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梶真 抹布,3

小说: 2025-08-18 08:59 5hhhhh 2470 ℃

单调的日子又一次降临,真壁有希子在想:她后悔了吗?

她想起梶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完全不像是工作时间的他。梶山胜利不自知露出的像是被抛弃似的小狗表情,他轻声说:“谢谢你,真壁。”真壁总觉得那个时候选择抱住他,是她依靠直觉所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春叔给的报告放在不远处的桌子,隔着两三米是刚刚热好的米饭,她在两者之间犹豫一瞬,然后走向了报告。

看完了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看海了。虽然这样,她掀开了一角,还是停了下来。其实她知道自己的选择。

她想。想见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理由。

“所以,这样是不行的!”年轻又有朝气的声音在稍显狭窄的办公室回荡,真壁沉默的盯着他打的有些走样的领带,仿佛看见了声音凝结成十分闪耀的阳光,刺眼的在她眼前围绕。除了他的声音,走廊里还有细碎的说话声,相当有生活感的对话,墙壁不够隔音,真壁已经了解到墙那边的人的孩子最近处于叛逆期,正在存钱买摩托,说是要骑着上高中。真壁在想,则行这个年纪时还嚷着说要买新的电动,对车的爱好倒是没被激发出来过。其实偶尔叛逆一些说不定也很不错。有时候她也很想更有母亲的体验感。

什么时候呢,像是擅自缺失了母亲这个角色。甚至有时候会遗忘身为女人的自己。她沉睡时,只顾着工作的自己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奔波,敞开心扉的同时又紧锁心房。持续了那么多年,奈央和则行长大成人这些日子里,她一个人面对墙壁吃便利店的日子,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她站在公寓门口,盯着某个人的背影,他为何不回头,为何总是同一把伞,为何总是沉默的送她回家。他们的对话——为何只到公寓为止。她鼓起勇气,喝得醉醺醺,说着“我也想成为你的力量。”为何却变得模糊了。

为何让身为女人的她苏醒,又让她继续睡下去。

“虽然我还很年轻,和大婶你这种中年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言。是啊,在我还在高中打篮球,烦恼巧克力数量的年纪,大婶你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是啊,我也是毕业之后才知道——工作是这种。每天打着领带,听各种抱怨,上司也都是放弃正义的碌碌之辈。可是就算是这样,房租也是问题,身边也没有人会做好饭对你说一路走好!可是!生活也还是有希望的啊!所以我才一边上班一边念书,总有一天也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吧。东京都的警视厅绝对——更好实现自己的梦想。你看,连我……”

真壁试图打断眼前这个越说越激烈,而且把自己私生活和想法暴露太多的年轻人的慷慨陈词,手表的时间已经不容乐观,而且呆在这里会和某人遇见的可能性过高,只是过度强调年龄的对话让她一时忍不住恼火,这种拙劣的说服手法,可没办法打动别人。虽然是为了见到他,但是不想就这样见到他。真壁的脑海里各种想法互相斗争,然而最终都定格成他的脸。

“不,说不定我们的年龄差也没有这么……重点不是这个,我没有丧失对生活的希望。所以你可以不——”

“抱歉。你得填了表格,做过心理辅导才可以离开。这是局长下的命令。”

刚才一直滔滔不绝的三十岁男性对着她露出笑容,递来文书和签字笔,“请。”真壁也露出勉强的笑容。

说到底。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麻木的填上自己的姓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简直大错特错。什么也不顾的跑来陌生的地方,在漂亮的海滩看入迷,伸手触碰洒满落日的海水,心中略带悲悯的怀念一些不愿提起的记忆,结果被几个穿着警服拦住询问,她提出要找那个人——梶山所在的海岸小镇。就被误会成可怜的要自杀的中年女性。

下了电车后还要换乘大巴才能到的小地方,一个连邮寄购物都不怎么方便的小镇。唯一出名的只有自杀率很高,吸引很多游客的自杀海岸。这里是你放逐自己的选择吗?真壁其实并不清楚,那天晚上,她是不是打断了梶山真正想说的话。

她是不是擅自做了很糟糕的选择,以至于——她不能不这样想,因为她也清楚。明明只选择同事的身份是最好的选择,可她还是贪心的想要改变。

真壁只是希望。

梶山,露出笑容的时候,她能够在身旁。

我时常搞不懂你的想法。

不想自杀的人如何证明自己并不想自杀。要在他们面前剖析自己的事,说自己只是——

只是放心不下。

所以跑来这种地方吗?

+

梶山没有抽烟的习惯,捏住同事递来的香烟,他礼貌的点头,微微眯起眼盯着逐渐变暗的海滩,拍打的细碎浪沫,被他拦下的女性无助的捂着脸哭泣,麻木的双眼看着海滩。

“抱歉。天已经暗下来了。就算是自杀,也不是什么好时间了。回去,吃点饭怎么样呢?”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

他随着下属一起走向警车,伪装成普通车辆的警车里藏有柔软的毛毯、巧克力和为数不多会熟练使用方言和标准语的女警察,英语也算流畅。她的任务是在回程的时间里,细心体贴的对要自杀的人劝导。

人生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为什么要就这样简单地画上句号?

梶山捏住香烟。

他心里想:是不是因为有着远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情呢?

然而话一直被他安置在心脏里,连一点翻涌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视线投入深沉的夜景,没有了日光的街道,破旧、平淡、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机。绕过开了十来年的拉面店,小酒馆的光微微熏染了夜色,露出微朦的光。这里是没有大阪烧的,自然没有被切成两半的大阪烧。不怎么出新品,一切都中规中矩得他一眼都望得到头。梶山适应了工作之后,露出暧昧的笑容融入这个地方,只用了两周时间。他是合格的东京人,有些矜持却不摆官架子,除了得知自杀海岸居然成了这里的旅游胜地后,强硬的下达要费力的——

把海岸毁掉。

他第一次到达那里,皮鞋传来濡湿的沙子触感,美丽的落日被大海吃掉。

他深有同感。

被吃掉。或许并不坏。这样让人感同身受的地方,实在很可怕。

几个月来,他一直避免自己想到东京的日子,让自己忙起来,然后下雨的日子就会逐渐消散,他被温暖的手,没能说出口的告别,一次又一次他试图传达的话,统统一起被海岸吃掉。可是某个瞬间,他会自然而然的想起:

那天,半夜下雨了。

好在日子在进行。下属也并不讨厌,上进却不懂得察言观色,比他以前见过的人都要好懂。只是他日复一日提及的东京都,梶山并不觉得他适合。强烈的正义感会让他吃一番苦头。

车停了。

梶山把香烟收进大衣口袋,打开车门,他看了眼已经不再哭泣的女人,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稍微进去休息一下吧。”尽量轻声说,避免刺激到她。发出一声不知是抽噎还是应答的声音,梶山先下车,随后是下属以及女人。

他不擅长应对眼泪。

她也是,会用眼泪忘却回忆吗?回忆过去,好像一直是这样,她笑容满面的独自面对许多,他站在真壁的身边,却只是如此。眼泪到哪里去了。他手足无措的面对着面无表情的真壁,用了多少时间,也学不会自然而然让她露出笑容的方法。他学会的只有等待,守候,注视。

眼泪是武器。

眼泪是演技。

即使如此。

我……

梶山想着诸如此类的事。推开办公室的门,熟悉的下属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其中时不时夹杂女人轻声的附和声,前来拉家常的超市女主人又在门口说着话,虽然梶山已经很多次暗自提醒警局不是聊天的场所。她却大笑着说:可是,现在那里正在心理治疗吧?我也需要有个地方抱怨抱怨嘛。

“这个小镇太小了。小得只有海岸那里听得进话了。现在局长你不正打算改变吗?我就当做练习对手嘛!”

“石井君。这样谈话的话,可要说个没头了。“

“局长!抱歉,我又下意识和真壁小姐说个没头了。因为很少有人能耐心的听我说那么长时间。一般说到一半就要被厌烦的骂一顿了。”

毫不知情的人露出笑容,让开身躯,西装背后露出那个微微侧着头,躲避着目光,却又用余光观察着他,焦躁又期待的盯着他的人。

梶山想起兜里那条此时被他捏得变形的香烟。

不卖心形的大阪烧。

海滩。

下雨的夜。

“……表格填完了吗?”

“啊我刚刚已经给——”

真壁打断他的话,露出笑容,“我已经填完了。”这次变成梶山躲避她的视线,他含糊的发出不知所措的应答,“那石井君就由你来作心理……”

“……是你来,就不行吗?”

真壁露出执着的眼神,许久未见的面容,似乎还是那样毫无理由的勇敢,梶山身为胆小鬼,也只能落败。然而妄图在真壁面前露出笑容暧昧的含糊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他一向是输家。

梶山抿唇。

“真壁小姐!局长一般是不参与这种工作的。这样稍微有点强人所难了。就像我刚刚说的——”

“我的办公室在这里。”梶山看向真壁,“真壁。”他打开门,不在乎其他人微妙的眼神。真壁也没觉得这副老熟人的口吻有什么奇怪的,或许其他人已经在猜测这两个人是旧情人找上门了的情况。这种联想让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也没错吧。

真壁有希子对梶山来说,可以是前同事,朋友,那天之后,他们也许也能称作旧情人。

+

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想起很无足轻重的小事。真壁想。比起询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比起回答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她的脑袋里反而不断翻涌各种很细碎的小事,比如那天早上他涂掉的话究竟是什么。陈腔滥调的话她想了一遍,在来的车厢里却并不打算说了。一切变成一幕无聊舞台剧,他们之间最终幕就将要到来了吗?

梶山的痛苦,她时常不能很清晰的感受,她同他之间敏感的程度很不一样。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她做到的只有努力的为他思考。不去触碰,像是成年人那样的忽略房间中的大象,假装什么都不存在的游戏和catch ball game似的试探,真壁已经厌烦了。“你的报告放在桌子上就好了。”梶山胜利在办公室里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站在玻璃前犹豫了一下,拉下了窗帘,阻隔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

真壁把胡乱填的报告交给他,“随便写的。”她顿了顿,“你的下属太认真了。”梶山扫了一眼她的报告,忍不住对“厌世”这个评价笑了笑。他再没有见过比真壁还要热爱生活的人了。明明生活在深渊里,却还能饮恨着让一切真相大白,让梶山的遮掩卑劣地显露无疑。“因为专程来这里自杀的人太多了。所以他们有点紧张过度了。”梶山眨了眨眼,假装没看见真壁听见他提及自杀的一瞬间紧绷的身体。

“那么你呢?”梶山你真的专程来工作的吗?永远留在这里工作了吗?

梶山找不到回答,所以看起了报告。真壁看他翻阅报告,“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给我心理辅导的。梶山。”她提醒,“你明白吗?”

这是真壁,当然,她不掩饰。也许是看见梶山此刻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在哪间房子的电风扇上吊死,所以她放下心来了。

梶山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真壁却没有她问话那刻那么平静,实际上,现在她的心脏跳的很快,脑子甚至比她喝醉了酒告白时还一片空白。这段沉默对梶山或许算得上折磨,不论给出什么理由,不论真壁是否开口问,他都需要回答为什么离开了。为什么偏偏是那天早上离开了,为什么没给出任何理由,没道别,为什么要回应真壁?

他需要回答这些问题,即使真壁没有问。

梶山胜利也没有资格问,为什么你还追过来了。

梶山脑海里出现这个问题的瞬间,心中翻涌的难以言喻的情感,究竟是苦恼还是庆幸。真壁比他想的还要笨拙。越是警告就越要做,越是要远离却又非要靠近。靠着一点她解决了许多难题,主审了许多案子,可这个特点变成恋爱的手段的话,就变得很难缠。

“……告诉我吧?”

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是面对嫌疑人,她的声音有时温柔有时凌然,然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真相。但面对梶山胜利的真壁,却并不真的在意他的回答,她要求其实很简单。拜托你,真的朝我要些东西吧。梶山,单纯为了自己活一下吧。

一个半生时间都在警视厅追求名利地位的人选择放弃自己所追求的所有,来到这么个地方当所谓的局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是真的为了自己吗?

真壁看着他的每一刻都忍不住想问,又绝望地发现无法问出口的温柔反而是让他们之间一直兜着圈子无法同频的交谈的元凶。别再说什么是我意识过剩了。别再用那些话粉饰了。

真壁有希子和梶山胜利现在不像旧情人。真壁没有质问他,也没有提起什么,梶山的负罪感也无处释放,因为她全然不像来追责的,相反,她摆出的反而是一副诚恳又小心翼翼,却很直白的提问模样。

“真壁。或许你看过了主审文件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看?”

“我觉得你不希望我看。我不想你为难。”真壁轻声说。“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听话吧。根本不需要为这种事逃走。”她顿了顿,“我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真的办了很糟糕的事。我应该说出来的。”梶山胜利想。

梶山胜利原来不敢看她,听见她的话,抬起头摇了摇头。他苦笑着心想,把真壁逼到这种程度,其实真正厉害的那个人是我才对。“不是因为这个,我才离开的。”梶山胜利终于看向她的眼睛,她没有任何危险的凌厉的神色,甚至她看着他的瞬间是像母亲那样温柔的。

这间属于他的办公室如今成了他熟悉的审讯室,不是24小时紧急事件,他却终于打定主意要在此刻剖析自己。

要溺水了。梶山胜利想,他现在的情况和被海洋吞噬有何区别呢。要在真壁面前袒露那些他不肯开口的现实,真壁你为什么不肯像个成年人那样,读懂两人之间的潜规则,老老实实地选择忘记梶山胜利这个人呢。

他不是怨恨她。相反,这一刻终于到来,他的心轻松了不少。

“我…….”

“梶山。我真的不好奇。”真壁打断他的话,“你不要撕裂伤口给我看。这不是勇敢。”她站起来。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明明时钟还在流动,门外的交谈声依旧存在,而这个房间像是隔绝在外的空间,他们之间都凝固着。真壁有希子深吸一口气,“梶山,你或许不明白我下了多大的勇气过来。”她盯着梶山胜利,并不咄咄逼人,但却让梶山感觉如芒在背。

“我在想你离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之前一直如此。难不成你其实后悔了吗?我想过,我也想过你是不是觉得尴尬。但我又觉得我还不至于是能让你把所有抛弃,就为了避开我,那么糟糕的人。”她说,“那么就是那一个月了吧。我不想提这件事,我不是觉得羞耻。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一条河,阻隔我们两个人的河。但我太天真的以为只要让你知道我存在,我在陪伴。那么这条看起来足以让我们离岸,分开,无法见面的河流终有一天会变成一条浅浅的小溪,它也许会永远存在,但我们会靠岸,会相遇。”

“……真壁。”

“但是对不起,梶山。我好像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我成为你的力量,那么就能面对所有的恐惧。你也总是说我太冲动,不喜欢动脑筋。没想到,连你的事情,我明明那么珍重的,却也犯了这个毛病。”真壁说着说着,感觉自己都要掉眼泪了,梶山胜利的心思比她多十八道弯,自己却趁着喝醉,那么随便的就说要治愈他,把他吓跑到这么个地方。

“你被我吓跑了。其他人也许会觉得你是个渣滓才会逃跑,但我知道,即使梶山胜利是被我天天说是追求名利的混蛋,也不会是这种混蛋。”

梶山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是他忘记真壁已经和他认识太长时间了,所以她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渣男,而恰巧不懂得读空气的真壁会来到这里问他真的还好吗。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普世的情侣,所以处理的方式也不能普世。

“我也不至于是追求名利的混蛋吧。”梶山笑了笑,“不过,真壁,我不是被吓跑了。”被盯上的事情究竟该告诉她吗?现如今他咬牙坚持的痛苦和为了安全推开她的痛苦,连同那些还想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的想法,在她的话面前显得好卑劣。真壁有希子这么不擅长道歉的人,总是笑着说眼泪是武器的人,在他面前忍着眼泪,用手背抹去不小心滑落的泪珠,为自己的告白道歉。

梶山只觉得自己原来真的是个混蛋。

他吞下好多话,靠近真壁。

小孩子似的哭法,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还要倔强地憋回去,保持一副大人的样子。“谢谢你过来。”梶山本想替她擦掉眼泪,却忍不住拥抱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真壁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袖子,像是害怕他消失掉。

“拜托你……拜托你向我索求什么吧。梶山,不要用你的方式对我那么好了。”她把脸靠近梶山的胸口。梶山先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然后是没人看见的眼泪。因为她的脸看不见,所以她反而哭得更放松了。

梶山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那些被海洋吞噬的人,或许能感受到同样咸的眼泪,却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吧。

梶山现在却听见了。

“但有希子,如果我向你撒娇的话,你也会变得很痛苦的。”

“没关系。不说什么也行,你就向我诉诉苦也好。”她低声说,“我就在这里。”

“……”

她等着梶山开口。

“……”

“很痛吗?”

“很痛。”

“想哭吗?”

“你不是替我哭过了吗?”

“梶山。”

“嗯。”

“梶山。”

“嗯。”

“我就在这里。”

“……有希子,”梶山看向真壁的眼睛,怎么会忍不住拿她和这里的海洋比较呢,明明她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清亮,好像没有一点危险性。他不会被吃掉。曾经有很多瞬间,他都想过,要不就这么样吧,就那么告诉她吧,我喜欢你,我很痛苦,今天你有空吗?

然而兜兜转转他都给自己的懦弱找了借口,维持平衡维持现状都有了那么深明大义的借口。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八年,他和真壁之间又有多少时间不会流动,有多少次能像现在仿佛处在另一时空的相遇。

现在他彻底认输了。不要再这样了。即使是为了真壁好,也不要这样了。梶山对自己的痛苦不够敏感,但真壁的痛苦他却能感同身受。而想来真壁应该也是如此。他一直徒劳无功的掩饰和谎话都说够了。

就这样吧。如果这是命运,那么就这样吧。

真壁追过来了,不问任何理由地告诉他,拜托你向我要些什么吧,拜托你需要我吧。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那梶山究竟还能说些什么呢?

梶山胜利抱紧真壁,用力地抱紧,真壁用手抚摸他靠在她肩膀的头。

“有希子,其实我很痛。”他轻声说,“被大家救出来的时候,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感觉很痛。哪里都痛。”

真壁的手轻了许多,“我知道了。”

“有希子,其实我很想你。”他又小声说,“搬过来那天,我一直在想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有没有生气。”

“……其实有点生气的。”真壁回答,“但是我知道你会比我更难受,所以就感觉还好。你已经替我教训过自己了。”

“……有希子,”他道歉,“把你弄脏了。对不起。”

“……你说什么呢。”

“被我抱过了。”他此刻仿佛是感觉不到害羞了,只是向真壁忏悔自己。“我把你弄脏了。”

“……”真壁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我让你那么做的。别这么说好不好!我让你射哪里都可以的。”梶山愣了愣,“不是这回事……”他想解释,真壁却脸红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的看向别的地方。

抱歉,我那么卑鄙地抱了你。

我总是自以为是的伤害你之后又道歉。

真壁捏住梶山的脸颊,把他有些黯然的心情扯得七零八落,“别说抱歉,说谢谢吧。”她笑着说,“谢谢我终于跨过这条河。不是在你的对岸急得团团转了。”

梶山的笑容被她弄得乱七八糟,他听话地说:“谢谢你。有希子。”

“就这样就可以了。梶山。”

“我可以回去吗?”拥抱着,梶山问。

“不继续呆在这里了吗?”

“我在想,如果就那么放着没我看着的真壁不管,警视厅一定会被闹得天翻地覆吧?”

“说不定呢。”真壁难得没反驳他。

“那我可以就那么回去吗?”

“需要我同意吗?”

“嗯。”

真壁轻声说,“那请你回来吧。”这样像孩子一样的剖开彼此内心的时光还能有多少次,真壁有希子只觉得那么多年的绕圈子的对话在今天终于成了碎片,再没有比这段时光到来前还要痛苦的煎熬,也没有比此刻还要像梦境的对话。讨论爱是什么的话题已经过时了,她和梶山胜利早已经过了反复咀嚼这份情感的年龄,现在留在她身体里只有一种将他紧紧拥抱的冲动。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原来这样鲁莽的勇气还有这样的优点,划破平静水面的效用,容不得暧昧的分离。

那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本就不重要。她只关心梶山胜利究竟痛不痛,可以不可以向她撒娇,如果很痛,就握紧我的手,我会很轻柔的,很轻柔的拥抱你。如果这是无法所说的痛苦,那么就让我留在这里。

梶山,这就是我的目的。

然后这段时间最终结束了,梶山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打开门后,尴尬的小警察打量两人,还好没有他们所猜测的场景出现,他拙劣的假装只是为了递上文件,又离开了。真壁这时才想起要看一看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她倒是很想打趣梶山,原来你的下属以为你只有半个小时的能力,但是想到另一个被猜测的主角是自己,又憋了回去。

“那么我先走了。”

“回东京吗?”梶山把文件放到桌子上,盯着真壁。“明天要上班吗?”他眼睛分明说着不想让你走,却又别扭的说:“你请了假出来的吗?真拿你没办法。”真壁摇了摇头,“我订了民宿。明天上午才走。”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盯着她不说话。

真壁有希子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读懂他内心的能力,这在以前真的不敢想。

“要不我去你家住好了。现在取消也来得及……”

“……”他看着她的手机,抿了抿唇。“还是不去比较好是吧?毕竟这地方这么小,我去你家一定马上就传出去了。”真壁笑眯眯地说。“……传出去也没什么。”他慢吞吞地回答。“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我早就习惯了。那种事。”

“听着还挺令人火大的。”

“……你来我家住吧。真壁。”梶山胜利顿了顿,笑着说:“这次我不会再逃走了。就当成我撒娇好了。”

真壁有希子忍不住点头了。

别变成梦了。多撒撒娇吧。梶山,就这样多好。

第二天,真壁有希子想了想自己还是有必要等在他身边。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原来对现实这样不确定,明明拥抱着说了心里的话,却还是觉得某人会变成泡沫碎掉,即使他亲吻她,拥抱她,笑着说:麻烦了,你给自己找了我这个麻烦。真壁还是觉得梶山不可信。明明看起来那么强大,结果是个马上要碎掉的泡沫,这可怎么叫人安心。

于是她打了电话又请假,把假期基本上都挪了过来,陪着梶山办了手续,看着他笑着被上司骂,春叔这些人又吵吵闹闹的打来电话,“真没事啦?”“哎呦喂这是闹哪样啊”“原来梶山君是躲着真壁啊?”

梶山对着电脑屏幕写了交接工作的档案,打着哈欠,和真壁一起喝咖啡,白天又带着真壁尝尝看这附近的小吃店。真壁偶尔有种自己在和梶山度蜜月的错觉。离开那天,真壁看着梶山和他的下属们聊天。其中包括那个误以为真壁要自杀的小警察。

梶山替他理了理领带,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回车上了。小警察愣愣的盯着他,然后很用力的笑着挥手告别。

“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告诉了他东京都的长官喜欢什么颜色的领带。”

“这个镇子以后会怎么样呢?”

梶山胜利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真壁的侧脸。“如果按照我的交接工作那样发展的话,可能会像我一样,被你这样的人拯救了吧。”

“喂。说什么拯救。”真壁害羞的挠了挠自己的脸。

“对我来说是拯救没错。”梶山抿了抿唇,趁后知后觉的害羞到来之前,靠近真壁的脸。“和我在一起很危险,还会有很多危险。真壁有希子,你要做好准备。我会明知如此也要死拉着你的手,要和你在一起的。”

“……嗯。”

真壁笑着说,“放马过来吧。”顿了顿,“你刚刚不是在求婚吧。”

“啊,那倒没有。”

“……说的好快。”

“如果是求婚,我会更隆重一点。这样太草率了。”

“哦。这个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吗?”

梶山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求婚上了,不过他看着真壁的笑容,忍不住亲了亲她,“不用做好准备也行。”

然而要习惯这样亲昵的亲吻还需要一段时间,真壁怔了怔,脸红着后退,“……梶山。”

梶山启动车,迟迟未到的害羞终于到来,他笑着开往充满回忆的东京都。和真壁一起。

真壁假设过许多未来,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只要把心里话说个痛快,梶山就像她幻想中那样,终于愿意撒着娇告诉她自己有多痛。不是为什么,是怎么样。真壁来的时候反复咀嚼这句话。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他们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是回想起来,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了。

虽然痛苦,虽然危险,虽然还很别扭,虽然想起来这么笨蛋。但是只要彼此牵着手,那条河流终究会变成小溪。

真壁想。

只要他们在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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