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蒼白的月光的夜晚。理應暗寂得只剩下呼吸聲的時間，耳邊卻不斷響起玻璃破裂的聲音。

就算雙手如何堵住耳朵、把自己埋進被單裡頭，那堆擾耳的噪音還是會穿透耳膜，震動着全身的神經。如果說聲音是透過空氣傳播，那把自己困在沒有氧氣的空間是不是就可以換取寧靜？

眼睛也被下了詛咒魔法，會在暗處看見已經不存在的臉孔，那幅沉默不語的臉容。憤怒的、仇恨般的、怨恨般的、下咒般的鮮紅色的眼球。

白晢的眼皮緩慢的蓋上，裡頭的鮮紅浮躁的滾動，帶動着銀灰的羽扇微微顫抖。與其看見那種東西，還寧願什麼都沒有，但他知道就算把眼球挖出，或就算換上了別人的眼球，那堆噁爛的映象還是不會消失。

『只是想你活下去。』

如混雜着夕霞的紅與晨光的黃形成的耀眼的畫面，能瞬間的佔據所有視野，可以驅逐黑暗陰影的存在。它如腐蝕般的把黑色啃咬吞噬、又如寶劍般的把一切斬成碎片，再猛然的刺入心臟，強硬的留下空洞的切口。

不負責任。

虛偽。

假惺惺。

明明放任着死掉的話一切都變得輕鬆自在。反正從一開始就不被期待，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啊，對。

把那偽善的顏色毀掉好了。把它潑灑腐爛腥臭如膿的髒水，把它染上醜陋混濁如毒的顏色。就能堵上那大言不慚、故作仁義的嘴巴了吧？就不會覺得胸口被挖開的感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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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螢幕的白光填滿顯得蒼白無力的臉容。

糟透了。

如果不是對方臨時的回心轉意，就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慘況。一點都無法從中釋懷，他的而且確的失敗了一回。當他一想到原先的可能性，胸口就揪痛的要命，差點連吸氣都忘卻的糾結。

他曾經站在那人墳前，暗自許下從此以後要用這雙手抓緊每一個人，不管多汹湧的河流也得逆流而上的前進。而剛剛卻差點讓這約定成為了天真的笑話、狂妄的謊言。

被對方得知的話鐵定氣得跑來夢中掐著自己脖子吧。

這種彷若打破約定就會失去自身價值，失去魔法般的變回無能為力又弱小的自己。果然還是十分的不足啊，Cain．knightley。

『你能為了保護誰而殺人嗎？』

他不禁發出了自嘲的笑聲，他反而是被保護後卑劣地殘存下來的人而已。所以他的確做不到，這是貪婪也好、偽善也好、自我滿足也好，從一開始就沒有需要作出取捨，或是把二者放上天秤衡量。因為他已經決定要把一切都守護下來。正因為肩負着昔日生命的重量，所以更無法捨棄眼前伸手能及的距離。

尤其那人明明就不想死。

如果真的想死的話為什麼卻三番四次的留下機會的尾巴。明明是期待着被拯救的伸長手臂，如溺水般在空中亂抓。

所以他沒有不抓緊那雙冰冷的手掌的道理。也許是為了補償當日被河水捲走的遺憾吧。

⋯⋯只是這樣子嗎？這種對於失去的恐慌得幾乎窒息的就只是想要填補過去的自己嗎？

那張純真無邪的笑臉，無論如何都想讓它重現。唯獨這點帶着私慾的、暗許着。

他敲擊着桌上的鍵盤，在茫茫的資料庫中尋找着反擊的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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