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死】

安葬约翰逊先生和夫人的墓园坐落在一片平缓的山坡上。弗兰克拴好了马车，扶着凯瑟琳走下车来。墓园里的停车场有接近四十个汽车车位，而马车车位却仅有四个，其中两个还是殡仪馆专用。这让念旧的弗兰克不免感到一丝落寞。

弗兰克走向这匹名叫卢瑟福的老马。约翰逊先生后来虽有汽车，对马车和拉车的卢瑟福却是情有独钟。虽然他并非专职车夫，在少数的场合下也曾为约翰逊先生驾过马车，与卢瑟福也算彼此熟知。此时的卢瑟福年近三十，已是垂垂老矣。

“老伙计，保重啊。”弗兰克轻抚着卢瑟福的脖子，在它的耳边低语道。他在遗书里将卢瑟福托付给了殡仪馆的人。他确信他们会给它一个好的归宿。卢瑟福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眼神安详地轻轻蹭着弗兰克。

沿着小路走上山坡，约翰逊先生和太太的墓碑就立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下。两座墓碑上分别写着“巴克利·约翰逊上校（1884-1951）”和“玛丽·利普顿·约翰逊（1890-1920）”。弗兰克和凯瑟琳放下两束鲜花，在墓碑前长长地鞠躬默哀。末了，他们转过身来，望着春意盎然的铺满着嫩绿色青草新芽的山坡，心里洋溢着即将如愿以偿的平和的满足。

“你看。”忽然，凯瑟琳指向远方说道。弗兰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惊讶地发现墓地竟然正对着庄园所在的山。傍晚的雾气即将要合拢的间隙，公馆的白楼隐约出现在远方的视野里。

“这不是庄园么……”

“是啊。”

“真的是庄园……我之前和先生一起来祭奠夫人，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原来先生和夫人一直都在守护着庄园啊。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舍得那里的。”

“是啊，先生真是用心良苦。”

“这样我们也能一直望着庄园了。”

“虽然才离开了一会儿，不过还真的有点想念。”

“嗯，咳咳……”

“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待到凯瑟琳的咳嗽停下来，弗兰克说道。

“好。”凯瑟琳将白绢仔细地叠好，放进西装外套的内兜。接着取出镜子，检查起自己的妆容来。

弗兰克做着最后的准备，先是把两人最后的遗物安放在树下，接着又将两人的白围巾在树上系好了绳结，并在正下方摆上了垫脚的石头。他扶着凯瑟琳踏上了靠前的一块石头上。在弗兰克的协助下，凯瑟琳把头放进绳结中，绳结的前端在下巴和领带的中间仔细放好，绳结剩余的部分掖到双耳后面，最后把绳结调整到后颈处发髻的下方。两人流畅的配合使得整个过程充满令人心颤的美感。

白围巾柔柔地勒着凯瑟琳，这是她最爱的一条围巾，她着迷于那如流云一般的触感。“我这样美吗？”凯瑟琳娇俏地问道。弗兰克仰视着站在高处的凯瑟琳，笑着点了点头。

“亲爱的，可要站稳了哦。”

“放心亲爱的。你也快和我一起吧。”凯瑟琳说道，一边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砒霜药片。

“我这就来。”弗兰克站上斜后方的一块石头。平日里的练习发挥了作用，他很快就把绳结套在脖子上整理好了。

“好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弗兰克和凯瑟琳不约而同地吞下砒霜药片，又踢开了石头，那是他们最后的默契。

两人的身躯挂在树上微微地摇荡，双腿有节奏地踢蹬着。弗兰克和凯瑟琳的身形很快就隐没在傍晚四合的雾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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