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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罪犯,8

[db:作者] 2025-08-12 10:22 5hhhhh 4240 ℃

7.自过去

雁铃被雷声惊醒了。她听见天空中很低沉的震动从天空传入大气,大气震动地面,床板微微摇晃,将她从飘在水潭上的木船上晃醒。她睁开眼睛,精神涣散地看着眼前的景物。房间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蚊虫的声音,外面的草丛里也没有传来悦耳的虫鸣。

雁铃动了动双腿,感觉腿根处有些不适。她听了会儿身后的动静,却听不到她丈夫的鼾声。每次暴力性做爱后,她丈夫就会在她身后打鼾,打疲惫、满足、安详的鼾。鼾声如雷,贯穿耳膜,起先几周她几乎没睡过,白天顶着两黑眼圈,忍受沉重的困意。往后的日子里她反倒觉得这鼾声有助于她睡眠,若是晚上没有这鼾声时,她便会觉得忐忑不安,难以睡去。

如今,她没有听到一丁点鼾声。

雁铃感觉到冷。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赤裸着身子。她蹙额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清醒。于是,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在走出房门之后,她回头看了看床,床上躺着的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女人,身形几乎与她相同的女人。她皱在一处的眉毛马上舒展开来。她记起自己睡前干了什么。

雁铃脸红了。她低下了头,看到自己右脚抬起,脚趾搭在左脚上面,搓动着皮肤。

她没穿鞋子,赤着脚离开卧室。地板冰凉,凉意透过皮肤穿入骨髓。她寒毛竖起,神情有些慌张。雁铃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在的自己又在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慌乱的蚂蚁,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指截断了归途。

不知不觉间,雁铃已走到屋门前。她刚想握住门把手旋转,一双手掌从自己的腰侧滑到她规模适当的乳房上,把月光的精华抹到她乳头上。雁铃轻声呜咽,闭着眼,屁股下流地往后拱去。那双手的主人有意前迎,一个宽阔的、与雁铃同样大小的坚硬骨盆接住了她的撞击,在她圆润的臀肉上挤出两道固形的波纹。

“我……我们不该这么做。”

身后的人,那个之前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的女人,另一个她自己,另一位同样叫雁铃的人,没有给出回应。她同时揉搓着雁铃的双乳,下巴搁置在雁铃的一边肩膀上,目光闪闪,自上而下窥伺着她挺拔的、坚韧的双乳受压挤的整个过程。

“你……别当哑巴,别装聋子……不要只顾着干这种勾当……”

依旧没有回应。雁铃加重了手掌上的力道,推进速度,扩大了范围,在欺辱另一个自己的同时,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嘴唇去亲吻她肩膀、脖子、耳朵周围、下巴、脸颊处的肌肤,像是在盖印章。

“再这样下去……我……我……”

雁铃支支吾吾地、没有底气地叫唤。

门外,一种阴森的、凝重的气氛笼罩整片天空。山体神情严肃地检查着身上的树木,树木受压力所迫,焦急号令着叶片及受其庇佑的花草、昆虫、小兽,要他们各司其职,以至少大于平日一倍的工作效率去做事。面色阴沉、身宽体胖的乌云带着轻蔑的表情和它的一干弟兄降临在大地之上,被它们饲养的雷电不安分地瞪向天空,向同类呲牙,对大地吼叫。本性善良的、神态柔和的、皮肤软腻的云朵没有得到任何请求,被乌云们野蛮地拢住腰肢。它们的白眼和抱怨被误认为欢喜和同意的表现。乌云按耐不住了,强行把它们推到自己身上,引发一阵包含原始气息、无关紧要的调笑、没有停歇的打趣和喧哗。无数圆滑、洁净、晶莹的泪滴便在这阵令人敢怒不敢言的喧哗中从乌云相互磕碰的身体空隙以及它们身上不可计数的小孔里坠下。

细密的雨点打在表面锃亮的砖瓦上,敲击高于泥土的石板,撞动脆弱不堪的叶片。山体湿润又松软的表皮经受不住雨军的攻袭,痛呼着往下滑去。它们身上的铠甲被雨点战士们一片又一片地剥离,或是整块撕扯下来。战士们只允许这些浑浊的、浆糊状的身体来呈现他们的胜利,雨的胜利,天气的胜利。泥土骨碌碌落入低洼,折弯绿草,碾碎花瓣,混入河流。变了颜色的河流感到惶恐不安,以比之前更加臃肿的形状和更加蛮横的方式往前奔涌。一些残枝、落叶、树木的一截或一段、飘进来的衣物、塑料、罐头、杂七杂八的物件、碎屑、泡沫在畸变的河流上激荡,一会儿荡向墙壁,一会儿荡入漩涡或暗流。一瓶从上半部分的横截面剪开的、一升容量的饮料瓶不断吸收高出它边缘的泥水和落下的雨滴,在缓慢的旋转中渐渐沉下水面。

黄泥的奔涌、塑料的挣扎、紧密的鼓点、沾水的针扎入皮肤的痛感和起伏的喜悦汇集在雁琳的身体里,凝固成暗灰的一点。这暗灰的一点掩盖了她的视线,隐蔽了她的感知。朦朦胧胧之中,清晰可闻的雨声变得模糊起来,令她感到迷惘,无法确认自己的方位,也无法知晓现在是什么状态。蛇的尖牙、蝎子的倒刺、蜈蚣的钩状爪牙、蜘蛛的绒毛悄悄地爬入她身体里,使她撑在门面上的手掌掌开,掌面与门面完全贴合;一侧脸蛋印在粗糙的门面上,从门缝底下钻进来的风牵着水汽和新鲜的泥土气味击叩她的耳膜和鼻腔;雁铃微微皱眉,承受这些敏感的刺激时,她的呼吸声渐渐沉重。

在一阵高过一阵、一浪赛过一浪的冲击中,她半眯着眼睛去看掉皮的门,手指弯曲扒下一块,企图用嫉妒性的希冀缓解她体内的混乱。可惜的是,她做不到。

眼前,深深浅浅的光晕一会儿砌成门面,忍受着她的撕扯;一会儿随着雨声的敲打和提醒化作柔软的床铺,闪烁着如海棠花的淡红火光;一会儿又在有序的、抚慰性的关爱中融化,瘫软,继续进行没有任何意义的无穷变化。她闭上眼睛,再也不愿看这些景象。她放空心神,通过裹入她体内的几根手指想象着身后的人,并为那梦幻的、转瞬即逝的大胆猜想而颤抖。这种不同于回应形式的颤抖使身后的雁铃更加兴奋。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人,不和雁铃身份相同的其他人;她拥有雁铃的记忆,只是为了使两人的乐趣变得更多;她拥有雁铃的身体,只是因为这样会使双方获得的刺激更大。

于是她迷醉了,复现了她丈夫曾施舍给她的疯狂,以一种无礼的激情揪住雁铃压在门面上的乳房(这一举动搓红了她的手背),她狂热地扭动腰身,使劲地撞向雁铃那对因为失去了倚靠而本能后挺的臀部,一些汁液在这怪异的、变态性的行动中挤出,溅在挨了撞击的雁铃的背部,顺着柔和的曲线流入臀缝。雁铃如牛一样喘息着,如狼一般贪婪地用自己发硬的乳头刮蹭另一位雁铃的背部肌肤,如虎一般在她身上留下自己能留下的一切指痕、抓痕、掌印、唇印、唾液、体液。失去理智的她就这样把两人逼上了巍峨的高山。

在那巍峨的高山上,施虐者与受虐者享受着等量的、本质不同的欢乐,在云朵的簇拥下,在鸟儿的祝福中,把地上的风光一览无遗:狰狞的泥流、上厚下薄的雨雾、零碎的叶片、静默承受着水流冲蚀的房屋、或整齐地摞起或分散地摆放的瓦片、一条沉浸在忿恨之中目射火光的流浪狗。她们两人不分你我地感受着对方的心情,跨越所有的限制与隔离分享着每一处景色,无论动静。

雨露倾盆,无所不在。雁铃在雁铃的鼓舞中,率先迎接了她自己的高潮。如果真要打个比方,就是一个不断膨胀至饱满的、质量也有保证的热气球被戳了一个洞,困在热气球里的气一股脑地从洞里奔逃出去,丧失了重量与浮力的热气球自空跌落,被土屑沾染。

雁铃大口大口喘气,等待胸腔里的心跳恢复平静。她身后的雁铃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下身左右扭动,贴住弹性十足的臀肉,将体内渐渐衰弱的余波排泄到她性伴侣的光滑肉体上。在这时候,她听到门外似乎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们不该这么做……”

雁铃吃力地翻了个身。她身后的另一个雁铃没反应过来,在她翻身的时候重心失衡,导致两人正面相撞,撞了个满怀。

“你是我,我们两人是同一个人。”

雁铃咧嘴一笑,侧着脑袋亲吻她的嘴唇。在她们两人都闭上眼睛接受这个舌齿交缠的拥吻时,二人同等规模的乳房在同样的高度中发生碰撞,互相挤压,顿时,四颗如麦粒一样的乳头交锋相对,激烈竞斗。

“我们应该这么做。雁铃,我心里想的事,难道你就不会想吗?”

雁铃没有反驳另一个自己的话。她摩挲着另一个自己左手上的手镯,聆听她发自肺腑的话语:

“林子拒绝了我,相当于拒绝了你;村里人迟早会发现我们杀了我们自己的老公,这是可以预料到的;而我们两人都不逃,是为什么?因为我们并非走投无路的人。我们还能依靠彼此,最理解对方的自己,不是吗?”

她顿了顿,露出犹豫的面容。她接着说:“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想出去,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抗拒我……因为若是我跟你位置互换一下,我会做与你同样的事。而你跟我位置互换一下,你也会做和我同样的事,对不对?”

雁铃没有回答。她刚想把视线移下去,就觉得脸庞两侧被两只手掌夹住。她的目光被另一个雁铃强行上移。她注意到另一个雁铃向自己这边投来哀求的、可怜的眼神。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门外,在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听到确实有一种不和谐的、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的声音存在。起初,雁铃觉得自己在幻听,可能是因为担忧罪行被人发现、神经紧绷的状态而幻想出来的。之后,她通过另一个雁铃的面容,确认了那声音是存在的时候,两人的心立即悬了起来。最后,她们中的一个鼓起勇气,旋转门把手,去窥探门外的声音来源。

那是一条有名的流浪狗,大放光彩的过去暂且可以不提。如今,它受风吹雨打,毛发大片大片混乱地黏在一起,还在她们家大茶树底下刨了个坑。看到它那张还在掉落血肉的狗嘴后,雁铃们的心悬到了顶点。它回头去看门内的两个雁铃时,一只鸟儿正好从屋檐底下飞了出去。

在雁铃们担忧、惊恐的注视中,那只流浪狗动作迅速地叼起尸体上扒下来的肠子,从坑里一跃而起。它的一只后腿像是瘸了一样往内拐,另外三只腿功能正常,因此跑起来的姿态可以用滑稽来形容。

目送着那只狗跑远后,雁铃们忽略了这场仍在下的雨,穿过薄薄的水汽,走到埋尸体的坑的边上。望着这具生出尸斑的、熟悉的、如今肠子还被一条狗叼走、几乎只剩下一截上半身的尸体,雁铃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感情也没有生出来。难道是因为下手杀死他的罪犯本就是自己么?

她晃了晃脑袋,往屋内走去。

可另一位雁铃还呆在原地,她转头询问:

“你要做什么?”

“报警。”

“报警做什么?”

“自首。”

“自首?是你还是我?”

雁铃不敢相信另一个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转过身子,发现另一个雁铃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你不信也罢,我自己信就行了。”

“什么信不信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另一个雁铃快步走到雁铃的身前,她有些着急地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报警自首意味着什么?”

“难道你还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们能一直掩盖下去吗?”

她刚想争辩,但看着雁铃那对坚决的视线,忽然又打消了争论的念头。

“那我们已经算是走投无路咯?”

“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雨水依旧,湔洗了每个雁铃的头发和身体。离屋子近的雁铃回头,一边缓慢地走着,一边对身后的自己说:

“其实我并不能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被林子拒绝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那段经历是你的,而不是我的。你去找林子的时候,我一直待在家里设想我们的未来,属于雁铃的未来。我在那片静默中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我发现我们两个比双胞胎姐妹还要亲的、都杀了自己男人也是对方男人的罪犯是没有出路的,真的没有。你找我,在近一段时间里寻我拿个慰藉,我接受,是因为我和你的伤痛依旧是等同的、共通的,我也可以在这个近乎永恒的过程里找你来当我的慰藉。无论之后的经历出现再多的分歧,我们两人依旧有同样的记忆和欢愉,只要我们愿意爱对方,愿意和彼此分享身份……”

“但这必须得有个前提条件,对不对?”

雁铃没有给予回应。

可接着,她的背部忽然遭到一股力量的冲击。她摔倒在地上,感觉一双手掌穿过自己的头发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始终都没有预料到会这样的突变状况。

另一个雁铃骑在她的背部,使她的整个正面撞到泥土上,呼吸因为胸腔的挤压而变得不顺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雁铃!为什么你要背叛自己!为什么你连自己都不肯放过!为什么你会这么绝情,要把我们唯一的念想都给粉碎啊!”

雁铃在另一个雁铃抓狂的尖叫声中奋力挣扎着,伸直手臂,抽动筋骨,抓住了一块在泥里突出一角的石块。她好不容易在自己快要昏迷过去甚至窒息之前用石块在另一个雁铃的大腿上一顿乱砸乱打,击中了她的膝盖。令她浑身一松,自己有机会从地上爬起。

不过几秒种的时间,那个丧失理智的雁铃又叫嚷着扑向雁铃。已经翻转了身体的雁铃弯曲双腿,提升到自己腹部以上的位置,另一个雁铃再想掐住自己的脖子也是徒费力气。雁铃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指痕,另一只手曲在湿软的土上。她咳嗽着,耐心维持着自己的大腿,在等待着自己恢复力气的时候,腿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一张洋溢着愤怒和怨恨的、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如今变得异常陌生的脸蛋闪到她旁边,一双纤细的手臂腾出大片绽放开来的水花,十根手指钳紧她的咽喉,肺部和气管的烧灼感带着恶毒的喜悦回归了。

“他妈的!你这个婊子!荡妇!淫人!婢女!母狗!烂鞋!贱货!没教养的东西!你该死哪!你该死哪!”

雁铃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石块也没有树枝,只有几片叶子和黏糊糊的泥巴。于是她抓起一把混合着叶子的泥巴甩到另一个雁铃的脸上,趁她像只未开化的野兽一样嚎叫的时候一腿蹬在她肚皮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雁铃往后退到一定的安全距离,在雨中渐渐立起了身体。另一个雁铃费了好大劲才弄干净自己的脸,看到已经站起来的雁铃后,立马收起盛怒的神色,拨上去几条垂下的发丝,换上一副笑吟吟、友好的面容,和声细语地对雁铃说:

“雁铃啊,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呢。”

“闹着玩?”雁铃冷笑道,“你刚才和我们的男人有什么分别?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哟,连自己也骂上啦,你说不定比我还疯——不,你本来就比我疯。”

“我承认我是疯了,但比不过你。”雁铃笑着说,“我确实疯了。我应该和你一样,借自己的身体宣泄情绪,以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逃避我们本该面对的过去。”

“逃避,呵,逃避。”另一个雁铃讥笑道,“你可别自欺欺人了,雁铃,我们两人都一样!林子拒绝谁,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想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你究竟想些什么我清楚的很,再清楚不过了。你嫌我烦了,嫌弃这个多余的自己了。为什么?因为一看见她,就会不可避免地去怀疑她的目的,真正的目的。你觉得从祖宗那里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手镯没有那种魔力,自己无心发下的愿成真是假的,像梦一样,自己承受不了下手杀死了男人也是假的。你觉得只要另一个自己消失,那么之前所忍受的痛苦、道德上的谴责、焦虑、你男人的死亡也会消失,一切恢复如初。只要你比先前更加大度,意志更加坚定,心更真一些,你就可以度好自己的一生,跟他妈的圣人一样,完美无缺!坦白说吧,让我这个幻象跟你讲句真话,你被自己的男人逼疯了,老早就给逼疯了!你谁也不愿信任,即使那是另一个自己,完全值得信任的另一个人!你变成了我们男人家那里一脉相承的仇恨链的最后一节,在诅咒的末端!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幸运的人呢,哪里会有呢?屈指可数的人中,你算一个!你和我一样都有把仇恨终结的权力,实施这种权力的方法唯一,说来也简单,就是要我们两人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雁铃淡淡地笑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望着对面的自己。

另一个雁铃也淡淡地笑着,没有任何动作,望着对面的自己。

两人同时迈步冲向对方,好像一面镜子照映着一个疯狂的女人。她们扑在一处,扭打,扫腿,横劈,抠挖,搔掐,捉挠,撕咬,技巧一样,角度不同。即使两人从这激烈而短暂的争斗里灵光一闪,悟出一些简单而基本的关节技、搏斗技巧和小伎俩,在实战中灵活运用,也没法在与自身同时取得一样进步的对手中占得一丝便宜。

在两人焦急地寻找对方的空档和弱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改变了战局。

雁铃和雁铃打算用以伤换伤、纯拼意志力的办法正面殴打对方,与此同时也承受对方的正面殴打。她们脚步不稳,脸上、额头上、脖子周围、手臂上、肚子上、大腿上、甚至敏感部位上都有对方留下的伤痕肿印,不少地方因为拳头、指甲的刮动而露出了鲜血。更何况这两个肾上腺素一路飙升的女人感受不到太多的痛感,脑海里全是怨恨和愤怒,哪怕被对手抓住机会加重了伤口也只会用相同或是更加残忍的手段去加重对手的伤口。

在她们殴打对方的时候,雨势减弱,雾气渐渐下沉。两个雁铃你来我往,迂回作战,在软乎乎的泥土上留下了混乱的脚印。而就在她们奔波不停、心焦如焚地要结束这几乎看不到一丁点胜利机会的斗争时,一个后退着的雁铃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而往后摔倒,另一个雁铃紧跟而上,借助体位和手里的泥巴(这招数有不少次令她取得先机,也有不少次让她自己吃亏)使倒在地上的雁铃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是你赢了……随你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另一个雁铃吐了口血沫在底下雁铃的眼睛里,用因为面部肿痛而发音不正常的声音笑吟吟地说:“随我,那你还得再等会儿。”

雁铃感觉到另一个自己离开去找什么东西了。她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仿佛彻底丧失了生存下去的信念。当她感受到脖子底下似乎有什么硌着她的东西的时候,她伸出酸麻的手臂去摸那个东西。通过大致的形状,她确认那是块大小还可以的、能被现在精疲力尽的自己挖出来的石头。提高警惕心的她才挖了一会儿,就从模糊的、弥漫着血色的世界里辨认出一个朝自己走来的身影。那个身影没打一声招呼,一屁股坐在雁铃的肚子上,差点把她的骨头坐散架了。

“你知道我带来了什么吗?是铲子。”

“你想做什么?”

“我想……”她的指尖顺着雁铃光滑的乳房中间笔直向下滑动,一直到她微微起伏的阴蒂时才停下。“把你的肚子到那儿劈成两半。”

“然后呢?”

“然后我把里面的脏腑等多余的器官全部掏出来,放到一边,自个儿躺进去。”

“神经病。”

“连自己的男人和自己都能杀的人,还能算正常人不成?”

就在那个取得优势的雁铃握着铲子长柄往下观察雁铃身体,思考究竟要怎样才能使得雁铃的身体如皮包般以切口为轴线、两边对称的模样时,倒在地上的雁铃暗自庆幸她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没用粘着泥巴和雨水的手背去抹眼睛,而是加紧挖掘底下的石块。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有些怪异。另一个雁铃松开了手中的长柄,原地坐下,把雁铃的脚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当她挪动着屁股朝雁铃这边靠近时,雁铃的脚渐渐抬升,大腿擦过她的肩膀。当她们的私处以一个极其近的距离感受着另一个私处的温度时,恢复了足够力气的雁铃抬起脑袋,轻蔑地对她说:

“到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想来干这些下流事?”

“反正我赢了。你任我处置,你等会儿又要死了,何况我觉得那感觉还不错,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我可没那个心情陪你玩。”

“我有就行,而且你似乎欠我一次。”

“实话实说,你现在跟强奸犯没什么区别。”

“别站在道德高地上谴责我了,行不?下来吧,伟人,下来吧。您好好看看我,仔细瞧瞧我,我哪里与您有一丁点不相同的地方了?倘若您跟我换了个位置……”

“至少会有这么一个我反对另一个我胡作非为,至少会有这么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无所不为是不对的。”

“是的,是的,反过来也一样。”

雁铃不再理会雁铃生硬且具有报复性的撞击,也默默忍受着两片干巴巴的、如瘪塌塌的花瓣一样没有生气的阴户之间的摩擦,别样的折磨刺痛了她的乳房,令她还留存在泥地里的手蜷缩得厉害。

另一个雁铃与雁铃有同样的感受。唯一不同在于是她主动发起这场折磨性的性交。为了减轻两个人的敏感部位相互摩擦、酸麻大腿的挪动与不自然的夹紧所带来的不适与磕碰,她从地上抓起来一把泥土,又把从不远处的树叶揉碎,木棍折断,放入两人纵横交错的、腹部以下的位置。在她半睁着眼睛不停呻吟企图用两人相交的痛楚与自己一人的淫兴达到性高潮时,她终于注意到那个处于被动状态的雁铃从自己脖子底下掏出了一块石头。

她惊恐万分地推开肩膀上的大腿,瑟缩着体内蠕动的温软朝雁铃扑去。一股混合着湿润泥土和碎屑的水沫落在雁铃覆盖着淤泥的腹部。她没有遭受半点影响,信心反而比之前还要坚定。雁铃先把另一只手攥住的一抔泥土扔到另一个雁铃的脸上,在她看不清眼前景象而大吼大叫的时候,举起石块照她的面门和额头一顿猛敲硬砸,硬是把这个抬手抵挡的家伙砸倒在地上。

接着,她从旁边的地上抓住铁锹的把柄,步步逼近,把那个不断求饶的家伙逼到埋她们丈夫尸体所在的土坑里。她刚把铁锹举到空中,那个捂着一只流血眼眶的、长着她自己面容的女人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住手啊!你……你总不能真的把我也杀掉吧,好歹,我和你男人……我们的男人一样,都是你的家人哪。”

雁铃把举在空中的铁锹放下,面无表情地说:“家?我们的家都支离破碎了啊,能有什么盼头呢?还有,你之前说过的,这份难解的仇恨必须要用我们的死亡来解决。”

“那……那是胡话啊!是疯子的话啊,仇恨怎么能被人当事情解决……你,你怎么能当真呢?”

“对,可谁叫我俩是同一个人哪,雁铃。”雁铃笑着说,“你是我,我是你;你是疯子,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安心去死啦,你死后,作为另一个你,我也活不久的。”

雁铃又把铁锹举在空中,这一次她定是不会再放下来了。

“何况你本来就不是真的啊。世上哪里会真的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手镯真有这样的魔力吗?”

“不,不!明明我才是真的——”

铁锹如倒塌的山体吞噬了雁铃的所有目光。她的鼻骨断裂,眼珠子被铁锹的重重拍击下敲扁,五官扭曲,在坐在地上休息的罪犯的注视中变成了一个骇人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你是真的,那我是什么?”

雁铃轻轻一笑,按照另一个雁铃、或者可以说是她自己的说法,使用铁锹来割裂另一个雁铃又或许是一个不知名的其他人的尸体。因为雁铃自己也受了伤,没挥几下铁锹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而且她把那女人的尸体割裂的时候是用铁锹的侧面从上往下砸,有时候还会卡在肉段丝连的身体和骨架之中,要多砸几下才行。因此割裂的结果并不理想,轴线上有许多难看的分叉。但掏脏腑等身体器官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雁铃举起双手,仰头看天,也看自己沾染尸体未干涸的体液和些许血沫的手掌。她突发奇想,把手掌上的体液与血沫抹在自己的脸和身体上。雨点渐大,雨声渐强,雨势渐深,有力地冲刷着她涂抹污泥、碎屑、体液、血迹、肿胀、发青发紫的各个部位和伤痕。痛苦和疲倦像海潮一样袭击她的身体,令她切身体会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她专注地刷洗着自己的身体,认真地聆听雷电的走动。

天空中乌云翻卷,喧哗不息;大地上刮起一阵呼剌剌的狂风,压弯了野草的脊梁,使高粱和树木噤声。

雁铃独自站在土坑边缘上,两具交叠在一起的尸体之前。她感觉到有些性急的雨滴掀开了树叶的遮挡,浇到她的头上感受浑浊的生命和温热的呼吸。她不在意这些雨点,也不在意大茶树以外的世界。她注视这一对可怜的夫妻,什么也不想。她看了良久,才有所行动。

如她的幻觉所提议的那样,她大半部分的上半身躺进另一个自己的掏空的、露出一块骇人裂痕的肚子里,大腿放在高度宜人的土坑边缘。雁铃深呼吸一口,亲密地感受着封闭在体内的、腥臭难闻的、浓郁的、难以言喻的血肉气味。在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她忽然从肚子里钻出来,把尸体上的手镯摘下,套在自己另一只没有戴着手镯的手腕上。

看着戴在手腕上的两只银色手镯,望着埋没世界的大雨,雁铃莞尔一笑,再度躺进她自己的尸体肚子中。她闭上眼睛,顺着记忆,追溯自己的过去,思考自己的现在,猜想自己的未来。她闭紧双眼把这三个讨人厌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后,又睁开眼睛,通过眼前这道长长的肚皮裂缝,她看见自己的两只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她看见这两只手镯银光闪闪,往四处延展,像水中流动的倒影,像种植在庭院里的画蕨,像天上滚过的云彩,也像一双熊熊燃烧的眼睛。

这些无穷的变化只发生在雁铃的视角中。这样美妙的的奇迹兴许会让她跨越许多时空,变换许多身份,收获不同的生命体验。但不论如何,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应该被更加专业也更加厉害的人写出来,而不是被我这个门外汉写出来。这篇故事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可现在的我却察觉不到。为了让这篇故事有首有尾,或者让它在一个近乎完满的圆圈里不停旋转,又或许仅是为了节省我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我会把它的开头放在它的末尾,如同一条衔尾蛇:

“上周,下了一场大雨,一条贯穿整个村子、首接村镇尾连城市的河水因山里泥流的混入而变得湍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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