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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瑪小隊》──第一章 鐵路,14

[db:作者] 2025-08-13 13:56 5hhhhh 6780 ℃

  「說『啊』,我想你應該能夠吞下去……」黃金獵犬的神情變得有些抽離,雙眼再次蒙上一抹鮮紅。

  我則感覺到無形的力量,拉扯我的吻端,強迫上下顎分開。

  好痛!

  我頑強的抵抗著,喉間又無法控制的湧出低聲的咽嗚。見狀,黃金獵犬笑了出來,接著抓起鋼筋,作勢往我的喉嚨插過來。

  「好,就讓我們看看……」黃金獵犬帶著笑意的話語,被一聲槍響打斷了。他跌坐在地,翻倒在一旁,鋼筋落下,發出匡噹的聲響。

  壓制的力量同時消失,我馬上摔進瓦礫堆中,揚起一陣煙塵。

  「亞伯!」七四二五八趕到我身邊,檢查著我的傷勢。「理性在上啊,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我感覺到脖子被扎了一針,頓時清醒了過來,全身沒有間斷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

  「我不知道效果能維持多久,這只是緊急處置。」七四二五八將我扶了起來說道。「你能自己走嗎?」

  「可以。」我動了動雙腳,慶幸傷害主要集中在上半身。

  在七四二五八的協助之下,我跨過了各種碎片,只被攤黏稠的血液絆了一下。

  「你!」黃金獵犬狼狽的將自己撐起來,以半跪坐的姿勢向我們吼道。「事情還沒完!」

  「他說的沒錯。」我拉了下七四二五八的衣角說道。「我們得殺了他。」

  黃金獵犬的臉色一變,皺起鼻頭,對我們露出犬齒低吼著。他原本按在腹部上的手,開始往傷口裡頭挖去。

  沒錯,為了所有,被你傷害過的人。殺了他……殺了……殺……

  「不!」七四二五八出聲將我喚回,按住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了條鋼筋的手。「你不知道他是誰嗎?如果我們殺了他,逃去哪裡都沒有用了!」

  「我才不在乎,要有人付出代價!」我咬緊牙齒,嚐著自己滿口的血。「為了所有死去的人!」

  我要打斷他的狗腿,然後一點一點的把那噁心的黃金獵犬搗成肉泥!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記憶的碎片像是狂風中的落葉般,紛亂的在我四周飄散、凋零著。

  八六一三八按著我的頭,逼我和資深工程師道歉。但那天晚上,他給了我一根香草口味的霜淇淋,還有一袋跳蚤,讓我自己決定怎麼使用;亞當和我坐在那棵巨大的橡樹下,他哼著鐵路第一段的旋律,舒適的清風中帶有新鮮泥土的芳香;喧鬧的宴會,各種吵雜的笑鬧聲穿透我緊閉的門窗,折騰得我睡不著。突然間一群醉醺醺的狐狸破門而入,半強迫的將我架了出去。他們讓我加入了瘋狂舉杯敬酒和唱著走音歌曲的行列,而我嘴角則無法控制的揚起。

  我……我要……

  一陣阻力,是七四二五八拉住了我。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橄欖色的雙眼中滿是堅定的神情。

  「我們必須繼續走下去。」狐狸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他還是設法給了我一個真誠的笑容。「為了……所有還活著的人。」

  剎那間,有某種東西粉碎了。原本以為早已透支的情緒,不知道又從哪裡找到了縫隙,讓我的視線模糊。

  活下去……繼續……前進……

  我一個踉蹌,差點就倒下了,但七四二五八將我撐了起來。

  「該走了!」他焦急的說道,頻頻向走廊看去,我依稀聽見遠方有吵雜的交火聲靠近。於是對狐狸點點頭,咬緊牙關,邁開步伐。

  就這樣,我們忽略身後黃金獵犬毫無意義的吠叫聲,一起繼續前進。

  撤退的路上沒有遭遇更多阻攔,我們找到一面高牆上的巨大缺口,從中離開這座看起來非常像碉堡的安全設施。

  充斥空氣中的煙硝味、沿路滿地的彈殼,還有不斷傳來的激烈交火聲響──七四二五八想必用上了真本事。

  我一拐一拐的跑下緩坡,踏進整片稀疏的低矮灌叢之中。

  「理性在上啊,你們都還活著!」伯特找到我們時,把我嚇得差點跳起來,但我疲憊到沒辦法做出這麼誇張的反應了。

  黃狗看起來也經歷過一場惡戰──右邊瘀青的眼睛腫到張不開、帽子不知道去哪了、大衣滿布塵土和焦黑的痕跡。還有最顯眼的,那少掉的一隻耳朵。

  「你少了一隻耳朵。」大概是過多的痛覺刺激讓我腦袋短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笑。

  「我還以為你是『還有一隻耳朵』那種人呢!」伯特倒是非常有幽默感,把我都逗笑了。

  不過七四二五八好像不怎麼覺得有趣,翻了個白眼,催促我們繼續移動。

  「你真是危險的小東西呢,居然只是動動手指就把要塞給拆了。」伯特笑道,拍了拍七四二五八的手臂。

  「我有很多棋子可以用。」七四二五八說道。「那讓事情簡單了很多。」

  伯特笑得更開心了,回過頭看了剛剛再次傳來爆炸聲響,然後開始冒出濃煙的要塞一眼。

  「你沒事吧?」我有點擔心黃狗的狀況。

  「好得不得了。」伯特對我從頭到腳打量過一遍。「你呢?」

  「還有半條命。」我想被拔掉幾顆牙齒和指甲,可能讓我的幽默感開竅了。

  伯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甚至得停下來休息。稍微緩過來以後,黃狗告訴我們,接駁的工具已經停在岸邊了,只要越過這灌叢區就能看到。而且議會不太高興黃金家的行動,所以使用更直接的方式干涉了,基本上我們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行程被阻攔。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讓我稍微放鬆了下來,比較能真的喘口氣。

  「伯特……」七四二五八不安的調整了一下坐姿,猶豫的看向大黃狗。後者抬起了一邊眉毛,保持著一貫耐心的微笑等待著。「你不是說,杭特獵手裡的那顆子彈,沒辦法擊穿防禦圈嗎?」

  「對。」伯特點點頭。「你們該不會遇上異能者了吧?」他看起來有些擔憂。

  「我……」七四二五八看了我一眼,抓了抓耳朵。「我們遇上了……新約克侯爵。」

  「閃耀的理性之光啊!」伯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小聲的吠道。「還好你們逃出……」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想通了什麼。「你們具體來說,怎麼『遇上』愛德華的?」

  七四二五八大至解釋了一下遭遇那頭黃金獵犬後的事情,我則補充了我這邊的視角。

  「理性在上啊。」伯特用手掌蓋上自己的雙眼。「愛德華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啊,這下可麻煩了。」他嘆了口氣,將手上在大腿上。「但是,根據你的說法,有些事情我得確認一下。」

  黃狗起身朝七四二五八走去,叮囑他別動,然後將右手掌覆在狐狸的頭頂上。伯特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的就這麼站著。我注意到七四二五八微微打了個冷顫。

  「恭喜,你是艾普西隆級的。」黃狗苦笑了兩聲。「這下真的麻煩了。」

  「為什麼會麻煩了?」我替顯然太過焦慮而將雙手絞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狐狸把疑惑給問出口。

  「嗯……」伯特來回踱步,舉止間散發著少見的焦慮。「先說好消息吧。」他停了下來,轉向七四二五八。「你的才能已經引起了注意,再加上異能者的身分,議會絕對會找上你。我們到了格陵蘭以後,大好的前途就在那邊等著。」

  「聽起來很棒。」我有些煩躁的說道,感受到伯特將要說出口的「但是」。「那壞消息呢?」

  「但是,尚未覺醒的異能者,在還沒收到議會的邀請之前,屬地條款有一些很麻煩的規矩。不過這等之後再來煩惱就好,眼下真正會造成問題的,是因為你攻擊了愛德華,就會讓他有權利……」伯特的話被一聲爆炸給打斷,沖天火焰瞬間在我們附近漫開。「……這樣做!」

  我們跳了起來,拔腿狂奔。

  又是一陣爆炸,火焰好像液體那樣四處流淌,迅速吞噬周遭的一切。

  「去海岸!」我們被一波高熱給逼退,不得不原路折返以後,伯特吼道。

  四周都在燃燒,濃煙燻得我眼睛發疼之外,稍稍吸入一口,就會被嗆到咳嗽連連。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終於逃進尚未燒起來的區域,七四二五八抹了抹臉問道。

  「某種榴彈發射器,配備燒夷彈。」伯特看了眼後方的火勢說道。「我猜啦。」

  「還有多遠?」我終於喘過氣來,努力將問題完整的從口中擠出。

  假裝沒有注意到七四二五八投過來的擔憂目光,我強行繃緊了身體,止住微微的痙攣。他可能已經注意到,止痛藥的效果差不多消失了,我現在隨時都會昏倒。

  「就快到了。」伯特視線飄忽的說道。「再堅持一下。」

  我試著繼續展現我新開竅的幽默感,但不遠處一陣新的爆炸讓我們都瑟縮了一下。

  「出來玩啊,小狐狸!」狂躁的嘶吼聲蓋過爆炸造成的耳鳴,火焰舔拭著乾枯樹枝的霹哩啪啦聲好像也變小了。

  「那喪心病狂的傢伙……」伯特低聲啐道,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這邊!」

  我們才剛開始移動,就依稀看到有什麼紅色的東西掉在前方。

  「趴下!」伯特回身撲了過來,將我們壓在身下。一陣火勢噴發,高熱逼得我閉起了眼睛。

  「你們沒事吧?」黃狗關切的問道。當我爬起來以後,正好看見他將大衣丟在地上,試著踩熄還在燃燒的部分。伯特的毛髮有許多地方都燒焦了,末梢捲曲翹起。

  「出來啊,不然我就要去找你了!」那吼聲再次劃破空氣,像是某種失去理智的怪物。「我知道你在哪裡喔!」

  黃金獵犬的宣告讓我渾身一僵,下意識的往頸部抓去。

  項圈!

  這理性詛咒的項圈,為什麼,我就是永遠也擺脫不了這沉重的枷鎖!

  我緊緊拉住項圈,直到自己呼吸困難。

  「……迂迴的前進,他不可能一直這樣開火……」伯特依然努力突圍,想盡辦法鼓舞我們的士氣。「……只差一點點了。」

  但那沾滿灰黑髒汙的黃色臉龐上,我看見了他有多疲憊。黃狗想要用笑容藏住不斷發抖的手,還有在我們都不注意時,才會去揉自己的額角。

  「嘿,還好嗎?」七四二五八在我耳邊低聲關切道,想要扶住我,提供一點支持。

  但夾雜在話語間的濃濁呼吸聲,還有不時會踉蹌一下的凌亂腳步,我知道他也到極限了。

  「我沒事。」給出了最有說服力的笑容,我試著讓他們安心。

  但從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在尖叫,那噬骨的痛楚,還有剛剛拉不拉多犬們造成的傷害,在止痛藥失效之後,一齊撕扯著我所剩無多的意志力。

  又是一陣猛烈的爆炸,伴隨著沖天火焰作勢要將我們吞沒。

  我沒有閃躲,只是閉上眼睛,感受著那高熱的烘烤。

  我想,就這樣了。很多時候,知道何時該停損,是更重要的。

  「我們跑不掉的。」我小聲但堅定的說道,確認他們都能聽見。「至少,這個情況是不可能的。我們遲早會被炸死、燒死、嗆死,或是累死。」

  狐狸和黃狗都沉默了下來,我們三個彼此對看著,都知道這陳述的真實性。

  「我去拖住他。」伯特說道。「你們繼續前進吧,完成你們的旅途。」

  黃狗毅然決然的神情,差一點就讓我鬆動了。

  「你連站著都有困難了吧?」身為也隨時就要倒下的人,我很清楚他的肢體語言中透露了哪些虛弱的跡象。

  「我是說拖住他,又不是要和他跳舞。」伯特聳了聳肩承認。「我是議會成員,有規則保護,不用擔心我。」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嘆了口氣說道。

  「亞伯……」七四二五八低聲抗議道,起身想要攔阻黃狗。

  「不,沒關係的。」伯特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這本來就是我選擇的路。」他將手舉到頭上,但接著才發現自己的帽子早就不見了,自嘲似的笑了幾聲。「很榮幸能夠將你們送到終點。這旅途很短暫,但有趣。」他依序向我們點點頭。

  七四二五八看向我尋求支援,但我輕輕的搖了搖頭。

  「I lift my lamp beside the golden door。」他上前,輕輕拍了拍七四二五八的手臂以後低聲說道,便轉身準備離開。

  「不跟我道別嗎?」我玩笑似的說道,成功讓伯特停下腳步,走了過來。

  「我以為你是不喜歡這套的。」黃狗笑著說道。

  「喔,這樣很傷人呢。」對於我的回應,伯特歪了下頭。

  「那麼……就……」突然,黃狗像定格一樣停住了。「他在這裡!」

  我把握住他分神的這個瞬間,從他腫起來那隻眼睛的死角將拳頭揮了過去。

  「亞伯!」七四二五八急切喊道,蹣跚的跑到伯特身旁蹲下,檢查黃狗的況狀。

  又是一陣爆炸,掩蓋了七四二五八喃喃的抱怨。而我甩了甩手,忽視大概骨折了的手指。

  「抱歉,我沒有看到別的選擇。」我低聲說道,直視著七四二五八橄欖色的眼睛。「伯特是鐵路的成員,如果落到他們手上,後果一定不堪設想。而且,我一點點也不覺得,那頭瘋狂的黃金獵犬,是會在乎什麼規則的人──不管規則到底是什麼。」我緊緊握住項圈,強迫自己不要去抓搔頸部的皮膚。

  「但這樣不是更難逃跑了嗎?」七四二五八站了起來,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黃狗。

  「我之前說『我們跑不掉的』,是認真的。」回過頭,我嘗試找到那黃金獵犬所在的位置。「至少,這個情況是不可能的。」我用指甲在項圈上點了點強調道。

  「不……」七四二五八近乎呢喃的說道,他知道這對話會導向何方。

  「請幫忙把伯特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們虧欠他很多。」我強迫自己不要轉開視線,繼續看著七四二五八的眼睛說下去。「然後,你還留著我的終端嗎?」

  七四二五八點了點頭,在口袋裡翻找著,然後將我的終端遞給我。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

  我也是。

  我輸入指令,打開隱密夾層,拿出了兩張一平方公分的方形晶片。

  「幫我……繼續看下去好嗎?」我強迫自己微笑,將兩張晶片和終端遞了出去。

  「不……」雖然是這樣說,但七四二五八接下了交付的東西。

  「我想,大概就到此為止吧?」又是一個很近的爆炸,但我現在不在意這種小事了。

  當噴濺起來的泥土在我們周圍掉落時,七四二五八點了點頭,兩行淚水自眼角流了下來。

  「嘿,別這樣啊,這是唯一的辦法。」我試著安撫狐狸,但他就這麼哭了起來。七四二五八一直拼命的抹著眼角,只是源源不絕湧出的眼淚,讓這舉動變成只是徒勞。

  所以,我向前一步,將七四二五八擁入懷中。他哭得更厲害了,握起拳頭,捶著我的胸口。

  「沒關係的,」我輕聲說道,將下巴擺到狐狸的頭頂上,露出了喉嚨,一手搭著七四二五八的手臂。「我也很害怕。」

  接著,他的身體垮了下來,像是洩光了氣那般。

  我知道七四二五八並不是這樣就會被擊倒的人,所以只是拍了拍他的後背,給狐狸足夠的時間。而七四二五八則是以緊緊的擁抱回應我,像再也不打算放開那樣。

  由於四周的火勢,我一直沒有注意到,天空,漸漸開始亮了起來。

  就在這個短暫的剎那之間,我們一起沐浴在黎明的光彩之中,深刻理解到,自己再也不會是孤獨的了。

  我不想要破壞這個氣氛,所以試著繼續強忍疼痛,但是傷痕累累的身體還是太過脆弱,所以只好輕輕推開七四二五八。

  「完成你的病毒,好嗎?」我說道,直直看進了狐狸橄欖色的眼睛之中。「一起,解開所有人的項圈。」

  七四二五八抹掉眼眶中的淚水,對我點了點頭。

  「謝謝你。」我發自內心的說道,很自然的就笑了出來。「讓我能夠看見彼端的樣子。」順著輕柔的曉風,我抬起目光,在朝陽的照耀下,格陵蘭的海岸清晰可見。

  我並沒有為只差一步就能抵達終點感到惋惜,而是替自己走了那麼遠驕傲。

  這個景色,給了我毅然決然轉過身的力量。

  畢竟,我和那討厭的品種狗,還有帳要算呢。

  灰燼燃燒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

  但我回憶起的,不再是亞當的死,而是他如何奮戰到最後一刻。

  我想,我終於真正理解,亞當的感受了。

  「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出來呢。」黃金獵犬呲牙裂嘴的說道,一邊填充手上的榴彈發射器。「準備好領死了嗎?」

  我新得到的幽默感立刻發威,逼得我狂笑不止。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表現得那麼無禮的」。終於緩過來以後,我擦了擦眼角湧出的淚水,向滿臉驚愕的黃金獵犬致歉。「但實在真的是太好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黃金獵犬狂吠著,全身上下的毛都豎了起來。那只是讓我笑得更厲害了。

  「你要『殺死我了』,」我勉強在無法控制狂笑的空檔說道。「有聽懂嗎,『殺死我了』?」

  「你以為你們分開行動,我就找不到你的同夥了嗎?」他將榴彈發射器扛上肩膀,露出犬齒威嚇道。「我會留你一條命,讓你看著我把他們炸上天,然後……」

  我不由自主的發笑,再次打斷了黃金獵犬的長篇大論。我很肯定,他那銀色的眼睛,就要噴出火來了。

  「對不起,鄉下人比較沒禮貌。」我比了幾個手勢致歉。「請繼續。」

  「你覺得這很好笑嗎?」看他都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我憋笑的努力差點又要破功了。「等我把你切成一塊一塊的碎片餵魚,我看你到時候還笑不笑的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其實貴族們是十分有幽默感的。真是錯怪他們了。

  「你知道,解釋笑話,會讓笑話不好笑對吧?」我歪了下頭,誠心發問。

  黃金獵犬發出挫敗的吠聲,我懷疑他就要原地爆炸了。

  「好嘛,不要那麼激動。」我抬起手來,比出了安撫的手勢。「我就好心替你解釋一下吧。」

  黃金獵犬臉上錯愕的神情,太值得記住,然後細細品味了。真是感謝七四二五八和我一同踏上這段旅途,我才能看見這麼棒的事情。

  「我突然發覺,曾經的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好笑。」我緩緩的說道。「我居然會怕你們、會忌妒你們,還會恨你們。」盯著黃金獵犬銀色的雙眼,我堅定自己的立場。「你們不過,就是這麼的弱小。」

  「弱小?」黃金獵犬氣憤的吠道。「等我剝了你的皮,慢慢的凌遲……」

  「對,更多的威脅。」我保持語氣的沉穩,敘述著自己的立場。「奴役、傷害、折磨、囚禁、屠殺……你想要我們怕你,想要我們恐懼。」

  我細數著品種狗們的罪行,替自己的平靜深感意外。

  「大多數的時候,恐懼都很有效。對於被你們剝奪一切之人來說,恐懼是非常好用的支配工具,就像是給我們帶上的項圈那樣。但是,這恰恰暴露了你們最大的弱點。」我忽視全身上下不斷傳來的劇痛,邁開步伐朝品種狗走去。我很確定自己看到了黃金獵犬瑟縮了一下。「你們害怕著,那些不怕你們的人。你們,就是如此的弱小。」

  我走到黃金獵犬身前,和他對視著。在這個情況下,我才發現,原來我比他高。

  「你們可以給我們戴上項圈,你們可以禁錮我們,」我用指甲在項圈上頭敲了敲。「但你們永遠,」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強調我所說出的話語,確保黃金獵犬有聽清楚了。「永遠,無法困住那些對自由嚮往的心靈。」

  那雙銀色的眼睛,開始有一絲紅暈泛了開來。我不是非常確定那是什麼意思,但我也不在乎。

  「因為,你們就是那樣的無能,那樣的弱小。」我最後給了黃金獵犬一個鼓勵的笑容,希望他不要感到太挫折。

  吻端傳來的劇痛和衝擊,將我打倒在地上。

  我花了一點時間爬起來,半跪坐的姿勢撐著自己。鮮紅色的血液自鼻頭上低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濺開。

  啊,這也太有意象了吧?

  「就像我說過的,無能。」黃金獵犬的暴力行為又將我給逗笑了。「你還有別招嗎?或是說,你只知道這個辦法,來博取注意呢?」

  黃金獵犬抬起腳,踢上了我的腹部。我很肯定那力道並不正常,因為我飛出去了好幾公尺。但我並不在乎,只是仰躺在地上調整呼吸。

  我怎麼沒有注意過呢?他們是如此的弱小。

  我怎麼會曾經害怕他們呢?他們是如此的無能。

  現在,我心中甚至沒有恨了,只有滿滿的同情。

  「你看,就像我一直強調的,你什麼事也做不了。」大概是因為沒有東西可以吐了,所以反胃感很快就消失。「你可以用盡一切手段,想辦法讓我怕你。但是如果我不怕你,你就沒轍了。就是這樣,如此的弱小、如此的無能。」我胸前的毛皮被揪住,拉了起來,和雙眼綻放著瘋狂紅光的黃金獵犬對上視線。「你可以繼續欺騙自己,但你並不擁有我。」我嚥下了滿口鮮血,心懷感激的品嘗那每一絲苦澀。「不曾。」

  黃金獵犬抬起腳,踢上了我的腹部。我很肯定那力道並不正常,因為我飛出去了好幾公尺。但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困擾的,只是仰躺在地上調整呼吸。

  過了好一段時間,每次被揍時所發出的液體潑濺聲終於變得過於黏稠,讓他好像有點累了,暫且沒有繼續動作,只是喘著粗氣。

  我的一隻眼睛看不見了,也幾乎沒辦法呼吸。濕黏濃濁的吸氣聲和血液倒流進氣管的灼燒感,讓我知道鼻子斷了。

  看吧,無能的弱者,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只會依靠恐懼,沉浸在自己掌控一切、擁有力量的錯覺。

  想到這裡,我的嘴角無法控制的上揚。雖然痛得要死,但是,我還是笑了出聲。

  這是,你們永遠無法奪走的東西。

  我大概是戳到了痛處,黃金獵犬再次抬起拳頭,雙眼中滿是殺意。

  不過我想,就不要把珍貴的時間,浪費在毫不重要的東西上好了。這趟旅程,是無數人的犧牲,才得以獲得的禮物呢。

  所以,我轉動著完好的那隻眼睛,看向上方,那個我曾經幻想過,總有一天要在其中無拘無束遨遊的地方,那個浩瀚無垠的星海之間。

  雖然,我的視線或許沒辦法看得那麼遠,但是,眼前所見的景色,依然令我震撼至骨髓。

  原來,天空可以是這麼藍的呢!

「亞伯。」路瑟輕聲叫喚著,將我拉回了現實。「然後呢?」

雜種狗開口以後,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停下來很久了。剛剛路瑟幫我「倒」的飲料,也都已經因為握在手上太久而變得溫熱。

「然後……」我開口,緩緩的說道。「司令就出現了。」

我仰頭喝空了杯子裡頭的東西,輕輕將玻璃杯放回桌上。

「雖然沒有那天在皇宮的排場誇張,但是他踩在海面上,從格陵蘭走了過來!」想到這裡,我笑了一聲。「司令總是很清楚,該怎麼戲劇化登台。」

路瑟也笑了,然後詢問我還需不需要飲料,我搖了搖頭拒絕。

「然後……」我試著組織後面的情節,但那不是很容易。「然後,司令把海水給分開,將我和伯特從海底撈起來。」

我看著桌上的玻璃杯,紅狐的倒影用橄欖色的眼睛望了回來。

湧上鼻頭的酸楚感退去以後,我繼續說著剩下的故事。

  我像是鉛塊一樣的往黑暗中沉入。寒澈刺骨的汪洋,如同滿溢而出的愧疚,緊緊扼住頸部、掩住口鼻,讓我窒息。

  奮力掙扎,我想要向上游去,卻徒勞無功。

  是項圈。

  即使都已經將項圈拿了下來,但我並沒有真正的自由。

  憤恨的拉扯頸部上的毛髮,詛咒著這束縛住我的東西──我,就是我自己。

  我,生來即受到束縛,困於枷鎖之中,被簡化成一連串的號碼、被當成我不是的東西。

  就像是,某種贗品。

  似乎沉到了海床的觸感,給了我立足點,但幾次嘗試撐起身體又失敗以後,我再次深刻理解到自己有多麼虛弱。

  黑暗的海水中,光線的錯覺讓我好像看到了人影。

  等等,伯特呢?他和我同時落海的,應該在附近而已!

  慌亂的嘗試划水,我想要找到混種狗,但吸滿水的衣服只是讓我動作笨拙,導致更多的海水灌進口鼻裡,將我嗆得難受。無數氣泡自口中冒出,而肺臟痛到如同在燃燒。

  我想要解開礙事的衣物,但水中阻力太大,使得僅僅是這種簡單舉動都非常費力。而且先前不斷累積的疲勞,終於還是超過身體所能負荷的極限。

  我不行了。

  在世界的最深處,我即將溺死。

  一事無成的就這麼結束。

  如同不曾存在一樣,也不會有人記住。

  只是,被所有人遺忘的我,此時此刻依稀聽見了。有什麼微弱、如同最細小的呢喃,在我耳邊輕聲低語。

  「幫我……繼續看下去好嗎?」

  抓住胸前口袋,我能清楚感受到裡面那兩張晶片的輪廓。我牢牢抓住,那確切存在的證明。

  或許,就這個可怕又過於疏離的世界來說,我根本毫不重要。少了我,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世界上的一如常運作。因為我只是這樣的過於渺小又不起眼,只能隨波逐流、聽天由命。但是我依然可以用盡全力的高聲吶喊──不為了誰,只為了我自己。

  我拒絕,就這樣放棄。

  為了我,為了,我們。

  我,要為了我們,繼續一起走下去!

  雖然就一匹即將溺死的狐狸,發下這種精神勝利式的豪語,好像有些愚蠢。但仔細想想,又怎麼樣呢?我縮頭縮尾的活了這麼久,也沒有比較開心啊?

  至少在最後,也該有點樣子吧?

  想到這裡,我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永別遠比我以為的短暫許多呢。

  隨著視野的縮減,還有肢體麻木的刺痛感加劇,我用上最後的力氣將吻端仰起,望向海面微弱到如同不存在那般的搖曳光點。

  在畫面漸漸黑去以後,天空反倒是顯得愈來愈亮呢。

  等等……天空?

  大概是近乎昏厥的關係,我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呼吸。

  眨了眨眼,稍微更肯定自己並不是深陷在瀕死的精神錯亂之中一點──海床裸露了出來,有些海藻和我不認得的小生物癱在上頭。而兩邊,是……水牆,高聳的水牆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量隔開那樣,湧退消長,但沒辦法跨過某條界線。

  驚愕到無法思考,我非常輕易的就接受了自己正被某種力量托起來的事實,而且海水甚至從濕透了的衣服和毛皮中排出去。

  這真的不是幻覺,因為我的想像力沒辦法構成如此超自然的場景。

  當飄到一定高度以後,維持水牆的力量消失,沒了阻隔的海流以萬鈞之勢灌往原先空出的位置,兩邊潮水相撞,濺起好幾層樓高的浪花。

  但那些噴過來的水,都被無形的遮罩擋下,然後滑落回海中。

  此時我被放了下來,就在本能的因為墜落感,倉皇想要隨便抓住什麼都好時,我落到了某種不可見的平台,懸浮在海上幾公分,就如同行走於水面般。

  我謹慎的用腳尖在附近點了幾下,想要確定這個平台的範圍。但此時,眼角的一抹黃色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伯特!」我向混種狗喊道,邊揮手邊跑了過去。

  伯特和我一樣,也站在那個不可見的平面上,神情疲憊。有趣的是,我發現到他的衣服也乾了。

  「這是你弄的嗎?」我輕輕踏了兩下問道,想要確認腳下的東西是不是某種非常透明的固體材質。但那奇異的觸感已經表明了,我恐怕沒辦法從自己有限的知識中找出相似的物質。

  「不是,這遠遠超過我的能力了。」混種狗苦笑一聲,抓了抓剩下的那隻耳朵。「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大灰狼里希特。」他比了比身邊那個人影。「我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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