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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你,10

[db:作者] 2025-06-23 08:41 5hhhhh 1860 ℃

  “哈,不信?”白既明挑眉,“大海就和草原、高原、黄土高坡差不多,嗓子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喊什么?下次继续努力?”廖维信来了兴致。

  白既明抿嘴一笑,张开手放在嘴边,大喊一声:“白既明——你这个大笨蛋!”这一声可真是运气十足,直接盖过了海浪声,传了好远。

  廖维信先是讶然,随即哈哈大笑,学他的样子,也大喊一声:“白既明——你这个小坏蛋!”

  两个人相对而笑。

  白既明伸出手,慢慢抚摸廖维信的脸,粗糙的棉线手套在面颊上摩挲着,却让廖维信感到很温暖。

  “廖维信。”白既明声音很低,目光宁静而柔和。

  “什么?”

  “我爱你。”

  廖维信没有说话,他呼出口气,慢慢将爱人搂在怀里,却用力拥得很紧。突然觉得,无论自己以前付出过什么,无论以后将会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两个人在海边待了许久,在外面吃顿午餐,又去H市最繁华的街道溜达一下午,直到六点多钟才回家吃晚饭。

  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四个人算是自然了些。白母仍是冷冷淡淡的,既不说不好,也不说好。时不时地问廖维信几句话,却都是含义极深。白父话很少,只是频频举杯。

  吃完饭,廖维信和白父坐到沙发上,看白既明小时候的照片。

  别看白既明现在瘦,小时候肥嘟嘟的,白白嫩嫩。大眼睛像黑葡萄粒,无论在哪张照片里,都是微微撅嘴,像是犯了小倔脾气一样。

  白父一边翻看相册,一边告诉廖维信,当年白父白母都是建筑工人,在唐山搞建设,根本没什么时间照顾白既明。白既明从小就表现出极严重的自闭,不合群、讨厌所有小朋友、更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而且攻击性极强。曾经在幼儿园,一个号称小霸王的小孩上来抢白既明的玩具。那个孩子很难管,小朋友们都很怕他。白既明一声不吭,等他把玩具拿走,突然扑上去,一口咬住那孩子的耳朵。所有老师都吓坏了,死拉活拽才让白既明松开,那孩子一脸血,耳朵差点被咬掉。他的父母也是白既明父母同事,至今仍然指着儿子的耳朵当笑话讲。

  上学之后,白既明开朗了许多,但父母仍没有时间管他。他也不太让他们操心,不打架不斗殴、不顶嘴不闯祸,甚至在青春期也没有表现更多的叛逆不驯或者谈个早恋。成绩不是最好,但永远中上游,上下波动极少。

  不到他初中毕业,白父白母发现,他们已经管不了这个孩子了。报考高中、大学包括填写专业,所有一切都是白既明自己的事。他不和父母商量,也用不着商量。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也有一定的理想和准则,尽管从来不和家人说。

  白既明是独自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大学报的到,期末考试多少分,英语四级六级,计算机二级三级,他什么都没有和父母说过,每次他们问起,只回答:“还行,凑合吧,一般。”然后是毕业找工作。大学毕业生像流水一样的年代,要找个稳定的职业可不太容易。考研?考公务员?托福GRE雅思?白既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留在S城。

  白母也曾给他打电话:“回家来吧,花点钱找个好工作。”

  他的回答:“妈你别管,在S城要饭我也能养活自己。”

  廖维信现在算是知道,白既明那个遇事从来不和任何人商量,总是自作主张的任性,是谁惯出来的了。

  白既明见廖维信和父亲谈得挺愉快,心情很好,凑上前问:“爸你没说我啥坏话吧?”

  廖维信笑:“你做过什么坏事怕人说?”抬头看见他浓重的眉和秀挺的鼻子,忍不住伸手掐掐他的脸,“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胖,怎么现在都掐不起肉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白既明身后白母提高的声音:“既明!”

  三个人一起看过去,白母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有点尴尬,但更多的却是强忍的怒意:“既明你过来,帮我洗碗。”

  白既明回头看廖维信,满眼的无奈。廖维信安抚地对他笑笑,看着他转过身去,走进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越往后越不太好写了,可能是构思开始不完整的缘故,得慢慢细想了,哈哈

  分别

  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

  再不用多久

  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周华健《其实不想走》

  早上廖维信仍是不到七点就起床,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白母穿上鞋正要出门。白既明问她:“妈你去买菜吗?”

  “嗯,你们先吃早饭,我一会就回来。”

  白父放下报纸,对白既明说:“你陪你妈去吧,每次都买一大堆东西,也不嫌沉。”

  “哦。”白既明走到玄关处穿羽绒服,抬头看看廖维信,“快点过来穿衣服啊?愣什么,等我给你穿呢?”

  廖维信笑笑,走上前披外套,见白既明胸前拉锁只拽上去一半,怕他出去着凉,抬手将白既明的拉链拉到下颌,习惯性地拍拍他肩头,说:“行了。”

  白母看见他们两个人不露痕迹的亲近,举止极其自然而流畅,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什么,开门走了出去。

  H市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白家附近连个农贸市场都没有,所有菜啦鱼啦蛋啦水果啦,都是推着车子摆在路边,只中间空下一条狭窄的小道,留给来往行人。而且一到中午就都收摊,过了1点什么也买不到。

  地上的泥土都被冻硬了,车辙脚印,坑坑洼洼。白母一向是走到市场另一头,比一比哪家的东西更好,走回来时才开始买东西。

  白既明一边抢着付钱,一边接过商贩递来的菜。廖维信顺手拎过来,自己提着。两个人跟在白母身后,东张西望,时不时聊几句。

  眼见回到市场入口,白母看看东西差不多了,准备张罗回家,抬头看见一个穿深红羽绒服的中年妇女迎面走过来,熟稔地笑:“出来买东西呀?”

  白母站住了:“是呀,你才来?”

  “啊,刚吃完饭。”那个妇女看到白既明,“你儿子呀?这么大了。”她笑得很爽朗,丝毫不掩饰看见白既明的惊喜,“在S城工作哪?还记得我不?”

  白既明最讨厌别人问他这种问题,因为基本上,他记不住几个人。也不说话,只是拘谨而礼貌地微笑。

  白母忙对儿子说:“你张姨,原来住咱家对门,都忘了吧。”

  白既明对着那女人点点头,客气地说了声:“张姨。”

  “看这小伙子。”张姨笑得嘴都合不上了,眼光里满是称赞,“越长越漂亮。”她边说着,边看向廖维信——这个男人的俊朗的外表和沉稳的气度,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哦,他是我儿子同事,说要过来看看海。”白母介绍得挺自然。

  张姨对廖维信点点头,立刻丧失了对他的兴趣,话题仍然围绕白既明:“做什么工作呢?还是当老师吗?待遇挺好吧?”

  “还行。”白既明沉静地笑,简短地回答,样子就像那时廖维信再次遇到他时一样,温和但疏离。

  “有对象没?”张姨这句话却是问白母,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白母目光闪了闪:“没有啊,你给介绍一个呗?”

  白既明立刻挺直了身子,抿着嘴,冷下脸。

  张姨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既明表情的变化,开始热络地出主意:“上次和你说过的,我侄女,也在S城工作。”

  “是吗?”白母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脸上表现出来的热切让白既明觉得异常刺眼:“做什么的?长得怎么样?”

  “在银行,工作就不用说了,长得也挺好,身高好像有一米七多吧,脾气还挺……”

  “我有对象了。”白既明冷冷插入的寒冰一样的话,瞬间将张姨的语音凝固。

  “啊?”张姨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白既明吸一口气,完全不理会廖维信在身后拉扯他的袖子:“我说,我有对象了。”这次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地,眼睛却是紧紧盯着白母。

  白母脸一下子白了,隐隐带着怒意。

  张姨看看面色冷冽而坚决的白既明,再看看有些气恼而尴尬的白母,勉强笑了笑:“那个啥,我还得去买菜,以后聊啊。”落荒而逃。

  白母忍不住了,皱眉冲着儿子喊了句:“你胡说什么呢你!”

  “那你胡说什么呢!”白既明毫不示弱。廖维信一看情况要糟糕,连忙插言打圆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家再说行不?”

  “行了吧你。”白母终究不能对自己儿子怎么样,却把气都出在廖维信身上,“没你咱家还能好点!”转身就走。

  廖维信怔了半晌,无奈地笑笑,揽过白既明的肩头,吐出口气:“好了,回去再说。”

  白母一回家就进了厨房,白父早见她面色阴沉,又紧接着看见一脸倔强的儿子和略带歉意的廖维信,猜也猜出个八九分。他轻易不太说话,只想了想,坐到沙发上继续看报纸。

  廖维信拉着白既明回到自己暂时住的房间,就算关上门,也能听见厨房里泄愤似的菜刀狠剁在菜板上,咚咚的响声。

  白既明坐到床边,垂着头。廖维信握住他的手,笑:“怎么,还生你妈妈的气?”

  白既明抬起头对上廖维信的眼睛,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知道应该勇于去面对一切,却忽视了你的感受。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所有的伤害和愤怒只会针对你一个人,我只顾着自己,没有想到你的身份有多尴尬,你会有多为难。

  廖维信了然地笑笑,将爱人揽在怀里:“没事没事,早晚得有这么一天。”

  不是的不是的,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其实矛盾不会这么激化,其实还可以有更缓和的办法。是自己迫不及待,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白既明懊恼万分,觉得自己又笨又蠢又自私。

  廖维信慢慢抚摸小情人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他亲了亲白既明的头发,“不过呢,我得走了。”

  白既明愕然地坐直身子,看向廖维信。

  廖维信微笑:“你妈妈看不顺眼的,只有我而已。要是我不在这里,你们其实可以挺愉快的。”白既明咬住唇,不出声。廖维信摸着他的脸:“而且,今天已经二十八,我也得回唐山过三十。如果过年还要留在你家,那太唐突了,你父母会说我不懂事。”

  白既明心里纵然百般不情愿,也不能不承认廖维信说得很有道理。廖维信叹气:“别的我还不太担心,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和父母吵架,不许顶嘴,不许任性。最重要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你要干什么,必须事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绝对不许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

  廖维信说得挺严肃,尤其最后一句,反复强调。白既明开始不吭声,半天才勉强点点头,说:“嗯。”廖维信见他答应了,松口气,笑道:“行了,小坏蛋,别垂头丧气的,一年里就这么几天见不到面而已。当初你拒绝我,不是挺心狠的嘛。”

  白既明抬起头来瞪眼睛:“我说你有完没?还带总提的啊?”

  “提一提是怕你忘了,想想你那时候多没良心哪。”廖维信一脸的痛心疾首。

  “行了你快滚吧,看见就烦。”

  “哈哈,那你可以少烦几天。”

  白既明翻了个白眼。

  廖维信止住笑,上前刮一下他的鼻子:“答应我,一定会乖乖的。”

  “嗯。”

  廖维信走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出白母瞬间放松的神情。唉,看样子自己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廖维信自嘲地耸耸肩,笑着向白父白母告辞。

  白母将他带来的礼品,烟酒还有那个羊绒披肩,一起放在玄关:“这些你带走吧,回去给你父母,咱家用不着这些。”

  “这是孝敬您二位的,您还是收下吧。”廖维信语气仍然很温和,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动半分。

  “带走吧。”白母皱着眉坚持,她可不想要这个男人的东西,最后永远再也不用联系。两个人在门口客客气气地推搪,谁也不肯让步。

  “妈!——”白既明受不了,喊了一声,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唇色咬得发白。白母一回头,看见儿子一脸受伤的神情。

  “行了行了。”发话的是白父,“孩子的一片心意,咱就收下啊。”他接过东西,放到一边地上,对廖维信说:“路上小心点,回去给你父母带好。”

  廖维信点点头,说:“叔,姨,再见。”也没有再看向白既明,转身出门下楼。

  白父长出口气,刚要张口说话,白既明突然扭头跑向屋里,“怦”地关上房门。他几步奔到窗边,一下子将窗户敞开。寒风夹着雪花瞬间扫向他,使得白既明连打了好几个冷战。他顾不上这些,反而扑到窗口,微微探出身子。

  过了一会,廖维信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拖着行李箱,慢慢地走到小区院子里。然后,站住,回头。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冰冷的空气,交汇在一起。

  廖维信指指自己的唇,再一脸严肃地对白既明摇摇手。白既明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许和父母吵架。他下意识点点头,看见廖维信满意地一笑,招了一辆出租车。

  白既明看着那辆车子越走越远,消失在弯道处。他慢慢关上窗户,身上被寒风打透了,一片冰冷。他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缓缓闭紧眼睛。

  想念

  每一次

  从梦中惊醒

  默默地哭泣

  放肆地想你

  ——南合文斗《陪君醉笑三千场》

  廖维信的担忧和一再叮嘱,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已使他充分见识了这个别扭的小情人决然的一面。他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一旦认定了就是死心塌地。他总是从这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没有一点中间状态。廖维信并不想让白既明和父母起冲突,那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使矛盾更加尖锐,而双方两败俱伤。

  但他万万没想到,执拗而坚决的白既明,会用另一种方式,对抗父母,尤其是白母的反对。而这种方式,恰恰是让人最受不了的。

  ——沉默。

  从廖维信离开,白既明没有和父母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儿时的轻微自闭症,像复发的疾病,牢牢地抓住了他。无论白父白母和他说些什么,回答的是简短的鼻音或不超过三个字的话语。他不看电视,不听音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间不会多于5分钟,他也不会在客厅里多停留一步。白既明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周围很安静的时候,白父白母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他在频繁打电话聊天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白既明给廖维信打电话,一聊就是数个小时。白既明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对廖维信会渴望到这种地步。在电话里说些什么根本不重要,甚至不用说什么,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那里,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想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呼吸。

  倒是廖维信先觉得不妥,他说:“别这样,既明,别这样。你应该多陪陪你的父母,而不是给我这么频繁的打电话。好了……”他像哄孩子一样哄劝着这个别扭的小情人,“好了,你一年能在父母身边几天呢?但我们却几乎天天在一起。”

  如果廖维信看到白既明现在的状态,他是一定不会这么说的。白既明不再那么经常地给廖维信打电话,但仍是不出声。有几次,白父以为儿子睡着了,悄悄推开门,只看见白既明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那种目光,没有任何含义,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白父却窥探不到那个世界的一丝半点。

  房子里安静得像荒漠一样。

  电视是开着的,各种兴高采烈的拜年声、热热闹闹的新年贺曲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能带给三个人丝毫的温暖和喜庆。这房子仍是荒漠,安静得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内心烦躁不安的衍生,像是慢慢探出头来的毒草,越长越快,越长越快,蜿蜒到房间里每一处角落,甚至扭曲到空气中,压抑使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白母和白父,不止一次尝试着要和白既明好好谈谈。每次,他们用各种借口,把这个儿子留在客厅里,慢慢地开导。尤其是白母,她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并没有错。儿子还是太年轻,他怎么能预见到以后的困难重重?自己有责任,给他选择一条最幸福的路。

  他们耐心地劝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现实的压力、世俗的偏见、彼此的差异……所有的理由,感性的或理性的,全部摆出来,详详细细说得透彻。

  白既明仍是不说话,垂着头,摆弄手上的手机。可白父白母看得出来,他还是在听。他们暗自松口气,轻轻拍拍儿子略显瘦削的肩膀。

  白既明缓缓站起来,抬起头,直视父母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并不冷硬,也不倔强,只是淡然。他说:“妈,爸。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然后,转身,慢慢走回卧室里去。

  过了二十九,就是三十。按往年惯例,白家三口要到白既明奶奶家去过年。也是在H市,离白家有大约八站地。

  每年这个时候,都让白既明非常难受。他天生讨厌一切热闹,对中国人这么大张旗鼓、合家欢乐地度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晚上,不是太能理解。

  今年尤其闹心。廖维信去乡下姥姥家过年,电话不能聊太久,早早挂断了。白既明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恍惚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正在放映着的、剪接失败色彩繁杂的电影,不停地在眼前晃动。

  白父正和叔叔姑父打麻将,每个人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牌桌上烟雾缭绕,淡淡地遮掩住或失望或隐忍兴奋的脸。白母和另几个媳妇在厨房里忙碌,剁馅擀饺子皮、炸东西时呲呲的滚油声。二表妹刚上了半年的大学,故作不在意地炫耀在大城市里买来的大衣。另几个表弟表妹,屋里屋外跑来跑去,或者停下来看看这个一脸淡漠的表哥,心底些微的害怕,更加快速地跑开。

  没有人给这个角落里的青年更多的关注,白既明的不爱说话和与人生疏,无论在奶奶家还是姥姥家,都是出了名的。他甚至不愿意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假装一下微笑或谦和来掩饰自己的冷漠。

  电视里正播放中央春节联欢晚会,歌星舞星蹦跶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在忙碌,都在欢笑,都在放肆地享受这一年最应该热闹的时刻。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只能使白既明更加深刻而敏锐地感受到自身的孤独和悲哀——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心中代替他;没有一样事物,可以使自己暂时忘记他。

  寂寞,毒蛇一样啃噬着白既明的内心。他闭上眼睛,觉得一种疯狂,一种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充斥着整个胸臆。压迫得心脏都痛了起来,呼吸都变成困难的事,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白既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大家各忙各的,谁也没在意。

  他一直走到门外。天上看不见星月,绝对的暗色,却使无边的焰火显得更明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很大,鹅毛一样飘洒下来。

  店铺早就关门了。街上行人很少,就算急匆匆路过几个,也是满脸迫不及待要快点回家的神情。时不时从巷口传来几声零碎的鞭炮声,然后是孩子们快活地大笑。

  白既明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踏在被灯光火光映得发红的雪地上,一直走了八站地。

  快到家的时候,各家各户的鞭炮和烟花,突然一齐爆发,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午夜12点,新的一年开始了。

  白既明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下意识地拿起来接听,是廖维信。

  “既明,过年好啊!”廖维信扯着嗓子大喊,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无穷无尽的鞭炮声,听得出来,他很高兴,“替我向你父母问好,别忘了啊!”他顿了顿,诧异地问,“既明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鞭炮声太大啦……”

  白既明根本没有说话,他抬起头,在漫天的雪雾中,看到五颜六色绚烂夺目的焰火,绽放在天幕之中。

  “维信……”白既明对着手机轻轻地说,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海哭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啊,事先声明,这章写得很不好,是非常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今天是中秋节啊,我调动了全身的悲剧细胞,也攒不足哪怕一点点的伤痛情绪。本来这章是场大戏,却被我搞砸了。想推翻重写,不过不符合我本性,所以,就这样吧。

  任何事物都是不完美的,不是吗?哈哈听,

  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张惠妹《听海》

  廖维信挂断了电话,仍是有些怔忡,微微皱起眉。

  “怎么,没联系上么?”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廖维信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打通了,但是没听见既明说话。可能是鞭炮声太大,也可能是打电话人太多,信号不好。”

  廖父坐到他身边。

  这个儿子,直到二十九晚上,才赶到家里。一家三口都在忙着过年,再开车赶往乡下,一直没有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在对待父母这个问题上,廖维信明显要比白既明成熟很多,他并没有因为父母早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就对他们的态度掉以轻心——别忘了,就算是确立最普通的恋爱关系,父母那一关也是很重要的——廖维信从一开始,就坦白告诉父母,白既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接着是各种照片,电话,陆续登场。他每次和父母通电话,谈论得最多的就是白既明。当然,完全说这个小爱人有多好,温和、体贴、可爱、懂事、勤快,还有一手好厨艺。以至于最后廖母调侃他:“儿子,你不是把天使抓来了吧。”廖维信装作很感慨的语气:“妈,你不知道,要让这个天使心甘情愿留下来,可有多难。”

  因此,廖家父母对这个白既明,从外貌到品性,都非常熟悉。甚至是他最爱吃的菜,最爱看的电影,和最讨厌的喧闹嘈杂还有交际应酬。廖维信知道,白既明个性固执而孤僻,要让他去了解自己的父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有让自己父母充分了解白既明,在日后见面时才会更加融洽而和谐,才不会给那个又敏感又骄傲的人,带来一点点的伤害。

  廖父廖母看得出来,这个儿子对那个人十分在意。他们当然希望早一点见到儿子的另一半,但怕白既明没有准备好,因此没有主动提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提前一步,跑到白家去了。

  对此,廖父很不以为然。他对儿子说:“你好像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这次做得太唐突了。”廖维信不肯告诉父亲,是白既明的主意,只说:“是我考虑不周,有点太着急。”

  廖父和儿子开玩笑:“难道恋爱中的男人,真的智商为零?”廖维信答道:“爸你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那现在怎么样?尽在掌握中?”父亲对儿子的能力还是挺信任的。

  “应该这么说吧。我觉得,有些事情,让时间给答案可能更好些。”廖维信微笑,他是很有把握,只要那个小爱人能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白既明的态度,说不上有没有遵循他对廖维信的承诺。总之,在应该阖家欢乐,团团圆圆围坐在桌边吃饺子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白既明没有开灯,漆黑的夜空被无数焰火照亮,映得窗边忽明忽暗。鞭炮声或急剧或零星,响个没完没了。白既明只感到莫名的寒冷和孤寂,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他真想立刻就扑到廖维信的怀里去,被他狠狠地搂住……是的,他想念他,非常非常,心都是刺痛的,仿佛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好久,像要从中裂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白既明清晰地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白父白母回来了。

  白母完全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打招呼,就自己先回家。结果吃饭时找不到人,她和白父面对满桌人的询问,尴尬万分。以往大家谈论白既明时,她是很自豪的。毕竟既明是白家孙辈老大,而且一路顺遂,就连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没花钱没托关系,进了事业单位。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几个妯娌在一起聊天,免不了说这说那。而这次,白母心惊胆战,生怕她们问既明有没有对象。可这完全不能避免。她觉得异常心虚,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强自压制而早晚会被人知晓。那种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吃惊、鄙夷和嘲笑,简直让白母快要发疯。

  可是这个儿子,完全不能体谅父母的难处,这个时候还要添乱。毫无预兆先走一步,抛下一大家子人不顾。自己跑回来干什么?还用问吗?除了那个廖维信,他心里还能有谁?那些亲戚虽然不多说什么,但疑惑不已若有所思的眼光,刀子一样割在白母心上,让她如坐针毡。

  白母脸色很难看,这几天的强自压抑,终于达到临界点。她不顾白父的阻拦,几步奔到白既明床边:“你怎么回事啊?越活还越回去啦!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懂事?!一大家子就差你一个,你要走也先说句话呀。你都二十好几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哪?小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当老师当几年脾气还见大呀?谁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白父看看老婆,再看看儿子,一脸为难,只是叹气。白既明从白母走到卧室里,就坐了起来,最后干脆站在地上。他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听着母亲的数落。

  白母发作一通,心里痛快了点,刚要再说,白既明抬头,开口:“妈,我想去唐山。”

  一句话锤子一样,彻底将白父白母砸了个目瞪口呆。白母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腾”地怒火冲到头顶,脸都涨红了,指着白既明,手直哆嗦:“你……你说什么?……”

  白既明咬咬牙,索性提高声音:“我想去唐山,明天就去。”

  “你疯啦?啊?你有毛病啊?没有那个廖维信你能死啊?!”白母彻底被激怒,“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到家里去。你犯贱啊你!?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你不恶心哪你?!你还能要点脸不?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哪!——”

  “行了!”白父出声阻住了老婆的口不择言,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白母闭上嘴,才发现白既明的脸色早就变了,简直毫无血色,双目流露出震惊和悲伤,让白母一看就心底一颤,瞬间就后悔了。

  白既明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不知为什么,眼前翻来覆去就是廖维信的影子:“不要和父母吵架,乖一点……”他死命地咬住嘴唇,深深吸了口长气,慢慢松开握紧的手。

  “爸,我……出去走走……”他觉得自己动了动嘴,像是说出一句话,但又像什么也没说出来。可是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白既明竭力控制住自己,全身还是不自禁地发抖。他慢慢走到玄关,穿上鞋子,摘下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白母张嘴要叫他,却终于没有出声。她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看丈夫,见到的是一张无奈而忧愁的脸。

  白既明推开楼门,一路狂奔,甚至来不及扣上外套的拉锁,任风雪瞬间灌入胸前衣服,冷得透彻。

  这条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到五分钟,就已经跑到尽头。黑夜和漫天的雪花,将海天交界的地平线遮掩得严严实实。海是黑色的,墨一样凝重而深沉,风很大,吹起白色的浪花,“哗哗”地拍打在礁石上。

  白既明完全看不见脚下的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种愤懑的情绪压制在胸前,正喷薄欲出,整个胸腔仿佛都要被炸裂!

  他站在冰层上,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狂呼:“廖维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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