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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星矢LC同人】铭肌镂骨/Sur ma peau,2

[db:作者] 2025-08-17 11:58 5hhhhh 1960 ℃

  看来最近凡尔赛的宴会和赌局减少了,应该是内克尔劝说的功劳,所以王后陛下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来。来自奥地利的公主在设计上颇有天赋,大多时间她将这份天赋放在女装与室内装修上,但总有那么几天,雅柏菲卡会成为她最称心的男装展示架。

  除此之外,也是一种代表同盟的态度。来自奥地利的王后陛下,宁可在小特里亚农宫牧羊,也不愿向其他女爵们示好,却在雅柏菲卡回来的两年内,给予帮助让他能在凡尔赛站稳脚跟。

  或许在更早之前,在他去往普罗旺斯前,他们就发现了彼此在某种层面上,其实是一种类型的人,反抗着凡尔赛的规则,渴望自由。

  “我会转达您的建议,先告辞了。”巴士底狱的守卫在这时带着午餐与热水进来,爵士也便不再多言,背上医疗箱起身离开。

  “再次致以我的谢意,再见,爵士。”

  负责递送饮食的警卫一直是同一人,外套上的纹章,是副官的标志。巴士底狱的守军并不充足,雅柏菲卡能确认这点,他的牢房门口没有常驻的守卫,而塔楼的巡逻一队四人,三十分钟才巡过一班。

  找到规律后,能做很多事情。

  “谢谢。”年轻的副官将托盘放在桌上时,雅柏菲卡如同之前每一次向他道谢,只是这次他多加了一句:“非常抱歉,请问能劳烦您帮我送一瓶墨水过来吗?”

  原有的那瓶打翻后,就一直没有再替换过,羽毛笔修修笔尖还能用,但墨水实在没有适合的替代品。

  “当然,您可以直接吩咐。”

  年轻人有些手足无措,耳根泛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是知晓什么不得体的秘密时才会有的举动。在凡尔赛,察言观色如同呼吸一般是不可或缺的技能。

  于是雅柏菲卡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么,请帮我转达谢意给之前的那位医生,感谢他挽救了我的生命。”

  “监狱的外科医生吗?他糟透了,只能给米诺斯大人当个助手。”守卫回答得极快,也极为忠实的替他的长官美言求情:“请您原谅米诺斯大人先前的不敬,在您病倒之后,他一直守在您身边,无论日夜。”

  在办公室等待下班的米诺斯,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脊椎尾端涌上背部,情不自禁地一哆嗦,连打两个喷嚏。

  难道被传染了?

  他有几分怀疑,但病气的潜伏期也太久了。 

07

  巴士底狱东塔。

  “典狱长大人。”见米诺斯进来,伯爵合上了手中的书,放于一旁,皮质的封面上没有书名,并不是监狱图书馆提供的读物。他穿着正式会客的三件套,长发束于脑后,黑色的礼服剪裁简洁,但袖口和两襟处金银丝的鸢尾花刺绣依然昭示着凡尔赛奢华作风。

  囚室内增添了一些陈设,伯爵身边矮几上的茶具和角落床铺上厚实柔软的垫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桃花心木大衣柜和藤编的躺椅。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时不时木材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驱散了房间内的寒意。 

  那份认罪书递交凡尔赛已经一月有余,如同沉入塞纳河底一般没有任何反馈。反而是国王知晓伯爵病倒之后特意下了手谕,要求巴士底狱给予对方爵位应有的待遇,并派遣了王室的医生,连伯爵的个人用品都送来几车。

  或许这位伯爵一开始就知道,无论他担下多少罪责,都罪不致死。

  所以这般有恃无恐。

  “殿下。”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满,此刻米诺斯也只能老老实实致以礼节的问候。

  每天的囚室巡视是米诺斯一直想废除的工作惯例之一,往常这个时候伯爵都会在午休,医生配置的药剂添加了缬草,有镇定和助眠的效力。

  他特意挑选的时间,依然遇上了意外。

  “请坐。”伯爵掂起矮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热气的白雾缭绕于他指间,衬得白皙的手指如玉琢般带着温润的光泽。他脸上的病容还未完全消退,毫无血色的苍白,失温所带来的后遗症恐怕还会伴随他很长一段时日,甚至终身。

  伯爵拿起其中一杯茶递给米诺斯,平静地说道:“来谈谈修正法案吧。”

  米诺斯没有接,而是客套地推脱:“抱歉——”我没有兴趣。

  话未说完,伯爵眉梢一挑,“你有多大把握,那时我不会供出你?”那双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却让米诺斯寒意骤生。

  他怎么知道?!

  “马——“第一个音节猛地被咬住,米诺斯瞪向对方,不禁气结,因为明显的圈套,和自己短暂的冲动蒙昧。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绝不会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

  伯爵并不确定,但现在他确定了。

  王室不会动一位伯爵,可对付他这种小角色,不过是一纸诏令的事情。

  不要小看法兰西的玫瑰。马克西米连在转达消息时特意提过一句,能在凡尔赛生长的,并不是表面那般柔软。

  这哪是玫瑰,分明是仙人掌,碰一下就要被扎一身刺的凶残。

  既然身份明了,米诺斯也不再戴着面具,不卑不亢地伸出手。

  “米诺斯。”

  “雅柏菲卡。”伯爵抬手与他交握,正式的交换称呼。他的手温软有力,微微一握便抽回手,似乎不喜欢与他人太多接触。

  两人在矮几旁坐下,时间并不宽裕,雅柏菲卡便开门见山道:“在税法改革上,所列举的条例基本都能通过。”

  这个没必要再谈,路易曾两次试图让特权阶级同样交税,均以失败告终,三级议会的召开,意味着税法改革有了同盟,占票数的绝对优势。

  “我看到了你关于立宪的提议。”那张手稿的最后,写到了需要有一部法律,高于现有的王室法和宗教法。

  “我以为王室的观点是‘不应有其他人凌驾于君主之上’?”米诺斯反问道,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查理应该早出生两百年,他会和让博丹相见恨晚。”雅柏菲卡拿起剩下那杯茶捧在手中,并不是口渴,只是为了汲取热度。就个人而言,他并不喜欢这位典狱长大人,甚至颇感冒犯,但从政治角度来说,他需要他,王国局势面前,个人喜好不值一提。

  王权绝对论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法兰西。

  不能否认,大多第三阶级的人都与米诺斯一般,对王权偏见颇深。不赞同查理的政见,却蛰伏在他势力之中,接替巴士底狱这个在贵族们眼中完全没有价值的养老活计,结合对方的身份,答案并不难猜。

  巴黎的军火库设置在巴士底狱中。

  三级会议将在五月召开,如果不能解决矛盾,就会演变成流血冲突。

  “法兰西需要一部法典,彰显自由,平等,人权。法律不在我的专业范畴内,有其他我没有想到的部分,请你们补全。”雅柏菲卡将冷掉的茶放回矮几上,不急不缓地说。

  新与旧的交替,稍有不慎,就是动荡与战争。

  “在三级会议召开之前,要有主体的框架。”

  要求,期限,交换条件。

  “我会尽我所能推动它的实现。”说完,他将目光落在米诺斯脸上,等待答复。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并转达给其他人。”米诺斯站起身,“我该走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米诺斯刚转身,雅柏菲卡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另外,请不要在我的药剂里添加缬草了,睡得太久让人头晕。”

 

08

一周后,米诺斯才带着消息姗姗来迟。

  “没那么快有结果,最近他们都自顾不暇,忙成一团。”

  “第三等级议员选举?”雅柏菲卡在自制的日历卡上划掉一个数字,又翻过两页,圈上一个。

  他桌面上的纸张零碎的写满数字与无法辨别意义的缩写,临时充作镇纸的怀表打开着,有着黑色的表盘和钻石的时刻标识,金质的指针跳动,从一格到下一格。

  距离下一次巡逻队经过还有十五分钟。

  “是,两天前国王下的命令,第三阶级的代表数目需要等于其他两个阶级代表人数的总和,人数增加了一倍。”米诺斯的目光没有在那些纸片上多做停留,通往塔楼的路只有一条,他至少得提前五分钟离开,才不会和巡逻队撞上。

  “两轮复选,的确要耗上一段时间。”雅柏菲卡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快速地写下一连串无序的字母,偶尔停笔将一些涂抹掉,随着他的思考增加或者删减。

  他脑子里大概有一整套的破译方法,米诺斯免不了有几分跃跃欲试,如果能将这些秘密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那必然是件美妙的事情。

  最终雅柏菲卡留下了两对字母,逐一将它们扩展成名字。

  教士的西哀耶斯,贵族的米拉波。

  第一阶级和第二阶级。米诺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像是感应到他的不屑一般,雅柏菲卡解释道:“代表第三阶级,人选不要局限在第三阶级内。”

  “其他阶级的盟友——”会有更大的帮助。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巡逻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进入塔楼的范围,现在回避已经来不及。

  巡逻的规律被打乱了,或许有人察觉到了什么。

  米诺斯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扣在椅背上,膝盖顶入两腿之间,以一种暧昧的姿势俯身靠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噤声。”米诺斯说。

  迟疑了几秒,雅柏菲卡抬起手,缓缓地环抱住对方的背脊。其实衣柜可以藏人的,不过米诺斯肯定没有避开其他人,以正常巡视的身份而来,没有在囚室停留这么久的理由。

  过于自信,又恣意妄为。

  这下事情更复杂了,很多计划的细节需要重新调整。和一个不太靠谱的人合作真是糟心,雅柏菲卡难免有几分恼怒,却还是默默倒数着巡逻队经过门口的时间,在最后一秒收紧了手指。

  “抱歉。”待队伍的脚步远去,米诺斯退开距离,公式化的致歉。看上去是个难舍难分的深吻,事实不过是借位,连触碰都没有。凡尔赛的贵族们纵情享乐,拥有一个或几个情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以伯爵的容貌, 刚才那番举动作为借口,合情合理。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米诺斯的行动更为随性,甚至顺水推舟地给了对方更多自由的时间,离开塔楼,去中庭散步透气。

  转眼到了五月,第三等级的议员终于决定下来,而会议的时间也经过几次调整最终定在五月五日。

  五月的气温不若之前的严寒,也依旧算不上温暖,却是风寒多发的季节,所以王室的医生弗朗索瓦爵士保持着半个月一次的探望,最近一次还顺带捎来王后的礼物。

  收到建议的王后陛下新设计的春装倒是明显的简练朴素许多,但是在细节上,王后还是固执地保持了她对珠宝和绸带的喜爱。整粒珍珠的衬衫衣扣,宽绸领结,寥寥几处绣花换了银线,在淡色的春季外套上不甚明显。

王室的开销在春季里又削减了一次,王太子的病情也一直没有起色,这些衣物几乎是王后能给予的最大关心和善意了。

  五日傍晚,米诺斯带着议会的消息回来。

  “怎样?”他进来时雅柏菲卡头也没抬,一边纸上写划着什么一边简短地问。

  “一天的财务报告。”米诺斯说。还有国王的简短开幕陈词,三级议会的第一天,王室的重点只在税收上,对于其他只字未提。“国库空虚?”他问。

  “亏空。”雅柏菲卡诚实地回答。

  而且欠债30万锂。

  因为去年的冰雹与旱灾,几个月前巴黎的面包价格还是12苏每磅,经过内克尔的调整后,现在市区内虽然已经降到了4苏每磅,但郊区和其他省份的价格一直高居不下,保持着8苏每磅的价格;而在此之前,大多数人能担负起的价格是2苏每磅。

  温饱是保持稳定的基础条件。

  “不难看出。”米诺斯的目光落在雅柏菲卡外套的袖扣上,镶嵌着钻石的银制品,熠熠发光。

  “王室有一部分因素,但大部分来源于我们输掉的战争。”雅柏菲卡平静地说。一些革命者将原因全归结于王室的奢侈上,来煽动民众情绪,米诺斯看起来也有类似的想法,既然是合作,一些问题就需要解释清楚,以免留下隐患。

  消减王室的开销和军费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教会占着法兰西15%的可耕种土地,和30%以上的税收,却没有任何本质性的贡献。如果税法改革能奏效,那么十年之内就能还清债务,但如果吃掉教会,那么国库将即刻充实,能及时地控制物价,避免骚乱。但这种做法太过冒险,触底反弹往往都是猛烈而破坏性的,雅柏菲卡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啪。”摔过一次的笔尖不负重荷突然断裂,几点凉意溅上雅柏菲卡的脸颊,猝不及防。

  “巴士底狱的经费有限,买不起太好的纸笔,还请您下笔时放轻一些。”米诺斯没绷住脸上的严肃,嘴角上翘,语气也变得轻佻。

  囚室没有准备镜子,眼见雅柏菲卡把自己擦成个大花脸,让他难以继续之前的话题,米诺斯不得不从对方手中抽出方绢。

  “别动。”他沾了一些茶水,托起伯爵的下颚,细细将墨迹擦去,这张脸大部分时间都像巴黎街头商店里的时装娃娃一般,没有其他表情,完美的定格。

  不知道下一个话题,是否还能保持这份完美。

  

  09.

  “好了。”米诺斯擦掉最后一片墨迹,又端详了一遍,收手说道,伯爵左眼角下有一点细细的泪痣,将那双杏眼衬托得更为迷人。只要不触及界限,这大概是巴士底狱最省心的囚徒——不,仅限于表象。

  “谢谢。”雅柏菲卡将不能继续使用的羽毛笔搁置一旁,交叉十指置于桌面,抬眼看向米诺斯,“所以?”

  道谢和笑容如同礼仪范本一般标准,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让米诺斯产生了一些免疫力,能心平气和地欣赏这份美丽。所以他也不想在负债与税收上再浪费时间,从外套的暗袋中抽出一份纸稿。

  “宪法总则的草稿。”

  “辛苦了。”雅柏菲卡接过稿纸展开,逐条阅览,有了一个大致框架可以探讨,议会才便于集思广益。

  但渐渐的,他脸色变得凝重,“我赞同这上面的一切观点,但不支持所有的。”看完全文,他翻回前页,手指落在其中一行字上,“‘国家的主权不应属于国王或者其他组织团体,而应该属于国民’,三权分立,立法属于议会,行政属于国王,司法属于最高法院。在眼下的情况将行政交给国民,会造成重心偏斜,甚至专权。”愤怒和私心都会导致灾难。

  米诺斯早预料到伯爵大人会提出异议,回答得气定神闲:“两年前,国王将最高法院驱离至东部的特鲁瓦,如果不是这次需要增税,那么三级议会也有175年未召开,我反对的正是专权。”

  他的反驳让雅柏菲卡哑口无言。两年前王室同最高法院那场争斗,正是米诺斯从法院调职巴士底狱的时间。

  一切诱因早已埋下。

  或者在更早之前,在他们输掉七年战争时。

  “宪法能稳固法院的地位,制宪能维持议会的按期召开。变革可以温和演变,混乱意味着无辜者的伤亡。”雅柏菲卡只能尝试劝说。

  而且,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爆发的血色的洪流会席卷全部。

  但米诺斯没有接受他的提议,用一种冰冷的、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胜利总会有牺牲。”

  法学院的高材生真是伶牙俐齿,雅柏菲卡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手指移向上面的段落,“第四条,自由是指能从事一切无害于他人的行为。”

  “法不溯及既往,在它被承认有效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判定范围内。”米诺斯享受雅柏菲卡此刻的挣扎,一步步踏碎他的企图。国王对待伯爵的态度很有趣,既不希望他被释放,又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换而言之,伯爵的身上有什么国王害怕却不得不依靠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让米诺斯本能的感觉到威胁。  

  “生命应当是平等的。”雅柏菲卡说。

  闻言米诺斯一声轻笑,这话由雅柏菲卡说来太过讽刺,或许他有别于其他人,但本质上仍然与凡尔赛的贵族们没有区别,同他们一般奢侈,一样由第三阶级的血肉供养。“不,法兰西玫瑰,你生来就是特权。”

  是,但不代表他看不见其他阶级的痛苦。雅柏菲卡低头看向自己的摊开的双手,一种消极的无力沿着掌心的纹路在蔓延,对一个本身不存信任的人来说,再多解释都是诡辩。

  他能预见到的失败,最终依然无法阻止。

  “那我也是你们的敌人?”其实不用说出口,他也知道答案。

  “毫无疑问,是。”米诺斯说。阿图瓦伯爵似乎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而这个时候,再也不能节外生枝。

  “革命不可避免。”

  

五月下旬,风季将要来临时,王室的医生再次到访。之前他和雅柏菲卡传递着消息,米诺斯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独处。自从上次的摊牌之后,米诺斯就停了塔楼囚室的纸笔供应,取消了伯爵的放风时间并禁止所有守卫与他交谈,所以这次他以巡视之名陪同医生前往。

  踏进囚室前的走道,突然传来一阵振翅声,鸟类扇动羽翼的声音,由近及远。

  两道牢门之后,躺椅被移到了唯一的窗边,雅柏菲卡靠坐在内,手里拿着小半块午餐剩下的面包,撕碎后喂给那些从铁栏钻入囚室的鸟类。

  整个巴黎几乎都笼罩在饥饿中,鸟类也同样找不到食物,因此也不惧人,有几只胆大的麻雀在他手指间跳跃着抢食,直至米诺斯和医生开门进入,那些鸟才呼啦啦的散开,争先恐后地钻出窗口,余下一两只还不肯走,在窗台上探头探脑。

  “弗朗索瓦爵士,典狱长大人。”他站起身,将剩余的面包放在窗台上,立即就有几只鸟冲下来,哄抢一空。 

  “殿下。”

  天气已经开始转热,室内又燃着壁炉,雅柏菲卡并没有穿着外套,衬衫加上修身的马甲,更显得腰细腿长,阳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令人目眩的美景。

  例行的问诊和检查,米诺斯颇有自知之明地站在一旁没吱声。 

“爵士,往返于凡尔赛和巴黎之间令人疲惫,之后不用劳烦您奔波了。”问诊结束后,在医生告退前,雅柏菲卡突然说道。阶级的敌视的存在,会驱使愤怒的民众会攻击一切他们认为是错误的东西,往来巴黎对于没有侍卫的老爵士来说,并不安全。

  “是,殿下。也请您爱惜身体。”

  医生离开后,囚室只剩下两人。

  “满意了?”雅柏菲卡说话时甚至没有将目光转向米诺斯,而是自顾自地扣着因为刚才的诊断而解开的袖扣。

  看来他把这位伯爵惹得不轻,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愿给予了。

  “谢谢配合。”米诺斯说完,离开囚室走下塔楼。 

凡尔赛的马车驶离巴士底狱城墙的范围,护城河上的吊桥重新升起,巴士底狱的城门轰然关闭,还原成坚不可破的堡垒。

  “传令下去,看到巴士底狱范围内出现中型及以上的鸟类,一律射杀。”米诺斯眯起眼,背光面的高塔只有一个模糊的界限。

  “特别是,鸽子。”

  

10.

只是再严谨的防范也敌不过意外。   

  6月4日正午刚过,一驾笼着黑纱的带厢马车驶进巴士底狱,带来王室葬礼的信息。

  国王陛下的长子,法兰西的王储,于清晨去世。

  还未成年的王室,葬礼只会有家人的参与,在巴士底狱的普洛因伯爵获得了短暂返回凡尔赛的自由。

  葬礼定在第二天上午,整晚宫殿内都像是战备般匆忙,雅柏菲卡从普罗旺斯带来的侍官和卫兵均被替换,陌生的脸孔在周围来去匆匆,带着好奇的打量和畏惧的疏远,不敢交谈。

  裁缝是最先过来的,赶制第二天的礼服需要最新的尺寸数据,随后侍从们服侍沐浴更衣,女官负责用不同的精油保养皮肤和头发,因为被软禁的身份,晚餐倒是安静没人打扰,似乎是防止他出逃,房间内的佩剑和火枪都被收去。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负责家具管理的侍从们会每天打理房间,只是离开几个月,金碧辉煌的套房便恍若隔世一般,烛台亮得晃眼,窗外喷泉的水声也显得嘈杂不堪。

  雅柏菲卡吹熄烛台,拉上窗帘,坐在黑暗中。几分钟后,一抹黑影打开门闪进来。

  “嘿,雅柏。”

  “史昂。”雅柏菲卡将手中的徽章递出去,“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卫队长。”

  6月5日晨,圣德尼皇家大教堂的大厅之中只有寥寥几人,除去王室一家,也只有主教和两名协助的牧师在场。他们这代人丁不太兴旺,雅柏菲卡至今单身,查理倒是有两个儿子,还不到五岁,一左一右地跟在他们的母亲身边。王储病逝,路易也只剩下两个孩子,大女儿已经快成年,而小儿子才四岁,法兰西的下一任王储,那个此刻被忽略的孩子,见雅柏菲卡看向他,便哒哒哒跑过来,伸手求抱。

  按照礼仪流程,主教的祷告词要持续75到90分钟,对于小王子的年龄来说,确实是场煎熬。雅柏菲卡弯腰将他捞起,还不到步枪高度的男孩,也比步枪重不了多少。负责照顾弟弟的长公主回头向他歉意的笑笑,雅柏菲卡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并不介意。

  那具小小的白棺盖入教堂的石碑之下时,王后陛下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嘶吼出声,抛却礼仪和风范,同一个普通的母亲那般。 

  雅柏菲卡对死去的王储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记不清那个常年都在病榻上男孩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似乎同路易一般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王室的男孩五岁就会离开母亲身边,独自面对各种礼仪和课业,学着如何统治,如何战斗,如何维护荣誉。他不太能理解死亡的悲痛,只是觉得压抑,却无法分辨这种压抑来源于本身,还是对侄子的怜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缺失了什么,那些潜伏在灵魂深处的旧日阴影与噩梦,狰狞地冒出爪牙追击上来,妄图将他再次拽进深渊。

  

  普洛因伯爵回到巴士底狱也没有换下那身葬礼的礼服,沉重的黑色,在囚室照明烛火的阴影中,面孔像幽灵一般惨白。

  之前的信息封锁算是白做了,米诺斯不确定雅柏菲卡是否将一些信息透露给王室。

  “修改那份草稿。”他看起来异常疲惫,却语气强硬,“停止和教会合作。”

  “这是命令?”米诺斯嘲弄地问。

  “是请求。”雅柏菲卡说。在这个时候给路易压力,只会适得其反,悲痛和愤怒一样会让人失去理智。

  “来不及了,已经开始了。”

  

  6月17日,第三级议会要求政治平等,改名为国民议会;两天后教士等级加入第三阶级阵营;23日,国王否认国民议会的合法地位,几天后又改变了想法,劝说贵族阶级加入议会;7月9日,国民议会易更为国民制宪议会,这时凡尔赛才看清事态已经超出控制,11日国王解除了站在第三阶级一方的内克尔财务大臣的职务,并调动军队停留于凡尔赛和巴黎外围。

  7月12日中午,消息传入巴黎后游行和冲突开始零碎的爆发,同时,米诺斯一前一后地收到了两份截然相反的命令。

  一份来源于国王,命令巴士底狱释放普洛因伯爵,并将人护送至凡尔赛;而另一份,则是阿图瓦伯爵的密令,要求立即处死那位身份高贵的囚徒。

  米诺斯翻看完,将国王的赦令扔进壁炉。

  “米诺斯大人!”副官失礼的叫出声。

“你没有见过这份文件,从明天开始休假,我会挑一些人留下来。”米诺斯对他的副官说着,拿起烧火棍挑起赦令的一角让它燃烧得更为充分,让后将剩余物碾成碎渣,搅散在灰烬里。

  副官路尼并不是出身贵族,只是巴黎郊区一个木匠的儿子,木匠头脑灵活赚了些钱,给自己捐了个男爵的身份,才让几个识字的子女在巴黎谋到一份体面的生计。巴士底狱的守卫们大多如此,真正的贵族子女不屑于这份薪水微薄又没什么升迁前途的工作,只有平民们才如获至宝地穿上这身黑色制服。 

  国王在这个时候需要伯爵,联系到之前对方礼服上鸢尾花的图样,普洛因伯爵真实的身份呼之欲出。

  人终有一死,没必要拉上这些年轻人一起送命。

  7月13日晚。

  塔楼的窗口处能看到下面的骚乱,蛛网般的街道中的火光与黑烟,将半个巴黎笼罩,即使是隔着数百尺之远,也有零碎的尖叫和怒吼穿透夜幕而来。

  囚室的门打开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太过熟悉,不用回头雅柏菲卡也知道是谁。

  “那些燃烧的地方,也是你们的敌人吗?”雅柏菲卡问。

  在巴黎居住的,大多都是没有爵位的普通人。

  米诺斯没有回答。

  被人民所喜爱的法兰西玫瑰,蛊惑人心的毒玫瑰。一旦离开这座牢笼,就会成为民主最大的敌人,毫无疑问。 

  下方街头的人流渐渐都向着巴士底狱广场移动,黑色的细流汇集成片,隔着城墙外的深壑,嘈杂的人声平静下去,凝聚成一个震耳欲聋的口号。

  “攻占巴士底狱!为自由!”米诺斯知道他们要什么,内克尔将普洛因伯爵被秘密逮捕的事情抖露给那些不知情的市民们,让他们相信他同样遭受了不公平的迫害。

  他现在必须做出决断。

  “国王的手谕。”米诺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喧闹的夜晚异常清晰,“你将永远留在巴士底狱。”他以为雅柏菲卡会反抗,或者他心里有一部分希望他反抗,虽然没有见过,也曾听闻伯爵大人身手不错。

  而对方只是拿起桌上的怀表,看过时间后放入外套口袋。

  “请带路。”

  从容得像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晚宴。

11.

  临时的刑场就选在塔楼下的内院,一队持枪的守卫已经等候在那里,充当行刑队的角色。有守卫上来捆住雅柏菲卡的双腕,但他们拿出蒙眼的布条时,伯爵拒绝了。

  “不用。”  

  “上膛。”米诺斯抬起手。处死法兰西玫瑰,他也难逃一死。或者死于暴乱,或者被缓过气的王室清算。特权们习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供上替罪的羔羊,但能够带着这朵毒玫瑰赴死,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结局。

  米诺斯见过很多将死的犯人,在死亡面前畏惧、抵抗或是忏悔哭闹,但伯爵对于当前的处境显得心不在焉,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专注而安静。他顺着伯爵的目光看过去,巴士底狱的上方,被围合起的那一小片天空,只有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与月。

  “开火。”

  手落下时枪声没有响起。

  “爱高于仇恨与阶级!”行刑队有人喊了一句,底气不足而低下去的声音却引来一片附和之声,枪支陆陆续续放下,一个年轻人走上前去,解开伯爵手腕上的绳索,递给他一朵刚剪下不久的玫瑰。不知是谁种在阳光和土壤都不足的巴士底狱中,还未盛开,瘦巴巴的花骨朵。

  雅柏菲卡淡淡地笑笑,接过了花。逢场作戏总会给旁人错觉,种下去的因都会结出果。米诺斯一次次越矩的举动,守卫们的目光变得好奇而暧昧,法兰西人民赞颂爱情,稍稍一渲染,就能煽动热情。

  那朵又小又丑的花伸到米诺斯眼前,伯爵蓝色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和解吧,我的朱丽叶。”

  “如果我拒绝呢?”米诺斯没有立即接受,而是抱手问道。法兰西玫瑰早算计好了一切,米诺斯甚至不能肯定如果自己强制执行原计划,后面还有什么更糟的变数。

  还有,这花真丑。

  “同归于尽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雅柏菲卡保持着递花的姿势,见对方没有接的意图,语气中透出几分苦恼,“不喜欢吗?”

  “完全不。”米诺斯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花草的人,何况是敷衍成这个样子的礼物,毫无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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