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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見傳說,3

[db:作者] 2025-08-12 13:21 5hhhhh 5320 ℃

今天,我已想到如何可以把復仇大計實踐。

第六章 夜鶯橋

(十兵衛)

我們在寂靜中等待。

瞳小姐已前赴里見家本城十天了。這里每個人都已知道少主命懸一線。他一直都在發高燒,不時夢囈中喊著『三條!三條!』和其它令人震慄的事。我們都擔心他敖熬不過去,可是,他卻奇跡地存活下來。被伏擊後第五天,大夫說他已無生命之虞。

可是,他仍需時間去康復。在這期間,我們全力戒備。我們知道襲擊他的人不會讓他好好康復的,他們一定會再嘗試。

根據探子的報告,近日來不少形跡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沒。驟眼看來他們似是商旅或雲遊的僧侶。我們卻不會被這蒙蔽。他們是試圖找出我們防範的空隙等待機會發動攻擊。我們也耐心等著。

為了保證我們有足夠的武力去抵禦,左近和我同意把重兵集結於少主養傷的天守閣。我在那里佈署了四十名本藩劍士,再配上了二十名弓箭手擺下了天羅地網。我們沒有用一般的雜兵,對付忍者,雜兵是毫無用處的。

焦點集中於連接二丸與天守閣之間連櫓的那道橋。這道橋是進入天守閣必經之路,其它三面的高牆與寬闊的護城河足以阻止任何攀登的企圖。

今夜月黑風高,正是偷襲的好機會。

『他們會否今晚就來?』

這是所有人都在想的問題。

『十兵衛。』左近突然發出警戒。

我也聽到了。聲音很微弱,可是逃不出一個久經訓練的人的耳朵。

『他們已到了「加」段。』我點頭低聲說。

橋由四十八塊木板組成並用日語的四十八音母作區分。木板不是釘死的。當年的城堡設計者故意讓每一木板在被踏上時發出有如小鳥鳴聲般不同的音響。普通人可能只會以為是這橋日久失修引起,事實上卻是讓城防者知道敵人的準確位置。我們稱這橋作「夜鶯橋」。

『十個人,全都是富經驗的忍者。』 左近作出了判斷。

『對,已到了「沙」段了』

已夠近了。若再讓他們推進,要截擊就可能有困難了。

『攻擊!』我下令。

四周燈火通明中,我們從四方八面包圍夜鶯橋。

左近說得對。來者十人,三條身穿朝服,手持太刀,正領他們直趨天守閣。

看到我們後,他們立刻圍成一環陣。

『你們終於現身了,今夜,我們要你們為傷了少主而血債血償!』

三條沒有回答。他的眼射出暴光,而他的臉容卻因剃掉了眉目再在高額處劃畫上而顯得相當滑稽。

『不降即死!』左近道。他的弓手已各就各位。

『殺!』三條下令。他的忍者們一湧上前。左近弓手的箭雨劃過長空射倒三人。其它的人停了腳步,重新整頓陣形後一步一步後退。

『不要讓他們逃!那三條一定要生擒的!』我向部下大叫。

我們的人拔出了刀,沖了上去。敵人們已沒退路,只得負隅頑抗。我們損失了一些最優秀的劍士,可是我們人多,忍者們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

只剩下三條了,他不斷為了避免背後受襲而團團的地轉。他現在已不是什麼劍術泰斗而是籠中之鳥。不過我們可不敢低估他。如果他有本領刺傷少主,他的武功一定高得很。

我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把包圍圈收小。最後他已沒有任何周轉的餘地了。

『抓著他!』

我們一起行動。他一劍砍出,我們急退,心想他就要反攻了。可是他沒有,他只是退回原先的位置等待著。我們膽子放大了一些。這次我們不再後退。刀刃相交。我的長槍找到了缺口,一槍戮入他的肩上。

『啊…』他,不,是她,一聲慘叫。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就在這時間,另一慘叫聲在天守閣的頂層傳來!

我們的心像墮入冰川一樣!

那是我留在頂層守護少主的四名劍士之一。

『詭計!我們中計了!他們已到了頂層!』

那「三條」作最後的困獸鬥。不過她不是「三條」,我們的人已是怒不可遏,一湧上前把她壓在地上。

高冠和人皮面具被摘下,是一張美麗女性的臉。

左近和我把她交由部下收拾直沖高塔。可是,我們全都知一切都已太遲…

第七章 出奇者勝

(女忍者「影」)

從高空看下去,天守閣和夜鶯橋都只像是小孩的玩物。

我們的計謀成功了。正如三條大人預料一樣,大部份守衛武士都被吸引至夜鶯橋。三條大人現正在我的左方緊緊的抓著和我這一樣的忍者鳶飛翔。對他而言,我只是「影」,一名隨時都可以犧牲的女忍。可是,他在我的心目中卻如我永遠無法接近的驕陽。

強風把我們從斷崖吹向天守閣的頂層。沒有月。這正好可給我們最大的掩護。不過, 反正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想法去飛越高牆和護城河吧。

巨大的竹鳶迅速把我們吹向目的地。我們可以看到宏偉的天守閣如一巨大石壁般聳於眼前展示它的雄姿和力量。

我望向三條大人。他顯然比我緊張得多了,畢竟,朝廷命官很少有化身飛鳥的經驗嘛。我們已確定四名守衛的位置並選好下降點。甫著地,我們立刻把手中繩索放開,無聲無息的走到兩名守衛後方。他們一點機會也沒有。我們像宰殺母雞一樣割斷他們的咽喉。然後我們再向其餘二人下手。我的匕首從其中一人的後頸插入再從他的喉部穿出,他半響聲也沒發出就軟倒了。可是三條大人要對付的那個無意中轉身,他發出了一聲驚呼才被三條把他的腦袋豎直砍成砍兩半!

不妨事。即使他們聽到了,也來不及阻止。到他們上得來時,我們應已完事。

由於不再需要奇襲了,我們乾脆把滑門拉開。我一眼看到睡在中央的勝男,再不等候三條大人發施號令,馬上把五枚梭標擲出。全數命中!他已必死無疑。可是我們不能不做得徹底。三條大人把被子翻開 我手起刀落。

那人頭滾到我腳下。不是勝男!

『是影武者!』我驚叫。

三條大人沒有回答。

慢慢地,他轉身面向門的方向。一個持劍的黑影正站在那里。

『勝男!』我的嘴唇喚出那名字時有若寒冰。

原來是陷阱。

我們發動忍者向橋攻擊引開他們的注意,可是勝男卻利用我們的計謀而設下反圈套。

『三條,我們又見面了。』勝男踏前。現在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臉了。那左眼是被劍鍔遮蓋的。

『可不是嗎?勝男大人。你似乎永遠都是出人意表啊。看來,有關你傷得厲害的傳言只是引誘我們上釣的魚餌吧。』三條大人仍十分鎮定。

『我們都應學會有防人之心吧,對不?』勝男同是那麼胸有成竹。

『說得對,說得對。』三條大人一面點頭,一面拔出太刀。

那太刀現時已擱在他肩上了。一眼看去,他似是一尊由明國運來的佛像。我全身已進入備戰狀態,開始移向右方和三條大人倚角而立。如果勝男進攻,他一定要先對付我。這可給三條大人有一剎那的時間施展他雷霆一擊。

『你有個好拍檔啊,三條。』一個冷酷的笑容自他的嘴角升起。他不急於主動。他的人正沖上來。時間在他的一方。

三條大人亦心知肚明。

我們一定要先發制人!

他慢慢的向右方移動。

我與他保持垂直角,準備配合他的攻勢。

突然,三條大人把一件物件踢向勝男,是那影武者的人頭!

我沒有時間再想,飛躍進攻!

我知我絕不是勝男的對手。可是我可以給他壓力使他分心,如此三條大人就有斬殺他的機會。我亦知道當三條大人的太刀貫穿勝男的心臟時,我已會是一個死人。我不怕。為他而死我甘心。這是的我的宿願…

我的夢卻立刻碎了。

三條大人沒有利用我的犧牲去把勝男結果。他只是抓緊了勝男擋開我的攻擊時的空隙閃出了滑門之外!

他丟下我逃了,不,他是用犧牲我的辦法來自行逃跑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可是我沒有怨他。我只不過是一名可有可無的女忍者。勝男的劍插入我的腰際,我跪到地上。我以為他會把我一劍穿心又或像對「桃」一樣把我斬首。可是,他對殺死我這一個女忍沒有興趣,只想追擊他的主要目標。他把刃抽回,讓我蜷伏于榻榻米上被殺的影武者屍體旁,然後追了出去。

『三條大人,逃啊,快逃啊!』我以微弱的聲音祈求著:『求求你, 快逃啊…』

竹鳶起飛的聲音之後是箭矢破空及咒駡聲…他脫險了!

我帶著笑容,閉上了眼睛,躺于榻榻米上的血泊中,等待我的命運……

第八章 蜘蛛組的崩敗

(阿靜)

我在人群中擠身向前,希望看清楚一點。市集被臨時改成了行刑場,各色各樣的人都齊集來觀看。 不是每天都有美麗女忍者被公開處決的啊。

我不怕被認出。竹笠之下的臉已經巧妙的化裝,身穿女朝聖者的我是不會被人認出是著名的游女阿靜的。我一定要前來。即使我們現在已成死敵,而我亦背叛了她們,我仍然懷念著與「綠」和「影」情同姊妹的日子。我不會在她們離開這世界的一刻也不來送她們一程的。

刑場守衛森嚴。一列列的槍兵把群眾阻擋在限定距離外,而一群武士即在後方戒備。沒有人有能力可以救她們了。如果能使她們在受較少的苦楚下死去已是最慈悲的事。

群眾間起了一陣的騷擾。「影」和「綠」雙手被反縛,正由一牛車運抵刑場。跟接,她們被命令下了牛車步行一小段路前往指定的受刑點,兩人的忍者衣都已被取去了,身上只穿著用粗麻織成的死囚褻服。她們的頭髮披了半邊臉:「影」看來很平靜,似已接受她的命運;「綠」卻虛怯的不時望向群眾。我不由把竹笠前沿拉低遮著我的臉。

武士上前把反縛二人的麻繩割開了。很快地,她們被強行要躺臥在竹制的十字架上並由行刑者把她們的四肢用麻繩縛好。十字架被徐徐升起。群眾看到了淒厲的場面立時起了一陣哄動。

執行處決的武士宣讀了二人的罪行及判決: 以長槍穿戮致死!

「影」臉上毫無表情,可是「綠」尖叫求情。這是可體諒的:她是我們之中最年輕的一個,尚未被無情的殺戮變得對生死麻木不仁。

我雙手合什為她們禱告。

負責行刑的四人走了出來, 手上是預備刺穿她們美麗胴體的竹槍。「綠」仍在尖叫。 武士的頭領於是命人用白布封著她的嘴。過了一會,她的尖叫聲已為啜泣聲所取代。她終於接受了這是她人生最後一程的事實了。

『刺她們!』那監刑官下令。

四名長槍手分成兩組,每組二人分別站於兩座十字架下並把竹槍在半空交擊。刀刃碰撞的聲音響遍刑場:時候到了。

兩名少女的褻衣被槍尖割破露出了乳房。人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人說殺了這樣美的女孩子真是暴殄天物。

我舉頭和「影」的視線接上了。在她雙眸中掠過了一閃靈光,她的唇微微張開好像有話要說。然後,她緊咬下唇,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自她臉上滑下。

『行刑!』

長槍合拍地同時被抵至兩人乳根的部位:槍尖戮入二人的身體再從乳房的頂部穿出。

『啊呀!』在白布後的「綠」發出了淒利的慘叫。她的身體抖索了一回,跟著挺直了。

「影」由始至終不發一聲,很快她的頭垂到胸前。一切已結束。

我低下頭,無法抑止我的淚水。

人群開如始散去。十字架上的屍體會被示眾整天,可是行刑的高潮已過。

我混入群眾中,穿插於小鎮的窄巷,直至不再處於眾武士的監視下。

我知我應做什麼。

我在鎮外的亂葬崗找到他。

這不太難,事實上是他留下忍者標記要見我。他是背著我而面對外夕陽的。不知怎的, 他似比我上次見他是老了很多。

『她死了,對嗎?』

『是。』我知道他在說誰。

他沉默了一陣子,然後徐徐的轉過身來。

『我會原諒你的,跟我回甲賀吧。』

『為什麼?』

『我會再招募術士,捲土重來。我們仍有事未辦完呢。』

『不!』連我自己也被那決斷嚇了一跳。

『不? 難道你不想為死去的戰友報仇?是勝男下令處死她們的。』他的臉氣得通紅。

『不,是你害死她們的。』

『我?荒謬1』他把我的控訴嗤之以鼻: 『我只是向天皇陛下效忠!不論代價如何高昂,我們都一定要剷除天下武人,回復朝廷的威權。』

『朝廷早就曾經擁有管治權,而你們失敗了!當朝廷掌權時,為天下百姓作了什麼?那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只關心的是詩詞歌賦!你們稱武人為強盜。那你們又是什麼?你們只是從普通百姓處吸啜他們鮮血與骨髓的惡魔!我不會讓你再為禍人間的!』我感到內心的激動,不單是為了兩個剛死去的最好同伴,而且是為了整個以向皇室效忠為名的鬧劇。

『你這賤人!』他拔出了太刀把刀尖指向我。『你膽敢侮辱陛下?』

我毫無懼色。

『三條,你再嚇不倒我的了。今天就讓我們在這里作一了斷。』我解開了腰帶,把整件和裝摘了下來,以一身忍者戰服的姿態立於他的眼前。

『哈,真有趣!』他高傲地說:『你以為你是我三條一郎的對手? 我是京城中第二高手?賤人,你半點機會也不會有!』

『如果我是賤人,你最少亦有一半下賤的血統吧。』我反唇相譏。一提到父親他的臉就變得死灰。對,三條一郎是我的異母哥哥。他的母親是貴族出身,而我的卻是源於忍者之家。自出生以來,我們就沿不同的軌跡追逐我們不同的宿命。即使他未享大權在握的滋味,他仍是高車駟馬,尊貴無比的三條大人,而我只是一個死不足惜的女忍者。

『阿靜,你是自找死。』他的目光變得冷酷。

我拔出了忍者刀。

『廢物!』他鄙視的吐了一口痰: 『以為用這東西就可以傷到我這念頭就已如此可笑。而且你連位置也選錯了。一個好劍手是不會面對陽光的。』

他可以說是對的。夕陽的光線已使我不得不垂下眼簾。這可以致命的。

『好吧,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他雙手握著太刀:『就讓我這哥哥送你到極樂世界吧。』

我亦架起了劍勢,並以雙手持劍於我頭頂之上。

他呆了一晌。在我這姿勢下,我腰部對下的部位是守無可守的!

『原來你想死!』他已準備隨時攻擊了。

我微笑,手中的忍者刀輕輕動了數分。一線陽光從我刀刃的平面射入他的瞳孔中。三條不自覺的動了一動。這己足夠了。

他知道犯了致命的錯誤,立刻全力揮刀斬出。他是想在我未能善用那一剎那優勢前把我解脫…

他沒有說錯。他是京城中第二快的劍手,甚至是全國中第二快的。

我們擦身而過, 然後兩人都定下身來。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知他在發現已被我切開他的小腹時一定是滿臉驚恐。

『你…是你…』他的聲音再不是充滿自信的三條一郎。

『對,是我。那被南禪寺方丈評為天下最快一劍的無名劍手。他看過我出手一次,但那已足夠。他也信守諾言沒有揭露我的身份。』我頭也不回的回答他。

他的喉間發出了痛苦的哀號,他倒下了,至死不相信這是事實。

我把他連同他的太刀葬在一榆樹下。墓沒有標誌,我不想任何人打擾他的安眠。

當一切完成,我開始思考自己的問題。

我背叛了姊妹們。

我殺了自己的哥哥,亦無法回到我所愛的人的身邊。

眾姊妹組成的蜘蛛組已煙消雲散。再沒有什麼值得我活下去。

我拔出了短刀,把刀尖指向我的咽喉。

『桃、真弓、枝里、綠、影…原諒我。』

我正要用力把刀鋒插入我的咽喉,這時五隻小鳥卻從樹上飛下,繞了我一圈再乘飛而去。

我呆住了。一份從未感受過的平安籠罩我全身。

她們不想我死!

淚如雨下中,我崩潰了,然後不斷啜泣。

良久,我才回復自我。

一手持刀中,我以另一手把紮成馬尾的長髮帶到面前,再一刀把半截長髮割斷。

斷髮以優雅之姿墮地,在我哥哥的埋身之處找到它的歸宿。

阿靜、女忍者、遊女、無名的第一快劍手、三條一郎的妹妹已不在人世。我現在只是一個全心響往在南禪寺靜渡餘生的女子。我拋下了短刀,卸去了忍者服,換回我的和裝,開始前赴京都的漫長旅程。

(緞與鐵之卷完)

第三部 大風起兮之卷

第一章 死亡天使

(里見 瞳)

夏季無聲地溜走。

令人透不過氣的熱浪終於放鬆了魔掌,天穹亦抹上了一份半透明的清藍。

我自館山城回來已一個月了。勝男已完全康復。他左目永久失明,但除此之外,他又回復了以前的樣子。他凡事親力親為:組織城防,與將領們商議,和最身份低微的足輕(步兵)交談,督促收集糧食及牲口草料,以備一旦遭到圍城時,湧入的農民有足夠的糧食過冬。櫻木城的上上下下都擁戴他,他那左眼上的劍鍔更成了象徵他們信心所寄的新標誌。十兵衛和左近亦全心輔助。原先只有八百的駐軍,經招募後現時又擴充了五百人,並加以嚴格的訓練。人們從山上伐下竹子製作箭杆,另外又動用了櫻木城稅庫中一部份藏金搜購了一百根鐵炮。對阻嚇來犯的敵人有很大的作用。可是我們知道還遠遠不夠。我們可守著城池十天或一個月,可是如沒有來自館山城的援軍,櫻木城是不能久守的。那哪里會有援軍呢?勝男亦知他不能對父親或一竿有所奢望。

只有我才有辦法把櫻木城和勝男從毀滅中挽救出來。

在櫻木城上所有人都知戰爭已迫在眉睫,可是沒有人會公開討論這事,好像即是耳語亦會使不可想像的大禍成為事實。每晚笙歌依舊,金錢與肉欲的交易比以前更興旺了。暗地里仍是有不安的。富商們間中作出了兩手準備;有些更藉購貨為名而從水路前赴京都避亂。這些都是識時務者,最後必存活下來。不論櫻木城是安是危,不論插在城頭的旗幟是屬於里見家抑是北條家的,他們都會在局勢明朗後重返,生意照舊。他們沒有武器,沒有嚴謹的行為規範,不需表現勇敢與氣慨。可是我知道始終有一天我們家人將被迫走下時代的舞臺,商人會成為這大地的幕後真正主人。

現在他們其中一人就俯伏在我的面前。

阿格一家數代都從事藥業。如果世上有人能替我找到我需要的東西,那人一定是阿格。我獲悉他欠了賭屋一大筆借款,為了我答應的金塊給他償還債務及把一家遷移至他老師居住的長崎,他沒有什麼東西不願意幹的。他的老師是一位來自葡萄牙的傳教士。

在他前面是一個打開了的漆盒,里面是兩個瓶子。我望向瓶子盛載的血紅液體。

『阿格,就說給我聽聽。』我命令說。

『是,小姐。』他深深的鞠躬。然後,他以雙膝一步一步的移向漆盒,並把其中一個瓶子拿到手中。

一陣濃郁的香氣在整個房間里彌漫。

我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那混和的香氣令我想起清新的梨子,草莓以及最醇美的清酒。不過它的吸引力卻是百倍於常見的清酒。

『小姐,』阿格的口彎成了笑,努力地推銷他的貨品。以他的商人的敏銳觸角,他應知道已成功吸引到一個顧客了,『這是南蠻(西洋)最好檔次的酒,在這國家中只有極少數的人有機會品嘗過。小人相信沒有嗜酒的人可以抵抗它的誘惑。』

他把一小份注入高腳飲器中,把它提到唇邊。我看著他呷了一口,卻被殘留在他唇上的血紅嚇了一跳。我想像他馬上就要在痛苦中狂叫倒斃,這是什麼毒藥啊,只呷一口就令他血流如此?可是他氣定神閑,在微笑中把仍載了半杯液體的高腳杯放下,並用米紙把嘴唇抹乾。

『小姐,請一試。』他再鞠躬。

我現在知他喝下那口酒是向我證明酒是沒有毒的。我用眼盯著他,把手慢慢移向酒杯。當杯接近我的鼻子時,那香氣比先前強烈十倍。

我呷了一口。那味道溫醇馥鬱,我感到雙頰一熱。

他說得對,天下沒有嗜酒者能抗拒這誘惑。

我把杯放下。

『小姐覺得如何?』

他是明知故問。

『另外的那東西準備好了?』我故意不讓他得逞。

『當然咯。』他點頭,那笑容始終掛在臉上。

他從一布袋中取出了一紅一白兩份紙包。

『小姐,它們是來自長崎的東西。我花了整整一個月才找到它們,而且代價高昂…』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已到了這交易的關鍵時刻。

『少囉唆。你會得到你的回報。向我說清楚它們的作用就成了。』我已開始對他的刻意賣弄感到不耐煩了。

『是,小姐。』他鞠躬後把第一個紙包打開。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這是所需的第一服。』他故意沒有說「毒藥」二字。『單就它而言, 它不會有任何殺傷力…可能喝了會令人稍為興奮一些,甚至情欲高漲…』他偷偷的瞄了我一眼,似是想試探出我要這些東西的用意。

我不理他。

他打開了第二包褐色的粉末。

『這一粉末亦只會令人有點睡意,可是…』他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解釋這用法之中可帶來他無限滿足:『如果一個人依次序先飲下了第一種粉末,再飲下第二包,那麼…就會立死無疑。』他的目光突然閃出如夜里的貓子眼睛般的詭異光芒。我感到對此人極度的厭惡。

『我可不單單要毒藥。在城里藥庫中毒藥還會少嗎?』

他的笑容又浮起。

『小姐,這小人明白。所以我才經過深思熟慮後才選了這兩種藥。』

他指向第一包粉末。

『小姐,這藥性很慢但可延續較長的時間,甚至到第二天依然有效。所以,如果一個人在第一天服了這個,而到了第二天再服了這,結果亦一樣。最妙的是,沒有人會找出原因。這兩種藥本身無毒,而死相詳和。別人只會覺得他是在酣睡中過世了。』

『那這些的作用?』我指向載著紅色的液體酒瓶。

『啊,小姐大概也會同意這兩個瓶子是最佳的死亡天使吧。』他的笑容已是近於惡毒了。他對自己能想出這方法一定沾沾自喜。

『你又如何知道一定有效?』我冷冷的問。

『你的僕人阿格是絕不敢貨不對辦的。我已試驗過了,而且亦為小姐準備了額外的份量,以便小姐可先找來試試。』

我感到一陣噁心。我不想問他是用什麼來試這藥的。

『好吧,把它們留在這里。如果證明有效,我會派人把你應得的送過去。』

『小姐,小人明白。』他的眼球在鞠躬時翻動。我知他想問什麼。

『阿格。』

『是。』

『世上有兩種人是不會問他們不應知的問題的。』

他全身抽緊。

『聰明的人,和死人。我相信你是屬於前者。』

『小姐高見。』他出去前再一次笑了。

我可以安排這個人永遠消失。可是狡猾如他,一定作了萬全之策以防我殺人滅口。那將會令我功虧一簣。而且,如他付清欠款後立刻舉家離開此地前赴長崎永不回來,我亦不會受到威脅。反而,讓人發現他是我的幫兇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我把那藥粉收好。

已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一定要抓緊進行。

邊界上已傳來北條軍隨時準備開拔的消息。

第二章 同室操戈

(春之局)

我坐在那里呆著眼望向遠山外的夕陽。它仍是熾熱的光芒宣告了館山城另一暖暖秋日的結束。我亦是時日無多了。我知道已不容我再拖下去。我沒有睡,根本不能睡。焦慮與恐懼已在我臉上留痕。有誰又知道外表精明的春之局內心正在土崩瓦解?阿霞 我丈夫的寵妾,被五馬分屍時的慘叫聲在每一個晚上都令我心膽俱裂。

他病得厲害。我已完全抓不牢他的心,那曾幫助我賺到他枕邊人位置的媚藥亦失去了功效。他身子日弱,性情的暴戾卻與日俱增。 甚至比我更兇殘!死亡的陰影已投到他的身上。不只一次他說到把我一起帶到那一世界。一直以來, 我都是夢想著把他甩掉而通過我那愚蠢而只愛嗜詩詞的兒子掌握大權的。我一定要比他更快下手才成。

瞳自櫻木城送來的那兩瓶南蠻酒正是天賜良機。酒是為祝賀我家祭祀的男、女河神生辰而送來的。一瓶刻上了男神的圖像。文雄就在昨天男神的祭日中讓試毒的武士嘗過後把它喝光了。當時我倒是希望酒中有毒,而瞳又不可能有辦法騙過試毒者而把老頭兒送上西天。我當然失望了。現在只剩下那瓶刻有女河神圖案的了: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今夜是女河神的祭日,今日的當值試毒官已試過了酒並宣佈它是無毒的。我會手急眼快地在遞送這酒時落下毒藥。更妙的是一竿可以把殺人的嫌疑指向櫻木城。那時,族中就會聯合起來反對勝男。

藥已在我手。當我拐過角落時,我就會有機會…

第三章 乖兒子

(里見 一竿)

她看到了我大吃一驚。當她正準備菜肴和瞳送來的南蠻酒時,我突然被父親召入內室進見。他心情上佳;我妹妹送來的酒堪稱絕世佳釀。在昨夜的祭典中,我分享了一杯,就難怪他這樣期待今天再試另外一瓶。如果不是我們都喝得幾乎不醒人事,可能昨晚他已急迫不及待的地把這瓶也下了肚。當然這瓶仍是今天飲用為宜。我絕對同意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呵,我的妻子正把佳釀拿來了。好極。』他看來好像返老還童。越近死亡,他就越返祖。他的疑心亦越來越大。阿霞就是因為被他懷疑與人私通被他下令五馬分屍。他猜對了。那情人就是我。我在她被酷刑拷問時怕得要死,不過她至死隻字不吐。我當然不會想為她報仇。情人易來易去。我最怕的是他最終會發現事實的真相。我絕不想被五馬分屍!

所以,今夜,以赴宴為藉口一我來了。我當然不會喝那酒。我藏於袖中的毒藥會不斷提醒我這點。

她把酒放在桌子上,她的眼神似在告訴我什麼。她發現了我的計畫?她會站在那一方? 看見她的手在打抖。老頭兒也看到了。

『春,你因何如此害怕?』他雙眼收縮,大事不好!

『我……』她的臉蒼白如鬼魅。

我扮作意外,可是內心卻不由笑了一聲…很明顯地,她和我不約而同而且她比我更快一步。無論我是否有機會下藥,我是絕不會碰那酒的了!

『你背叛我!』他發現了。一掌之下,母親連翻帶滾的倒到房間的一邊,她的額頭觸及桌子一角,整個人軟倒了在榻榻米上。她仍有呼吸。

『賤人!』老頭站了起來。跨過了桌子,一手執著他腰間短刀的把柄準備一刀把她的咽喉割斷。

我抓緊了這千載難求的機會,暗中一腳把他絆倒了。咒駡著, 還以為是一小意外。但我已騎到他身上,我那強而有力的手把他的口強行打開!

『父上,身體健康啊!』我把酒全灌下他的喉。

那毒很猛。不出一會,他的雙手已握著他自己的頸,他試圖呼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他嘗試抓我的衣領,我閃開了。在絕望中,他用手指挖入榻榻米,這時,他已七孔流血。

成功了!我連下毒的工作也省了!

我等待了一會才高聲大叫。

侍衛沖了入來,看到雙眼睜大的老頭大吃一驚;母親已開始恢復過來。

『拘捕她!他想毒殺我和父親!』我假扮震驚,再一次扮演呆子。

而事實上,我沒有說謊。

我可以慢慢才對付她。當然她是母親,我不可能把她公開處決,族中會因而引起掀然大波的。但有其它的方法的。另一份毒藥,又或另外更戲劇性的方法…

我以震驚的表情離開房間。使人都覺得我因同時喪失父親又指控母親而心痛欲絕。 當然, 我心里有數。

『里見家之主己歸天!』家老們宣佈。

『祝新的家主萬壽無疆!』 我在無人汪意下帶著得意的笑容暗自發笑。

第四章 女兒心

(十兵衛)

她仰臥在榻榻米上,任由我以指尖沿著她那細小而堅挺的乳房慢慢勾勒出她的身體同時享受著接觸到那如頂級瓷器般的柔膚。自從那宿命似的一天,我已多次享用到她那醉人的胴體,而每次我都會發現令我迷情的新趣。很多時候,這些短促而猛烈的熱情是以出城試馬為藉口的。在濃密樹林的掩護下,她讓我滿足了我的獸欲,卻保留了她的疏離和冷漠。整個交媾中她一聲不發。她的身體是有反應的。有些時候我看到她緊咬下唇以制止情欲之音自她的唇間流溢。我懷疑她是利用我作為她靈魂的笞鞭,我只是不知道她為何要如此做。我沒有問她,因為我知道她不會說出來。

夏季已逝,樹林已由盎然的翠綠蛻變成落葉丹楓。再過兩季她的倩影就將不可複見。她會遠嫁至上杉之地,作為一個從末見面,性格如謎的丈夫的妻子。失去貞潔倒不是大的問題。在此動亂的時代,女子貞操並不被視作一回事。任何武士都不會要求過門妻子是處子之身。照理她應早就把初夜送給了一個不知名的追求者了。我對她的命途一籌莫展。即使我有良方,她亦只為以蔑視的目光嗤之以鼻。對她來說,我是一個她懲罰自己的執刑者的成分多於一個戀人。這一種想法往往如利劍般剖入我靈魂的深處,從而驅使我對她赤裸的胴體作出粗暴的報復。即使如此她沒有半句怨言。每次我們完事後,她就冷冰冰地臥在那里,以空洞或嘲諷的眼神望向半空。在我內心中,我感到她是決意沉淪墮進一個無底的深淵,而我亦跟她一起沉淪。不!我只是有資格緊隨她沉淪,又或和她相隔無法踰越的距離並行地沉淪。我曾多次把手移向刀柄, 內心是拔刀把她了斷的衝動。當然事後我會切腹謝罪。她也感覺到這殺意可是絲毫不躲避。反而,她賭氣的走到我前方,那兒我一刀就可以把她斬過個正著。我發現我的手抖震著:這是我就算在多兇險的血戰中亦未曾發生過的事。跟著,我喪失了果斷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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