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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6

[db:作者] 2025-08-11 13:20 5hhhhh 1260 ℃

  “小西蒙,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若不是您的美丽令我畏惧,比起这次次失败的实验,我还是更期待您的恩赐。”

  西蒙揉动眼睛,已经感到困倦的他打个哈欠,“我等你半月?”

  “不。”维克奴摇头,“七日足矣,七日后若实验失败,我将再次恳请陛下放行,让殿下您踏上索多玛的土地,为我带回那最后一次尝试。”

  维克奴用指腹触碰他一直渴望的柔软嘴唇,眼神越加迷醉,“殿下,我比你更无法忍受那个卑微低贱之人,再去玷污您的神圣,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几千日夜。”

  “只用再忍七日,我送您远离他,而等您再带回材料,答案便只差一纸之隔。”

  “好。”沙哑的嗓音中,西蒙眼睛缓缓闭上,他困倦地呢喃道,“今日我睡在这里,维克奴,帮我应付那条老狗。”

  “是,殿下,祝您安眠。”

  床头柜花瓶中几株百合散发清香,维克奴揪下一片花瓣,放在西蒙额头上,隔着馥郁的百合,他弯腰俯身虔诚亲吻于微凉的花瓣。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内宫,唯有漆黑门后诡异的扭动声做出回应。

  西蒙留宿到晚上,一睁眼便看见维克奴那张笑盈盈的脸,显然自他睡去一直守候在床边。

  他坐起身额头有白影滑落,擦过西蒙嘴唇,维克奴见此笑得更为温柔。

  “殿下,我以为您去除索多玛的污秽为由将您短暂留在这里,可怜的陛下忍耐的发狂,叫亲卫队包围了我的十字宫。”

  “即使我还想挽留您,也不得不遗憾地将您送走。”

  维克奴眨动干涩的眼睛,洁白的圣袍衬托出充满无限包容的博爱之情,那张饱含慈祥的脸上,永远带着柔和的笑容,唯独看见西蒙时,那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的眷恋。

  西蒙舒展身体,懒洋洋的神态中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确心神较为放松,他侧身将脚丫踩在维克奴膝盖上,仰起脸懒散地将目光投向虚空。

  维克奴了然地抱起西蒙,笑道,“您可真是一只娇惯的小猫。”

  内宫大门打开,维克奴一路抱着西蒙穿过满是石雕人像的中殿,来到夜幕下星光点点的外殿,在外殿大门即将打开前,维克奴靠近西蒙,和煦的笑消失。

  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此刻教皇的威仪才真正显现,“殿下,放弃那无辜的骑士吧,如果您愿意实验不必再继续,十字宫将供您永恒沉睡,我将庇佑您直到生命尽头,灵魂泯灭。”

  “何必再走向那让您痛苦的宫殿,何必再让那罪恶的荆棘刺穿您的身体。”

  西蒙将手放在门上,他能感觉到门后兰斯洛特沉默的守候,嘴角不自觉上扬,“开门。”

  维克奴闭目,“是。”

第十三章失落的皇城

  兰斯洛特接过西蒙,将他送到马车内,并一同乘坐,他僵硬地呆坐着,视线在马车内转了一圈,才虚虚地落在西蒙身上。

  “殿下…”

  也许是两边窗帘遮挡,密不透风又昏暗压抑的车内,让兰斯洛特头顶沁出汗珠,他心中似乎有种难言的躁动想要冲破他的身躯,以至于让兰斯洛特痛苦得无法忍受。

  却也只轻声念了句殿下。

  西蒙摆动被苍白皮肤包裹的手指,满不在意地说,“兰斯洛特,一切快要结束了,再忍耐几日。”

  兰斯洛特握紧剑柄,坚硬的金属纹路硌疼掌心,疼痛却让心情舒缓起来,从始至终忍耐的人都不是他,太阳每一次恸哭,都是他无能为力地拥护。

  兰斯洛特不是没想过杀了那疯了的国王,始终守护的亲卫队让他没有下手的机会,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刺目的金色光华下被束缚的灵魂只有他的殿下。

  “殿下您寻求教皇的帮助了吗?”有能力让这糟糕透顶的一切结束的只有教皇,对于教皇他了解不多,但这皇城中试图庇护并送殿下离开的只有教皇。

  右手托着脸颊,半只眼睛微张,极淡的笑意让西蒙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兰斯洛特,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会一直陪着我不论去哪里,对吧?”

  兰斯洛特点头。

  眼皮遮盖金色瞳仁,西蒙依靠在马车内壁不再说话,兰斯洛特的答案没有变过,他的祈愿也未变过,最后的忍耐只不过是那座破碎钟表上已经错乱的时间,任由指针靠着最后的动力走完,引来终点并永不再变动。

  马车吱呀吱呀行驶,在亲卫队护送下前往皇城,那熠熠生辉的金色建筑,即使夜晚也灯火通明,光芒足以照亮半座中心城,宛若沉沦人间的太阳。

  宫门打开,涂抹金漆的石砖铺上柔软的金丝地毯,四周林立的石柱,也被画技精湛的画家绘上飞羽中金发闭目的神圣天使。

  西蒙在亲卫队陪护下,穿过长长的拱道,走过开满鲜花的中心花园,在熏人的花香中,西蒙停在敞开的国王内宫门前。

  亲卫队排成一排守在宫外,诺瓦走过来说,“殿下,陛下已经在餐桌旁等了你一天了。”

  西蒙斜睨着他,从他慌乱的棕色瞳仁中看见自己煌煌金光的身影,他低声笑起来,笑这愚昧无知的皇城子民,笑这荒唐奢靡的宫殿下,那一个个闭目不言的臣子。

  都是该下地狱的疯子。

  他抬起赤裸的脚丫踩在地毯上,柔软的触感和记忆中一样,像是年老体衰的男人肚皮,蓬松下垂恶心得像口黏痰。

  亲卫队竖起长枪,阻止兰斯洛特随西蒙一起进去,但在西蒙森冷的视线中诺瓦败退,挥手示意放行。

  两人脚步无声,尽管宫外百花齐放,香味熏人,宫内却闻不到半点香气,反而有种腐烂味,像是烤制半熟的肉饼,涂抹果酱和奶油,放进一只臭鞋子里,再放入潮湿闷热的地下,那股臭味混合着土腥气和植物腐败的味道,静静地弥漫在这座失落的皇城中。

  通往大殿是狭窄挂满烛火的甬道,走出后大殿也不明亮,四周摆放着烛台,穹顶的水晶灯从不点亮,仿佛里面住着一头畏光的怪物,只能在黑暗中侥幸生存。

  盛放食物的长桌上一排烛光闪烁,在这昏暗的殿内,犹如一只全身漆黑唯有眼珠赤金的黑猫,眨着独眼窥探你。

  走近餐桌,一头烛光照耀下,坐着庞大腐烂的怪物,双眼猩红,眼瞳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面前的银盘,挂满肥肉的脸上坑坑洼洼,宛若女巫熬煮的毒汤。

  像是塞入钟表的脖子下,肥硕的身躯充了气似的鼓起,扣子消失,敞开的衣服露出肚子上被挖开的大洞,透过洞口散落的肠子,耷拉的脏器,能看见腐烂生蛆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就是皇城的国王,他的父亲——斯普诺斯.圣.斯托克。

  光影扭曲他的脸庞,那本能的灵敏嗅觉还是让他闻到自己亲爱的儿子的味道。

  斯普诺斯呆滞的目光从银盘移动到走向餐桌对面位置的西蒙,瞳孔瞬间放大,燃起炙热的火焰。

  “西蒙,你终于回来了。”他激动地站起身,银盘被打翻,上面的食物被压在盘子底下,汁液溅到他修整的衣领。

  斯普诺斯张开双手,想走过去将他最爱的孩子拥入怀中,当看见西蒙眼中漠然的情绪时,身子一冷茫然地坐回去。

  他整理白了许多的发丝,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整洁温和,苍白却不苍老的脸上挤出卑微的笑容,“索多玛怎么样?斯莫德有照顾好你吗?”

  斯普诺斯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念叨着,“我真希望你能开心,可是你刚刚坐上马车远行,我就后悔答应教皇送你离开。”

  “天啊!”

  “远离皇城的地方是那么污秽,我的珍宝,我的西蒙。”他眯起眼睛,穿过跳动的烛火,看着蒙着一层光晕的西蒙。

  “没有什么能玷污你,亲爱的。”斯普诺斯咬住嘴唇,忍耐着胃部灼烧的火焰,压抑着混乱的思绪,将周围盘子里的食物塞入口中,仿佛那能舒缓心中某个魔鬼饥饿的赞歌。

  斯普诺斯见西蒙不回答,面无表情坐在末尾,他们之间隔着十二座烛台,跳动的烛火连成一条扭曲的火线,模糊周围一切场景,唯有那双金瞳穿过所有阻挡,在他心上跳跃。

  斯普诺斯喉咙滚动,咽下口中食物,仍然觉得饥饿,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含糊不清地咕哝,“西蒙,快要到你二十岁的诞辰了,我一定会给你举行最盛大的宴会,让你在皇城最高处闪耀,我亲爱的西蒙,我的太阳。”

  伸长双手,隔着十二座烛台,仿佛能抚摸到西蒙的脸颊,“宴会由斯莫德准备,他总是能替我完美完成所有安排,亲爱的西蒙,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可以答应你。”

  西蒙依旧沉默,低着头,双手交叉,烛光在他眼中扭动。

  斯普诺斯喘息,深吸一口气,一阵风漩钻入他的喉咙,传出风吹过空谷的呼啸声,十根弯曲以见苍老遍布褶皱的手捂住脸,他无助的低声哭泣。

  牙齿啃咬指头,腥甜的液体顺着手腕流下,斯普诺斯吸吮手指,委屈地哀求,“西蒙,西蒙,西蒙.斯诺克,你到底想要什么?”

  “求你了,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吧,不论什么都好,我亲爱的孩子,我灵魂中燃烧的太阳。”

  “无论什么,只要你愿意张开那玫瑰花瓣似的嘴唇,我都愿双手奉上。”

  痛苦让他发狂,银盘掉落在地的声音,叮叮当当在殿内回荡,斯普诺斯起身绕着座位打转,抓住卷曲的头发,想要靠近西蒙又不敢。

  “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卑微的恳求无用,斯普诺斯无法遏制地开始愤怒,他步伐越发快速,沉重的脚步像某种巨兽的怒吼。

  “我已经允许你离开皇城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

  他边哭泣边嘶吼,怒火让脸颊红成一团,斯普诺斯眼中痛苦的波涛无边无际地席卷,他推倒烛台,步步向西蒙走去。

  那十二根烛台依次倒下,点燃铺在桌上的绸布,火势迅猛,瞬息之间侵袭桌面,火焰欢快地在桌上跳起华尔兹。

  斯普诺斯停在西蒙身前,气力抽去,瘫软地滑倒跌坐在地上,仰着头如同祈求神的恩赐一般,痴痴地望着西蒙。

  他试探的伸出手,犹豫不决地颤动,最后还是扶住桌腿,没放在西蒙身上。

  “为什么不对我微笑?求你了,怜悯我,恩赐我,西蒙对我笑笑吧。”

  眼泪因熊熊火焰,绽放出犹如珍珠般的光泽,斯普诺斯通身被灼热的温度包裹,他却如坠冰窟般寒冷,那折磨他的寒冷冰冻流动的血液,每在他体内循环一次,凝成冰碴如刀刃的鲜血,便会从内部将他撕碎。

  冷漠端坐在王座上的太阳啊,从不肯把光辉施与他。

  “我为你建的黄金宫也换不来你眼角的余光,难道真要我拽下天穹的太阳,你才会快乐吗?”

  斯普诺斯弯腰伸手小心捧着西蒙的脚,却不敢触碰,“你总是去维克奴那里让他为你祈福,偌大的黄金宫留不住你,挖一座城中湖,在湖中岛上建一座宫殿,你会高兴吗?”

  “什么能让你稍加对我有一丝怜悯呢?求你了给我一些指引。”

  “别再让那讨厌的维克奴,再从我身边带走你。”

  额头抵住脚丫旁的地板,声音哽咽,“你回来时,维克奴的信件随之而来,他说三日后,要来再为你净化污秽,并要和我商讨有关他实验的事宜。”

  “我对他那个无聊至极的实验才没有兴趣,那个讨厌的骗子,总是借着各种理由来见你!”

  斯普诺斯怨毒地咕哝,窃窃私语宛若雨滴般密集的诅咒,从他口中宣泄而出。

  他由衷认为维克奴是阻挡在他与西蒙之间的障碍,这些诅咒他早已每日念诵无数遍,祈祷维克奴尽快死去。

  最好就在此时此刻。

  “但是只要你能开心,我允他来见你,好吗?”

  这次西蒙终于将视线移向他,眉头皱成结,又慢慢舒缓,后仰身体依靠椅背,手臂并在一起,搭在椅背边缘,下颌压住手臂,西蒙用略带苦恼和疑惑的语气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能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呢?”

  腿交叠翘起,脚丫在火光照耀中蒙上黄澄澄的暖光,“当然是你去死啊!”

  他笑起来,声音如连绵不绝的鸟鸣,欢快婉转。

  仰起头,脖颈几乎折断,笑声在空荡大殿内的黑暗中摸索,穹顶光束无法穿透的地方,阴影汇聚成一张无法逃脱的网。

  西蒙注视着浓墨似的黑暗,笑声停止,“瞧瞧是谁的贪婪丑陋,形成围绕在皇城外终年不散的呢喃,谁还没有听见呢?”

  “我想没有人。”撩起额前发丝,手指遮住脸模糊视线,他脸上的表情无人看见,一声轻飘飘地叹息,随着向上的风一起飘向黑暗的幽影中,西蒙蜷缩身体抱住肚子,又疯狂大笑起来。

  斯普诺斯悲恸的表情僵住,麻木和痛苦交织,在他脸上扭曲转换,融合着变成愤怒。

  他双拳重重捶打地面,喉咙挤出的吼叫,与林中饥饿的野兽没有分别,涨红的脑袋看上去像一个大草莓,去了籽的。

  “别怪我,别怪我!”

  “这是约定。”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宽厚手掌,粗糙似砂纸,攫取西蒙脚踝,柔软的皮肤立刻裹上一圈红痕,如同刚从脚镣中挣脱。

  斯普诺斯将娇气的腿抱入怀中,目光追忆恍惚,“别责怪我,我也不想这样,这是约定,这是我的爱。”

  他探手伸向西蒙的脸,像偷取禁忌之火的普罗米修斯,“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只是想留住你,你就像随时会长出翅膀的天使一样,拜托别从我身边飞走。”

  斯普诺斯又陷入迷蒙中,踉跄地站起身,握住西蒙手,将瘦弱的他轻易拽起,明亮的火焰中,他搂住西蒙腰身,围绕着火光跳起舞,目光沉湎于回忆中。

  西蒙耳边再次听到数不清嘟囔多少次的语调,恰似被设定好的傀儡,在某一时刻一次一次重复设定好的动作。

  胸腔震动,喉咙里掉落几声轻笑,斯普诺斯神情温柔,仿佛在与某人诉说美梦,随着舞蹈将思念一吐为快。

  西蒙身材娇小,被他搂在怀中,四肢悬空,像个娃娃被他甩来甩去,金发荡漾着金色麦浪一般涌动的光彩和火焰相得益彰,唯独精致的脸上死寂的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定是天主亲手制作的人偶,才会如此完美如此空灵。

  火焰上方的空间扭曲,吸引周围的光亮,牵引穹顶上的黑暗,慢慢那些画面褪色,被扭曲成肮脏腐烂的淤泥,在兰斯洛特眼中流入那扭曲的空间。

  他握紧剑柄,剑身抽离露出一抹寒光,指尖搭在寒光上,红色的液体顺着剑身没入剑鞘,满是伤痕的手上又折叠一道伤口。

第十四章癫狂的国王

  斯普诺斯揽着西蒙逐步向蜿蜒曲折的楼梯走去,他依旧在旋转,沉浸自己的舞步中。

  脚步声逐渐远去,兰斯洛特抬眼凝望,斯普诺斯已经推开房门,随后将他的视线隔绝在门外,他微微弯下腰,胸口蔓延的疼痛让兰斯洛特四肢冰冷,眼睛如同隔着万花筒窥探世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扭曲的碎片。

  他蹲下身体,手掌按压在冰冷的地板上,此刻的痛苦,纵使将他颠沛流离的幼年岁月重复上百次,也比不过这一瞬万分之一。

  兰斯洛特感受到一束怜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透过发丝看去,诺瓦垂目对着他微微摇头。

  兰斯洛特想勾动僵硬的唇角,露出嘲讽的冷笑,麻木的脸却不听从他的控制,在那一刻扭曲成一个崩溃的哭脸。

  踉跄站起身,兰斯洛特望着眼前无穷尽的阶梯,视线被冰凉的液体模糊,诺瓦移动脚步,他心有所感放下腰间佩剑,兰斯洛特走到阶梯前跪下,双手颤抖地按住楼梯,膝盖移动步步跪着爬上去。

  如果这份痛苦他不能用剑斩破,就让他与西蒙一同承受。

  膝盖护膝铠甲坚硬,承受他的重量,碾磨兰斯洛特膝盖纤薄的皮肤,修身的白色长裤从束带捆绑的地方渗出血液,像一朵微小的玫瑰,在他一路留下的痕迹上盛开。

  他的手掌触碰到柔软的毯子,抬起头漫长楼梯已经消失,看着在它面前显得自己如此渺小的金色大门,兰斯洛特如同是被天堂大门所拒绝,坠入地狱的罪恶灵魂。

  他将额头抵住金门,指腹按在门上时,恍惚可以触碰到仅一门之隔西蒙恸哭的灵魂,然而他只听到门内那猖狂肆意将一切抛弃包括自己早已腐烂的灵魂般的笑声。

  那在眼中盘亘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顷刻间汹涌澎湃,覆盖他的面容。

  这一夜的时光停滞,大殿周围疯长荆棘,掩埋所有的痛苦不堪,戳瞎任何窥探真相的人的明目。

  当清晨的鸟鸣随着初生的日光一同到来,关闭一夜的门扉徐徐展开,斯普诺斯提着衣服下摆心满意足地走出,他仰着头眼里是温和的暖光,透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狡黠。

  他视线在眼眶中移动,瞟见跪了一夜的兰斯洛特,眼中挂上怜悯,满是怜爱地抚摸兰斯洛特苍白的脸颊,“多亏你一直替我照顾西蒙,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好,好了,替我再去照顾他吧。”

  说完,斯普诺斯缓步走下楼梯,殿内响起他餍足的笑声,以及和诺瓦的谈话声,要求他换一批护卫骑士。

  兰斯洛特抬手整理头发,久未活动的手臂传出骨节的悲鸣声,他扶住门框费力地站起身,全力奔向那张铺满金色绸布混乱不堪的圆形床榻,他挥开堆叠在一起的绸布,一层一层地被他推到地上,终于挖出来他的殿下。

  他被绸布裹住,修长的腿上遍布艳红的玫瑰痕迹,脑袋无力地歪斜,挡住脸庞的发丝间,空洞的眼珠望着华丽的穹顶,兰斯洛特猜测此刻西蒙的灵魂,已经逃脱肉体短暂去哪里停歇了。

  他抱住西蒙,完全地拥入怀中,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艰涩地呼唤他的姓名,一遍遍恳求他醒来。

  一夜时间,兰斯洛特的身躯很冷,铠甲硌得不舒服,西蒙却在这样的怀抱中悠悠转醒,思绪抽回,空洞的眼珠转动落在兰斯洛特脸上。

  他嘴唇颤动,半晌才说出话来,“送我回去。”

  兰斯洛特将他抱起,满目悲伤,“回到哪?殿下你想去哪?”他真希望能从西蒙口中得到通往自由的答案,哪怕从皇城内杀出,他也想带着西蒙离开。

  西蒙只是低下头,很疲惫地轻声说,“回我的黄金宫。”

  兰斯洛特咬紧下唇,声音颤抖,无力地阖上眼睛,“殿下,也许去教皇那里会更好。”

  西蒙摇头,“很快他就会来找我了,再等一等兰斯洛特,维克奴的实验近二十年都没有成功,他最后的尝试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除了我他别无它法,我们会自由的。”

  说着,他脸上挂起笑容,显得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用冰凉哆嗦的手缓缓抚摸兰斯洛特的脸颊,他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痛苦,心脏上萦绕的温暖便会驱逐身体上的疼痛。

  果然兰斯洛特是唯一能医治他的良药。

  兰斯洛特不再开口,顺从地抱起西蒙,用绸布包裹他的身躯,像是巨大的蚌壳裹着稀世的珍珠一般,紧紧拥在怀中。

  他走下楼梯,大殿外守卫的骑士已经消失不见,仅有诺瓦守在门口,见他出来时,视线从他惨白的脸上掠过,没有一瞬余光敢于落在兰斯洛特怀中的绸布上。

  诺瓦退开些,给兰斯洛特让路,望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却也只是无声地张张嘴,徒留一声错觉般的叹息。

  黄金宫不远,国王大殿后穿过一圈围绕起来的塔柏,走过两边盛开花丛的石板路,路的尽头就是偌大的黄金宫。

  它的外形像是鸟笼,头顶尖尖插着飘扬的国旗,围墙由十二根金漆石柱包围,雪白的墙面上没有可以欣赏花园的窗户,这就是一座完全封闭的华美鸟笼。

  按动开关,门发出难听的沉重声响缓缓打开,借着阳光可以看见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看似偌大的黄金宫厚实的墙壁几乎占满内部空间。

  它的内部只有一张豪华的垂着金色落地帘的圆床,摆在侧面的书柜和对面的壁炉,以及一张藤条编织的躺椅,穹顶则画上太阳图腾,在云层中放射光芒。

  兰斯洛特走进黄金宫内,门扉自动关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兰斯洛特却轻车熟路地将西蒙送到床上。

  他将包裹西蒙的绸布扯开,撕碎缠绕他的绸布,用床上柔软的被子盖住西蒙,而那些罪恶的绸布则被他丢进壁炉内点起火焰燃烧,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西蒙缩在床上,微眯着眼睛,他的表情古怪,像是想做出一些表情,面部神经却不听从他的指挥,露出一张想笑嘴角却不上扬的鬼脸。

  兰斯洛特放轻脚步出去取来木桶,一趟一趟提来温热的水,让西蒙的身体沉入水中,他安抚地摸着西蒙的头顶,撩起热水洒在他身上。

  用柔软的羊毛皮制成的毛巾搭配淡香的精油擦拭西蒙身体。

  他非常仔细虔诚,单膝跪在木桶旁,一寸寸拂过西蒙苍白却逐渐被温水暖意揉红的皮肤,但每当兰斯洛特指尖触碰到那些红痕时,他的身体就会难以抑制地颤抖。

  直到指腹停留在西蒙脖颈后的齿痕上,这种情绪到达极点,兰斯洛特俯下身子,额头贴在脖颈后皮肤,眼睛红得像是有血要从那黑黝黝的眼眶中流淌而出,那无声无息冰冷刺骨的眼泪滴落在温水中,竟也让那水冰冷起来。

  “殿下。”

  他声音很轻,只是一声轻叹,怕惊扰到西蒙,反复地念着他,每一声‘殿下’都像是对自己的惩罚,让他痛苦自责,让他无力宽恕自己。

  兰斯洛特手臂从背后环抱住西蒙,沙哑哽咽地嗓音唱着流浪时听来的歌谣,他唱得并不好听,甚至磕磕绊绊不在调上,西蒙脸上却有了笑意。

  手掌在水中摆动,拍打水面让水波在他身体上方荡漾。

  这偏安一隅的短暂安宁,给予两人灵魂停歇的间隔。

  斯普诺斯从国王大殿离开后,提着一盏煤油灯,来到花园假山石后,掀开一块草皮,下方是木板遮挡的洞口,移开木板能看见向下延伸的石阶。

  他扭动笨拙的脑袋左右观看,确定没有任何目光注意到他正在做什么,情绪才稍微放松,斯普诺斯举起灯照着脚下石阶,用木板挡住洞口,从缝隙伸出手将草皮盖上。

  石阶很长,走起来发出沉闷的哒哒声,地下阴暗潮湿,两边简单堆砌的墙面,长了湿滑的白毛,摸起来像是某种腐烂的动物毛皮,让斯普诺斯嫌恶得不愿把手放在上面。

  当初为了确保这里不被发现,他命令工匠挖了许久,并在完成后将他们的尸体砌在石阶下面,能陪伴里面的人是他们的荣幸,想起那美丽的人儿,斯普诺斯脸上升起眷恋痴迷。

  他不禁加快脚步,期待快些到石阶的尽头,下方潮湿的腥气中混合淡淡的花香,石阶的终点是一座圆形石台,上面堆满还未干枯的花朵,花的中央巨大寒冰制成的床上,躺着一位金色长发铺满冰床的少女。

  她苍白的脸颊残留两团红晕,看着像是正在安睡中,斯普诺斯看见少女的那一刻,眼睛亮过手中的灯光,他几乎是爬上去跪在冰床边,将煤油灯放在少女脸庞,痴痴地用视线描摹。

  “安妮斯朵拉,我钟爱的安妮斯朵拉,你为何早早地离开我,将我孤独地留在世上。”

  “我狠心的王后!”斯普诺斯捂住脸无助地哭泣,眼泪从他指缝渗出,他双眼红肿。

  但斯普诺斯很快止住哭声,手指撩起那金子一般的长发抚摸,“失去你的那天,我的灵魂就已经寂灭,我还活着吗?”

  斯普诺斯眼神迷茫,“在这具身躯内的灵魂还属于我吗?”

  他的瞳孔剧烈地震动起来,脸色发青又变成纸张般的苍白颜色,某种莫名的早已预料到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

  斯普诺斯的额头不停流下汗水,他努力擦拭将额头皮肤擦得发红,那种恐惧却还未从他心头散去。

  他半身趴在冰床上,双手紧紧握住安妮斯朵拉的手掌,眼中神色从痴迷到悲伤又到怨恨。

  他低声咒骂,更近乎呢喃细语,“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你这个迷惑我的女人。”

  他身体颤抖,以至于声音亦在颤抖,“你怎么可以在逝去时给我留下那样残忍地嘱托?不!那是对我的诅咒,对皇城的诅咒!”

  “是你让这一切都变得丑陋不堪!”

  他的愤怒和怨毒让脸扭曲得狰狞残暴,宛若一头丑陋的怪物趴在仙女的床侧。

  斯普诺斯情绪转变很快,他可怜的灵魂时常被撕裂着,在各种情感中跳跃。

  脸颊依偎地靠在安妮斯朵拉的怀里,如同重回母亲怀抱般的安心,迷茫的视线仿佛刚从世界初生,对一切都茫然不解。

  “我们的王子长大了,他和你一样美丽,不!安妮斯朵拉,我可爱的王后,我唯一的爱人,我要自私地说一句,请原谅我,他生得比你还要美丽,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他似一个老父亲不停地絮叨,对一具永远无法回应他的尸体,倾诉胸腔内潜藏已久的感情。

  “他一天天长大,亲爱的,我真怕他某一天会远离我,我已经失去了你,再不能失去我们的西蒙。”

  “所以…”

  他闭上眼,身体蜷缩进安妮斯朵拉的怀中,像个婴儿。

  “你会理解我的,只有你会理解我。”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是你那可怕的诅咒改变这一切,我的西蒙已经是我唯一的太阳,无论他想要什么,亲爱的,我都可以给他。”

  他脑中回想初遇安妮斯朵拉的那天,爱情的甜蜜便在胸腔内长久停留,再也没有散去,直到安妮斯朵拉重病,即将死去时,绝望才撕开他的胸膛,霸道地占领他可怜的心脏,再也不肯让任何情绪驻足那里。

  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温柔可爱是一只娇弱小猫般的嗓音,因重病形销骨立的手指,攀在他手臂上,用沙哑干涩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恳求一定要答应她临死前一点卑微的请求。

  如此爱她,此刻更是痛彻心扉的斯普诺斯怎么舍得不答应呢?他甚至发了誓言,绝不能违背的誓言。

  他听见他可人儿的王后说道『自我死后,你若是再娶第二位王后,她必须有着和我一样的金发,且生得要比我更加美丽,不然绝不许你王位身旁再有任何人存在,也绝不许你再和任何人躺在床榻上。』

  话落,安妮斯朵拉的身体便无力地摔在床铺中,而斯普诺斯疯了似的找遍全国,也再未见到第二位金发之人,直到他的王子长大。

第十五章局外人

  地狱在哪里呢?

  广泛来看它应该在黑暗、阴冷、潮湿,寄宿无数丑恶虫子的地下,燃着烈火,冒着岩浆,终年不散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那里生活着许多一直觊觎人类灵魂的恶魔。

  他们互相敌视,又相互吸引,充斥着不被压制的各种欲望,并跪倒在欲望之下,以勾引出人类心底最卑劣妄念的灵魂而食。

  可若真看见地狱,便又觉得那里只是一场滑稽无聊的闹剧,真正的地狱在人的心中。

  ——

  回到皇城后,阿斯莫德销声匿迹似的再没跳出来,他在中心城有一座庄园,以往他就住在庄园内,需要的时候才会离开。

  今日他收到国王的召令,叫他商讨事宜,他坐上马车闭目凝神,他很喜欢皇城内的气味,最原始的恶欲弥散在皇城每个角落。

  他没有急着去见那位无聊的国王,而是漫无目的游走,周围护卫的骑士对他视而不见,阿斯莫德一路走到黄金宫附近。

  这里开满鲜花,柔嫩的草叶散发植物的清香,鸟鸣声悦耳动听,时常能看见它们振翅而飞胖嘟嘟的身影,每当阳光洒落黄金宫,它便会绽放万顷光芒,犹如新生的太阳。

  阿斯莫德注视紧闭的大门,整理领带,上前敲击大门,里面传来清脆的年轻嗓音。

  “滚!”

  阿斯莫德苦恼地皱起眉,很无奈的模样,“亲爱的殿下,您对我的态度总是这般恶劣。”

  西蒙对他再熟悉不过,只有阿斯莫德来到这里会虚假地敲门,做出彬彬有礼的恶心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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