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主要的出入口有兩處，一是以熱鬧繁忙的朱雀大路為起始，一是以貴族邸林立的東京極大路為起始，東市商圈也因應客群層級有所變化，越靠近東京極大路越需要引薦，街道氣氛也越靜謐。同職等的四人來到東市中段，就是良耶所能招待同僚的範圍。

　　秋谷兄長還真是信守承諾，但如果以水樹的性格推想良耶，只讓雅行覺得接下來會很不妙。

　　在四人來到料理亭入座，會議也開始了──

　　「在場的各位知道何謂『夜路』嗎？」

　　良耶問，得到一片沉默後由水樹答：「願聞其詳。」

　　「傳聞百鬼夜行通往根之國，他們所行走的就是夜路。根之國是亡者的世界，我們所在的就是生者的世界，夜路則是存在這之間的過渡空間。如果在場的各位曾遭遇百鬼夜行，就會知道每次百鬼出現，空間都會變化，那就是夜路。」

　　「秋谷大人，我有疑問。」湊舉起手。「我在本部進行支援時，剛開始的確有看見您所說的狀況，但直到最近遭遇百鬼，空間漸漸地不再變化了，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如果夜路帶來的氣場與現世融合，即便肉眼所見的事物仍然歸屬正常範圍，實際上還是身處夜路，葛葉正是面臨這麼一個狀況。」

　　「意即，百鬼夜行會不分晝夜出現？」

　　置身凜山神社的經歷讓雅行能如此推論，隨後良耶回以：「佐伯真敏銳。」

　　「但本部已經調動全員竭盡所能地壓制百鬼夜行了，兄長絕不是要處理憑允大人也能定奪的事情吧？」

　　水樹這基於策略的提問讓良耶微笑：

　　「確實如此。允大人阻擋自然災難，我打算處理人為因素。」

　　「兄長言下之意，是有人在製造百鬼夜行？」水樹訝異問。

　　「葛葉每逢百鬼的季節就會被妖魔入侵，百鬼隨之湧出。剛開始措手不及，總是在災難發生才展開應變。但近幾年熟悉了災變，我認為有人利用百鬼的季節謀取私利。這除了會危害治安也會加劇夜路的氣場與現世融合。如果佐伯方才提到『百鬼會不分晝夜出現』只是初步的狀況，更進一步就是將會不分地點出現。空間融合了，缺少隔絕性，那麼百鬼出現在邸內也不奇怪。」

　　百鬼夜行向來只在街道遊走，在於街道是開放性空間。尋常屋邸以大門與圍牆形成阻隔，在意義上就如同劃出界線將百鬼拒之於外。如果不是主動開門，百鬼只能靠自身力量闖入空間。但如果現實被過渡空間侵蝕猶如這些阻隔都不存在，百鬼自然想去到哪就去到哪。

　　雖然危險，謀求社會福祉的事做起來較令人心甘情願。在場沒有一人提出質疑或反對，而由水樹繼續發問：「兄長目前掌握的狀況呢？」

　　「耳聞不如目睹，近日就帶大家親眼見識吧。」

　　語畢，餐食差不多也送上了。

　　雅行原本想看看湊會不會對此不安，也想好了安慰之詞。當他將視線瞥向身旁，卻見到滿心歡喜的湊拿起筷子，挖起魚肉送進嘴裡──好喔，不會怕就好，不會怕就吃得開心一點，但原來千紙可以用食物收買啊？雅行拿起自己的筷子。

　　和良耶與水樹共進晚餐大多是聽聞秋谷本家的事情，年紀輕輕進入四季本家與陰陽寮而倍受景仰的小夜與日月說在良耶與水樹嘴裡還真有妹妹的感覺。雅行身為獨子雖然會將道場的師兄弟視為手足，但秋谷本家這群後代──卻更為親密也同化得更厲害。

　　只從容貌判斷良耶與水樹相像還太淺顯，相似的生活習慣與思考模式開始讓雅行很想看看餘下的日月，他們對飲食的評價甚至幾近一致。瞭解過秋谷子嗣的言談，就算不去比較外在條件也能將良耶與水樹劃上等號。

　　眼看水樹拿起酒瓶替良耶斟酒，馬上感到新鮮的雅行也拿起酒杯：「千紙。」他在上回喝酒只想著要怎麼讓千紙露出色情的表情，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舉動。真不愧是千紙一看就懂！他放下碗筷，拿起雅行的酒瓶：「佐伯學長還是不要喝酒會比較好喔。」沒關係，他只是想享受情境！

　　水流緩緩地注滿酒杯，雅行觀察著端端正正拿著酒瓶的手縮回胸前，然後把酒瓶放到對側，完全沒有還給他的意思。湊發現雅行還沒動：「佐伯學長請快用吧。」看見雅行瞪著他後：「學長是還有哪裡不滿意嗎？」、「千紙，要不是旁人在場──」、「學長剛才都那麼好意思了，想到什麼的話就試試看吧。」

　　「佐伯成婚了嗎？」

　　在雅行飲食途中，良耶問了這麼一句。通常這種問題都有隱藏意涵，像是「能不能派危險到會把性命按在地上踩的工作給你」，雅行不想說謊但也不願入套，所以他乾脆說：

　　「已經有未婚妻了。」

　　瞥了湊一眼。很好，正吃魚得很快樂，還多點了一份炸物。

　　「佐伯氏在葛葉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族，」不愧是秋谷兄長，在葛葉混得很熟，「想必是門當戶對的對象吧。」

　　「雖然不是經由家族介紹，對方是有氣質的高貴女性。」雅行對虛幻異性的想像力實在很貧乏，也不想搬出現實中哪位小姐的特徵被推論關係。他推了推：「千紙不是也看過嗎？」快幫他一起糊弄秋谷兄長，而且這攸關設定！

　　湊先嚥下食物，才說：

　　「喔、那位，呃──水面小姐真是漂亮呢！看起來像大和撫子，又是位巫女呢！」

　　湊好不容易穩住破綻百出的反應，才轉向雅行要求接續──但這不是完全在說你自己嗎！

　　「喔──是在哪間神社工作？」

　　「示代神社。」

　　為了避免再讓湊偏離「高貴小姐」的設定，雅行想也不想就說出在他記憶中最大牌的神社。

　　結果，他看到湊有些譴責地看了他一眼。

　　「原來是朝霜薊村本家的巫女。記得朝霜薊村本家的巫女地位很高，想與男子交往就得放棄地位，想必佐伯花了不少心力追求水面小姐吧？」

　　啊、千紙好像還真的提過類似的事⋯⋯

　　眼見設定越來越偏，雅行自暴自棄。

　　「我打算將水面小姐訓練成一位能在工作上扶持我的賢妻，她懂得役使咒術也能處理簡單的怪異，我偶爾也會徵詢她的意見。」完全照本宣科了。「雖然她的經驗還不充足，先前看無小姐支援秋谷勤務實在很令我羨慕。千紙的感想呢？」

　　該輪到你糊弄兩句了吧？然後藉此轉開話題。

　　水樹聽到雅行提起無，總算將不對話題感興趣的視線望過來。

　　「水面小姐是自願成為佐伯學長的後援，雖然辛苦但不排斥，一定會支持佐伯學長的！」

　　當湊還在為能接出這麼順的話而高興，雅行感到無比的焦躁。

　　我從頭到尾沒有提到這種設定！不要用自己的立場幫「水面小姐」說話──！

　　「等水面小姐能支持佐伯學長了，也請佐伯學長好好對待她。請多慰勞她吧。」

　　啊──？還提出要求？

　　千紙這傢伙，那麼喜歡代入立場就成全你。

　　「千紙因為神道背景與水面小姐很談得來吧？」先補上設定。「要是請水面小姐準備幕之內便當與我約會，能成功嗎？或是讓她學習才藝或跳神樂舞給我看，能做到嗎？」

　　「佐伯學長去請求水面小姐的話，有機會吧？」

　　「但這些就是水面小姐的份內事了吧？在我晨練完幫我揉肩膀，每天幫我做午休時的便當，把我的房間打掃乾淨，我的食事也該由她一手包辦。」

　　「佐伯學長為什麼不去問水面小姐？我又不是水面小姐，問我也沒用吧。」

　　「不，因為千紙很瞭解水面小姐，問千紙就有十成的把握了。」

　　「請佐伯學長不要再為難我了，還是先享用餐食吧。」

　　「喔──如果是水面小姐遇到同樣的狀況，她會直接說我很煩吧？」

　　此時，對話題失去興趣的良耶詢問水樹：

　　「水樹最近與無處得好嗎？自從參加水樹的婚禮就沒有聽到無的消息了。」

　　「無現在留在朝霜待產，如果有萬一也能就近請教母親。小夜上次見到我也說過想探望無，兄長不妨找個時間與我一起回朝霜看看吧。」

　　無自小待在秋谷本家熟悉所有的成員，小夜與日月也與她很親近。良耶雖然與無的交集少，但沒有將無拒之於外。這讓水樹開心，在他心裡具有地位的兩者能互相表達關心是再高興不過的一件事了，然後他得到兄長允諾：「好啊。」

　　雅行在用餐告一段落去小解，等他從長廊返回看見良耶。

　　那並非要前往哪裡，而是在走廊等待的身姿只讓雅行覺得──秋谷兄長還真麻煩，但他順從地打招呼：「秋谷兄長。」

　　「佐伯是水樹在朝霜的同僚吧？至今合作過哪些印象深刻的任務嗎？」

　　「我是秋谷在半年前去到泊由岐分部指導才認識他，當時他找我參加將白狐送返弓野山的任務。」更之前應該是秋谷的私事，就別提了。「之後我在朝霜任職也與他合作過幾次。」

　　「能處理到狐狸的事，想必佐伯在寮內擁有很高的評價。」

　　原來秋谷兄長也知道秋谷的私事啊？

　　秋谷兄長明明很清醒，卻容許弟弟置身夢境⋯⋯

　　這些會將水樹與朝霜分部連結的事情，良耶在用餐時一句也沒提。但他只是在因緣際會下認識秋谷，又因緣際會地參與任務，要他照顧秋谷？是反之才對吧！那傢伙算得比他還精，每次與秋谷搭上總是要有點心理準備。

　　「我通常都是遇到問題才會請教秋谷，秋谷對我大概也抱持一樣的想法。秋谷兄長擁有盛名相信會領導同僚俐落地解決事情，我會好好地遵從指示。」

　　「佐伯還真是令人放心呢。」

　　那真是謝謝你的評價。

　　四人在晚間離開料理亭。如果由輩分最大的良耶領在前頭，雅行與湊自然而然會落在後方。水樹一遇到良耶總是能找到話題⋯⋯記得之前與他一起同行的賀茂也沒有讓他健談到這種地步，從妹妹與家人談到日常，又從處置怪異的手腕談到審美喜好。

　　秋谷對兄長還真不是普通得熱情，但雅行理解這種感覺。

　　「千紙也有手足嗎？」

　　他悄悄問起令他在意的對象。

　　「家族之中雖然有後輩，但能與平輩相處的機會不多。看到秋谷大人與兄長相處融洽，還有佐伯學長的朋友經常找來吃吃喝喝，都會覺得有點羨慕呢。不過，我覺得與佐伯學長一起吃吃喝喝也很開心喲。」

　　看著湊笑開的臉蛋，雅行忍不住問：

　　「等會兒，一起去哪裡逛逛吧？」

　　「佐伯學長，百鬼夜行⋯⋯」

　　湊苦笑，雅行想想──也對，畢竟現在是百鬼群集的時刻。

　　「佐伯，千紙，就在這分道吧，我與水樹的住所就在附近。」

　　秋谷兄長為了圓謊還真是不遺餘力，雅行記得他與水樹到達本部的第一天是借了寮內宿舍，基於安全考量才沒有往外跑，但秋谷兄長的住處很不得了吧？

　　「一路請務必小心。」

　　雅行看著良耶與水樹轉身前行，終於盼到與千紙獨處的機會了！但讓他緊緊壓下眉頭與止住秋谷二者步伐的是一群群百鬼從前方的街道橫行而過。周遭的景色如同湊所言沒有化為異常，但染滿鮮血的百鬼哄鬧著從家屋穿牆而出。

　　雅行剎那間將手握在刀柄上，但當他看到良耶與水樹緩步退後，他也抓著湊以最大限度的步伐退後，在看著良耶與水樹起跑的同時回身而跑。

　　「啊、人類──好遠好遠，好近好近──」

　　百鬼仍在遊行，部分的百鬼卻追了過來。

　　雅行與湊急忙轉進小巷，繞過幾道彎甩開百鬼。

　　當雅行正在牆壁畫官文，從他書寫的文字處浮現漣漪。儘管察覺怪異的雅行退了一步，百鬼肢體還是從面前迅速伸出──湊在頃刻間推開雅行，雅行也在這瞬間抵住腳步，看見百鬼從牆面穿出而毫不猶豫拔短刀灌注金氣，一斬而下感受到熟悉的血肉切割感，然後又抓著湊再跑。

　　早在雅行與湊合作的期間，就知道湊是不擅長攻擊的類型。

　　常人受襲通常不是閃避就是愣在原地，只有少數人或是常年鍛鍊者有機會反擊，湊是前者，雅行是後者，所以他們協調好的模式是──遭遇近身戰，由能反應的雅行處置怪異，靈感強的湊負責探查怪異蹤跡藉此補上雅行的盲區。

　　記得湊有次與他遭遇妖異搭配得很不錯，就發表了如此感言──

　　「佐伯學長與我搭配得也很順利了，這樣勝過雨里學長了嗎？」

　　言及的是雅行於泊由岐分部、修業期間性格慵懶的好友──雨里直典。雅行不知道湊為什麼要拿雨里比較，雨里那傢伙雖然能應對妖異但絕對是躲後方的類型，他很少在擔憂雨里，雨里有時甚至會想些輕鬆偷懶的方式，但事情大致解決後會把後續丟給他處理。

　　反正既然是千紙先比較的，他在心裡飛快地評論了一番──

　　雨里管他去死，千紙還沒開戰就在擔心他的安危。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靈感強，但雨里能單獨作業，千紙要等他執行。

　　純粹需要靈感的場合，千紙表現得傑出又細膩，雨里卻只要隨便推論就不用感應了。

　　雨里去到哪個地方都能混得很好，要不是陰陽寮文職稀少會很適合千紙。

　　雨里不會做麻煩事，千紙會幫忙，但千紙好像也只想幫忙。

　　總之，他收起思考，回以：「要是能加強對峙反應就好了。」

　　回歸現時──既然剛才遭遇百鬼都看見他們能穿牆了，現在就不適合躲在小巷。躲在小巷是吃定百鬼無法穿透街道阻隔，身邊都是隨手能摸的物質，要畫官文對陰陽師來說方便許多，但如果失去這個前提只會被百鬼無節制地迫近。想起夜路正是能消除阻隔的過渡空間，開始有切身體會的雅行拚了命跑向大道。

　　鏗啷──。

　　整齊的敲擊聲讓雅行一轉頭，光亮頓時瞇炫了眼。由百鬼組成漫長的行進隊伍，正莊重地向著他冉冉而行。

　　汗如雨下的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必須考慮他的體力。

　　「千紙，展開隱蔽氣息的結界，一分鐘內與你會合。」

　　雅行將湊的背一推促使他跑進對側巷口，隨後在自己的左臂寫官文。

　　緊接著，從巷道衝行而出的衝突讓雅行爽快地抽出太刀，將質量化的金氣灌注其中切斬迎面而來的百鬼。無論有形還是無形的百鬼都被乾淨俐落地切斷，濃厚的腥味也在身邊散開。

　　質量化的金氣除了讓太刀如削鐵一般鋒利，再來是能斬開無形的怪異。這其實是每位陰陽師都能使用的招數，但如果不習慣握刀反而會被刀本身的重量拖累；再來是如果無法穩定地維持金氣，切斬時振盪的氣流容易傷及旁人或是自己，因此並不是值得在團體中犯險的招數。

　　當近身的百鬼都被處置完畢，雅行將刀一迴收進刀鞘，望向仍在冉行的百鬼夜行，隨後跑進巷道。不用多久就找到坐在屋牆旁休息的湊，除了正在運行的結界效用隱蔽了他的氣息，緊緊抱著屈膝的坐姿就像連身影都不想被他人發現。

　　「千紙，還好嗎？」

　　雅行來到湊身邊，放輕聲音。

　　鏗啷──。

　　就算隔著房屋，也能聽到百鬼還在行進。

　　「佐伯學長，那就是我看見的百鬼夜行。」

　　「我睡著的那次嗎？」

　　「嗯⋯⋯」

　　鏗啷──。

　　「我剛才打量了百鬼的隊伍，太多百鬼、距離也太遠了，沒有看到你所說的巫女。但那群百鬼穿著衣裳，戴著面具反而讓我想起花魁道中，我們現身的時候也沒有引起百鬼注意，他們是打算上哪去嗎？這裡是五條大路，再往北就進入貴族區了。」

　　意即，葛葉的治安就要被危害了。

　　湊卻抓住雅行的衣角。

　　鏗啷──。

　　「佐伯學長剛才喝了酒，請不要去追百鬼夜行⋯⋯會被發現的。」

　　想想湊說得也是，雅行沉悶地在湊身邊坐下。

　　至於，水樹與良耶怎麼了──

　　他們也被百鬼追趕了一陣，但熟悉此景的良耶早有準備，因此他們沒有太狼狽。但良耶那副纖弱的身體也無法承受過量的運動，因此他與水樹現在也躲在巷道內休息。

　　「兄長，百鬼剛才穿透屋牆，夜路與現實疊合的程度讓隔絕性消失了吧？明明我們去凜山處理怪異也沒經過多少時間，惡化的程度卻比想像中更快。」

　　打從水樹第一眼見到百鬼夜行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但良耶笑了笑：「是啊，希望另一組同僚安然無恙。」

　　鏗啷──。

　　就算躲在巷道，也能聽到百鬼還在行進。

　　水樹將戒備街道的眼神收回來，看向良耶。

　　他實在很擔心兄長，所以毫不猶豫下決定：

　　「今天先回去吧，順便加強屋邸的防範措施。真有那麼急迫，桐氏會派其他人處理。」

　　「水樹，等這支隊伍經過，我們就跟在一百尺以後的距離，下次追蹤百鬼會較方便。」

　　鏗啷──。

　　「⋯⋯是。」

　　他擔憂兄長，卻也希望早點消除兄長勞累的原因，於是不放心地答應了。

　　等敲擊聲逐漸遠離，重返大路的兩人保持距離跟隨其後。始終注目前方的百鬼夜行不曾注意後方有人類蹤跡，坐在牛車上的存在被持傘遮蔭的百鬼遮擋身形卻讓白髮從背後顯露。看著這群百鬼，水樹與良耶腦中一定都閃過許多想法，但為了確保安全自始至終沉默著。

　　六條大路。

　　楊梅小路。

　　六條坊門小路。

　　樋口小路。

　　他們跟著百鬼步步逼近貴族區，隨後見到從巷口探頭的雅行與湊。兩人見到水樹與良耶都沒有出聲，但等良耶從面前行經，他們也保持步調跟隨其後。

　　當紙傘在前行途中搖擺遮蔭而露出棉帽子，水樹想起了如同在夢中窺見的記憶。

　　橫據路口的屋邸阻斷了百鬼行經之路，不受區隔限制的存在卻輕易地穿越屋牆，讓徑長的隊伍沒入異地後消失。四人面面相覷，首先由雅行觸摸屋牆發現手臂穿過去了，進入屋邸丟失百鬼蹤跡但此處是大戶的書齋。

　　就在雅行駐足了好一會兒卻沒有同僚跟進，窗板外傳來細碎的聲音。

　　「要是進去了，會被誤會成擅闖民宅吧？」

　　「是啊，尤其權貴的反應會更激烈，還是讓佐伯去看看就好了。」

　　「⋯⋯佐伯學長還在嗎？如果有聽到，裡面沒有異狀就快出來吧。」

　　百鬼消失讓雅行變得鬆懈，但站在屋牆外的那群人真是一群混帳。

　　雅行回身而走卻「碰」一聲撞上屋牆，外頭的動靜霎時變得安靜。

　　「百鬼消失了，我要出去了。」

　　雅行最後是從書齋的窗板爬到室外。

　　當雅行拍了拍衣擺，他發現良耶的額頭滲下汗水，背微微地頹縮了，右手也抱住腹部。

　　「秋谷兄長怎麼了？剛才遭遇百鬼夜行被襲擊了嗎？」

　　「抱歉讓佐伯擔心了。我的體調不是很好，值勤時要是進行太多勞務就會這樣，要麻煩佐伯與千紙多包涵了。」

　　「知道了。」

　　雅行允諾，卻深深地壓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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