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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夜,2

小说:战国足记 2025-08-16 09:43 5hhhhh 9080 ℃

“家主,容老仆多一句嘴,”家老为他捧上一盏浓浓的茶汤,谨慎道,“嫪毐轻浮,虽有些本事,但终究不堪大任。”

茶汤苦涩,却是回味清爽,他抿了一口,悠然道:“你说的自然不错,不过自古用人不可专,专用小人固然不好,但若是专用方正君子,也会使驭人者受害。用人好似执棋,棋子是黑是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能不能各安其位,各尽其能。”

“让小人去做小人的事,让君子去做君子的事,只要能为我所用,再微不足道的棋子,也不多余,而不能为我所用者,即便高贵无匹,也是一枚废棋。”

家老若有所思:“家主的意思,要先试探之后再做决断?”

“正是如此,此番邯郸一行,虽说安定了吕氏在赵国的产业,还得专盐池马匹之利,但浮财一时之间花费太多,秦廷上下的胃口,不会小于赵国。”茶盏热气蒸腾,朦胧着他的视线,雾气千变万化,总让人看不真切,“若是用钱开路,只怕要变卖些家业了,我行走列国这些年,没想到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还是我无能啊。”

“家主实在不必这样想,秦国宫变,魏冉罢相,事发突然,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郑毅躬身劝道,“接任的应侯张禄,偏又是个无名之辈,之前几乎从未有跟脚可查……”

“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木已成舟,只能接触着张禄试试看了。”他摆摆手,阻止了家老的话,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也不枉我费尽心思搜罗王畿车马,原本以为这实在太过显眼,一直不敢启用,没想到天赐我这位姬公主光我门楣,若是以公主的名义出行,一切也就都名正言顺了。”

“只是公主她,似乎并不愿意全然配合,老仆担心……”

他的笑意浅淡如云:“她所求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以盟友而不是附庸的身份跟我联合。这丫头是吃准了我需要有位真心实意为自己张目的公主,而不是含恨的傀儡正妻,因此我既不能杀人夺产,也不能逼嫁于她,否则之前的准备尽算白费。她算的一点都不错……”

“不过,正是这样才有意思。”在家老略带惊异的眼光中,他将茶汤饮尽,唇齿间尽是凛然苦香,“我不会逼她出嫁,也会保全她的平安,甚至我可以容许她利用吕家的声势购置产业——只要她对我有用。馈赠虽好,但每一样都标定了价格,希望她,能偿还的起吧。”

“家主睿智,那红雨夫人和田姑娘——?”

他起身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和蔼,温声道:“安排红雨住进邯郸府第,内事一应如常,不要薄待了她。至于田仪,既然姬公主想让我带着她,那就带着她一起去咸阳。吩咐下去,今日午后整队启程,先回邯郸整顿,半月之后,准时入秦。”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喟叹轻轻,柔婉动人,却蕴藉着淡淡的忧郁思绪,灯火仿佛也为她折腰,结出烛泪点点鲜红。烛影摇晃,零落下片片细碎光点,洒落一裙温柔朦胧,在暮色沉沉中隐约可见些许雨后天青的淡雅。

“夫人看久了书,想必也是累了,白蘋这儿有新鲜的牛乳燕窝,浇了蜂蜜之后最是香甜,夫人尝尝?”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上一盏还冒着热气的燕窝,丝丝香气甜润动人。只是榻上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吩咐道:“你端下去喝了吧,我没胃口。对了,这灯暗了,再让秋桃换亮的来。”

“可是夫人,您午膳就进了一点,这都傍晚了也不传膳,这让蘋儿怎么放心啊?”听得她总是来来往往的这些话,少女终究是按不住心里的忧虑,恳求道,“蘋儿知道夫人为公子担心,但为公子想,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是?”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叹息,书简垂落,掩去榻上人恹恹眉目:“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诗中尽言劳心之苦,只是我却觉得,欲劳而不得,其苦更胜。”她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柔声道:“我没事,只是天热苦夏罢了,你拿下去喝了吧。”

白蘋欲要再劝,但与她对视的眼睛中,却满是温柔的谢绝之意。手中的汤盏逐渐变凉,她却只能跪在原地白白着急,看着窗外夕阳已落,灯火融融亮起,她咬了咬牙,正要开口时,却听得夫人问道:“厅里熏了什么香?”

换下最后一盏暗淡灯烛,秋桃抿嘴笑道:“回夫人,是婢子在烛芯中加了辛夷、白芷与兰草,为夫人夏季清心,夫人可还喜欢吗?”说着,她跪在榻前,奉上香草纫纫。

“绿叶素华,芳菲袭予。”放下书册起身,夫人唇边点染些许笑意,冲淡了愁绪,“难为你能在这时节搜罗到许多香草,我很喜欢。”

青衣白裳,淡如雨意,秋桃极少见她笑容,精神一振,说着:“秋兰青青,花期不远,夫人无需太过忧虑。”

“原是我忧思太过,只盼着兰儿回来,一两日饮食间进的少了,却是累了你们为我担心。”夏姝笑着扶起两个姑娘,任由秋桃将香冠戴在自己头上。方才沐浴过的长发如云似雾,披落点点清芬,这如巫山神女一般的样子,却让刚走进来的春柳呆了一呆,旋即拍了拍手,笑着说:“难怪之前夫人不肯出门,原来是怕风姿绰约迷倒了太多人,到时候这府里可没人伺候夫人了呢!”

这一番话逗得三人都笑了,白蘋上去在她颊边捏了捏,连连笑骂道:“这蹄子嘴最坏了,一个劲儿会拿着夫人取笑,还不快去把晚膳传了来赔罪!”

等到众人在偏厅中坐好,晚膳已然摆上,春柳满盛了一盏鱼汤,奉于夫人,汤水浓白,散发出醇厚的香味:“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好,这个汤是用咱们自己养的鱼伴着笋片、蘑菇炖出来的,又加了韭葱调味,最是开胃了,夫人尝尝。”

“嗯,果然鲜美。”她抿了一口,笑着说,“你们也都快吃吧。”见得一众女儿席间笑闹,她心里也略略畅快了些,转念一想,柔声道:“若是兰儿在才好,倒是有些想着她的桂花山药糕了。”

“夫人既然想吃,等到八月里桂花好时,兰儿就多多干制了存起来,可好?”夏姝话音未落,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含着笑意传来。烛火摇映,照亮了宋兰因暑气泛红的脸。

夏姝微微一怔,似是不信的问了一句:“是兰儿吗?”

黑衣侍女跪在厅中,顿首道:“奴婢宋兰拜见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她才低下头去,便被夏姝握着双手扶了起来,“你这一去月余,真是辛苦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我看你都有些瘦了……”

夏姝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怜爱,宋兰眼眶一热,连忙抹去泪水,笑着说道:“夫人,路上有不韦先生照应,一切都好,让夫人,还有各位姐妹们担心,是我的不是了。”

“还没吃饭吧,快,春柳,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热热拿上来吧。”少女应声去了之后,云阳夫人重又坐回几案前。她看向宋兰时,既有希冀,又却多了些畏怯,“异人……他可还好吗?”

“夫人不必担心,公子他很好,这次我也带了家书来,请夫人慢慢拆看吧。”宋兰知道她担心儿子,自怀中取出一支泥封铜管,奉与夫人,笑着说道,“公子在邯郸的府第宽敞明净,有秦国行人署照应,很是稳妥,一应用度都算充裕。夫人怜子之心,今番可得慰藉了。”

此时的她却一心都在家书上,铜管拆落,素笺之上尽是思念,用她再熟悉不过的字句,书写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情。悲莫悲兮生别离,分别不过百日,她竟像是度过十年一般苦楚难捱。

“兰姐,公子那边具体如何啊,你给我们说说?”见夏姝沉浸于家书笔墨之中,一旁的白蘋凑到她身边,悄声问道,“公子是瘦了还是胖了,平日里是不是还只顾着读书啊?”

她眼巴巴地盯着宋兰,却没想到迎面挨了额上一个暴栗:“哎,你干什么,一回来就打人家!”

“你这小妮子,给我脚底下点蜡烛不是你的鬼主意吗,还好意思说嘴!”宋兰红着脸低声斥责道,邯郸刑房之中,自己被那位女刑吏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是不由得脚底发烫,若不是这些坏姐妹,自己哪里会被公子责罚到那种地步呢?

纤巧少女坏笑着凑到她身边,调戏道:“公子真罚你啦,那,这双蹄子肯定不好受吧,不如……让我来验验伤?”

“哎,这还当着夫人,你别——哎呦,痒,痒啊!”她还没来得及阻止,白蘋就窜到了她身后,宋兰反手去抓,哪里抓得住身轻如燕的小姑娘。下一刻,白蘋的手指就落在了她的足底上,灵巧地爬搔起那些在靴子里闷裹了一天的嫩肉。

“嘻嘻,是脚趾痒啊,还是脚心更痒一些,姐姐都走了那么远的路,还不让我多尽尽心?”许久不见宋兰,小姑娘玩心大起,隔着那双满是黏腻汗渍的布袜,在她的脚底上画起画来。指尖专往那潮湿鲜嫩还带着些汗气的地方钻,另一只手却用指节按压着摊开的宽大脚底,“姐姐真不羞,我可记得夫人给你带了几双换洗足衣,怎么连换都不换呢?”

这可苦了黑衣女子,指尖刺心,指节酸胀,两种截然不同的痒感让她没法适应,想缩起脚趾不让坏丫头挠自己的脚趾缝,却把脚底板上大片痒肉送了出去,痒得她连唇瓣都在发抖;想要让脚底撑地躲开那似软又硬的指节,却又让红润细腻的脚趾落在人家手里,足趾翻飞之间,浓郁的酸臭味道扑面而来,伴着少女的调笑,把她羞了个无言以对。

“哈哈哈,嘻嘻,好妹妹,啊呀,脚趾缝不行啊,白蘋,我,我送你这双袜子,饶我些行不行……哈哈哈哈好,好痒,夫人还在上面呢,你,你别作怪!”

她说的娇羞动人,惹得白蘋噗嗤笑了出来,暂时停了手上工夫,咬着她的耳垂说道:“姐姐要用袜子赎痒刑,是也不是?”

“……是,好妹妹,姐姐走了这许多路真受不得这个,这双蹄子在刑房里已经受过许多罪了,就饶我这一回吧。”她努力调匀了呼吸,尽管羞得满面绯红,但为了免于足底的刑罚,也只好低声下气地向白蘋讨饶了,“我给你们带了邯郸的饴糖和肉脯,好妹妹,放松些儿吧?”

“那,袜子给我,另外……那双木鞋,就劳姐姐多穿几天吧?”少女笑得像只小狐狸,还不待她回答,指甲便又抵在了她焦黄的袜底处,汗水反复浸染的布料黏腻发脆,已然破了一个洞,露出下面绯色的肌肤,为指甲硌得有些发痒,“兰姐姐,想好了再回答我哦。”

“木,木鞋?蘋丫头,咱们商量商量好不好,我,我不想穿那个,难受死了——咿呀!”

她还想讨价还价,但白蘋才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见宋兰不肯同意,接着在脚底就是一划,引得她惊叫出声。少女用力一推,将全身酥软的姐姐按趴在地上,宋兰才想挣扎,白蘋轻巧一跃,就稳稳坐在了她的身上,笑道:“姐姐不同意,那就只好再让这双骚蹄子再反省反省咯——”

“别别——唔,坏丫头……你,你也不嫌脏!”

脚趾蓦地坠入温热柔软的所在,宋兰不安地蠕动着,少女的口腔却是舒缓地向她施加着力道,让她本就只有一点点的抵触烟消云散。布袜被她扔在一边,白蘋细细品味着姐姐足底的味道,汗气的酸,夹杂着趾缝处本色的臭味,丝丝熏染着少女的嗅觉,却让她分外陶醉其中。她的舌尖扫过每一寸嫩肉,从足趾处的幽谷到足底略有凹陷的平原,将汗水咸涩尽数收下。只是反复吮吸过后,味蕾处却多了一分淡淡的甜味,白蘋惊奇地放开那只骨肉丰盈的脚,只见在足底正中,随着汗气蒸腾绽放出一朵兰花,闪烁着清晰的白色光泽。

“姐姐这是被谁在脚底板上纹了花儿啊?让我猜猜……”她调笑着满面羞红的宋兰,眉眼弯弯煞是可爱,“不会是公子亲自动手的吧?”

“才,才不是……邯郸刑房有个厉害的女刑吏,她不知道用什么药水给我又洗又泡,就多了个这样的花纹。”把头深深埋进臂弯,显得她的声音有些沉闷,“自从有了这个之后,我,我……”

“你就时时觉得脚底发热爱出汗,走不了多远就会觉得全身发软,只好穿着厚厚的靴袜才能出远门,对吧?”

宋兰闻声,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到秋桃笑眯眯地捏了捏自己的脚掌,才想起自家里还有这样一位药理大家,忙讨饶道:“桃子,有没有办法啊,我可快被这劳什子秘药折腾死了!”

淡淡的点了点头,往日里显得有些冷意的蓝衣女子在宋兰眼中分外亲切:“这是西番王母国传来的药方吧,总共七套不同的药膏,配合不同的针法纹样,刺激穴位生效,层层递进。隐官中惯用这种法子,一开始会让汗出如浆,足底细嫩不堪远行,逐渐到最后,就会让女子双足变成房中迷情之物,只消轻轻一揉,便甘心与人欢好。”

见宋兰吓得脸都白了,她拍了拍那双脚丫,引得她又是一番呻吟,宽慰道:“不用怕,我看施刑人还是怜惜你的,这才用了一套药膏,最多是让你这双脚变得更加细腻脆弱些罢了,只要不再用,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她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白蘋笑着亲了亲玫红脚心,打趣道:“好啦,看来姐姐也受刑挺多了,木鞋就算了吧,只是这袜子,可还是要给我的哦!”

说着便起身放开了她,宋兰坐直身子,正要与她嬉闹,却不想夫人已看罢书信,看着她说道:“兰儿,有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她眉宇间缠绕一段忧虑,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宋兰正坐道:“是,夫人请问。”

“我儿书信上写到了一位韩淑女,夸她毓质名门,品行高洁,可有此事吗?”

夏姝神色晦暗不明,灯影摇晃,晃动了她的面容,时而如巫山神女清丽恬淡,转眼一看又似乎多了几分阴暗妖异,宋兰不敢多看,顿首道:“回夫人,确有此事。这位韩淑女是大秦派驻于邯郸的内行人,主理质子府上一应事务,服侍公子很是用心,故而公子也对她非常中意,时有夸奖……”

“何止夸奖,异人在这封家书中,更是有意于娶她为妻。”

“什么?!”白蘋脱口而出,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一旁的秋桃虽未开口,却也皱起眉头,“公子怎的能喜欢上一个,一个……”

面对几人的惊讶,宋兰沉默下来,自己在邯郸时日不长,但公子与韩宓的情意,却是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的。自己本是奴婢,对于公子的决定,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反对,但不知为何,她每每想到自己受尽折磨羞辱,而公子却旁若无人地与淑女谈笑时,心里就像扎下一根刺,一跳一跳,疼的厉害。

如果能让那个女人永远离开……该多好啊。

“兰儿,你是知道些什么的,是吧。”她低着头,淑女欢笑与似神如妖的面容在她眼前交替闪现,最终定格在公子异人平静的眼神中,平静而淡漠,对她似乎置若无物:“是,公子他,对淑女很是中意,淑女照顾公子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公子喜欢她,也是应当的。”

回答她的,是难堪的沉默。用来纳凉的冰块缓缓消融,水滴声清晰可辨。春柳捧饭上来时,也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征询地看向秋桃,却只收获警告的一瞥,她有心放轻脚步,紧张之下,却还是弄出了些声响。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让我省心了啊。”她寂寞地叹息着,打破了一片静默,素绢在她掌中萎缩变形,被捏成一个紧紧的团,夏姝不想相信,向来懂事早慧的儿子,会背着自己做出这等事情来,“婚姻之事,需父母之命才是正理,难道有这样私相授受决定的吗?”

你是大秦的公子,是嬴氏的王孙,不经你祖你父允准,即便是阿母也不能为你做主娶亲。更何况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负王命替父为质上,若是私自成婚,就是犯了不孝不忠的大过,岂不是要断送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安日子?阿母死不足惜,只是你的前程,还要是不要啊!

她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已是下了决断:“于公于私,这门亲事我绝不会允准,白蘋,去拿绢帛笔墨来,我即刻就写家书,回绝此事。兰儿,要劳烦你再走一趟,这次不必跟随吕家商队,我派家兵护卫你,日夜兼程,务必尽快把这封信送到异人手里。”

她盯着黑衣侍女,一字一句地吩咐着:“你告诉他,如果她执意要娶这位韩淑女过门,我就立刻回蜀地隐居,再不碍他的眼睛了。”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夏姝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众侍女立刻便是跪了一地。春柳顿首道:“夫人要怎样都行,只希望夫人不要动了肝火,伤了身子,奴婢们一切都听夫人吩咐!”

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面容,方才突如其来的怒火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余下深深的疲惫。夏姝无力地摇了摇手,心里也有些惊奇,平日里极少动气的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

“不干你们的事,起来吧。”白蘋闻言,也顾不得起身,膝行到她跟前握住了夫人的手。柔荑如云似雾,触手生凉,瑶姬垂泪,让她大是心疼,“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实指望他能一生平安喜乐,不想他为了我,自请出往异国为质……远隔千里,本就是朝不保夕,若是他再为奸邪所迷惑,铸成大错,我这条命,我这条命还留着做什么……”

泪水如珍珠迸溅,沾湿了白蘋的额头,连带着少女也抽噎起来。眼看就要哭成一团,秋桃皱了皱眉,提醒道:“夫人,奴婢以为,这件事情未必有您想的这样严重,我们还需好好绸缪。”

夏姝泪眼朦胧地看向她,泣声道:“我,我方寸已乱,你平日里是主意多的,尽管说来听听吧。”

“是。”她应声说着,“奴婢以为,这件事情的关窍有二,其一是公子与这女子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奴婢以为,公子既然在家书中求夫人应允婚事,说明两人未行合卺之礼,此事尚有转圜。兰姑娘,”她转向宋兰问道,“依你所知,公子与这贱人,是否有肌肤之亲?”

想起刑房中的一幕,宋兰红了红脸,低声道:“公子对她很是爱重,因而并没有……并没有交合过。”

夏姝含泪冷笑:“你的意思,是这之外的事情做过不少是吧,真是好个贱婢!”

“夫人,这实际上是好事。既然没有禀告父母,也不曾洞房合卺,不会有子嗣累赘,奴婢以为,夫人只需要禀告主母夫人和安国君即可。”

听到要禀告安国君,夏姝饶是气急,也犹疑起来:“这样报上去,对我儿的影响……”

蓝衣女子解释道:“夫人,一无礼成,二无子嗣,这充其量只是贱人淫乱,意图勾引公子,公子品行高洁,自然不会与之往来,纵使安国君知晓,也不会迁怒于公子。这就是奴婢要说得第二个关窍,夫人舐犊之心,天日可鉴,公子对您的孝心,奴婢们都历历在目,这样母慈子孝的佳话,若为了一个贱人而有所损失,夫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这贱婢了。”

“你是说……”她若有所思,紧紧盯着秋桃问道,“是让我上书,让旁人阻断此事。”

“夫人睿智。从兰姑娘的见闻来看,公子此时正迷惑至深,您这一封家书回去,公子自然是会孝道为先从命行事,但若是那贱婢哭闹起来,公子年轻气盛,难免不会对夫人有所不解。”秋桃为她奉上一盏热汤,不动声色地拭去了神女眼角泪痕,轻轻捡起那卷素绢,劝慰道,“奴婢以为,不如您先禀告安国君与主母,府君大怒之下,必然会令公子与贱婢不再往来。父命难违,公子只有遵从,既可以除了这女子,又不伤及您与公子的母子情分,这是一举两得的计策,还请夫人斟酌。”

“好姑娘,多亏有你了。”她拍了拍秋桃的膝头,心下大定,“我明日便回府一次,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禀告府君,除却这个祸患。”

“那,桃姐姐,如果府君下令斥责,公子不会怀疑是夫人对府君讲了什么吗?”

秋桃笑了笑,将怯生生的春柳笼在怀里:“夫人明日回府,是要对府君言及公子的婚事,但不是劝阻,而是议亲。”

“这样的亲事,府君定然不会赞成,实在无需我多言。”夏姝赞许地点了点头,“即便我儿问遍府中婢仆,也只会知道我是如何为他力争。好了,正经话说了这样多,我却是有些饿了,快吃饭吧。”

用饭过后,白蘋春柳伺候着夫人沐浴更衣,侍女们随后也都各自洗去一天汗水尘土。夜色朦胧,众人陪着夏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盛夏中热气蒸腾,厅中冰块很快便又化了。

宋兰忙起身去取,转过回廊,却正迎上捧着点心的秋桃。她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淡淡道:“恭喜妹妹,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

白裙侍女微微一惊,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家书我已看过,言语间虽有爱慕,但却仍有分寸,不会激得夫人如此盛怒。”她缓缓逼近,眯起眼睛盯着宋兰,“那么,是谁添油加醋,趁着夫人一时怒气,定要拆散了这对人儿呢?”

宋兰咬了咬牙,恨声道:“我方才所说,句句是真!”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我方才建议夫人向府君说的话,同样没有半分虚言。”冷不防地抓住宋兰小臂,秋桃缠绕逼近,像是吐着信子的蛇,“你自己的私心,你自己最清楚。”

“不错,我就是不想让公子跟那个贱婢在一起,你说我有私心,天下众人谁没有私心,我看你倒要如何!”

宋兰猛然挣动,毫不退让地盯着那双像蛇一般冰冷的瞳孔。片刻之后,秋桃放开了手,笑的冰凉:“说得好,私心这东西,你有,我也有,只是眼下,我帮了你一次,未来……你也要帮我一次,记清楚了。”

她转身离去,并未等待宋兰的回答,深蓝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片淡淡的苦味。白裙侍女站在原地,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只觉手心黏腻,尽是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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