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混沌无比的黑。

　　那是湖沼中厚厚淤积的烂泥，玷污着她的身躯，而她屡次挣扎，只换来更深的沦陷。

　　那是汪洋之中最深邃的渊谷，无色无光，唯有无穷的重压将她的灵魂碾碎，形神难聚。

　　好痛，就连呼吸都夹杂着玻璃渣刺进气管般的幻觉。

　　好冷，无论怎么颤抖，都驱散不了发自心底的冰凉。

　　身体的触感在隐约刺激着泷奈的神经，聚起了几根理智的丝线。

　　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泷奈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睑确认自己的所在，可是没能成功。

　　“唔……”喉头挤出一声干涩的呻吟，她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哗啦。似乎是金属碰撞的清脆声，是随着她身体的微动一同响起的。一并袭来的还有四肢的酸胀痛意，将她从黑暗之中唤醒。

　　“呃…啊……”

　　泷奈虚弱地蠕动着干皱到发白的唇，身体在本能地渴望氧气，奋力的吸气只带起一阵闷响，粗重的吐息也滞涩不已。

　　她的感知在缓慢恢复，可每恢复一分都带来痛苦不已的折磨。

　　泷奈渐渐确认到睁不开眼是因为眼部被布条层层遮蔽，难以移动是因为自己的双手分别在两侧高高吊起，呼吸困难是因为嘴里堵着什么物体。

　　隐约的尘埃味、空间里回荡着的锁链声、自己的喘息声昭示着此处并不是原本的卧室，可能是腾出来的储物间。

　　自己是被那个人……

　　身躯还在因复苏的感触发出的疯狂叫嚣，如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太阳穴，泷奈痛得作出挣扎，更多的身体部位被牵动ーー尤其是，下体。

　　“……唔！”

　　她跪着的双腿之间，正有什么东西陷在自己体内，外部也无比异样，好似贴着什么坚硬的小物件。

　　这也是那个人做的吗？

　　为了……惩罚她？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泷奈回想起了这番处境可能的始末。

　　那个“曾是千束”的人将她困在屋中已有数日，被多种奇怪物件限制了行为能力与说话能力的她无法与之沟通，更无力抵抗那人对自己的一切举动。

　　被喂食，被清洁，被注射不明的液体，对方说那是营养剂；

　　被触碰，被抚摸，被那人的指侵占内里，对方说那是爱的表达。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本能随对方的举动掀起的阵阵波澜，而她的心却是一潭死水，深陷绝望，几近放弃寻找光明。只是微存的理智还在反复呐喊着，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所以她再次试着找回主动权，可是失败了。

　　她想发起话题，没说几个音节便被封禁了言语；她想忍住欲念，换来对方更疯狂的索求；她最后寻机挣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阵电击震晕。

　　自己还是低估了那团黑的可怖之处。

　　从软乎的床到冷硬的地板，从口不能言到视觉也被剥夺，泷奈有些害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想什么来什么，门扉开启的吱嘎声令泷奈一惊。

　　轻浅的脚步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泷奈神经紧绷地听着那人越走越近。

　　泷奈已能听见对方熟悉的气息扑在耳畔的感触，已能感受到微凉的指尖在自己赤裸的身躯上划出弧线，而她只是深深地耷拉着头颅不住颤抖，恐惧于对方的一言不发，恐惧于黑暗中的未知。

　　“呜……！”固定在私处的东西突然震动了起来，近日已经明白了这种感触而变得敏感无比的她登时发出一声哀鸣。震动的频率还很弱，可是再小的溪流最终也能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泷奈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咕…唔嗯……”

　　下方愈发鲜明的刺激令她周身泛起燥热，泷奈下意识地扭动腰部，刺激未消，只换来酸痛的膝盖发出抗议。

　　抚摸着肌肤的手滑至她的胸前，准确无比地拈住两颗蓓蕾，泷奈的喘息滞涩一拍，化成了更为高亢的呻吟。

　　就在酸涩刺痛的暖流汇聚在自己小腹，泷奈已能感受到自己将要被身下的刺激推至高峰时，震动戛然而止，胸上的手也纷纷离去。

　　泷奈无助地在空虚的黑暗中呜咽了一声，又使劲压下自己紊乱的喘息，想要平复燥热的心绪。

　　有什么冰凉而粗糙的皮质绳状物抵住她的下颌，因为嘴部物件的堵塞兜不住的涎液随着角度变更开始顺着下巴流淌，这番狼狈的模样被对方彻底收入眼底。

　　“嗯~怎么泷奈看起来，还蛮喜欢的？”一开口便是低哑又轻佻的取笑。

　　泷奈僵硬的颈部光是维持仰头的姿势都有些吃力，更做不到摇头。

　　“那可不行啊。泷奈刚刚做错了事，所以我把泷奈转移到这里来是想要泷奈反省的呢。”

　　“唔咕……”泷奈动了动喉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被堵塞的唇瓣之间只能发出含糊的支吾。

　　“嗯？想告诉千束さん什么事吗？那就在惩罚之后听听泷奈怎么说。”

　　轻轻的噼啪一声，好像是硬绳落在地面的声音。随后是——

　　咻！啪！

　　“呃啊！！！！”

　　剧烈的疼痛自腰间穿透全身，引动少女猝不及防的惊叫。火烧般的刺痛在方才鞭打过的地方瞬间灼烧出一道鲜红，给白皙的肌肤增添了一笔触目惊心的色调。

　　啪！

　　“唔！”

　　又是另一侧腰腹遭遇鞭笞，这次的力道更为凶狠，径直在肌肤上划出一道红痕，渗出丝丝血珠。

　　这番撕裂般的灼痛，简直就像……

　　泷奈在剧痛中高扬起头，又猛地坠落，喘息声声，却因口部的阻塞获取不了足够的氧气，发胀晕眩的脑海翻涌着，现出记忆里那如血的都市黄昏。

　　好似在回应那唤醒的记忆一样，冰冷的指尖拨着左肩的发，箍住她的下颌。带着毛刺的细鞭在曾经留有印记的那个地方重重挥落。

　　“呜啊！！”泷奈失声尖叫，不顾身体四处的酸痛，慌不择路地驱动双腿寻找更多的活动空间，可自己的双膝与脚腕也被捆缚固定在了地面，手腕金属镣铐的拉扯更是坚硬无比，用清脆的链条摩擦声提醒着她挣扎无用。

　　“总觉得……”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用指腹拭掉溢出的唾液，抹在左肩浮现的刺眼红痕上，让血珠晕散，让刺痛更深地扎进泷奈心底，“泷奈的这里，本该就有印迹在呢。”

　　泷奈的身躯一抖。

　　怎么会…这人怎么能……怎么知道……这里是……

　　那曾是她信念的证明，是她光荣的负伤。为了拯救千束，为了守护自己的归宿。

　　她自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千束了，所以她保持距离，所以她自愿离去。

　　明明她为了了断前世的缘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归宿成了她的囚笼，成了施以酷刑的施虐者？

　　一鞭又一鞭，挥打在她的双臂、前胸、腰腹、大腿，毫不留情地刻划出道道红痕，似血红的荆棘蔓延全身，似引燃的火线段段相连，通往情绪崩溃的引爆点。

　　她恨对方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千束终是挥累了，手中的皮鞭哐当一声滚落在地。泷奈在自己失神的粗重喘息中隐约听见属于千束的猛烈吸气，随后是一个温热的、紧密的拥抱。

　　如此温柔，如此小心翼翼；却也那么执着，那么深不见底。

　　引线被戛然浇灭，却也堵住了情绪的宣泄口。冲动被屡次遏制，搅得泷奈心如乱麻。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残片会出现在这人身上。

　　手掌拨开发丝，抚弄着渗有薄汗，尚且没有一丝伤痕的脊背，最后缓缓攀缘向上，解开了脑后的扣带。

　　“咳唔…哈……哈……”大量空气灌入干哑的嗓，泷奈止不住咳嗽，僵硬的下颌被指尖按揉，溢出嘴角的唾液被柔软的舌尖舔去，最后闯入她的口中，极尽缠绵。

　　泷奈没有抗拒。她又冷又渴，她想感受更多的温暖，她想被滋润。本被堵住的冲动轻松冲破薄弱的理智，循着残片而去。

　　“哦？”千束轻哼一声，随即喜悦地缠上主动迎向自己的舌，将气息与甘霖渡去。她细密地抚着少女发颤的身躯，拂去凉意，换来人儿似显舒适的吐息。

　　泷奈正拼命地感受着自己抓住的微小残片，一声异样的开关响动，沉寂了许久的私处物事再次运作起来。

　　“唔嗯！？”体内窜起的猛烈快感让泷奈一惊，口中的舌也更深地侵入进来。千束的指尖揉上她的耳垂与耳廓，最终用温热的掌心裹住整只耳朵。她漆黑的世界里仅留下清晰无比的唇舌交合之声和沉闷的哼鸣。

　　那团混沌的黑，本让她痛苦，让她恐惧，却又会在这种时候带来温暖舒适，带来莫名的欣慰和微光。

　　她好像突然懂了这团黑的含义。

　　快感的火苗越窜越高，转瞬间激起她无法抑制的娇喊。温柔平静的黑裹着她，她沉浸在原始的欲望里，甚至连身上残留的灼痛都成了推波助澜的力，伴着舒缓的爱抚，柔软的啄吻，直抵顶峰。

　　“泷奈，泷奈，泷奈……”她听到千束带着微微喜悦，饱含爱意的呼唤。

　　爱。

　　是啊，这团黑是爱。

　　这份陌生的感情有着多种多样的形式。悲伤而绝望的，执拗而疯狂的，深邃而原始的。

　　是她的自作主张将其摔碎，是她的逃避将其践踏，是她漠视了这人的勇气，避开了那双本在呼救的红瞳，甩开了伸向自己的手最后的挣扎。

　　她早知晓千束本就是个不坦率的人，会将所有阴暗面都藏在心底。而今如此崩坏，只因她将其逼至绝境。

　　“哈啊…呃……对……”泷奈扯动自己嘶哑的喉头，“对不起。”

　　“嗯？”黑暗中传来那人天真无邪的疑惑之声。

　　“对不起……千束……呜…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平静的无波的询问里，凉凉的指尖抚过她的面颊，轻抵在她被布料遮蔽的眼睑。

　　“我……”

　　她们的立场颠倒了过来。曾经她也在天台上如此平静地向千束质问对自己的爱意。

　　“我对千束…做了很过分的事……”

　　“什么事？”

　　——“我见到泷奈的第一眼，就感觉心里愧疚得不得了。”

　　——“简直就像自己真的经历过，偏偏在记忆里被删除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做得最过分的，是放弃了那份可能性。

　　“我……呃…”泷奈喑哑的喉咙疼痛无比，无论她怎么张合，怎么吸气努力，都好像被死死扼住咽喉一般，出不了声。

　　抵在眼珠上的指尖轻移，将她眼上的束缚拆了下来。

　　泷奈抬起沉重的眼，昏暗的狭小空间里只点着一盏烛光，照着那人血红深邃的眸。

　　她该怎么找回这双眸原本的光？就算说了实情，就算千束恢复了记忆，如今的她们哪里还回得去？

　　涌上鼻尖的酸楚与悔意给泷奈的视野蒙上了一层水雾，即便她不愿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她无力地扯动锁链，止不住那些泪狼狈落下，连正常的说话能力都被抽噎声逐渐取代。

　　“呜…咕……”

　　千束只是用那死去的红眸，直视着泷奈不住哭泣的样子，目光却没有什么焦距。

　　“泷奈。”千束淡淡地开口，没有帮忙拭泪，只是径自拈起泷奈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告诉我，你在看的人是谁？我到底是谁的替代品？”

　　“没…有……”泷奈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替代……”

　　千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了然，好似无所谓地松了手，站起身来将那支蜡烛拿起。

　　她端着蜡烛走到泷奈身侧，抓住一侧吊起的左腕，将燃着明亮火光的红烛微微一倾。

　　滴滴答答。滚烫的蜡油点点滴滴地洒在纤细的藕臂，落在白嫩的肌肤，落在鞭打过后的伤痕上。

　　“呃、啊——！！！痛！”烧灼的痛尖锐地刺穿整只手臂，泷奈失声哀鸣，可手臂的颤抖挣扎却让蜡油更加肆意地顺着小臂的弧线滚落，凝成瓣瓣血红的彼岸之花。

　　“不、不要…呜……千束……呜啊！！”

　　火光渐近，灼痛蔓延至左肩，滴在那处熟悉的位置。那处掩埋在心的伤痛已被鞭打撕开了创口，此刻更被进一步摧残，以灼热唤醒过去，铭刻下新的不灭烙印。

　　她本寻求的光和热成了最恐怖的恶兽，无情地啃食着她的灵魂，带给她最深的绝望。

　　在泷奈嘶哑的抽泣声中，千束拈着那根蜡烛回到泷奈面前。

　　“再给泷奈一次机会。”红瞳倒映着炽热的火光，千束勾着浅笑，却显得冰冷无比。

　　“哈…我看的……”泷奈艰难地抬起头，努力想要自己的话语传达过去，“是千束…一直都是千束你啊……拜托了…请想起来……我们的曾经…呜……”

　　千束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本应该…相信千束的。”

　　她留着记忆转世若是有着什么缘由，她梦境里那幕千束坐于自己墓前的场景若真实存在过，带她在此世遇到了找寻她的千束的话……千束她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过什么努力吧。

　　千束始终紧蹙着眉头，浑浊的眸里露着疑惑：“曾经？以前的我吗？”

　　千束忽地面色不悦地垂下头，单手捂住脸，低吟道：“以前的我…不是早被泷奈抛弃了吗？”

　　“不是的……是更早之前……在、”知道千束误会了的泷奈想要进一步解释，可话语刚至喉头，就被对方抬起的脸上满溢的悲怆情绪生生堵了回去。

　　火光摇荡，红烛歪斜，炽热的烛油似血似泪，高高滴落，在泷奈的大腿上绽开新的花。

　　“呃…啊！”再度侵袭而来的痛摧毁了泷奈组织好的话语。

　　“泷奈是说，我们在更早之前就认识？”

　　“呜…是……呃……”

　　“可是我忘记了……是呢，这样可以解释我以前产生的那种愧疚心情。”

　　倾倒烛油的手仍未停歇，千束垂落的红眸专注地盯着自己施以的折磨。

　　“啊…呜……”

　　直到双腿表面布满了点滴红油，泷奈痛苦的呻吟也愈发嘶哑无力，千束才将燃了大半的红烛置于一旁，捞起涣散的紫眸的注意。

　　“泷奈能这么说，也就意味着，泷奈曾经对我的痛苦，我的挣扎，确实视而不见了，对吧？”

　　冰冷无比的语调下，千束的指尖摸索至被烛油覆盖的左肩鞭痕上，用尖硬的指甲施力一抠。

　　“呃！啊……”

　　“让我找寻了这么久，让我变得不像自己，让我痛让我疯的答案，原来一早就存在……哈哈，泷奈真的好过分啊~”

　　“呜咕……对、不起……”几近晕厥的痛苦之中，泷奈颤抖着，恐惧着，哭泣着，沉浸在悔意中，显露她的屈服。

　　“不需要什么道歉。”千束一手轻抚着泷奈的面颊，一手继续破坏着烛油之花，极尽温柔，极尽残忍，“毕竟，我也对泷奈做了过分的事呢。”

　　左肩的鞭痕在烛油剥下后渗出了更多的血，千束凑上前去吻住创口，吮吸舔舐。

　　“不过，既然泷奈想要道歉，那就听听我的愿望吧。”

　　“唔！”

　　开关又被启动了，千束捏住泷奈私处高频震动的物事，时而微微抽出，时而深深地按进少女的甬道深处。

　　“把以前的我、那个更早之前的我，忘掉。”

　　“哈啊！哈…唔……”

　　她调整着外部的震动部位的角度，将之精准地抵在娇嫩的花核，黑发的人儿哭泣着，哀鸣着，很快便浑身痉挛地跃至顶峰。

　　“不准离开我。任何一刻。”

　　沾满血迹的指尖来到了大腿上，轻抚，随后曲起、刺入。

　　“啊！！”

　　“看着我。你只能看着现在的锦木千束。”

　　声声呼唤不似请愿，像是命令，更像充满执念的诅咒，反复在泷奈耳畔激荡，像要刻蚀在灵魂深处。

　　痛与欲的漩涡之中，她的五感尽数被这人占据，体内体外尽是这人留下的痕迹。泷奈溃散的意识放弃了一切挣扎，崩溃的情绪在劝告她就此认清现实，接受这样的结末。

　　这人是一团吞噬她的黑暗，是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烈火，誓要将自己占有到最后一刻，誓要将那扭曲的爱刻入她的灵魂，未来永劫。

　　……也好。

　　虽然形式不同，但这份爱，她也曾在心底追寻许久。

　　接受吧，这不是放弃希望，也不是迈向绝望，只是去正视那份有些不合常理的爱。

　　毕竟千束，本就是个不讲常理的人，不是么。

　　“告诉我，井之上泷奈是谁的？”

　　“我…是……”泷奈哑着声，努力看清眼前这个带给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疯狂之人，缓缓开口，“千束的…所有物。”

　　她可能也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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