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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4

[db:作者] 2025-08-11 13:20 5hhhhh 2910 ℃

  他脸庞被荆棘形状得头盔包裹,露出些许冰蓝色的碎发,那双坚定有神冰晶一样的眼珠,正望着城门上的羊头。

  他抬起手示意车队慢行,同时喊道,“王子,我们到了。”

  他身后是四匹白马拉着的白色圆形宛若花苞的马车,马车周围陪同许多侍从和骑士拥护守卫着马车。

  车队放慢速度,缓缓停在城门前,兰斯洛德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单膝跪下,门帘晃动伸出一双涂着红色指甲苍白骨感的手,宛若披着皮的白骨。

  金色碎发探出,阳光下那是位少年感十足的脸庞,他一双金瞳灿烂如朝阳,身上披着一层光晕,恍若万千飞羽中降临人间的天使。

  西蒙脚踩在兰斯洛德腿上,微微皱起眉,便有侍卫取来红毯铺在他脚下,他踩着红毯一路走到城门前,兰斯洛特起身沉默地守卫在他身边。

  西蒙喃喃自语,“想要离开皇城可真是不容易,就连这丑陋毫无艺术感的城门,竟然都让我有几分赞美它的意图。”

  他看向里面,亚克堆着笑容走来,西蒙哼了声,“来迎接我的就是这样丑陋的东西吗?”

  亚克嘴角笑容僵住,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而此刻约书亚和阿斯莫德才坐着马车姗姗来迟。

  下了马车,约书亚的目光立刻被那耀眼的金色所吸引,他小跑着跪在西蒙身前,阿斯莫德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尊贵的王子殿下,我将接引您前往德里克斯城堡。”

  西蒙暼了眼,眉毛像扬起的帆,“你是索多玛的神父?约书亚!我在教皇那里听到过你,是位虔诚的信徒。”他轻呲了声,望向阿斯莫德。

  “不过真是无礼,是从斯莫德侯爵那里学来的傲慢吗?迎接我竟然也会迟到。”

  约书亚没有起身,低着头组织言辞,他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境地,一时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竟如融化的蜡烛一般,每一滴蜡油都带来耻辱的刺痛感。

  阿斯莫德走到西蒙身前,他比西蒙高上许多,俯视西蒙金黄的头顶,“亲爱的王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阿斯莫德笑着摆手,散漫无礼,“不要为难辛苦陪伴我的神父,您应该谅解我,能见到您实在是荣幸地让我睡不着,所以才来迟了一会儿。”

  阿斯莫德拇指和食指触碰,又扶起约书亚,西蒙退后几步,他绝不会仰视他人,“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我那愚蠢的父王就应该处决你。”

  西蒙笑了,眯着眼睛,散发出阳光般的暖意,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阿斯莫德也回以微笑,西蒙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冷着脸哼着,“侯爵一向很有兴致,如今是神父让你起了兴趣?”

  阿斯莫德目光触碰西蒙稚嫩的脸庞,无奈的口气似是在诱哄调皮的孩童,“也许我对您也有兴趣。”

  西蒙皱眉,嘴唇抿得像一把寒刀,他冷冷地瞪着阿斯莫德,“兰斯洛特杀了他!”

  抽刀声随之而来,银白色的刀光反射到阿斯莫德脸上,兰斯洛特俯身盯着他的脖颈,只需西蒙抬起的手落下,他将无悔背上斩杀侯爵的罪名。

  阿斯莫德对那凛然的杀意并不在意,他双手环胸淡定地看着西蒙,眼中光彩幽深。

  西蒙的手最终没有落下,他嫌恶地移开目光,示意兰斯洛特收回剑。

  “难道你们要我一直站在这肮脏破旧的城门口吗?”任何污秽不完美的东西都不该出现在他眼中,西蒙视线掠过他们,望向远方苍穹。

  阿斯莫德绅士地俯下身,恰好挡住僵硬的约书亚,“请您坐上马车,与我等前往德里克斯城堡,那里早已准备好迎接您的到来。”

  西蒙抬手示意马车进入城内,抬腿上马车时,阿斯莫德叫住他,“西蒙殿下,教堂特意准备了修女迎接您,难道您不需要吗?”

  西蒙停住脚步,侧过脸眼神斜睨,讽刺道,“斯莫德侯爵,我可与你不一样,我一向对低劣的东西没兴趣。”

  西蒙钻进马车内,兰斯洛特翻身上马,他像个忠心的傀儡,除了牵引绳索的主人外,一切事物都不能分散他的意识。

  阿斯莫德饶有兴味地扫过兰斯洛特的身体,按住约书亚的肩膀微微用力,“走吧,带这位尊贵的殿下返回德里克斯城堡。”

  他拉着还未回神的约书亚回到马车,这大概是约书亚人生中第一次受挫,他给予他回神的时间,至于亚克,他被所有人无视,苦笑着带两位修女回去教堂。

  马车咿呀咿呀响着,木轮转动使尘土飞扬,沉默肃穆的车队,宛若富丽堂皇的墙壁上掉落的墙皮,留下突兀发灰的墙面。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快速抵达城堡,所见之处皆挂上飘舞的彩带,燃上刺鼻的香薰。

  约书亚还在恍惚,手指无意识拨弄银十字架,阿斯莫德抬起他的下巴,看着因无神而格外平静的蓝瞳,“我说过那位殿下不好相处,约书亚无法接受?”

  他眨动眼睛,抿唇摇头,脸色依旧不好看,“是我的失误导致没及时接到王子殿下,被责怪是应该的。”

  “我以为你会责怪我。”阿斯莫德表情遗憾地收回手,他抬起窗帘看到兰斯洛德已经扶着西蒙下了马车,“我想西蒙殿下在德里克斯城堡的日子一定会很有趣。”

  侍从早在花园准备好宴席,虽然只有几人,桌子却足以供十余人使用,西蒙在侍从带领下走到花园,兰斯洛德像影子似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西蒙坐在主位,粗略扫了眼桌上的食物,便收回视线,兰斯洛特伫立在他身侧。

  阿斯莫德坐在西蒙对面,拉着约书亚坐在他旁边,对此西蒙皱眉,看着阿斯莫德似笑非笑的嘴角,将面前的糕点用刀叉碾碎。

  “索多玛的美食与皇城不同,西蒙殿下一直在皇城内,一定是吃腻了皇城的食物,不如尝尝侍从准备的?”阿斯莫德抬手拿起镶嵌宝石的长木棍,将身前盘子里放在玫瑰上的蛋糕推向西蒙。

  西蒙指尖敲击刀叉,又用力攥紧,看着阿斯莫德的脸,似乎是想甩过去,他用叉子叉起花瓣,蛋糕颓废地坍塌下去,“侯爵阁下似乎格外喜爱这颓靡的红色,让我想到肮脏牲畜的内脏。”

  阿斯莫德无奈地揉弄头发,做出个饱含深意的表情,眉毛高高挑起,眼尾弯出弧度,“也许是国王陛下喜欢金色,皇城内那耀眼如太阳的色泽见多了,我反而喜欢上这如同吞噬白日的晚霞般的色彩。”

  不知为何,西蒙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如同生了病般惨白,他丢掉刀叉,用手抓住糕点碾成泥状,走到阿斯莫德身前,将沾满红白色奶油的糕点碎渣按在他唇上,逼迫他吃进去,“既然斯莫德侯爵喜欢,那就替我多吃一点,也许我看你吃过了,就也喜欢上了呢。”

  阿斯莫德顺从地张开嘴,将那些碎渣吞入,甚至探出舌头去舔舐指缝处的残留奶油,神情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

  西蒙将剩余黏腻的碎屑擦在阿斯莫德胸前,转身向古堡走去,兰斯洛德跟在他身后担忧地望着他,拳头缓缓攥紧。

  望着西蒙的背影,阿斯莫德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嘴角,并对约书亚笑道,“西蒙殿下的确如我说的那样调皮吧?”

  约书亚看着餐巾上残留的红色污渍,和阿斯莫德反复回味舔过唇角的姿态,那种香甜气似乎混上酒味,在过去也曾灌进他的胃里。

  这让约书亚避开目光,胃部轻微痉挛,是从哪一天开始,他的身边出现了一群疯子。

  古堡内最沉闷的一间屋子是留给西蒙的,到处都是阴沉的黑色,那些喜爱西蒙的贫民并不知道,他们的王子殿下,讨厌一切鲜艳的颜色,尤其是金色,那是会让他恶心到发狂呕吐的色彩。

  他扑到床上,胡乱抓住被子裹住身体,烦躁和呕吐的欲望让他额头浮现汗珠,青紫的血管跳动。

  兰斯洛特担忧地立在一旁,犹豫一瞬,小心走上前抱住西蒙,“殿下,您还好吗?”

  “我要杀了他!兰斯洛特,那个看戏的混蛋,自以为是的垃圾,他以为他是谁?竟然敢讽刺我!”西蒙锤着床铺,蜷缩在兰斯洛特怀里。

  兰斯洛特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慰西蒙,让他平静下来,“殿下,请再忍耐一段时间,斯莫德是隶属于国王的人,暂时还是不要引起国王注意。”

  西蒙抓住兰斯洛特的手,像身处深渊的囚徒抓住神明手中的丝线,他颤动的瞳仁写满仇恨,“都怪那个女人,那个疯子,那个贱人,他们都该死,都该在地狱里被烈火焚烧!”

  西蒙想到了某些画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环抱自己,额头抵在兰斯洛特的腹部,如同在赎罪,在忏悔,在寻求庇佑。

  温暖的手掌落在他额头,轻柔地抚摸着他,一股悲伤的气息,俯身将他揽入怀中,那坚硬铠甲包裹的躯壳中有一颗温柔仁慈的心,这股暖意是冰天雪地中的篝火,是唯一能属于他的光。

  西蒙抬起头死死盯着兰斯洛特那要碎了似的眼珠,发狠地喊着,“兰斯洛特,唯独你不可离开我!你发誓永远属于我!”他听到过很多次起誓,他不在意真假,甚至无心去听,唯有兰斯洛特的誓言,他需要一遍遍怀疑,一遍遍祈祷。

  兰斯洛特将右手握拳放在心口,低头目光柔和坚定,“兰斯洛特向神明起誓,将会永远守护西蒙殿下,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愿与你共同沉沦。

  那因仇恨憎恶交织囚困的心开始平静下来,西蒙定定望着兰斯洛特的脸庞,额头黏腻的汗珠让碎发黏在脸上,他伸手去拨弄,用滑腻的手指抚摸兰斯洛特的脸颊。

  “我此生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你带回皇城,兰斯洛特只有你是我的。”

  西蒙依靠在兰斯洛特身侧,翘起纤瘦如秸秆的腿,视线朦胧迷幻,似沉醉在一场梦中,喃喃自语,“哪里都能看到斯莫德那个讨厌的家伙,几次都没能弄死他,那样的家伙怎么甘愿当国王的狗?”

  他抓挠头发,微微用力,指尖就缠上闪亮的金丝,兰斯洛特伸手包裹住西蒙的手指,叹息,“殿下,请不要伤害自己,如果您感到痛苦,请发泄在我身上。”

  西蒙没有回应他,“托教皇在搞他那个奇怪的研究,我才能得到机会离开皇城,王国内一切权柄都把握在那个老东西手里,唯有神权可以和王权分庭抗争,兰斯洛特,我是否是一条左右摇摆摇尾乞怜的狗?”

  “绝对不是!”他虚抱住西蒙,他的殿下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如果可以他宁愿融化自己去修补西蒙的伤痕,“殿下勇敢,坚强,总有一天可以覆灭王权和神权!”

  西蒙金色的眼珠宛若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朝阳,可内里的核已经在坍塌毁灭,让他看上去像是美丽的人偶般没有灵魂。

  “也许吧。”西蒙后仰身体摊开四肢躺在床上,“现在只有骑士团在我的争取下,是独立属于我的势力,但想对付那个老东西还是很困难。”

  西蒙突兀地笑起来,手臂挡住眼睛笑得抽搐,“我该期待教皇的研究失败吗?”

  “唯有失败,他才会跪在我的脚下,听从我的命令,将那头年老的狗从王位上踹下去!”

  兰斯洛特跪在他身旁,语气轻快,“一切都将符合您的期待。”

  而他将永远陪在殿下身旁,一同走过开满玫瑰的道路,躺进流淌岩浆的坟墓中。

  团团白云移动到太阳旁,悄悄遮挡住它,索多玛城躲藏在阴影之下,教堂的钟声响声,落在十字架上的白鸽振翅,有些吵闹的鸟鸣被杂乱的脚步声掩盖。

  一队队身穿洁白长袍,挡住面容的少女,已经进入教堂地下,等待被取走送往皇城。

第九章矛盾

  约书亚站在窗边,他已经被阿斯莫德默许换了房间,他越发苍白的脸自从进入德里克斯城堡,总是挂上淡淡的忧虑,像是被一片阴云笼罩着。

  王子的到来并没有让他回到心心念念的教堂,那位闪耀如太阳的西蒙殿下,同样默许他留了下来。

  如今的德里克斯城堡,在约书亚眼中,只有一个遗落的信徒,一个沉默的囚徒,和两个啖食血肉的野兽。

  他像是掉落进恶魔的狂欢舞会中,一旦被闻到血腥味,便会被撕碎吞噬。

  约书亚将飘远的思绪拉回,他虽然不能离开古堡,但勉强算得上好消息的是自西蒙到来,阿斯莫德很少再出现在他眼前,以至于约书亚终于可以呼吸些许干净的空气。

  他得到空闲,除了用餐时就一直躲在屋子里,透过窗户静静看着花园里的那几人。

  教皇需要各地的教堂定期送入皇城一批美丽的少女,约书亚相信那些美丽的女孩一定是得到了侍奉神的机会,毕竟教皇比他更接近神明。

  只是西蒙并没有立即带着那些少女回到皇城的打算,他宛若难得脱笼而出的囚鸟,拍打着被折断的羽翼,奋力奔现一切能代表自由的地方。

  窗户下方,华丽的漆黑实木躺椅上,穿着层层叠叠如同盛开花瓣一般白色衣衫,下身黑色短裤,袒露两条消瘦的病态双腿的西蒙,正将一只脚踩在侍从的脸上,另一只随意搭在躺椅软垫内陷进去。

  “丑陋的东西,你是斯莫德送来故意恶心我的吗?”被冰凉脚底板踩住的侍从,眼珠睁大,恐惧让泪水从眼角不停溢出。

  西蒙眼神更加嫌恶,这些丑陋的白色蛆虫,他脚趾用力踩着侍从的眼珠,尽管疼痛让侍从颤抖的更厉害,眼泪混合泛红的色泽一起流下,他也咬住嘴唇忍受,直到西蒙笑着将脚从他脸上移开。

  那条沾染玫瑰花瓣汁液般的秀气脚丫,轻巧的搭在扶手上,俏皮的活动脚趾,兰斯洛特立刻从侍从那里接过柔软的一块带羊毛的羊皮,细心擦拭西蒙的脚。

  他的手掌宽大,遍布细碎的伤痕,有的像是晒干的裂缝,深深的镶嵌进他的皮肤,而被握住温柔触碰的那双娇嫩的稍微用力便会泛红的脚,如同躺在碎裂陶罐中泛着荧光的白玉。

  “这样去看倒也没那么丑了。”西蒙还在笑,似得到玩具的孩童那般天真,眼中的明媚连烈日也要黯然失色。

  “兰斯洛特赏他一盒金币,随他去哪里,叫那讨厌的斯莫德送些美丽的人来,你知道的我讨厌残缺和丑陋。”

  他撑起身体,将脸庞靠在兰斯洛特的腹部,捂着嘴眯眼偷笑,那可爱的少年模样,即使眼前血红,疼痛让侍从脑袋快要炸裂,也让他有一瞬失神,那疼痛竟似被止住,眼中只有那抹笑,甚至让他想被碾碎在西蒙脚下。

  兰斯洛特从西蒙随身护卫手中接过巴掌大的木盒,随手丢在侍从膝前,嘴角闪过极淡的笑,“殿下,您开心吗?”

  “开心!”西蒙依旧靠在兰斯洛特怀里,他的视线漫无目的的环视周围,最后又留在兰斯洛特脸上,那浓重的金色化成一摊浅浅流动的金波,“你会使我更开心的,对吧兰斯洛特。”

  “当然,我的殿下。”他永远愿意满足西蒙的任何要求。

  阿斯莫德打着哈欠,依旧是睡不够的疲乏模样,不知从哪个角落拐了出来,看见西蒙时脸上立刻挂上得体的微笑,正如他的身份,一位尊贵的贵族绅士。

  “亲爱的殿下,您总是这么顽皮。”阿斯莫德看着侍从,挥手示意他离开。

  “索多玛可不像皇城那样,有那么多的美人可供欣赏,侍奉您的侍从已经是我所能找到最好的了。”阿斯莫德以一副谦卑的姿态,单膝跪在西蒙身前,抬起他的手放在额前以表尊敬。

  上挑的视线,黑沉沉的眸,却像无数张撕裂的笑容。

  西蒙一点点抽回手,用刚被擦干净,残留兰斯洛特手掌余温的脚背抬起阿斯莫德的下巴,玩笑不恭的语气笑道,“斯莫德侯爵啊…瞧瞧你这张讨嫌的嘴,似乎格外喜欢提及皇城?”

  “难道这世上的狗都是一样的吗?离了主人给予的巢穴便会惶恐不安。”

  深渊与烈日撞击,阿斯莫德的目光温柔如绵密的蜜,“只是在下深觉唯有皇城才配得上西蒙殿下,亲爱的殿下请千万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在您的美丽面前,外面的一切是那么的肮脏。”

  西蒙垂首,颤动的睫毛落下一片剪影,沉默的他更加耀眼,如同一片被风吹拂得金黄色的麦浪,“最肮脏的事不就在皇城里吗!行了,讨厌的斯莫德,少在我面前反复提及故意来恶心我。”

  “给那个老东西当狗,也要分得清什么人可以咬。”西蒙坐起身,双脚踏在石板上,绷起的脚背恰似蝶翼般纤薄。

  他伸手拽住阿斯莫德黑发,柔软的发丝像是水一样流淌在他指缝间,“他给了你什么我不能给的东西吗?”

  “怎么会?”他一点不觉得疼,反而笑得很开心,这灿烂的笑更让西蒙厌恶,心底蔓延的恶意让他想将阿斯莫德撕碎,“身为侯爵,本就应该效忠王室,殿下我也愿跪在您的脚下呀。”

  他刻意甜腻的语气,像个含着满满的糖,连口齿间喷吐的气息都带着香甜的腻死人的气味的毒蛇。

  西蒙后退躲闪,抬脚用力将阿斯莫德踹倒,“那还请侯爵努力做出卑贱的姿态,当狗就要有狗的样子。”

  阿斯莫德顺从地躺在地上,黑发散开他姿态慵懒的似在花间醉眠,“我会满足您的意愿,不过我也要提醒殿下不要玩得太开心忘记了正事,此次出行您只有七天时间。”

  “七天后您必须带着圣洁的少女们返回皇城!”

  西蒙下意识握紧手指,但他很快放松下来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我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要做什么,斯莫德管好你自己,现在你最好滚得远一点,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让我失去食欲。”

  “那真是我的罪过。”阿斯莫德撑起身体向西蒙行礼,走时他看了兰斯洛特一眼,意味深长。

  本来不错的清晨被阿斯莫德破坏,西蒙一脸阴沉,理智提醒他不要把阿斯莫德立刻丢进蛇窟里。

  “殿下…”

  西蒙笼罩在身上散不去的阴云是他痛苦的所在,这份痛苦让兰斯洛特感同身受,甚至痛恨无法替西蒙抹去那份痛楚。

  他手掌落在西蒙背部,暖意传进他冰凉的身体,“您从来没到过外面,不如去看看索多玛的街道?也许会有您喜欢的东西?”

  西蒙撩起碎发别在耳后,指尖揉搓耳垂上闪耀的银色耳钉,带着倦意,“好吧,有你陪着我,倒也不会让路程显得无趣。”

  约书亚看见兰斯洛特陪在西蒙身旁离去,瘦弱的西蒙只到兰斯洛特胸口,他娇弱,精美,即使是他也只能衷心赞美一句,神钟爱之作,只是他的美没有生气。

  思绪驳杂,蓦然回首那一瞥,恰似骄阳灼烧的玫瑰,仰起的金发下灿灿金眸不知何时正看向他,约书亚心里一震,慌乱地退后几步避开那目光。

  他的身体仿佛被那束目光裹紧烫伤,远离窗户,约书亚瞳孔闪动,西蒙殿下与国王陛下不合…

  为什么?陛下可是赞誉殿下为王国太阳,再不会有人比陛下更爱护王子。

  此刻的德里克斯城堡更像一个漩涡,他也将被裹挟着拖进海底,约书亚轻叹,他好想回教堂。

  “你在叹息什么?”

  熟悉的声音紧贴着身后响起,一瞬间所有骨节都仿若钻进去无数毛毛虫疯狂涌动,无法形容的忧惧和慌乱让约书亚身体僵硬,连呼吸都止住,定了定神,他才迅速整理好麻木的表情,回身对阿斯莫德行礼。

  “亲爱的斯莫德侯爵,原谅我的无礼竟然没听见您的脚步声。”真是在这里待久了,他越发融进这里的气氛,面对阿斯莫德时也从容不迫。

  “我问你在叹什么?因为不能离开这里?”阿斯莫德肩上散落扯断的发丝,他揉着自己手腕走到约书亚身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别这么急着从我身边离开,亲爱的神父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德里克斯城堡格外有趣吗?”

  他黑眸宛若冒泡的沼泽,潜藏的兴奋让约书亚心跳加快,“只是担忧亚克能否处理好教堂的事务。”约书亚露出得体的笑,“至于何时回教堂,我想是等到您不需要我的时候。”

  “约书亚你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甜美糖果。”阿斯莫德摩擦他的脸颊,半搂着他,黑色的发丝在眼前形成幕帘,痒痒地让约书亚想打喷嚏。

  温热的清风吹拂他的耳蜗,脊背绷紧,手指抓住阿斯莫德的胳膊,他听见那声蛊惑的笑,“七天后西蒙就要回去,而我也将跟随着一起回到皇城,那时你就可以回去教堂了。”

  提起的心悄悄舒缓下去,约书亚松了口气,心底他是怕阿斯莫德继续留下,或者带着他一起前往皇城的。

  阿斯莫德注意到他放松的身体,倦怠地抬起眼皮,手掌按在约书亚后腰带着恶意揉捏,满意地听着耳边那声闷哼。

  “别这么开心我的离去,你一点也不伪装出难过的样子,可太伤我的心了。”

  “约书亚,不要忘了我的问题,也许再见时我能听到你更有趣的答案。”松开约书亚,阿斯莫德掸走肩膀发丝,沉默看了会约书亚的脸才意味不明地笑着离开。

  约书亚脱力似的跌倒在地板上,腰后痛感不强,麻麻痒痒的触感却传遍全身,他扯着腰身的衣服,眼角余光瞥见脸颊银色碎发上粘上了几根黑色发丝,约书亚拧着眉满眼厌恶地拽下,不在意一同带下的几根银丝。

  他起身跌跌撞撞地关上门,用后背死死抵住,坐在门后视线胡乱地扫视,屋内各种色彩又在他眼前旋转,浓重的绿,艳丽的红,像是墨里滴入颜料,晕染着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铺天盖地的黑。

  约书亚闭上眼,太阳穴突突跳动,疼得他忍不住用手指按住,那个问题…有关欲望的。

  不!他没有任何卑贱的私欲,他是神的信徒,在圣光下他的心底没有一丝恶欲,斯莫德不会在他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索多玛富人区附近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这条街道后面是属于贵族的地方,而富商们最喜欢靠近贵族。

  街道热闹,人流很多,建筑是巴洛克风格,但不知是否年代久远太过破旧,以至于墙体大面积掉色,像被雨水长期冲刷腐蚀,发黑的污渍一团团在墙体上盛开着。

  人群虽多,但在兰斯洛特的庇佑下,大多是避着西蒙走的,路人惊艳于他的美貌,却也知道他身体尊贵不敢多看。

  街边店内玻璃后面挂着一些小物件,样式的确精美,西蒙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

  比起看索多玛城这破旧街道,他更多是享受和兰斯洛特一起慢悠悠地走着,没有窥探的目光,没有如影随形的监视,没有那条讨厌的老狗。

  这里喧闹,闷热,微凉的风轻拂过身体,这一切才像是在人间。

  兰斯洛特注意到西蒙嘴角上扬,连眉眼都柔顺起来,知晓他此刻心情不错,连他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西蒙拉住兰斯洛特的手,他身体一直瘦弱,体温很低,所以每当触碰兰斯洛特时,被那炙热的温度包裹,就会让他觉得很安心。

  “兰斯洛特,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会不会更好?”

  兰斯洛特脚步一顿,握着西蒙的手微微用力,他太清楚西蒙所背负的黑暗了,如果这条路无限的确对他而言更好,而他也愿意一同走下去。

  “殿下,等一切结束,我陪您去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到的地方好吗?”

第十章记忆中的少女

  这一刻时光悄然凝结,风止,人隐,唯有他的心跳渐渐无法躲藏,暖意托举着他的灵魂,他比以往任何一次时刻都要更接近人间。

  这…正是他想要的。

  “好!”无所谓的语气回应着,指尖触碰耳钉,西蒙笑得格外灿烂,稚嫩的脸带着孩子般的童真。

  周围吵闹的人声变成交响曲,两边高大的建筑成了少女手中精心烹制的糕点,脚下这肮脏泥泞的道路,也许成了巧克力味,风吹来情人似的呢喃声,带来甜腻的芬芳。

  天空倒映着荒诞奇妙的城市,它复古残破,褪了色露出斑驳扭曲的纹路,但这一刹那,外壳融化内部坍塌,小麦粉鸡蛋混合甜奶油,180℃下它成了仅短暂属于他的美味蛋糕。

  ——

  穿过这条街道,拐个弯,街后有一条巷子,巷子后面就是贫民窟,看到那条熟悉的道路,随处可见的泥泞和垃圾,兰斯洛特稍微停顿脚步,驻足观看,耳边仿佛又回想起少女悦耳的笑声。

  他深邃的眉眼像镶嵌在石头里的宝石,追忆过去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是的,兰斯洛特曾经是索多玛城民,或者也不算是城民,毕竟他只是个流窜在肮脏垃圾堆旁的孤儿。

  那充满酸臭味和尿骚味混合的记忆中只有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对他而言是甘甜明亮的,他们就在这巷子后面被迫分离。

  他被人带往皇城准备售卖,天主眷顾!他被皇子西蒙看中买下,他得到自由,过上不用忍饥挨饿,受冻挨打的日子,但从那一天他看见太阳被遮蔽时起,他的灵魂就被铁链锁住缠绕在西蒙手上,兰斯洛特无比虔诚的祈祷,期待太阳在他心口上再次冉冉升起。

  西蒙没有注意到兰斯洛特已停住脚步,他走到竖起的大箱子前观看,帷幕拉开,里面是两个丑陋奇怪的玩偶,玩偶师用绳子牵引他们演绎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长头发的女玩偶,头发是弯曲的棕色麻绳,脸上被碎布拼接,带着红色的脏污,身上穿着破烂像是垃圾堆里翻出的裙子。

  她跪在地上做出祈祷的姿态,希冀地看着黑布缝制头上长角的男性玩偶,箱子后面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的一阵后诡异的音乐响起。

  西蒙被这一幕吸引,注意力全放在上面,身后的兰斯洛特收回目光,继续守护自己的殿下,余光中他看到一抹飘扬在空中,如同蝶翼般闪着细粉似得光泽的粉色长发,兰斯洛特心神恍惚,几乎下意识地扭过头,只看见裙摆一角消失在巷子里,鬼使神差的他迈开脚步追了过去。

  那在记忆中错失的友人,还有再见的一刻吗?

  随着音乐提高音量变得急促,女玩偶跪倒在男玩偶身前,男玩偶高举起手臂,看不清五官黑乎乎的脸上似乎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开心。

  下一瞬,帷幕拉上,再打开箱子内的木板已经换了一个画面,盛开无数鲜花的庭院中,一座华丽的宫殿成了背景。

  一个高大的男人将手伸向一头金发的少女,少女穿着精致的长裙,玩偶脸圆润可爱,脸颊带着红晕,只是上面依旧带着布片拼接的痕迹。

  剧情继续下去,地位极高的男玩偶拉着少女跳舞,旋转着进入帷幕后,再出来少女怀里已经抱着一位同样金发的婴儿。

  婴儿在襁褓中安眠,男人走出与他们依偎在一起,穿过花园,音乐不再沉闷,突兀地欢快起来,帷幕拉上打开,少女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将闭目沉睡的婴儿交给男人。

  拼接的身体诡异丑陋,艳丽的妆容可笑滑稽,玩偶失去牵引倒在病床,陡然激烈起来的音乐,仿若在庆祝这一幕。

  箱子上方洒落彩带,在悠扬欢快的曲目中,婴儿一日一日长大,男人派出很多侍从仿佛在寻找什么,带回来的却是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消息。

  他痛苦而疯狂,总像是在祈求何物的模样,直到某一天高大的男人遮蔽了太阳,他狂躁不安的心才彻底平静下来。

  他完成了对妻子的承诺。

  帷幕再一次拉上,一位弓着背颤颤巍巍的老者冒出头,他的容貌让人惊诧,丑得像头几百岁的沙皮狗,脸上的褶皱快将五官藏起,黑豆似的小眼睛镶嵌在双眼的位置,以一头直立狐獴似的姿态看着西蒙。

  西蒙打了喷嚏,鼻腔酸涩,又揉弄眼睛,眼睑发红,他盯着眼前的沙皮狗,嘴唇跳起舞,“这是我见过最有趣的故事。”

  沙皮狗老人费劲地弯下腰,感谢西蒙的赞美,一枚金灿灿的金币翻转着砸在老人身上,“不过,它更适合出现在地狱中。”

  沙皮狗笑了,褶皱变成一朵盛开的花,声音像残破的锣不停敲着,“感谢您的喜爱,可惜的是有趣的故事总是来自人间。”

  步伐急促穿过巷子,兰斯洛特追逐记忆中的玩伴,巷后阴影中,仅有少数阳光斑驳地映照在墙壁,细碎的光线里少女提着裙摆漫步在这肮脏之地,仿佛是借着这里的淤泥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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