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所使的那些，不過是些雕蟲小技，這不就敗在劍宗弟子手下了嗎？那傷至今未好，實在不宜隨意動武，想必鳳王殿下不會為難吧？」

　　夜清揚唇含笑，仍是沉著應對，三言兩語便迴避他的試探。

　　他豈會不知，那日在暗中觀察的不只他一人。鳳王敢向他提出切磋，肯定也有皇帝的授意，恐怕是想藉機試探他實力。

　　幸得那日，有及早發現異狀趕緊收手，才不至於曝露底細。倘若他真以一己之力收拾掉那幾人，甚至不慎留下魔氣，便不可能站在這了。

　　「既然如此，那皇弟便待國師恢復吧？此次請國師來一趟，也是為了聚會一事，眾派會相聚於群雄樓，順帶招募弟子，朕亦受邀前往觀賞試煉，國師可否與朕隨行呢？」

　　皇帝沒再說什麼，隨口又提起別件事，彷彿方才不過是閒話家常。

　　「自然是好，能親眼見各派試煉弟子的場面，深感榮幸。」

　　夜清沒錯過他眼底的失望，但仍面不改色，搖扇沉著應對。雖不知皇帝打什麼算盤，卻也不好輕易拒絕。

　　皇帝表面上看來隨和，實則疑心深重。縱然上回勉強取得信任，可只要旁人說了什麼，便會再次瓦解。

　　畢竟他的神算本就引人忌憚，若又是個有能之人，會擔心自己皇位坐不穩，亦是自然。

　　好歹曾一度坐在那個位置上過，皇帝在想什麼他再瞭解不過，當然亦把他內心所想拿捏得清清楚楚。

　　皇帝應當是想控制他們主從，為己所用。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以他狂體的身份為由，逼迫他們跟天機閣立下制約，永絕後患。

　　但倘若真這樣做，勢必會引他反彈，皇帝也怕他奮起反抗，所以必得弄清他的底子。

　　這是他不輕易展現實力的主因，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任人欺凌拿捏。

　　換作以前，夜清自是不必顧慮他人，與眾派為敵亦絲毫不畏懼。但現下他功力尚未恢復，為了護住自身跟李純，必得步步為營。

　　「哦？國師居然未曾拜入過宗派？真令人訝異，國師能擁有如此高的修為，還以為肯定是師承名門宗派呢，獨自修練還可到這等境界，果真是天賦異稟，本王好生羨慕。」

　　見接下來無事，夜清本打算告退，鳳王卻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氣氛又變得緊張。

　　夜清微微瞇起眼，聽出這是在刻意引他中計。但不過一瞬，便想好如何應對。就這點程度還想要算計他，未免太小看他了些。

　　「確實呢，國師雖是狂體，但也是不適宜修煉的坤澤體質吧，不知是用何方子提升修為的，鳳王這麼一說，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皇上一聽亦跟著起疑，本就對夜清的實力過於忌憚，如今直接挑明，只加深他心中不安。

　　「陛下若感興趣，臣坦誠便是了，只是這方子甚是⋯⋯汙穢，不好直接言明，若陛下真要臣一一道明，臣必然得先下跪請罪。」

　　夜清仍舊雲淡風輕，直接跪地，表現得就似並非不說，只是不好直言。

　　鳳王蹙眉，似是沒想到他會有這反應。

　　「如何汙穢？朕倒想聽聽，絕不怪罪予你。」

　　皇帝頓了一下，似乎看不懂他賣什麼關子，便抬手示意他起來說話。

　　「是，那臣便直言了。此法並非什麼秘密之法，只是，陛下可曾聽說⋯⋯陰陽調歡的雙修之法？臣便是⋯⋯」

　　夜清緩慢起身，執扇輕搖，說得不快不慢，又刻意在最後遲疑半刻。緊接著故作羞澀看向李純，好似真是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行了，朕明白了。」

　　這動作如此明顯，皇帝也了然於心，便趕緊出言打斷，亦有些尷尬道：「原來如此，那便是有可能⋯⋯所以你所帶的此名護衛，便是助你調和的對象？」

　　「不錯，便是如此。」

　　夜清給李純使了眼色，而後者當即明瞭意思，垂首認了他說的話。

　　事實上他們每次交合便也是在雙修，倒是沒說錯什麼。只是跟陰陽調歡之法，終究有些出入。

　　夜清所使用的法子，是更為極端的取陽滋補，若非對象為神魂，早便精氣嚴重盈虧，日漸虛弱。

　　不過正是如此，才得以達到雙修成效。

　　皇帝看看兩人，又見鳳王沒再說什麼，便暫且信了他的話，乾笑道：「朕明白了，確實並非什麼正經的修煉方子，不過也並未禁止，只是⋯⋯咳，此法⋯⋯也有風險，國師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那是自然，多謝陛下關心。」

　　夜清闔起扇子，再次跪地謝恩。此番算遂了他的意，算是在他人面前，確立了他跟李純的關係。

　　如此一來，便能更大膽些了。

　　鳳王沒再針對這點追究，但仍揚起唇角，又忽然道：「國師稍慢，等會若得空，本王想同你交流些扇修的心法，不知可否賞賞個臉？」

　　「鳳王殿下如此看重臣，甚感惶恐。臣自認學得不精，難以交流什麼。但若殿下堅持，便尋個合適的地方吧。」

　　夜清明白他這是要緊咬不放，若再三推託只恐引起皇帝疑心，便索性應下。

　　鳳王見他應允，便起身向皇帝拜別。

　　「那皇兄無事的話，臣弟便邀國師去御花園可行？」

　　「去吧。」

　　皇帝揮了揮手，又看了幾人一眼，才執起褶子看了起來，那正是此次跟玄煌開戰的戰報。

　　鳳王來到他們身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國師不必太拘謹，當成是尋常的交流，交個朋友罷了，本王一向喜歡結交朋友，若有此機會能得良友便好了。」

　　「如此便是臣的榮幸了。」

　　夜清又作揖行禮，才退下離開。

　　李純緊隨在後，雖仍是面無表情，更從頭到尾都沒開口。但目光落在鳳王身上，卻透著隱隱殺意。

　　興許是身為乾元，能敏銳察覺到這人有威脅性，且不單單只是想對夜清不利。更似所有物遭到他人覬覦，便自然而然產生濃厚敵意，意欲殺了對方。

　　李純自身也不理解，為何會有這般感受，想要壓抑亦無濟於事。能做的便只有緊跟著夜清，保護他的安危。

　　他們一來到御花園，李純便察覺這裡的宮人早已被調離。

　　鳳王在蓮花池前停下腳步，一改方才的笑臉，轉身冷眼望著他們。

　　「雖說能瞞得過皇兄，但這點小把戲可瞞不過我。說吧，你們來鳳翔國有何目的？」

　　「鳳王殿下這話，臣可就聽不懂了。若真有什麼目的，這兒可是天都，哪能瞞得住呢？」

　　夜清持扇的手微垂，但握住的力道稍重，幾乎是改以捏著扇子，以便隨時可以出手。

　　「呵，本王見多識廣，倒是沒見過像你這般會狡辯的人。你這般厲害，又並非天機塔所制約的天命體，想必是常年居所不定，才未出現在名冊上。若不提這個，按你這等實力，早便被哪個宗門看上，再不濟，魔教也不可能不對你這身子感興趣。」

　　鳳王收起扇子，雙手交疊揹在後側，緩緩踱步起來，又停在夜清跟前，接著抬眼盯著他道：「本王說的這些，相信你比誰都清楚。你這般高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戰場上，還立功拜了國師。」

　　「你同將軍的那番說法，哼⋯⋯也只有傻子會信。要嘛，你是玄煌的人，想利用此戰，得到重用好成為內應。或者，你出於某種目的，急於立功得到重用，好在鳳翔國立足，但不論是哪個都於我無利。更何況⋯⋯你既知皇兄的秘密。只要你一日還在，本王都替皇兄不安。」

　　說到這，鳳王殺意盡顯，畢竟這些事多少涉及其中，把柄落在他人手裡，只怕有朝一日會受到影響。

　　「呵呵，是皇上會不安，還是你鳳王會不安呢？鳳王殿下，聽聞你慎重，怎麼到了我眼前，就急著暴露心思呢？若殿下擔憂自己地位被取代，大可不必，我所求不在這個位置。」

　　夜清冷笑幾聲，這下也懶得顧及禮節，索性把話挑明。反正對方動了殺心，撕破臉是在所難免了。

　　李純則是早先一步便拔除髮釵，以便雖時應戰。

　　「呵，別想找些漂亮話開脫，真有那決心，那日在長街上又為何要作戲呢？如此一來，便有了進宮的機會，讓你在皇兄面前嚼舌根？」

　　鳳王瞇起眼，面色仍是冰冷，但嘴角卻有隱隱弧度。緊接著便忽然猛然向前踏步，抬手運氣展扇朝，震出凌厲的扇風。

　　李純反應甚快，挺身便擋在夜清面前，又瞬即化出雙刃，揮砍掉藏在那之中的暗器，更忽然感受到威壓，驚覺鳳王居然也是個乾元體質。

　　夜清雙眸浮現寒光，抬手擋住李純，抬頭望向鳳王。既然都到這地步，沒必要再掩藏什麼，便冷笑道：「鳳王殿下這是在怕什麼呢？擔心你的秘密被揭穿？還是⋯⋯怕曝露是你向皇上奉上法子這事？」

　　雖說未曾料到，是鳳王向皇上提了這法子，但他會想殺人滅口，想想亦是不意外。

　　畢竟鳳王素來謙和有禮，若知道他居然懂吸人血氣的邪術，還進獻給皇帝，名聲必定一落千丈。

　　這事若傳開，只怕會動搖民心，更不提戰爭方結束，正是人心最為薄弱的時期。

　　「看來，果然不能留你活口。」

　　鳳王不再多說，直接提扇上前，只見奪目的鋒芒之中，銀針藏於其中，亦直接飛射過來。

　　李純瞬間反應過來，再次移步換位，擋在夜清面前猛一揮刀，只聽鐺鐺幾聲，銀針紛紛落地。緊接又踏著步伐逼近，雙刀交錯猛揮，卻被巧妙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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