殺意衝著錦木千束滾滾而去──

井之上瀧奈沉下了臉。

她是一座活火山。

那座火山有著毀天滅地的龐大能量，她不知道它從何而來，又為何選上了自己，但是力量似乎會回應她的感情，儘管打從一開始就違背她的意願──

才剛停下不久的地鳴自四面八方湧上，建築因大地劇烈晃動發出比方才還巨大的聲響，狂誕的能量以井之上瀧奈為圓心向外擴散，那速度堪比光速，不過眨眼的瞬間便蔓延到數百公里以外，在場所有惡魔無一倖免，有的口鼻爆血當場死亡、有的僅存一口氣奄奄一息、也有的只是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四周一片死寂，放眼望去了無生息。

然而錦木千束卻像沒事一樣站在原地，臉還埋在井之上瀧奈的胸口處，似乎還有偷蹭的嫌疑。

經過方才那一齣，建築變得相當脆弱，天花板某處剝落了幾分，一小塊磚頭就這麼無情墜落，咚地一聲，砸在了錦木千束的頭上。

彷彿就這麼被敲醒一般，她回神般劇烈一抖，率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腦袋有些暈呼呼的以及，自觸碰到那軟綿觸感後就隱隱感覺鼻子有點兒濕……

錦木千束吸了吸鼻子，不明所以地抬起臉查看。

與井之上瀧奈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建築不再崩塌，地面恢復了原本的平靜。而她──井之上瀧奈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地將錦木千束一把推開，接著轉身展翅飛離。

真是個奇怪的天使，前一秒才殺氣騰騰，下一秒就拍拍屁股走掉了。錦木千束癟著嘴如此想著，轉頭瞥了眼身後慘況，輕嘆口氣，下意識抹了把臉，感覺有些不對勁便又再抹了一把，接著攤開掌心拿到眼前，定睛一看──

「哎？」

她居然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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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補充：

•給紅葉穿上外套是想用惡魔氣息覆蓋人類散發的味道，保護紅葉免於被惡魔族找到。

•錦木千束會拿啞鈴來鍛鍊尾巴，因此尾巴比雙手還要有力。

•錦木千束的尾巴極富彈性，可以延展。

•錦木千束的尾巴與脊椎相連，因此任何感覺都會在第一時間傳遞到大腦。

•井之上瀧奈與錦木千束對對方的第一印象都不好。

•井之上瀧奈突然抽身離開是因為近距離直面因自己失控而導致的鼻血(她以為是自己造成的)，想起了風希。

可公開資訊：

•天使族與惡魔族之間的關係極差。

•直到不久前還會互相廝殺的天使族與惡魔族，現在各據一角生活。

•若在異界待太久，人體的生長時鐘會錯亂。

•天使族在尋找其他可以前往人界的出入口，並將矛頭指向了錦木千束。

•錦木千束可以預判天使族的殺意與惡魔族血液的氣息。

•惡魔族是以自身血液來戰鬥的，其血液可以變化成各式各樣的武器。因為這個機制讓惡魔族在戰鬥初期佔盡優勢，但續航力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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