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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楔子.

[db:作者] 2025-08-14 21:57 5hhhhh 5460 ℃

  楔子.

  

  我穿越到我自己写的书里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我在我最喜欢的角色身边,待了三年。

  剧情还在缓缓向前,而我倒不是很在意。

  因为我知晓,这总归是一个喜乐无忧的结局。

  即便那人会历经千难万险,伤痕累累。

  她不是我书中的主角,可我却格外偏心于她。

  手握大权却不骄狂,身居高位却不冷傲,历经尘世痛楚却不施之于人。

  她像我心中一世无双,一场镜花水月遥不可及的梦境。

  如今我在她身边,次次看着她身受重伤,却懦弱地不敢改变。

  我只是害怕……怕变了轨迹,改了结局。

  “应瑕。”我轻唤道。

  她离我很远,遥遥的只有一个白衣的背影,朦朦胧胧,似是要隐在了水雾缭绕中。

  雨很大,淋淋而下,可我没有伞,头顶是一个小小的亭子。而她摇着轮椅,在瓢泼大雨中从容行着,背脊依旧是如常的端直,清清冷冷,却又寂寥如斯。

  我曾许她生杀予夺,历经千帆后的一世长安,却也相应地,拿走了一些东西。

  一生长安,一世寂寥。

  我总是忍不住对她偏心,于是给她取名“应瑕”,也是告诫我自己。可矛盾地,却又取了一字——“长瑜”。

  因为长瑜,才应瑕。

  世人以为遗憾叹息,而在我眼中,却那样完美。

  再走三十米,会有刺客。

  此时没有人在她身旁。

  遥遥的,只有心中怀着莫名心绪的我。

  我已经有些看不清那一袭白衣了。

  风刮得很大。

  二十米。

  就在那棵树下。

  我用力扣住了亭子的栏杆,朱红的漆已经斑驳,一点一点,像她白衣上即将染上的血。

  我终是这样残酷,这次终于剥夺尽了她身旁的所有人,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

  面对那雨中冰凉锋锐的匕首。

  从脖颈轻轻划过。

  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没有写,我只写她雨中双眸如点漆明亮,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刀锋。

  我从未想过的问题,在这时却忽然全部涌上心头。

  她会不会怕?会不会像我一样……袖中的手颤抖,脸色苍白,还是强迫自己平静抬头,去直视那些近在咫尺的恐惧?

  会吗……她那样淡静睿智的人。

  十米,那棵树那样近。

  树上藏着人呢……应瑕……不要走了。

  我踏出了亭子。

  暴雨冰凉。

  九米。

  八米。

  七米。

  ……你明明那般聪慧,你早便猜出我不同寻常——为何我在此你还是没有察觉不对?

  ……你看见我了,早便看见了……对不对?

  六米。

  我知道她不会死,可还是心中恐慌愈演愈烈,用力跑了起来。

  五米。

  四米。

  太远了,我来不及了……我来不及了!

  ……怎的?不是一早便决定,不做任何事,不去扰乱剧情的前进吗?

  三米。

  两米。

  轮椅还在摇动,她回了头。

  远远地,隔着暴雨瓢泼,一双温静柔和的眼眸。

  瞳色深深,如画眉目轻敛。

  心脏骤停。

  刺客一跃而下,暴雨落在刀锋之上,她似有预料,骤然转动身下轮椅,刀锋斜擦而过,一道血痕划过白皙的脖颈,血落如梅绽,映在苍茫天地中,万物都失色,美得惊心动魄。

  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袖中手颤抖得厉害。

  暴雨中她眉眼沉静而锐利,如被冰水濯洗过的出鞘之剑,刺客挥刀残影,步步紧逼,轮椅在她手下飞速旋转。

  衣帛破碎的声音很轻,我这般远,本不该听清,可幻听般,那声音那般清晰地响在了我耳旁,一道一道刀伤。

  她不会死……不会死……

  我再控制不住自己,在雨中狂奔了起来,满地草色青翠,眼里只剩瓢泼大雨中那道血色的身影。

  ……会不会很疼?会不会恐惧?却还是咬牙逼迫自己冷静?

  ……我从未想过这些,我从未想过这些……我只是写了,我只是写着……

  ……很对不起……可我……

  再也没有改动的机会。

  我跌跌撞撞,绊倒在地,草地中的石头尖锐,直扎进掌心。

  ……应瑕……应瑕!

  她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刺客胸口一柄轻薄的小刀,咽气倒地。

  我看着她浑身的伤,一身白衣染血。无力地笑了笑,仰身躺下。

  暴雨淋漓而下,打在眼中,我疲惫地眯了眯眼,短短几刻却似耗尽了一生的悲喜。

  ……是我想要的吗?

  我伸出手,遮住眼上落雨,慢慢阖上了眼。

  (一些片段)

  那人一卷诗书,白衫轻扬,转过头来安静地看着我,眉目间笑意缱绻,温柔极了。

  

  你相信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吗?

  ……我一直是不相信的。

  直到我穿越到了自己的书中。

  她实在太了解我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正文,因为是片段式,前面有“我”遇到主角(岑卿安)的片段,没有写那一段,之后是初见的一段)

  【——三日后,天雩大典万民祈福,皇衣玄乘辇,车旗高扬,祭司献舞,求雨四方。

  而一舞毕,长剑搭颈,幼帝惊惶。

  长公主卓然端坐,笑意温凉。】

  “南柯!上元之日,你去了何处?”岑卿瑾坐在客栈大堂,正吃着一笼包子,见我下了楼来,唤我道。

  我坐到了她身旁,懒懒回道:“没醒。”

  岑卿瑾一个没拿稳,手中的包子落回了笼里。

  “你……你竟将上元节……睡了过去?”

  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嗯?”我若无其事,“我又无甚亲朋,过这上元作甚?”

  岑卿瑾闻言一怔,顿了顿,将蒸笼推了来,低头诚恳道歉道:“对不起。”

  “作甚忽地道歉?”我奇怪地瞧了她一眼,拿起一个包子。

  小姑娘见我这般反应,又是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啊,早习惯了吧。

  “我?”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若是说实话会不会给她留下一个冷血无情的印象,想了想,接道,“当然难过了,作为补偿,你这一笼包子都归我了罢。”

  而这一笼包子,除了她方才吃的那一个,每个都完好无损,白白胖胖冒着热气。

  岑卿瑾懵懵懂懂:“为何作为补偿,你就要我一笼包子?”

  我理所当然地回道:“你戳到我痛处,我很难过,方起身又饿,你无法抚平我的心伤,自是只能补偿一下我的身伤。”

  言罢,又捧起一个包子,老神在在地咬了一口。

  她也是信了我的邪,点点头,茫然道:“那……好吧。”

  我见此暗自偷笑,迅速解决掉了几个包子后,正正经经道:“今日是不是该启程了?”

  岑卿瑾被我抢走了早餐,只能在一旁默默喝着茶等着下一笼包子。闻言应道:“嗯,阿姐与苏姐姐去雇马车了,念柏贪睡,许是还在睡着。”

  我也倒出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我心中清楚,苏念桓与岑卿安可不止去雇佣马车,而苏念柏此时亦不在睡着。

  三日后,京城的天雩祭祀大典,冲突将起,各方心怀不轨。

  而那人会神情平静,是期许中的盛世风华。

  往京城,官道。

  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苏、念、柏!”小姑娘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崩出道。

  “嗯。”苏念柏倚着车壁,懒懒应道。

  岑卿瑾忍无可忍,一掌拍上木桌,桌上连壶带杯都是猛地一跳。

  我闭着眼,心底哀叹,我怎么就想不开写了这两个人。

  随即,一向温和的岑卿安无力的声音传来:“你们若是再闹,莫怪我让念桓将你们一人一脚踹下车去。”

  可不是吗?若非我踹不动,我早便一人一脚踹她们下去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小姑娘想喝茶,苏念柏偏不给她倒,而小姑娘又够不到,我们三人则在……闭目养神。

  好了,现在算是养不成神了,甚至更头疼了。

  我虚眯着眼睁了睁,小姑娘扁着嘴坐在车那头,苏念柏笑眯眯地若无其事,身边岑卿安认命地给这小祖宗倒茶,而一旁苏念桓仍是闭着眼,面无表情。

  ……心中很忐忑吧?三日后的刺杀。

  我低头微微一笑。

  车厢,随即被人叩响。

  “何人?”苏念桓猛地睁了开眼,一双清醒而锐冷的眸子,紧盯着车顶。

  “李大人邀五位姑娘停步一叙。”

  车顶之上传来了一个男子平静到毫无波动的冰冷声线。

  苏念桓与岑卿安对视一眼,随即吩咐车夫道:“停车。”

  车缓缓而停,我也随着她们下了车。

  拦下她们的,是当朝丞相,李觐。

  至于原因么……自是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前路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车上之人也并未下车,只听得带有几分笑意的声音缓缓道:“五位姑娘好,应姑娘第一次见我,许是有些疑惑,但无妨,念桓自会向你解释,卿安既相信重视你,我亦信任姑娘的才华,待念桓与姑娘解释后,一切皆由姑娘定夺。”

  ……才华?

  我压下眸中几分笑意。

  我可无甚才华,亦无心站队入这乱世之中,李丞相,你要反之人,许正是我想护之人。如此……又该如何?

  李觐又道:“念桓与卿安可是准备好了?这大典之上人山人海,若准备不周,许是人挤人,被挤出了中心……可就沾不到祥瑞之气了。”

  字句俱是意有所指。

  岑卿安立于车前,微微低了低头,回道:“有劳大人关心,我等已准备好了。”

  车中人笑道:“如此最好,我便静待姑娘们的喜讯……李某告辞。”

  岑卿安拱手平静道:“恭送大人。”

  车马远去,来得突然去得安然。

  静立片刻,我知道该是我的演出了,故作疑问道:“念桓,卿安,这……”

  却是心如明镜。

  岑卿安沉默片刻,轻声答我道:“先上车罢。”

  我敛下眸,轻巧微笑。

  上了车,苏念桓没什么表示,眼一闭,又小憩去了。

  岑卿安则轻叹了口气,与我道:“南柯可知方才车中之人是谁?”

  我自是答道:“南柯不知。”

  岑卿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心下明了,却装作几分不安又强作镇定的模样,言道:“卿安但说无妨。”

  岑卿安揉了揉眉心,道:“是当朝丞相,李觐。”

  我习惯性地勾了勾指,问道:“他为何会……”

  岑卿安有些自责道:“是我将你牵扯了进来,若不是我……”

  ……怎能怪你?

  呵。

  我眯了眯眼,若不是他的暗卫见我与君应瑕独处许久,却又查不到我的身世来历起了怀疑,即便你对我关照有佳,他这心思,也打不到我头上来,他最是多疑,如何会信我?怕就连这番话,亦是诓骗之言。

  “不怪你,卿安。”我温声安慰道,“只是我志不在此,只想于清虚宫中了此余生,恐是不能帮大人做事了。”

  岑卿安一怔,倒是知道事情重要安静了许久的岑卿瑾惊讶叫道:“你竟要去清虚宫?!”

  一旁苏念柏看向我的眼神也几分惊怔。

  我似是将她们吓着了,顿了顿,只好扯了个幌子,友情安慰道:“我有个哥哥在那处修道。”

  随即三人面上一副恍然之色,岑卿瑾问道:“那你的哥哥叫什么啊?”

  ……啊?

  瞧着她真挚的眼神,我心中白眼一翻:“应……应黄粱?”

  岑卿瑾闻言眸中闪着惊异的光:“你们的爹爹不喜欢你们吗?”

  我:“……”

  “卿瑾。”岑卿安适时打断了她。

  倒又是岑卿安帮我解了围,我心中竟有几分热泪盈眶,不愧是我的主角,亲的!

  “莫要出言不思戳人痛处。”岑姑娘认真斥责道。

  ……

  怎么办,这话说得我胃更疼了。

  岑卿安话完一怔,似是觉出了不对劲来,转过头慌忙准备道歉道:“南柯……”

  我有气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袖角,勉强道:“无……无事。”

  小姑娘在一旁憋笑憋得可开心,望向我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我冲着她白眼一翻,岑卿安还想道歉:“南柯,我……”

  我瞅着这实诚姑娘,眼一闭无力道:“真不怪你,我小睡片刻,午安,卿安。”

  “……好。”岑卿安小声应道。

  

  马车颠簸,日头正盛,眼前是一片寂静的黑,墨色愈渐浓郁,似是要将我吞噬殆尽。

  遥遥的,有人一袭寥落白衣,却是遍体鳞伤,长身玉立,鲜血淋漓。安静地垂着头,我看不真切。

  心脏忽地被揪紧了般,呼吸也断续不安,如鲠在喉,似泪欲出。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悲切,一步一步走近她。

  地面尽是流淌的鲜血,自她脚下淌出,她长发散着,安静地遮住了眉眼,黑暗之中,只有白衣滴血若梅,苍白的下颔微抬,背脊修直不屈。

  我脚步一顿,忽然心中漫尽恐惧惊惶,指尖都颤抖,再也走不动,膝盖发软。

  恍然间,那倒身影隐隐约约,明明身高不符,却与年幼的自己不断重叠闪回,低着头的孩子,伤痕,不愿躬下的身。

  我咬紧牙,浑身颤抖,跌跪而下,头痛欲裂,身影交错间再分不清眼前之人。

  “南柯。”

  有人声音轻和温柔,轻声唤着我,我猛地抬头,自下而上,看清了那人眉目。

  浑身血液骤凉。

  

  认识我的主角岑卿安并随她们的马车一齐来到京城之后,短暂休憩,便迎来了我笔下最为繁华的一场上元节。

  我自然不会和她们一同过节,想来她们也不需要我的插足,我便稍作打扮出了客栈。

  上元灯谜大会的头奖是一朵纯金制成的花。而长公主更是会在连云飞的最高阁之上,隔一席纱帘,亲观赛况。赛中表现出色者若是幸运,更许能得长公主召见。

  但上元灯谜大会头奖的那朵花,我并没有拿到。虽然我很想送给她。亦很想见她。于是我在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一朵尚带晚露的花。

  我不知道能否见到她,她那般至高无上,离我如隔天堑。

  那天我穿着为躲避岑卿安她们而心血来潮换上的男装,拿着小花走到灯火阑珊的河边,放灯的人都争抢着去了开阔之地,那条小溪格外冷清。

  蓦然间,隐隐约约,却似有一个端坐在轮椅上的白色身影。

  那时我执着花,忽地便,心跳如鼓。

  若遇上了主线剧情之外的邂逅,可是注定的缘分?

  想来我文中随口一提,但她也不是会待在那等喧闹场景,百无聊赖独坐高阁之上的性子。

  那人安坐于轮椅之上,墨发未绾只左右分出两缕随意束在身后,于一片漆黑中静然端坐,河水上飘过的河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微光,模糊而又朦胧,她轻悄坐着,一身白衣寥落,依稀是契合了我所有幻想与思量的模样。

  ——一生寥落,一世无双。

  多好看。

  我遥遥望着她,恍然出神了好一阵子,回过神来从袖中摸出一支笔,却是提笔写下一首李煜的词。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上半阙写我,下半阙书她,我将纸折好,卷起卡在花枝上,将花藏在身后,无声笑了笑,向前走去。

  临近之时,步履声清晰,她回眸看来,与我的目光正对,眉目有清风淡雅,却又隐着洞若观火般的明彻透净,被远方夜间渔火微亮的光芒晕上几分浅淡雾霭。

  我微敛了敛眸,紧了紧手中花枝。

  “夜安。”

  她既不问我名姓,亦不问我为何在此,只轻轻缓缓道了声好,微微笑笑,指尖轻巧点了点轮椅扶手。

  我点点头,走到她身旁,藏了花的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低身与她平齐,阖了阖眼歪了歪头,并不言语,只是忽而轻笑。

  “你……”她微微一怔。

  我浅笑不语,一只手从身后伸出,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摇手示意她我不能言语。

  ……我只是害怕,怕自己不小心会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

  她最是明睿,而我偏偏又常常,祸从口出。

  她低下眸思忖片刻,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我的喉咙,指尖恍然缭有浅淡清香,温热。我一怔,忽地便面如火烧。

  只并未料到,她竟会伸出手来,接触一“男子”。

  我慌忙稍有踉跄地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低下头,却悄悄弯了弯唇角。

  她见此,忽然轻笑出声,声如空山碎玉,温凉。

  我窘迫得手都不知该向何处放,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她的轮椅,思忖着该将手中的花悄悄放在哪里。

  “我这张轮椅可还好瞧?”

  险些吓掉了我手中的花。

  我一抬眼,正对上她一双似笑非笑,稍有揶揄捉弄意蕴的双眼。

  “姑娘慧眼识珠,这轮椅是家父特请来几位能工巧匠,经几番心血造就,确实设计灵巧精绝。”

  我迅速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善意调侃的呆愣无措间,忽心尖漫上些许哀凉。

  明明昨日她方历经一场血雨刀光,今日便又这般一袭白衣寥落,温和浅笑,仿若无事。

  而这般的年岁,她还有那样漫长。

  我当真是狠心。

  我喉间一哽,再回眼时已收拾好了自己七零八落的心绪,柔和下目光,轻浅微笑,仍是不言不语,却将手中花递给了她。

  这一枝花……可配得上她?

  她低眸看向那朵忽递来眼前的,盛开着的不知名小花,半晌,忽然道:“你可知今年灯谜大会的头彩,是一朵金质的花?”

  我一怔,垂下眉,握着花枝的手微微抖了抖。

  ……我知晓,我很想送给你,可我……拿不到。

  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神色,有些失落地无声动了动手,想收回自己的花。

  她却忽然伸手,在我收手之前接了去,执着那朵花,抬了头。

  那眉眼间俱是微带狡黠的笑意,却又清丽如风拂幽莲,还有那般一目了然望见了底的满足欢喜。

  “可我却分明觉得,你这枝花,更好看。”

  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这偶有顽劣之人不着痕迹地逗弄了一番,心下微恼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欢畅。

  撇了撇嘴角,故作着恼地移开目光,却又柔和下眉梢。

  水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一身白衣轻扬,眉眼无奈间又几分纵容的模样,却也温柔极了。

  出神了好一阵子,待我再回过神,她已拆开了那张纸条。

  我一怔,立刻伸手去抢。她一时不察,纸条被我迅速抢了来,我连忙将它藏在了袖中,后退几步。

  “不许我看么?”她指尖轻扣轮椅扶手,笑得几分捉摸不透。

  我急忙摇头,又点头。

  ……是写给你的,只是你得在我走后看。

  “这纸上字迹独特,不似寻常笔痕,我可能问问,这是何物作出?”她似是毫不在意,又换了话题。

  我犹豫了一下,即使知道后续可能扯出无数说不清的秘密,看着她的眼,却还是不舍得拒绝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支中性笔,又拿出一张折好的纸,见她一直在抬头瞧我,看在我眼中竟然也几分温顺乖巧,心里暗笑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谁敢叫她受这样委屈?

  我又走近几步,蹲在了她轮椅的扶手旁,这回换她俯视我,我抬了抬头,笑得欢快。

  我戳了戳她的衣袖,她善解人意地移开了手臂,让我得以将纸垫上扶手。

  我拿着笔,愣了愣,不知写些什么,垂眸瞧见她净白衣上细绣的锦绣暗纹,藤萝缠绕轻挽,是我曾赠予她的别样傲然。不禁轻缓笑了。

  执笔一笔一划认真落下,收敛了飞扬笔锋,一撇一捺都温柔。

  ——应。

  “瑕”字方出一笔,我猛然一惊,手一抖,生生换了字。

  ——南柯。

  写完后我抬眸,正对上她深墨色眼眸,目光深邃,几分思量。

  我虽慌乱于这忽然的露馅,却也安慰自己写字时自己低下的头应挡住了她的视线,与她对视着,若无其事地粲然笑着。

  “……应南柯。”她轻声念道,“可是你的名姓?”

  这般平庸三字自她口中念出,竟也似镀上一层特别光辉,好听极了。

  我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心底莫名涌上的几乎要蹦蹦跳跳的雀跃,连忙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掩去那近乎逾矩的欢喜。

  她似无所觉,嗓音里染上几分笑意:“公子字迹雅致动人,我名君应瑕,不知公子可否一书我之名姓?”

  我本就打算写下她的名姓,闻言自是欣然答应,提笔毫不犹豫地用比写自己名字还流畅几倍的好看字迹写下了“君应瑕”三字。

  不辜负我曾为此练上几大张字帖。

  正当我对这三字颇为满意,心底几分等待表扬的期许,笑着抬头时,正对上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心下一忖间,笔失手坠地。

  ……她并未告知我具体是哪个字,我却如此理所当然地流利写下,此二字作名,怎样想,却也很难恰想到“应瑕”二字,毕竟父母取名,少有这般寓意。

  “公子还未答我,这是何种笔?”

  她却似并未在意,一手扶住扶手,轻轻弯了腰,长发拂过我稍显冰凉的腕,将笔拾了起,向我递来。

  我一时惊怔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半晌方压下所有翻涌心绪,微颤着手,接过了那支笔,写道:

  ——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笔,极为方便,只离了家,恐再无其他了。

  这一行字包括上面“我的名字”,俱是有些构架别扭不齐,乍一看还好,细看却有些让人止不住皱眉,一张纸上独独“君应瑕”三字,清雅灵动,出类拔萃。

  我只差一步便能双眼一翻直直昏死过去。

  “多谢公子。”她温和笑意不改,瞧了我片刻,却是轻轻抬手,指尖微掠过我眉眼。

  我下意识闭了闭眼,心道闭了嘴还不够,还当断手断脚瞎了眼,她这般聪慧……我又该如何隐瞒?

  藏不住。

  又怎能藏住心之所向。

  我无奈笑了,蹲着身抬起头,睁开眼看她,仍一片坦荡心绪,只柔和下神色,转了转指间的笔。

  她将一切均在悄无声息间看得透彻,却并不点破,只轻笑道:“此地风大,公子眉间落了灰。”

  ……好好好,你说落便落了。

  我心下已尽信了她的鬼话,却还是低头写道:若被人看见……不好。

  不论如何说,她还是得在意三分自个身份,怎可这般肆意?

  她瞧了,眉目间却愈发愉悦,微阖了阖眼,墨色眸底倾泻出愈渐醉人的温润笑意,道:“若被人看见,公子可愿从了我?”

  ……这又是怎样的鬼话?!

  我手一抖又跌了笔,脑子里乱得发慌,只觉耳后热得发烫,又一路烧上心尖。

  ……这人,三句话不到,偏生又来逗我了。是我本就好逗,还是她性子里也暗藏这一份生动的狡黠顽劣。

  ……这与我昔日描写怎的这般出入?

  思及此,我又忽地心中一沉,半晌无言。

  ……我如此突兀到来,是否还是改变了什么?蝴蝶效应又会来得多剧烈?

  ……可,这般巧笑婉转,清雅皎然的她。

  ……这般生动,就在我触手可及的眼前。

  ……不再是白纸黑字上三两句轻言。

  这般想着,我又软下眸子,心底泛上三分涩然,又掺些说不清道不明欣喜。只不够也不敢相信自己,哪怕闹翻了天地,也亦有足够把握保下她。

  只是……自小便总是自己收拾自个的烂摊子,吃了不少打掉牙和血下咽的苦,便再不敢放肆。

  如今固执不插手,任剧情缓流……也是如此。恐无法挽回。

  我拾起笔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还在她眼前,只尽数收敛了纷乱心绪,微低下头藏住脆弱疲惫,闭上眼,对她来说有些突兀地将额轻轻磕在轮椅扶手上。

  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去想,不顾礼数,不论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轻轻缓缓响起她和雅清润的诵诗之声。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独独是写她的那半阙。

  我稍稍抬了头,从袖中拿出了那张纸,不敢抬头看她,只伸出手,摊开了掌心。

  她指尖轻划过我的掌心,又轻柔着嗓音,温和道:“应是南柯一梦,梦醒皆空。”

  ……应南柯。

  我随口胡言中编造的自己名姓。

  而梦中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低着头,心事被尽数说破,一切懦弱与软弱。一时之间又似寒风刺骨。

  即便她无论如何聪慧无匹也不可能猜到真相。

  但我仍那般卑懦。

  半晌,我却笑了笑,提起笔。

  ——听闻人心被戳到痛处,脸色会不可控地苍白,你看,是也不是?

  写完,我抬了头,瞧着她,轻浅微笑。

  她却似怔了神般看着我,一双墨色的眼瞳被远方流淌的河灯散发出的光芒燎了亮,映出一张有些苍白,却眉目间赤忱而从容的平静脸庞。

  我见她怔然,轻轻垂眸,又写道。

  ——本该放一盏河灯,可我却并无甚河灯,你可会怪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完全不似对初见之人应道出的。可我却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放纵至此。

  又好似明了她会如何待我。

  她失了笑,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嗓音微低:“我又怎会怪你。”

  

  (草,没了,这就是初见的片段,就写到这儿了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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