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下重手。」

　　夜清往後退開，亦迅速交代一句，但沒有阻止李純猛攻。心知肚明鳳王想以切磋名義解決掉他們，便打算將計就計。

　　鳳王算是高手，在必須有所保留的狀況之下，真交手起來他沒有萬分把握，但要全身而退並非難事。

　　李純回首表示明白，刀亦往後一收，又蹬腳繼續向前逼近，舉刀朝鳳王直劈而下，捲起凌厲刀勁。

　　鳳王只稍微以腳畫半弧，巧妙躲過這一擊，又闔起扇子往後退開幾步，運氣逼出藏於裡頭的銀針拋射而出。旋即再度展扇現出圖面，只見上頭花樣複雜，注入真氣竟旋轉起來，如同化出無數扇子，似真成了百扇陣式。

　　那扇陣同銀針融為一體，御氣便如同針雨，向著他們而去，但李純毫無懼色。身為器靈本就比尋常人更不畏懼戰鬥，反而沉浸其中。

　　他踩穩步伐，驟然鬆開刀柄，運氣馭刀向無數扇子飛去，只見刀光四射，與扇交纏起來。隨即又握起另把刀飛身向前，無視於前方凶險的扇陣。

　　本想利用向者能力擾亂他的意識，但鳳王似乎早有準備，身上竟帶著足以抵擋的玉佩，形成加護無法輕易攻破，只能提刀向他揮去。

　　可這一瞬間，卻發現鳳王手上摺扇消失，還未能反應，鳳王便翻掌使出強大氣勁，硬生生擋下他這擊反過來牽制他的動作。

　　本該在手上的摺扇，竟早化為更強大的暗器，混入扇陣之中，直直飛向他身後之人——

　　「主上！」

　　李純忍不住驚叫出聲，旋身便要往回趕，但夜清全然不慌，嘴角浮現詭異笑意，瞬即轉扇使出強大氣勁，輕易擋下偷襲。

　　緊接著又馬上收扇，飛身向前，又翻扇掀起更凜冽的氣勁，瞬間連蓮花池旁的石子亦遭切割為碎石，飛震而起，緊隨夜清其後，形成威力強大，足以輾壓一切的旋風。

　　李純見他沒事鬆了口氣，但亦散發驚人氣勢，全然動了殺心，提氣注入刀身。輕輕一揮，所見之處便皆是刀光，剿殺夜清以外的存在。

　　他稍微閃開給夜清讓道，自身則緊隨在後，不顧其中凶險，隱入方才的旋風之中。

　　那碎石銳利，捲於陣風之中，稍微擦到便足以割裂肌膚。

　　但直到鮮血淋漓，李純都無眨眼，似是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一心只想殺掉鳳王，跟著夜清發動攻勢。

　　他們一前一後，又巧妙左右夾攻，在混亂之中，鳳王有些招架不住，逐漸落於下風，連連後退。

　　扇雖回到手上展開抵擋夜清的攻勢，另手則控扇化出的幻象糾纏李純，嘴角卻逐漸溢出血。

　　縱然他修為遠超百年，功力應當是遠在他們之上，先前應付宗派掌門都能遊刃有餘。但對付這主從二人，使盡渾身解數仍感吃力。

　　雖說年紀擁有幾年修為無關，端看突破的境界。可畢竟他們年輕，本想著縱然天賦異稟，也不可能有多大成就，卻不想錯估他們實力。

　　且不說夜清，李純已重傷渾身是血，卻仍越戰越猛，似野獸般窮追猛打。

　　鳳王最終耗盡氣力，不慎暴露出破綻，受了重擊吐血，手上的摺扇也應聲斷裂。

　　李純趁機追擊，但仍然惦記夜清告誡，未真出殺招，只將他踹翻在地，刀尖抵上他的喉頭。

　　夜清亦及時收招，闔上扇子，順勢輕抵著下頷，昂首望著手下敗將。

　　雖說多對一贏下不算光彩，但畢竟並非正式挑戰，夜清更不在意他人眼光，能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咳⋯⋯不殺本王嗎？就不怕本王暴露你的底細嗎？能擁有此等功力，怕不是魔修之人吧，若⋯⋯皇兄知道了⋯⋯別說待在這天都了，接下來就是宗門聚會⋯⋯只怕會被剿殺吧。」

　　鳳王見他們沒有要下殺手的意思，忍不住揚起嘴角嘲諷。

　　「呵，鳳王殿下還真是會說笑，在這宮裡殺親王，才是真正自尋死路吧？縱然我能以切磋不慎為由開脫，但陛下就算不降罪，又真能完全不記在心上嗎？」

　　夜清信步來到他跟前，微微瞇起眼，雖說凡界不似魔界那般極端，強者足以掌控一切，但亦是強者為尊。

　　即便是大國，已有天機塔的天命體為勢力，多少也必須仰賴修煉者。但想培育強大的修煉者，最快的方式便是放任相互爭鬥，才便於從中取利。

　　修煉者之間爭鬥，不幸身亡乃常有的事，亦常有切磋美名，實質相爭之事。

　　鳳王正是想利用這點，才跟他提出切磋的要求。為的就是合理除掉他們，只能沒想過會遭反將一軍。

　　當然這法子是有利無弊，畢竟夜清不可能真的殺了他，鳳王正是算到這點，才敢如此大膽。

　　他們比誰都明白，同為聰明人，便絕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

　　「哼，你⋯⋯果然不簡單啊，不過事已至此，本王⋯⋯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若本王向皇兄揭你的底，你還是難逃死路。」

　　鳳王抬眼看他，眸底全是陰鷙。縱然刀尖指向咽喉，仍不見任何懼色，好似早就打算要這麼做。

　　李純蹙眉，對他這態度不悅，且總能感覺鳳王與常人不同，令他感到威脅。

　　若非夜清攔著，早便了結他的性命。

　　夜清沒有應答，只以占算能力，推算出他欲除掉自己的真正理由，挑眉冷笑道：「呵，鳳王殿下真想這樣做，方才便不用處處試探了。如此大費周章，不只是想殺我而已吧？就如殿下所言，既然都到這地步了，不如直接道明目的為何，指不定我能助您一臂之力，您覺得如何？」

　　「呵，你果然看出來了啊，你那⋯⋯神算果然很危險啊。」

　　鳳王沉下了眼，對他感到畏懼的同時，卻也起了殺心。可也明白他現在尚沒那個能力，接受夜清提議才是最好的方式。

　　「是那枚玉佩吧？能掩蓋殿下你身為乾元的特質，亦能形成加護，避免向者探入神識，窺探到殿下真身。如此便能隱瞞過所有人，皇上同你相處那麼久，也從未對殿下起疑吧。」

　　夜清氣定神閒輕搖著扇，迎上鳳王的目光，揭穿他最為害怕之事。

　　這便是必須除掉他的理由，為的就是不想有人窺探出他的真身。無論占算高明到何種程度，都足以引鳳王忌憚，欲除之而後快。

　　不過所謂占算，不過是窺探隱蔽之事，推算吉凶罷了。

　　真正牽涉到天機之事，無法輕易窺探。否則早能算到，今日會有這番局面了。

　　「這是本王母妃留下的瑰寶，便是期許本王能遠離皇權鬥爭。本王亦從未想跟皇兄離心，對他的皇位更不感興趣。」

　　鳳王眼見他已說到這個份上，便也沒理由再隱瞞。

　　皇帝性情多疑，又相當在意自身的中庸體質，若知鳳王其實為乾元，只恐會引來殺身之禍。

　　皇室血脈可透過天機塔的契約號令天命體，若出現比皇帝更有能的皇室中人，只會動搖皇位。

　　縱然皇帝沒有下手，亦免不了心生嫌隙，終身活在猜疑之中。

　　帝心本就最為難測。

　　「坐在那位置上，只會阻礙本王突破更高境界，亦不可能同你這般高手過招。」

　　說到這，鳳王終究對夜清等人還是有幾分讚賞。

　　身為修煉者，能跟境界在自己之上的對象切磋，亦能得到啟發有所突破，這亦是宗派之間，會定期聚會切磋的主因。

　　此次會選定天都，不過恰好亦要尋爐鼎罷了。

　　夜清見他終於坦誠，便收起扇輕敲掌心，勾起唇角道：「既然如此，這事便好說了，若鳳王殿下願意，我可為殿下保守秘密。當然依我的能力，往後皇上若起疑，要消除疑心亦不是難事，端看殿下如何抉擇了。」

　　「你⋯⋯呵，原來如此，從一開始就決定要這樣做了嗎？」

　　鳳王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想明其中道理，直接冷笑幾聲。

　　「不過是利益一致罷了，我需要安身，而殿下又哪裡不是？想必殿下也不會為難，對吧？」

　　夜清笑了起來，但眼裡沒有半點笑意。

　　「哼，本王也並非不識時務之人。」

　　鳳王自知這是脅迫，但眼下情勢也只能先妥協。況且夜清所提的條件對他並無壞處，沒有拒絕的道理。

　　李純見兩人打成共識，又瞄了夜清一眼，見他點頭表示沒問題，才把刀移開化回髮釵，插回髮上。

　　但或許是一下子放鬆下來，方才勉強的後果便顯現，體內猛然經脈紊亂，臉色變得蒼白。

　　夜清注意到他的異狀，便領著他轉身就要走。

　　鳳王見他們準備要走，便似想起什麼道：「對了，好心奉勸你一句吧。相信你應當有耳聞，眾派都在尋爐鼎，本王雖不信，但傳聞中特徵⋯⋯可是跟你有七八分吻合。」

　　「我明白了，想來那日在長街上，便也是有人要探我底細，想知道我是否為爐鼎。」

　　夜清回頭望了他一眼。倒是意外鳳王同他說這事，這應當是只流傳於各宗派上位者間的消息。

　　鳳王輕笑一聲，想也不想的道：「方才交手，本王可以確信你並非眾派想尋的爐鼎，但可不是人人都跟本王同樣想法，你最好小心點，可別輕易落到別人手上了。」

　　說到這，鳳王便不再多說，從懷裡取出丹藥服下，盤坐在地閉眼調息。

　　「那便謝過殿下了。對了，能否借殿下一物用用？」

　　夜清聽出此話並無虛言，明白那日之事跟他無關，便跟他借了腰牌，帶著李純離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李純。

　　似是方才有些失控，無意間誘發燎期，不只氣息紊亂，更散發出隱隱馨香。若不妥善處理，恐會影響許多人。

　　雖說定神丹藥足以控制他的情況，但夜清不想這樣做，便將身上外袍脫下，披於他身上，暫且掩蓋氣味。

　　夜清一把抱起他，踏著輕盈步伐來到宮門口，亮出鳳王腰牌順利出宮，再次前往長街。想利用這個機會，離宮去調查些事情。

　　雖說他們渾身是傷，格外觸目驚心，亦相當可疑。但見腰牌倒沒人敢攔阻，放了他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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