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托雷娅走进白塔的时候 天还未亮 灰黑色的天际偶尔传来轻微的翅膀扑楞声 那是信鹰归塔的信号

除此之外 世界只剩寂静

她悄声拾阶而上 步伐轻盈好似无物立于旋梯

大门未关 登顶之时 她才发现公主已经站在了窗边 她正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只穿着一件单薄半透的白色丝衣

看到托雷娅前来 法希尔手上的小鹰[银风] 高兴地朝着托雷娅啾啾叫着 但它的主人倒是并不在意 只是漠然看向那将近破晓的地平线 那一团灰与光交融的浓雾

[殿下 ] 托雷娅解下黑色的骏鹰毛披风 轻轻地披在法希尔身上 [ 晚秋将至 季年交替之际 不要冻坏了身子] 她轻声说道

没有理会托雷娅的言词 法希尔冷冷地将手伸向银风 然后快速地逮下了一根毛 吃痛的银风可怜地啾啾叫着 但只敢轻轻啄着主人的小手作为报复

托雷娅脸色一沉 法希尔在怒火中烧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个杂种].. 法希尔抬头看向天穹 开口说道[ 母亲去世才10年 他真的就在她去世的日子附近召集狩猎集会 我只愿虚空降临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无视法希尔的大逆不道之言 托雷娅诚恳地劝谏道[殿下 晚猎乃是帝国传统 十年来陛下在皇后殿下的忌月都无越线安排 十年之期 本就逾越礼节 按照旧规 不过三年即可]

、

[我母亲为他而死！ ] 法希尔转过头来 像毒蛇一样恶毒地盯着托雷娅 她泛红的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焰[这狗玩意偿命都该！母亲去世以后日日我都如此悲痛欲绝 瞧他在那些宴会上满脸堆欢 这才几年过去？ 他心中可还有我母亲一席之地？！ ]

每逢母亲忌月 法希尔便格外伤心 哀若心死 近几日更是几乎没合过眼 心中悲恸夹杂着疲惫 这一切让她面容憔悴 形容枯槁 但是在昨日听到皇帝确定要召集狩猎的消息 她怒从心起 身体滚烫 只觉得浑身上下力量勃发

当初亚莉克希亚皇后去世之时 站在病榻之旁不知所措的法希尔不过才是个柔弱的八岁小姑娘 当时的她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 但如今她已然长大成人 而且面容美貌更是与她去世的母亲极其相似 若不是她脾气神情比起皇后更坚毅刚锐 英气逼人 托雷娅几乎要把她和记忆中的亚莉克希亚搞混 [殿下 晚猎不仅是狩猎而已 更是帝国的领主们与陛下商谈国是的重要机会 举行晚猎不仅可以宣扬国威 让暗地里的那些谋逆之辈不敢轻举妄动 更是可以趁此机会解决不少领主间的问题 这次晚猎 之前就早有消息放出 帝国的不少名门望族都将参加 ...]

[够了 你怎么也替那条狗说话!] 法希尔粗暴地打断她 惊得银风赶忙跳下她的手臂 跑到窗棂的另一侧

[你难道忘了你的命当初还是我母亲救下的？ 当初要坚持要杀你的人是凯斯 呵 你怎还替他辩护起来] 法希尔气极反笑 问道

[......] 托雷娅不敢言语 法希尔现在正在气头上 若贸然触怒她 等待她的将会是万钧雷霆 整个星堡没有人敢惹法希尔 更别提惹在气头上的法希尔了

[呼.....] 法希尔深吸几口寒气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她暂且强遏自己的盛怒

但这也让她呼吸不稳[咳咳...咳咳咳咳..] [该死 你刚才还想说什么来着] 法希尔冷若冰霜地说道

[殿下] 托雷娅诚恳地望向法希尔[我希望您能参加晚猎 这毕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您深居白塔 昼伏夜出 虽然魔法神迹造诣日渐精湛 但毕竟不能不与外人交流 参加晚猎对您的社交大有好处...] 托雷娅单膝跪地 在心中斟酌着缓和的言词 祈祷着尽量不要把法希尔逼急了

[........]

法希尔愣了一下 随后她那苍白的脸上立刻染上一层不详的血色 双眸湿润 眼中满是近日积累的疲惫

[你曾发誓誓死保卫我母亲的生命 而她最终身陨]她微声说道

[殿下 没有骑士能战胜疾病 那是医生该做的事情]

[但你应该让她远离凯斯 否则她也不会丧命！] 法希尔怒吼道[在过去她不幸地与那杂碎命运相交 最终落成这般境地 而你现在又要逼着我去看凯斯的那副臭脸？ 看他在宴会上喜笑颜开 看那群小丑阿谀奉承？]

皇女一拳挥下 夹携着愤怒的一拳竟然直接把窗户打烂 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 散入星堡地面 原本万籁俱寂的皇宫 被这不和谐的杂音惊醒

银风吓得到处乱蹿 最终扑到了桌上 法希尔张口欲言 但最终那些污言秽语都冻僵在喉咙之中 帝国的皇女最终还是没能畅快淋漓地骂个痛快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失望 悲伤 疑惑 愤怒 无数感情糅杂一团 最终呈现在法希尔脸上 托雷娅曾经被无数种眼光伤过 但此刻 皇女的眼神最伤人

法希尔身形晃动 身体摇摇欲坠 托雷娅起身欲扶 但被她一掌打开

[我不是已经让洛瑞丝代我出席么？ 你为何一定要穷追不舍？]

[殿下 暖炉城的雷恩男爵将出席] 她颤抖着补充道 [ 亚莉克希亚殿下当年就出生在霜冰湖畔 暖炉城旁 他可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法希尔狐疑地瞟了托雷娅一眼[暖炉城的岁月只不过是我母后一生的开端 她在那里愉快地度过了童年 仅此而已]

托雷娅的眼神飘忽不定[ 亚莉克希亚殿下未必一定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与您 殿下 当时您还太小]

[有可能 ] 法希尔迟疑地点了点头 [但似乎你也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与我] 皇女直勾勾地盯着托雷娅 目光锐利 似能洞穿灵魂

[....]托雷娅面不改色 只是沉默

[罢了...]法希尔无奈地转过身去 轻声叹气 [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选择尊重]

[殿下...]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托雷娅缓缓靠近[ 那... 关于晚猎的事情？]

法希尔立刻转身 托雷娅察觉到她不自觉间靠的太近 急忙退开

[容我想想....] 皇女用手轻轻托住下巴

[殿下] 托雷娅苦涩地说道 她刚才以及现在的言语对她来说都涩如海水 但她不得不说

[没有人能完全决定自己的命运 即使未来是一杯苦酒 我们也不得不喝]

法希尔默不作声 她柔中带刺的目光为她代言 多言无益 托雷娅只好依依不舍地告退 甚至连披风都忘带走了

银风担忧地望着法希尔 而她的主人摇摇晃晃 不知为何 法希尔突然悲从中来 尤其是托雷娅退去之时 身无旁人的她更感孤独 此刻的她只想大哭一场 哭个昏天黑地 但此时她却是连一滴泪也流不出 退而求其次 她只好迈向她那散发银冰花宁神香气 柔软的鹰绒大床 希望借由睡眠稍稍得到一点点慰藉

没想到 她才走几步 她那濒临崩溃的身体就已经不听使唤 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滑稽可笑 这更让她倍感屈辱愤怒 即使没有人看到她出丑的场景 她仍然不满

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简直想把自己的蓝眼睛挖了去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瞳色就偏偏继承了凯斯那杂碎的颜色？

突然 法希尔的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 紧接着的是充满担忧的言语

[ 殿下 您不要紧吧？]

法希尔知道那是洛瑞丝 但她现在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样不堪的模样

[我没事] 她僵硬地说 [ 我没事..] 她站起身来 然后很快瘫在床上 甚至什么也没盖 就沉沉睡去

天已破晓 新出的太阳洒下金芒 似是温柔地为她盖上了一席光被 但她一动不动 就像死了一样

......

[快醒来] 冥冥中 法希尔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 [快醒来] 那声音变得更近 更尖 更急迫 法希尔想睁眼 但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试图抬起手来 却绝望地发现身体软绵绵地 一点力也使不上

[快 醒 来 ] 那声音变得极近 就好像贴在法希尔的脸庞 似乎是由此获得了力量 法希尔猛地睁开眼

[银风？]看着眼前的那熟悉的鸟儿 她疑惑地说道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不，这不是银风。法希尔心想 眼前的鸟儿虽与她的爱鹰外形几乎完全相同 但银风的眸子是有着如太阳一般暖洋洋的黄颜色 而不是现在这诡异冰冷且毫无生气的白色。 而且，银风也不会说话。

[你是谁？] 法希尔迅速地跳开 与假的银风拉开距离 心脏疾跳 满脸戒备 活像只受惊的猫

皇女暗自观察四周 周围都是暗沉的烟雾 稍微离她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楚 而视野内空无一物 只有焦黑如碳的黑土 和一只诡异的鸟儿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银风嘎嘎叫着 声音嘶哑诡异 仿若亡者 [ 不用你提醒 ...] 法希尔冷冷地回应道 但她却心有疑虑[这真不是梦么？] 皇女将手伸向腰间 但却摸了个空——她在睡觉前把冷月挂在墙上了

[该死...] 法希尔看向双手 符文护腕也同样消失不见 这下该是梦了 护腕从来与她形影不离

[告诉我 这是哪？ 否则让你神形俱灭] 没有利刃 也没有魔法与魂铸之力 只着一件单薄丝衣 皇女出声威胁 但其言语威力却被紧张的声调减弱

银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胡乱叫着 嘶哑的鸣叫声使得法希尔更加心烦意乱

[这里是... 你的回忆之厅]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法希尔回头望去 却只有一道矮小的人形轮廓的幻影 颜色更深 更暗 与弥漫的烟雾相比 显得格格不入

法希尔感到头昏脑涨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但她却想不起声音主人的面貌 尽管她的容貌曾深刻她心 但是镌刻于记忆之上的面容却被名为回忆的浪潮冲刷殆尽 如今只剩虚无的幻影轮廓

一阵疾风 雾气流动变换 最终幻化成型于法希尔身旁 一道暗影躺在床上 周围围着五人 但靠床最近的人却并非幻影 她的面容比起刚才更为年轻 托雷娅恭敬地跪在床旁 满眼都是哀伤 她紧紧握着床上那道幻影的一只手

[.....] 法希尔难以置信 床上存在的应当是亚莉克希亚 她的母亲 但如今在法希尔的回忆之中 亚莉克希亚竟然连容貌与声音也付之阙如 人们都说法希尔与过去的亚莉克希亚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 法希尔在心中默想 暗影随之轻轻变换 逐渐浮现出她的容貌

[这是真的么? ] 熟悉的暗影走到法希尔的身旁 她无面的面孔甚是骇人 [ 当年真是如此么？]

法希尔没有回应 但皇后的面容立即褪色 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又为她戴上了黑色的面纱

托雷娅的嘴巴开了又闭 涕泪横流 面容憔悴 但法希尔连她的一句话的也听不清楚 窒郁阴沉的房屋内只回荡着破碎的言语 即使是再博学的学者也无法从中还原出她正在说的话 法希尔亦然

最终 她似乎是受到什么指令 起身离开 三道幻影紧随其后

[噹！] 木门关闭 发出巨响 净是记住些没用的东西... 法希尔暗骂道 但她身旁的暗影却摇了摇头

最后留下的是一个低矮的灰色幽灵 但她并非完全透明 而且若隐若现地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公主裙

法希尔没有出声 静待过去的自己缓步走到母亲病床旁

亚莉克希亚开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破人类听觉极限的恶心刮擦声从皇后的口中爆开 难以忍受的厌恶感涌上法希尔的心头 皇女捂住耳朵 但无济于事 此时就仿佛有一万颗银针直接扎进她的耳朵 让她剧痛难耐

[记忆停止] 法希尔身边的幻影说道 刺耳的杂音终于被冻在空中 皇女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 有人不想让我记得我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们抹去她的容貌 她的声音 甚至还要彻底毁坏这段记忆 这样 他们才安心]

暗影默默地点了点头

[ 他们是谁]? 皇女冷冷地问道

暗影没有回答 突然 窗边响起一阵急促的翅膀扇动声 [银风]轻巧地落在窗棂上 且用它那不详的灰白之眼凝视着法希尔 让后者只感觉有什么恶心黏腻的东西在自己被银风注视的地方上滑动

[我无法提起他们 也无法告诉你真相 ] 幻影抱起[银风] [他们的力量太强 以至于可以扭曲你的灵魂 让你迷失方向]

[我问 你答 点头肯定摇头否定]

幻影将头抬起 似是将她那并不存在的视线从银风转移到法希尔身上

[你看到的点头是点头么？ 你看到的摇头是摇头么?]

法希尔只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一样 让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这.....]

我以前可从来不结巴 她想道

[你也从来不健忘 殿下] 幻影出声道

法希尔惊讶地看着她 就连结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治好了 [入侵他人灵魂的妖法] 惊讶过后 将其从她的言语中取而代之的是无名的愤怒与敌视[只有在远古的邪神信徒和如今被虚空侵蚀的家伙才懂得这些禁忌之术.... 你似乎比起让我记忆褪色的家伙更为危险 或者... 这全部都是由你设计 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罢了]

伴随着法希尔的质问 由迷雾与阴影所搭建的房屋逐渐崩塌 她又回到了之前所处的焦黑土地之上

[这都不重要.....] 幻影缓缓逼近 此时若她真有五官 那神情想必极为骇人

[这都不重要.....] 她怀中的银风跟着嘎嘎念道

法希尔向后退去 但没退几步 她就差点踏空 皇女转身看去 才发现原本在她身后的那坚实的黑土 不知何时已经化为无法见底的万丈深渊 正冰冷地注视着她

[银风] 猛地从幻影的怀里冲出 好像一道闪电 撞到法希尔的身上 让她一个踉跄 跌入深渊 [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那幻影说道

[不!] 法希尔大喊道 紧随着失重感而来的 是胸前的剧痛 那虚假的银风正在用嘴狠命地啄着她的胸口 似是要在那里给她开一个圆形的孔洞

血液横飞 在令人眩晕的下坠中 一人一鹰就这样不断坠落 坠落 不知道花去多少时光

在落地前的一瞬 法希尔猛地惊醒

皇女一边无力地呻吟着 一边扭动身躯 竭力起身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没有丝毫光亮

[殿下? 殿下你醒了？ ] 洛瑞丝兴奋且冒失地推门而入 顺带着给此时的法希尔带来令她不快的光亮

伴随着久睡而生的脆弱双目在接触到光的那一刻的感觉便如传言中的血族接触到圣洁的纯银一般 令人不快的刺痛让皇女不得不蜷缩身体 遮住双目

洛瑞丝立即侧身而入 随即将门稍掩 只透露出丝丝光缝

[我.....我睡了多久了] 法希尔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的双眼仍未恢复 远处的洛瑞丝对她来说和刚才梦中的阴影别无二致

[三天三夜 殿下] 洛瑞丝轻步走到法希尔床边 轻得就像是怕声音把法希尔震碎了一样 [您要吃点什么 喝点什么？]

昏暗之中 皇女揉了揉她的惺忪睡眼 这才看清楚洛瑞丝的面貌 在看清楚了洛瑞丝那与梦中银风浑浊白眼不同的那正常且清澈的左目之后 她才放下心来

关于洛瑞丝的问题 法希尔本想拒绝 但她还没开口 饥饿与口渴便混杂着涌上她的心头 而且 似乎在遭遇噩梦的不快之后 用一点美食来缓解是个还过得去的选择 [要一只烤鸡 一碗蘑菇浓汤 再加上两根烤羊腿 ] 但这还不够 法希尔感觉她越说越饿 [ 再要一壶冰镇牛奶和一打卡尔师父做的小奶油面包]

往常她绝不会有这么多要求 法希尔通常不吃早饭，甚至连午饭也很晚才吃 自从洛瑞丝代替了托雷娅照顾法希尔日常起居之后 法希尔的生活习惯越来越差 通常研读魔法与灵魂书籍直到饿了半天才吃饭 如今她饿了两三天 比过往多吃点也不算什么

接到命令的洛瑞丝立即跑去厨房报信 直到她欢快的脚步消逝在远处 法希尔才成功起身——这三天的睡眠不仅让她的双目脆弱地不能见光 就连四肢也和灌了铅一样

皇女赤足走到门旁 缓缓将其推开 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 她的双目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光亮中得到了适应 她走下楼梯 从大厅的书架上拿了一本自己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骑士小说 就坐在餐桌旁慢慢读了起来

咔哧咔哧咔哧 在过了好一会后 伴随着机械生涩的运转声 起吊机终于到达顶层 洛瑞丝推着小餐车走到餐桌旁 掀开罩着美食的小锅 将热气腾腾 撒着香料的宫廷烤鸡小心翼翼地端到法希尔身旁 紧接着的是乳白色的浓郁蘑菇奶油浓汤 撒着孜然烤了半焦的烤羊腿....

[等等..... 呃..这是 是什么 我记得我没有要这个] 法希尔指向洛瑞丝正端到桌上的一叠烤萝卜说问道

[殿下 卡尔师父说了 只吃肉食不好 尤其是对您这种...呃 久睡刚醒的人 需要点蔬菜搭配 正好托雷娅女士告诉她您喜欢吃胡萝卜 所以他就顺手烤了一点胡萝卜 这是他最新尝试的手艺]

[哦 是么 ] 法希尔用叉插起一根胡萝卜放在口前 [我还以为像托雷娅那种家伙永远只会待在皇后花园里的温室和其他贵族夫人小姐们的身旁 没想到她还会去厨房那种热火朝天 满是油污的地方 呵 就不怕在她的紫金花香水味里面加进一股烤肉味？]

[嗯 不错] 法希尔点评道 [没想到啊 卡尔师父不仅会烤面包 烤起胡萝卜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 她正准备将装着胡萝卜的盘子滑向洛瑞丝位旁 但看到洛瑞丝面前那堆着小山一般 并且还正在不断增加的热腾腾 留着热油的烤肉 她又将盘子默默收回

皇女幽幽说道[ 我现在是知道卡尔师父为什么要担心我只吃肉食了 看来某个不知名的贪吃鬼冒用我的名号 行贪图享受之实]

[ 哎呀 ] 洛瑞丝娇笑一声 又将一块烤得七分熟的牛排送入口中[ 殿下 我就要代您出征了 让我多吃点还不行么

[啊 ] 法希尔一脸惊讶 她没想到怎么就刚好已到晚猎出发的日子 但沉下心去计算 三天三夜 正是刚好 她心中的怒火与厌恶又死灰复燃 皇女本想立即起身 她已再无享受美食的心情 但一想着洛瑞丝才吃到一半 便隐忍不发

[殿下 ] 待洛瑞丝消灭了心爱的美食 看到法希尔面前仍然半满的餐盘她才发觉皇女的心思 洛瑞丝安慰道[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

没有回应洛瑞丝的问题 法希尔犹豫不决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走？ 和泽一起走么？]

[是的 殿下]

无言的法希尔瞟了一眼洛瑞丝腰间挂着的剑 再度缓缓开口 [你要拿这种东西参加晚猎么？ 我看它不过是厨房的烧火棍而已 这玩意适合交给卡尔师父拿去捅烧红的火堆而不是交给你 虽然你并非骑士 但既然代我出席 就不能丢我的脸面 因为那同样是在侮辱我母亲的尊严 ]

[这...] 洛瑞丝失落地低下头 她腰间的那把剑法希尔知道是托雷娅给她的 虽然没法希尔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 但确实称不上是一柄好剑

法希尔轻举右手 一道黑光随之而来 落入她的手中

[拿去] 法希尔将手中剑鞘交予洛瑞丝 黝黑如烟的剑鞘上有着一颗被磨得几乎看不清楚的罗撒贝恩之星 [这是我在使用冷月之前的佩剑 我没给它起名字 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它的名字也由你来定]

洛瑞丝惊喜地抬起头 眼里满是感激 [殿下 这种厚礼我实在..]

法希尔拔剑出鞘 冰冷的剑光将洛瑞丝的推辞卡在她的喉咙里 剑刃表面的花纹复杂奇特 沿剑中线对称 就如一股让人捉摸不透 无法看清的烟雾 一如现在法希尔那无法被人洞穿的内心

皇女将剑翻转 星形的剑柄对着洛瑞丝 倘若她真有二心 此刻她接剑过去 便可将毫无防备的法希尔一剑枭首

[收下它 洛瑞丝 希望它将成为你的骑士之旅的开端] 法希尔冷冷说道 两个月的时间并不算多 托雷娅侍奉了她的母亲六十个季年 侍奉了她二十个季年 但皇女已很久没有将信任放在她的肩上 但是如今 法希尔感觉到眼前的洛瑞丝是值得信任之人

[雪之剑....] 洛瑞丝默默念道

什么？ 法希尔此时没有魂铸加身 并没有听清楚洛瑞丝的话语

[雪之剑！ 殿下] 洛瑞丝大声说道 将剑接过 将其双手捧起 高过头顶 随后单膝跪地 [您说过 您的母亲 尊贵的亚莉克希亚殿下的家族名乃为 雪 请允许我将此剑冠以您的家族之名 我发誓 从此以后我将为您挥剑 为您的母亲挥剑 不辱没您的过去家族]

皇女因洛瑞丝突如其来的要求愣了一下 原本严肃的面庞也趋于缓和 [我不需要比我弱的人为我挥剑] 法希尔柔声说道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 她能看到洛瑞丝的脸因紧张而皱了起来 头也低垂下去

[但世界上还有许多比你弱的人需要你为之挥剑] 皇女话锋一转 [殿下 !] 洛瑞丝惊喜地抬头 与皇女的目光相对

[我承认你是雪家的骑士 同时你也必须记住 你也是世上所有弱者的骑士 不得背誓 否则你必将被你所信仰的神抛弃 死无葬身之地]

[骑士永不背誓 殿下 ] 洛瑞丝坚定地回复道

[很好 你作为雪之骑士的路途已经开始 前路遥远迷茫 你能否成为真正被人敬仰的帝国骑士还尚未可知 但誓言已定 再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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