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可以偽造，連他看到的天使也能。但滿腔的情緒造假不了。

那是他曾經真正的感受，甚至刻進了靈魂。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拉菲爾，就算相信他不是那個天使，還是無法打消這種感覺。

沙丹已經搞不清楚，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跟那個天使又到底有什麼糾葛——又究竟為什麼會跟拉菲爾如此相像。

不只如此，拉菲爾所有的特別，都在指向他絕非普通人類。

他想要相信拉菲爾，卻怎麼也無法欺騙自己。

此時，原本照在身上的月光，忽然被高大的身影遮擋。

沙丹抬起了頭，望向背光的那個人，後方純白的披肩隨風飄起擺動，莫名有些刺眼。

「你怎麼來這裡了？」

沙丹看不清他陰影之下的表情，卻又下意識想避開他的視線。同時意外他居然會追出來，還能那麼快找到這裡。

「利用契約的晶石，可以感應到你的存在。」

拉菲爾拿起頸前的晶石，其散發的淡淡藍光，映照於灰瞳之上，呈現出晦暗的微光。但仍無法掩蓋底下的黯然。

沙丹微微張嘴，想說趕走他的話，但看著拉菲爾這模樣，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想到拉菲爾會追出來找他，還表現出從未有過的低落，意識到剛才反應過激無意間傷了他。

可他實在無法裝作沒事，更不想說謊騙他，那隻會更加痛苦。

他們的靈魂已經連結，是誰也無法切斷的連繫，早就糾纏不清。

拉菲爾看得出他有意疏離，也知道不該做多餘的舉動，卻還是忍不住蹲下身。

有股莫名的衝動湧上，拉菲爾終究還是向他伸出手，想要試著去抱他。

就算現在不是使魔形體，也想跟之前一樣緊緊抱住，依靠在他身上得到安心感。

可還沒碰到他，便只見到沙丹刻意閃躲的動作，手只能垂落到地上，輕輕握成拳頭。

拉菲爾微微張嘴，喉嚨乾澀無比。哪怕知道不會得到答案，還是想再問一次。

「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

沙丹別過頭，手不自覺緊緊握住，編造出拙劣的謊言想要混過去。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你不想告訴我呢？或者⋯⋯是跟我有關的事呢？」

拉菲爾忍不住低下頭，彷佛在請求什麼，語氣不再有以往的平靜微微顫抖。

當然清楚沙丹是在刻意隱瞞，也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卻還是想要問清楚。

事已至此，拉菲爾只打算把事情攤開來說明白了。

哪怕一但這樣做，關係就再也回不去了。

沙丹微微睜大眼，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不願意打破現狀，寧可視作什麼都不知道，忍耐著那股情緒。

既然最後都會吃掉對方，就更不想撕破這層關係了。

更何況那只是無法證實的巧合。

「呵，這句話我還想問你呢？」

沙丹強笑一聲，硬是轉開了話題，不想讓他再深究下去。

他想維持這份關係，這樣繼續下去就好，哪怕只有短短的時間，也不願跟拉菲爾交惡。

這是他真正的想法。還想再多了解一點，眼前的這個人。

即便他就是那個天使，也想知道更多，想要知道他內心最真切的想法。

沙丹比誰都清楚，他所表現出的一切都出於真心，絕非他的敵人。

「當初，你也沒告訴我不是嗎？你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菲音會想殺你，你又為什麼⋯⋯不惜代價也要復仇？」

這是他從一開始就想知道的事，亦能隱約猜到這跟他靈魂不同於常人有所關聯。

靈魂的形態不會一夕改變，除非持續受到某種外力壓迫，且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產生變化。

除非本質就是那樣，但那絕不是人類會有的靈魂。

拉菲爾望著沙丹許久，自知再問下去也沒用，只能忍著胸口從未有過的悶痛感，轉身靠在牆上。

「菲音毀了我的人生，如果她沒有堅持把我帶走，或許我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件事他沒有隱瞞的理由。

只是一提起恨意就壓抑不下，無法好好訴說整件事。

直到現在，拉菲爾仍無法確定想復仇的對象就是菲音，可那確實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

菲音更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沒有不去恨的理由。但隨著一步步實現復仇，做了那些噩夢，卻反而越來越迷惘。

拉菲爾偶爾會覺得，這一切只是誰的安排。

甚至不時會忘卻恨意，單純享受跟沙丹在一起的感覺。

曾有那麼一瞬間，認為放棄復仇，只成為沙丹的養分，也是不錯的結果。

或許從一開始，就僅僅是不想就這麼結束而已。

「毀了你的人生⋯⋯？」

沙丹皺起眉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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