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克莱夫在清晨的雨声中自然地醒来。甜蜜的夜晚是如此短暂，似乎在最为浓烈的交合过后稍稍小憩了一会儿便迎来了早晨。克莱夫将臂弯中熟睡的约书亚平放在枕边，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身体还紧紧地维系在一起。他就这样在忍住射精的冲动中小心翼翼将身体抽离出去，为约书亚盖好了被褥，起身穿好了外衣。

连绵的雨滴在窗外不停歇地拍打着地面，昨夜梦中的景象开始浮现在了眼前，克莱夫下意识地流下了眼泪。

这是未来的景象，一个让自己无数次从梦中、从拥抱约书亚的冲动中预感到的死亡景象。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预知梦，但那些刀尖划过身体、被诡异的魔法灼伤皮肤的痛觉，都如此清晰地使自己和约书亚深陷入濒死的漩涡中。

克莱夫是相信命运的无神论者，他觉得一定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自然现象引发的问题，或许是母水晶的力量，或许是以太，也或许是……不死鸟赋予骑士的魔法力量在悄悄作祟。

他就这样在思考中拭去了眼泪，望着约书亚渐渐睁开的眼睛。他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别，告诉弟弟自己即将要启程。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攻防战，会分别很长的时间，因此最后离别的拥抱显得那样伤感而依依不舍。

克莱夫留下了托加尔在约书亚的身边保护他，与所有人道别，带上罗扎利亚训练有素的步兵前往东部战线。

到达的时间比预期要早，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广阔的湿地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是个适合藏匿行军动向的好天气。

克莱夫熟谙东部湿地与丘陵的地形，他不准备把营地集中建立在三苇湿地附近，而是命令所有的士兵在三苇湿地向着北方山丘延伸的国境线上，每一公里为单位散开寻找若干个更适合的扎营地点。士兵们分别在密林、峡谷、山丘间的低洼地区等一些隐蔽的位置迅速找准据点，搭建帐篷，开始整备与休憩。在那些湿地北面的村庄，例如克瑞希达村庄较为接近的密营，士兵们也会与附近的百姓们建立起联系，让村庄成为天然的后勤基地。

克莱夫的主营驻扎在克瑞希达稍微偏北一些的桦树林中。那里是一处四面环绕的低凹林地。林地周围有巨大的天空文明遗迹作为掩体，是一个天然的防御堡垒。主营前设有前哨岗和防卫营，所有的营地之间也都有便捷的出口和通路。由于原来的林地只有一个通往村庄的出入口，因此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在朝北的方向挖通了地道，并用吊桥、栈道和升降梯纵向连接了天空遗迹的内部，将一些重要的军用设施都搬入这些复杂迂回的空间中隐藏了起来。那些精美的镂空结构也成为了他们发射水晶投石车中巨大的以太能量球的天然炮口。

所有的密营都在几周内便搭建完毕，如此一来，往北延伸的道路上全都有罗扎利亚的士兵把手，只要前线一有风吹草动，士兵们就可以跑到哨岗上点亮狼烟，通知所有国境线上的士兵们蓄势待发。

克莱夫本想将更北部的战线与父亲埃尔文在不死鸟之门的战线连接起来，但迫于兵力的不足而暂时作罢。

剩下的问题就在于，三苇湿地东南面的黑死地带，那仿佛是一个信息完全丧失的区域。因为大陆上几处母水晶的消失，导致这里出现的枯潮将以太吸干，没有树、没有飞鸟、没有魔法，整片区域成为了寸草不生的地方。

克莱夫对于黑死地带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换成是他，也会以黑死地带作为军事盲区纳入战略计划的一部分。这片位于罗扎利亚、达尔梅其亚和桑布雷克三国交界处，也是风暴大陆中心地带的大面积无人区，却成为了他目前最为警惕的地方。

在营地驻扎完以后，他就指派侦察小队前往黑死地带勘察地形。他也会隔三差五地来到三苇湿地附近的密营小憩，为的就是亲自深入黑死地带一探究竟。

转机就在某一个乌云遮月的深夜。他终于收到了来自罗扎利斯城内约书亚亲自书写的信件。他第一次看到了弟弟娟秀的字迹，以及亲自誊写的签名和折叠好的信封。

——城内一切安好，不知前线状况如何。希望哥哥早日取得战果，归来与你分享每日的点滴。

约书亚传来的消息虽然都是些对于紧张局势的战略性探讨，但总是在言语中透露出一些不着边际的浪漫。在那些牵肠挂肚的字里行间，克莱夫总是能感受到约书亚无比眷恋的感情。

克莱夫就这样春心萌动地读完，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准备到营帐不远处的小溪中洗净身体。

每一个想念约书亚的夜晚，克莱夫都会用冰冷的溪水将炽热得将要失去理智的身体慢慢冷却。漫长的驻守任务是生涯中无法抗拒的使命，更何况，那是高于骑士誓约的家国使命。克莱夫在放空自己的沐浴过后，也会伴随着与约书亚甜蜜的回忆入眠。

但今夜似乎有一些不一样。无风的漆黑夜晚，在南面的山崖之上，似乎有什么影子贴着灌木奔跑的声音。

奔跑的怪兽往往伴随着嘶吼，但是那并不是怪兽。克莱夫的听觉相当灵敏，在寂静的夜晚，他甚至能听见很远处细如蚊蝇的振翅声，他知道那个奔跑中有着均匀呼吸声的家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身形轻盈，高大，穿着轻甲，佩戴着能将茂密的树丛轻易划开的长剑。

克莱夫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这个家伙，因此迅速躲到了岸上的大石头后面，穿好了装备。他看清了灌木丛抖动的方向，那正是去往黑死地带的捷径。山崖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克莱夫，他只是急匆匆地赶路，似乎正打算结束刺探军营的任务，返回他该回去的地方。

克莱夫的直觉是对的，黑死地带之中一定有外来人口驻扎营地。他跨过溪水进入对面茂密的树林，沿着山脚处的嶙峋石阶爬上南面山崖的小路，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跟上了那个奔跑的人影。

在那个高大而精瘦的男人穿过满目疮痍的枯潮地貌时，有一个不容易察觉的洞口出现在狭窄的巨石峡谷之间。男人一瞬间便隐没在了峡谷的深处，克莱夫想追上前去，却听见了四周围金属出鞘的声音。

“是谁这么不自量力地闯入了我们的甜蜜家园？”

在听到了一个沉闷而轻佻的说话声后，克莱夫知道自己中技了。他停下了脚步，将手指按上了“不屈者”的剑柄。

或许对方只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才故意命令士兵在山崖上拨动了灌木的声音。因为自己的轻敌而只身一人追踪到了这个地方，或许也早在对方的计划之内。

“克莱夫·罗斯菲尔德，罗扎利亚的大王子，我知道你打听过我们行踪。”黑暗当中男人的声音平缓地从洞口传来，“我们的人对你没有敌意，如果你愿意听我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关于母水晶，关于瓦利斯泽亚的未来，还有关于你弟弟的事情。”

洞口的火把照亮了通往藏身处的道路，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洞口的深处是一片天空文明的遗迹群落，有人在里面和平生活和栖息的景象。

在这几个月的侦查当中，克莱夫想象过所有最快捷地深入黑死地带并找到土匪窝点的方法。但他并没有想过那里存在着一个村落，一个普通人和禀赋者生活的欣欣向荣的据点，一个他在罗扎利斯城外的酒馆奴隶口中打听到的，那个叫希德法斯·特拉蒙所建立的真正的禀赋者向往的世外桃源。它是如此轻易地藏匿在风暴大陆的中心，那个贵族们永远想不到，也不愿意踏入的禁地。

克莱夫放下了按着剑柄的手臂，长舒出一口气，他说出了那个他心中郁结已久的问题。

“希德，你能够帮助我治疗这片大陆的顽疾吗？”

tbc.

小说相关章节：【FF16 | 克约】 何为新生【FF16 | 克约】 何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