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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银河(1~70) - 4,2

[db:作者] 2025-08-12 20:08 5hhhhh 9680 ℃

  唐放点点头便跑了。

  她这方才舒了口气,回头见到一个身影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你……你做什么?」她没底气瞪着突然出现的杨微子。

  「你偷偷上山。」杨微子说得很笃定。

  「怎么,你想去告发我不成?」她想着自己也打不过面前的人,抖了抖袖子想着这里头还有什么毒药能用得上。

  「不是,」杨微子慌忙否认,「你知道秦门主在哪儿吗?」

  「不知道。」她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看出她有意抵抗,杨微子便说:「我无他意,是我家掌门真心求问,这一路上,小长老有没有同他说过当年的事。」之前太慌忙,又碍于赵掌门专行,崖岭掌门也没法当众问秦绰什么。

  霍云水看了他半天,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下山瞧瞧,若是能找到秦门主,便带话问他。」

  说着她就要下山,杨微子不阻拦,看她走两步掉了药瓶下来,捡起来叫住她,霍云水却以为他要改主意抓她,慌忙就把一把药粉洒了出去。

  「你……你东西掉了。」杨微子被药迷了眼睛,有些艰难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看了看手里的药粉,拿起自己掉的东西:「那个,对不起啊,这药粉就是让人打喷嚏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先走了。」

  「阿嚏,」杨微子一边打着,问,「这要打多久啊,阿嚏。」

  「一个时辰吧!」霍云水一溜烟儿跑了。

  循剑宗里安生了两日,宵明前辈一直绊着赵掌门,倒让陶雀有了时间安心治病。

  把脉的时候就发觉她这走火入魔恐怕是用了外药才使神智混乱,他让唐放没事的时候就在谢星摇耳边念静心诀,每日施针熏药,谢星摇倒是一回没醒过。

  「你这师父……」陶雀把完脉,觉得情状已稳定很多,等她醒来之后倒也还要个把月才能完全清醒,只是……

  「师父怎么了?」唐放紧张起来。

  陶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内力实在少见。」

  而且她情况越稳定,他就能感觉到内力缓慢涌动,而且她现下显现出来的调运能力分明足以压住之前内力的紊乱,她就好像没意识到一样,不会调用。

  唐放小声问:「那咱们可以行动了?」

  陶雀点点头。

  大殿。

  「禀报掌门,这几日那逆徒都没醒来过,看雀医的样子,也看不出情状。」

  看守谢星摇的弟子回报。

  赵掌门点了点头,让人下去之后捏紧了手中的小药瓶,里面装的是让人内力不调的药。她握紧了瓶子,想着此刻谢星摇心神尚未恢复,再内力不顺,势必不受控制出手伤人,她趁机把她处置了,也不会有人有异议了。

  她眼眸微低,心中半分犹豫出现,却也很快抹去。

  等到午饭后,本来正是人最懒怠的时候,一些值守的弟子本就昏昏欲睡,却突然传来了慌忙的脚步声。

  「不好了!宵明前辈用完膳吐血了!」

  赵掌门本来在等着谢星摇那边儿的消息,乍一听这事突然一惊,赶紧跑出门去查看。

  「掌门不好了,好几个弟子用完膳之后都出现了不适。」

  她心中忐忑,心想方才下药的时候应当没出错才是,说了声「走」便赶紧去查看状况。

  此时看管沈殊枝的房屋外,几个慌忙路过的弟子已经告诉了看守的人今日膳食似乎有异的事,霍云山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张了张嘴,总觉得脸不舒服。没想到温凉秋还挺擅长帮人易容的,他去找了身循剑宗弟子的装束换上,又画了一个眼熟的循剑宗弟子的模样,让温凉秋把他弄成了这样。

  等了一阵,他才装作慌里慌张跑了出去。

  「今日的午膳给沈师姑吃了吗?」他问道。

  看守的人说:「送进去了,应当吃了吧。」

  听完之后霍云山赶紧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要往里头闯,立即被拦下。

  「你们就别拦着了,有歹人给咱们的饭菜下了药,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就要内力消散了!不信你们运气试试。」

  听了这话看守的几个人运气,都觉得有些虚弱无力,才慌张起来。

  「可别再运气了,多运多耗,没两下就消散尽了。赶紧去大殿吧,我是服了解药过来的,你们也抓紧去,我看着师姑,」见他们还有疑虑,霍云山又说,「这么多日子师姑都没能逃走,现下吃了饭肯定也内力受损,跑不了的,我这就带她过去。」这样一说几个人才说了声好,打开了门让他进去,霍云山一进到里头就大声喊:「师姑没事吧?快,我扶您去大殿。」

  众人看他扶着沈殊枝出来,正准备一道前去大殿的时候,霍云山和沈殊枝交换了个眼神,沈殊枝看了看他的手,点了点头。

  他们突然回过身去打了剩下的弟子一掌,而后两人就踩着屋瓦要走,那几个弟子还想跟的时候,霍云山又大叫一声:「小心你们的内力!」

  几个人霎时又不敢动了,等人都走远了一些,才有一个说:「既然是骗我们的,这下药不会也是骗我们的吧……」

  这下众人运气才发现一切如初,方才是被霍云山一句话给误了,心里就觉得内力减弱了。

  「快去禀报掌门!」

              第四十五章:清醒

  赵掌门此时才去看了宵明,的确发现他也不知吃了什么突然伤了本就消散殆尽的内力,剩下的人的不适倒都是轻微症状。

  她焦急想看看谢星摇的状况,便带人过去。

  陶雀这边到了正午正要给谢星摇施针,送来的饭菜唐放验过了,倒是没毒,喂了谢星摇一些粥。

  但陶雀才下第一针,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他赶紧让唐放拿绳子来要捆住谢星摇,才给她手腕上套上,沉睡了几日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她先是不声不响,一双眼睛无神空洞,却死死盯着他。

  「小长老?」他叫了声,也没反应。

  他正准备接着动作,却突然被谢星摇握住了手腕,要把他手腕捏碎了的力度。

  「你在做什么?」

  她开口了,声音还是以往那个,但语气语调都阴沉了不少,渐渐回神的眼睛也与从前不同,虽不至于是入魔的样子,也十分蹊跷。

  唐放正高兴上前叫「师父」,谢星摇却反手一掌把他打到了墙边。

  眼看着她一刹那翻身下床,取了自己的剑就往外走,陶雀叫了声「小心」提醒外头的弟子,那些个人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谢星摇的剑刃。

  谢星摇直接出手割伤了面前的人,速度之快比从前更甚,看着受了伤还要挡在自己面前的弟子,双眼微红,嘴角下垂道:「别挡路。」

  从前见谢星摇总是和善活泼更多,这副样子把弟子们都吓了一跳。拿剑的人不准备退缩,还要上前就看谢星摇持剑奔来。

  他抵挡不住,以为下一秒剑刃就要割断他喉咙的时候,身前却有另一阵兵戈撞击之声。

  再睁眼,他就见到赵掌门站在了自己面前。

  「逆徒,你要做什么?」赵掌门看谢星摇的样子,握紧了剑,想着时机正好。

  阴沉着目光的谢星摇看了看四周,许多弟子已经赶来对她持剑相向,她却是挽起一抹嘴角,正准备抬剑的时候,脑中一阵剧痛,她蹙眉闭目想清醒,再睁开眼,双眼比方才杀气更重。

  「逆徒入魔,手下都不必留情了!」赵掌门说完这话,便朝着谢星摇而去。

  谢星摇应对了一阵,杨微子本欲出手,崖岭掌门却拦住了他。

  「这小长老,不对劲。」崖岭掌门道。

  眼看着谢星摇剑上已经沾了不少血,砍伤了不少人,但她似乎一阵狂,一阵又束缚着自己的手脚,使自己身处险境,又露出痛苦的神色。

  看着人越来越多,谢星摇也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她抢回身体的时候还能控制住身子,抢不回的时候就看着另一个人伤人。

  她终于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脚,咬咬牙便转身逃走。

  「追。」

  后头的人穷追不舍,她控制身子也不能完全,莫名的,她就朝着后山而去。

  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荒草丛生的地方,而后看到了一个洞口,她还在跟另一个人抢夺着身子,不受控制地跪倒在这荒草地里。

  此时追来的人已经在咫尺,她不得不拿着剑回身。

  山风凌厉处,枯黄草堆中,黑灰的石块被风雨侵蚀,模糊的「剑阵」二字还在上面。

  「上。」赵掌门下了令,众弟子看谢星摇似乎在挣扎什么,便一拥而上。

  谢星摇只想退,却也没了退路,迎战一阵,一阵凌厉掌风而来,直接将她打在了洞口,她后背砸在石壁上,直接倒在了洞口。

  这下倒没人上前了,众弟子看向赵掌门。

  循剑宗的剑阵,是拿来惩罚犯错弟子的,至少也有三四十年未曾有人进去过,传言进者即死,宗门里进去过的弟子,也早就除名,没了痕迹。

  赵掌门见众人不敢,便自己上前,准备最后处置了谢星摇。

  被击打得头晕目眩的谢星摇,艰难地从草堆里抬起头来,嘴角挂着血迹,她挣扎着要起身,那洞口却传来轰隆声。

  她掌下好像按到了什么松动的机关,石壁上突然落下无数碎石,山崩地裂之势时,洞外众人都惊忙起来,却看到那洞口的石门缓缓从上头落下,谢星摇赶忙向里头滚了两圈。

  赵掌门慌忙想要将这石门打开,赶上去却也只听到石门落地的巨大声响。

  「掌门,这剑阵本来就是有去无回,她也是犯错弟子,进去,也算是归处吧。」有弟子道。

  可她出来过。

  赵掌门克制着愤怒神色,看着这洞门一言不发。

  石洞幽暗,关上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谢星摇痛苦蜷缩在地上,听着吱吱的老鼠叫,她体内的内力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突然站起身,拿起剑在洞里就是一阵胡乱劈砍,想要将多余的力发泄出去。

  身上的汗越来越多,洞中顶上还在往下渗水,滴滴哒哒的声音响个没完。

  剑刃砍在石壁上,次次反复,她的手都被劈得生疼,手掌开裂,血迹顺着剑柄的雕刻纹路渗了个尽。

  耗费了大半力气之后,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倒在地上,汗水进了眼,渗水的滴答声还在她周围响着。

  她喘着气,偏过头,好像看到另一个人影。

  明明是黑漆一片,她却看到一个单膝跪着的持剑身影,满身是血,脸颊上都是干涸的血迹,目光阴冷。

  她好像也很累,看向她,谢星摇嘴唇微动问:「你是谁?」

  「我是你。」喘着粗气的人同样回她。

  「我不认识你。」

  「你只是想忘了我。」

  那单膝跪着的身影,死撑着站了起来,不断靠近她。她很害怕,却发现自己全然动不了。

  那是她的声音,却显得那么阴冷,那人身上的血腥味都充斥在她鼻尖,还有潮湿腐烂的动物尸体味道。她突然很恐惧,这气味让她想挣扎,可她躲不过那身影的靠近。

  「别躲了,你该接受我了。」

  那个人靠近她,好像穿过了她,她害怕地感知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直到她们的喘声变成了一个节奏。

  她们变成了一个人。

  洞里的老鼠突然没了声响,滴答的水声在静谧中更加明显。

  赵掌门在门口等了一阵,几个弟子都劝着先回去,她却不甘心。

  可再等下去也无用,上回谢星摇进剑阵,也花了小半年才从里面出来,只能派人好好守着。

  她这样想着,无奈说了声「回」。

  正此时,那石门上好像传来了劈砍声,众人回头紧张盯着那石门。

  一瞬,那石门就破开来,飞溅的石块朝外而来,众人都蹲下躲避。

  等到烟尘散尽,先是剑刃寒光晃了大家的眼。再定睛时,神色清明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姐,」谢星摇握着剑抬眼,满脸的汗水却不显得疲惫,她接着说,「你又让我进了一次剑阵。」

              第四十六章:悔意

  她记起来了。

  赵掌门在听到谢星摇的话的时候就明白过来,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便说:「拿下!」自己上前却是剑剑杀招。

  谢星摇挽了个剑花,将一帮上前的人一阵剑气便推了出去,直接跟赵掌门交了手。

  她的招数更凌厉流畅了,只是在剑阵这一阵的功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在这儿杀了谢星摇,她就死定了。

  赵掌门这样想着,再不顾忌其他,朝着她咽喉而去。

  「师姐,」挑开迎面而来的剑后,谢星摇说道,「我是不是该多谢师姐当年还肯留我一命。」

  「呵,」赵掌门冷笑,「这真是我做了错事。」

  两人胶着时,赵掌门已经觉得力不从心,她能感受到的剑力比方才的谢星摇更加充盈,心中暗道不好。

  突然,山林间又多了几个人影,赵掌门还没来得及多看什么,突然就有两个鸟蛋一样的东西砸到了地上。

  惊雷烟。

  她睁大了眼睛,就看到一阵烟雾四起,阻挡了人的视线,她眼见着谢星摇的身影就消失在面前,却怎么也抓不住,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逍遥市中。

  秦绰本来只以为是霍云山将沈殊枝救出来了,看到谢星摇的时候还怔了怔,见她没事赶紧上前去拉她的手。

  她陡然把自己的手抽回去,本来阴沉的神色又变得胆怯起来,躲到了沈殊枝后面。

  「我不认识你。」

  秦绰愣了愣,霍云山无奈说:「方才带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时而说自己十四岁,时而说十六岁,动不动还对我们俩拔剑,似乎脑子还是不太清醒。」

  「她不是不清醒,」这个时候外头又传来个声音,是陶雀抱着自己的药箱拉着唐放走来,「一时恢复了神智,有些乱,让她缓几天就好了。」他和唐放发现了外头的动静,便赶紧想着下山了,好在现在没人注意他们,倒是顺利逃脱了。

  而后陶雀见沈殊枝,赶忙问「有事吗」,沈殊枝摇摇头,却也担心地看向谢星摇。

  沈殊枝把谢星摇带到房间里休息,嘱咐她别乱动,说着自己十四岁的谢星摇也听进去了,坐在床边也不闹。

  站在外头的秦绰低着眉,见沈殊枝出来了说:「沈姑娘,有些事,我想先问问你。」

  沈殊枝看了一眼谢星摇,她方才听到谢星摇跟赵掌门说的话了,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想起来,回过神来才冲着秦绰点了头。

  二人到了另一房间里,才点上一盏茶,秦绰就开门见山问:「四年前凌宫弟子一事,是否与姑娘有关?」

  沈殊枝手一滞,冷眸问:「你们出去查到了什么?」

  「去了趟凌宫,知道那位前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才致横死的。

  而当年沈姑娘来过逍遥市,恐怕也有些秘密吧,「秦绰低眸,想了想谢星摇,接着说,」谢星摇说,那前辈死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她就在现场。我想了许久,她当年若是真的见到了,却从没有往外说,要么是忘了,要么就是想包庇。可她忘记事情,应当是在一个多月后先掌门去世之时,那么就只有后者了。能让她有包庇之心的,我不得不猜是姑娘。

  知他疑心已起,沈殊枝并没有着急答,秦绰见状便进一步问:「或者沈姑娘能否告诉我,赵掌门非得把你困在循剑宗,是否当年先掌门之死,与你有关,与你的秘密有关?」

  她仍旧不答,喝了杯茶之后问:「秦门主打算之后如何做?」

  探他的底。

  「不巧,这趟出门,有人跟我讲了当年赵掌门与各门派受贿的一件事,」他看到沈殊枝一愣,便接着说,「我总觉得,或许这件瞒着先掌门的事,就是赵掌门的心结,她为了这心结谋害了先掌门也不无可能。可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为何?」

  「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猜测,再说四年前关中大旱,饿殍千里,易子而食之事我也见到了。掠影门那时候如何艰困,我也记得。所以众门派为了存活收那钱,我并不觉得是大错。若说了,众门派为了颜面,要么自损,要么把事情说成我与谢星摇栽赃。我既不想见几位前辈为此自损,也不想让阿星走上绝路。」

  沈殊枝看向他,浅笑:「你都叫她阿星了……那若证明不了她的清白呢?」

  秦绰一笑,叹了口气说:「带她走吧,一辈子隐姓埋名。只可惜先掌门死时真相,永远见不了天日了。」

  他看见沈殊枝的手握紧,良久之后她才起身说:「我再去看看她。」

  谢星摇现下坐在床上,两条腿晃悠着,好奇地看着这石洞房间,还小心地拉开各个抽屉看。

  「阿星。」

  她回头见到沈殊枝,甜甜笑了笑拉着沈殊枝的手坐到床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师姐,我叫人帮我从山下买了酒,今晚你陪我喝。」

  「你才多大啊,就敢喝酒了。」沈殊枝捏着她的脸。

  「我都十六了,你答应我的,十六了就让我喝酒试试。」她眨眨眼。

  这对话有些熟悉,沈殊枝看着她自在活泼的神情,眼神突然悲伤起来,淡笑着应了个「好」字。

  看出沈殊枝眼睛里有些泪光,谢星摇有些奇怪,拉着她袖子问:「师姐怎么要哭了?」

  沈殊枝笑着将泪咽了回去:「没什么,白日练剑被师父训了。」

  谢星摇没怀疑什么,悄悄说:「我还叫他们帮我带了栀子糖,师姐喜欢吃的,吃了糖就别难过了,师父也不是爱训咱们,师姐你也太苛刻自己了。」

  说着她就在自己腰间的袋子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便皱眉:「诶,糖呢?」

  看她着急的样子,沈殊枝叫了两声「阿星」,摸了摸她的脸,突然抱住了她。

  「你又没错,」沈殊枝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惨然笑着,「该一辈子东躲西藏的,也不该是你。」

  方才的话,让沈殊枝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日子,那个谢星摇喝醉了酒,她杀了人的日子。

  谢星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秦绰见沈殊枝出来时,眼角有泪痕,并不准备问,她却先开口:「明日,劳烦秦门主同我一道上山吧。」

  「做什么?」

  「把事情了结,」她侧过身子看谢星摇,眼眸微低,「她当年也不是包庇我。」

  她只是没看清。

  他看着沈殊枝走远,再看向谢星摇不知愁的样子,也不知他做的是对是错。

  陶雀看沈殊枝来了,便拉过她的手硬要给人把脉。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哎,我从前总觉得习武也没什么用,现在看来我倒是该好好学学,否则连你我也救不出来。」陶雀嘟囔着,见她脉象无异才放下心。

  沈殊枝一直不说话,看着他温柔细致的动作,淡淡笑着,在他收拾药箱的时候问:「当初我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你说什么东西啊?」

  「我说的那个,你若看了,便不会再喜欢我的东西。」

  陶雀想了想,从药箱底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轻巧的木盒子地给她。

  沈殊枝问:「你没打开过?」

  「我为何要打开?」

  「这里头,有我的秘密,或许跟你以为的我,不太一样。」

  陶雀摇摇头:「这里头顶多是从前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跟从前又有什么干系?」

  「呆子,跟你就把话讲不清。」沈殊枝无奈苦笑。

            第四十七章:真相(01)

  沈殊枝想起头一次跟陶雀见面的时候,是在沙漠。

  她才对付了一伙匪徒,救下一个小孩的时候受了伤,硬撑着走了一段路,看着客栈的形状,明明近在咫尺,可惜望山跑死马,沙漠里也是一样的,她眼前一黑就从沙坡上滚了下去。

  后来咕咚咕咚的水声在耳边喧闹,全身的酸软刺痛还未完全散去,她手指微动就扯动着手背上的伤。她勉强睁开眼,呼吸才顺畅了两口,一阵阵药香灌进她鼻子。

  「你醒了?」

  那男声传来的时候,她不顾身上的伤就一下子掐住了屋子里另一个人喉咙。

  她盯着面前的人,神情凶狠,发现对方涨红了脸也没有力气反抗的时候,才放下了几分警惕。而后发现自己身上就穿着内衫,顿时又恼怒起来。

  「你做了什么?」她问。

  陶雀被勒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指了指药罐,沈殊枝看了周遭的药香和瓶瓶罐罐,这才放下了他。

  「咳咳,咳咳,」陶雀咳了一阵,终于缓了过来,这才道,「在下就是个大夫,无意在外面发现了姑娘,姑娘身上的外伤,我本来是叫了这客栈的老板娘来替你上药。但姑娘伤重,要缝合伤口,我不得不动手。」

  沈殊枝看了他许久,一副受不住打的样子,便道:「你倒实诚,不怕我剜你的眼睛?」

  「我倒觉得,姑娘行走江湖遇到的这样的事也不少,在下并非想冒犯姑娘,以姑娘这般人物的心志,应当不至于同我计较吧?」他边咳边将药罐子取下。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若是同你计较,便不配做个人物了呢?」

  「我无此意,但江湖里的人打打杀杀的,受伤了便要治病,若是存有那么多世俗芥蒂,有几条命可丢啊?若姑娘真觉得我不该如此,想剜我的眼睛,也自便吧。」

  他站在窗边取下药罐,升腾的白雾扑着他的面,清秀的眉目在其中也显得更加温和。

  「姑娘要不自己看一下伤口,方才这样动弹,是否裂开了?」他背过身去倒药。

  沈殊枝闻言才撩起了衣衫一角,果然是裂开了。

  「劳烦大夫了。」

  陶雀回头的时候,就见她躺在床上,自己撩起了衣服,将小腹上的伤口露出。

  他浅浅一笑,先让她把药喝了下去,取来东西替她缝合。

  「你看什么?」缝合快要结束时,沈殊枝发现陶雀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在想这世上的人若都像姑娘,我行事倒会方便很多。」他想着从前见过的宁死不肯让他一个男子看伤口的女侠,叹了口气。

  后来沈殊枝才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就是那个雀医。他们一同走出沙漠,她总是弄不懂这个人,明明不会武功,什么来路不清的人他都敢收留,敢治病,也不怕人醒了直接将他杀了。

  她总觉得担心,一边看他捡受伤的人,一边守着免得他受伤,就这样耗着,两人就同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要走出沙漠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你缺个帮手。」

  陶雀本还想说没有,看她抱着剑盯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缺一个。」

  时至今日,沈殊枝看着帮谢星摇准备药的陶雀,仍旧不免会心一笑,从他身后把正在煎药的他抱住。

  「怎么了?」陶雀问。

  「想抱抱你而已,别那么小气。」她闻着那股药味,从鼻子到心里都像是被苦味填满。

  看到陶雀给谢星摇递了药之后,秦绰才悄悄走进去。谢星摇有些困倦,躺在床上也失去了从前的警惕。

  他守了她一晚上,看她睡得还算安稳也放心些,蹲在她床边看她忽然蹙起了眉。

  「秦绰……」她呢喃着。

  他愣了愣,轻轻握住她包扎过的手,低声说:「我在。」

  谢星摇做了一个梦,她空白的岁月正在被填满,她重新走过了从前,还差一点点就能触及到现在了。她见到了她很在乎的人,发现他好像很焦急,眼里泪光都出现了。

  她伸出手,那个人也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边,她轻轻亲了他眼角一口,劝着:「不哭。」

  而现实的秦绰听到她说「不哭」两个字,却是噙着泪笑了。

  看着时辰,秦绰一早走出谢星摇房间的时候,就见到了沈殊枝。

  「秦门主,可否交代逍遥市的人,这几日别让陶雀出去。」

  秦绰答应下来,也行了个礼:「多谢沈姑娘,愿意将实情说出来。」

  「被关在循剑宗的时候,我想了许久,」她看了看屋子里的谢星摇,又想着还熟睡着的陶雀,淡笑着,「我已经见过我在意的人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这一日循剑宗里里外外也都忙了个彻底,赵掌门寻不到人已经发了好几回怒,没有弟子敢上前。

  等到了白日,赵掌门便带着弟子要下山,做出一副掘地三尺的样子,这时突然有弟子来禀,说是秦绰来了,她这才压制住了些。

  秦绰一来,叫循剑宗的人也把其他的掌门都叫来了,走进大殿,赵掌门发现他身后的沈殊枝时,脸色陡然一变,一瞬间那剑就出了鞘。

  只是沈殊枝躲了过去,秦绰又碍了她的手脚,她怒道:「秦门主,门派家事你也要管吗?」

  「家事?全江湖都帮着您追杀您门派的逆徒了,这会儿说是家事,恐怕不合适吧。」他笑。

  众掌门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赵掌门这才没了方才的气焰。

  但秦绰看了看众掌门的脸色,似乎从从前的关切,变成了一些讳莫如深的的忍耐和隐怒。

  或许昨日赵掌门就找来人,告诉他们若她出事,受贿一事谁也别想摘出去了,也难怪他们这个脸色。

  赵掌门冷笑一声看着沈殊枝:「你来是何意?」

  沈殊枝看了她一眼,走到大殿中央用剑指着赵掌门「是来告诉诸位,师父,是被你所杀。」

  殿上一片寂静,不是惊骇,而是宵明这几日跟他们所说,加之他们心里清楚的赵掌门从前的猫腻,众人皆有此猜想,却不知该不该捅破。

  笑声顿起,赵掌门笑着摇头,最后轻蔑道:「真是得了失心疯。」说着就要举剑。

  「今日请众位前辈来,是想请前辈们做个见证,」沈殊枝上前,从怀中取出两张纸笺,「这里头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我师父写给凌宫掌门的信,另一样,是我师父对身后之事的安排,皆是我师父身亡前写的。」

  赵掌门脸色一变,正欲上前夺走,却被崖岭掌门抢先一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上哪里伪造的东西!」赵掌门呵斥着。

  「师姐,当初你毒杀了师父,好像没看到他桌上的,是两张纸笺吧,不巧,我当时怕你之后反咬我一口,便都拿走了。」

  沈殊枝看着众掌门翻看那纸上的字,缓缓说:「给凌宫的信,是因为我,我杀了凌宫前辈。」

  秦绰看了她一眼,众人也只是投以目光,未曾开口。

  她顿了顿,才又接着说:「师父写信给凌宫掌门,想要替我求个活命的机会。

  而另一张,则是他写下交待的,掌门之位由大师姐继任,但他要谢星摇,代持毕方印。」

  「你胡说八道!」赵掌门呵斥着。

  「师姐,不如将师父留下的要你继任的帛书拿出来看看?那帛书是十年前的物件,而这纸是四年前才产出的林州金笺,谁先谁后,究竟师父临死前的心意是如何,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当年师父取回帛书,重拟遗志,你不就是以为他要夺你掌门之位,才对师父下杀手的吗?大概你也没想到,师父并无此意。」

  众掌门见那纸上字迹无异,且那封写着继任掌门之事的纸上还有毕方印的章纹,都看向了赵掌门。

  赵掌门没想过沈殊枝会反咬她一口,她以为沈殊枝从前怕死,现在也不会想反水,没想到她自己说出了她自己的秘密。且沈殊枝不提从前受贿的事,只说掌门之争。

  可掌门之争,本就是由受贿之事所起,隐了一半的话,她倒不好拉所有人下水了。

  「信口雌黄,」她咬着牙说,「我杀了师父?你见到了?师父写信替你求情,你难道就看着我杀了师父?你的话也不编圆些?」

            第四十八章:真相(02)

  沈殊枝想起当年的事,也觉得可笑。

  「是,我就是看着你杀了师父,因为我以为师父要送我去死,我就是那个帮凶。」她笑道。

  她还记得那一日,谢星摇喝了酒,两杯就醉了。那酒不好,浑得很,那样的世道的确也求不来别的,就这样谢星摇就醉了,本就不是能喝酒的人。

  她无奈把人搬到床上,回头就见到了门口的人。

  「你来做什么?」她没好气看着那凌宫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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