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1)女神地宫(廖雪村1)

[db:作者] 2025-08-18 08:59 5hhhhh 9190 ℃

2547年12月12日,3:30 米纳共和国 清川行省 昊京市 马丽乡

雪花如羽毛般飘洒,漫天而下,给陡峭的山冈披上厚厚银装。皎月高悬,透过夜幕之帏洒下荧白,朦胧了这片短松林。这个腊月的寒夜,更显冷瑟。

转过白茫茫的斜坡,就是通往秀岭绝峰龙背山[1]的陡峭山道。几串参差错落、深没足踝的脚印却并非一直沿着古道,而是在山角偏行。北风呼啸着,从山岬上掠过,剥下一块块厚实的积雪,把凌乱的地面抹平成白,只余下新轧不及填埋的足迹向前逶迤。直至一株老槐下时,才悄然不见。

老树横盘在山边,虬根与山石紧连,本已光秃的枝桠被厚厚雪褥压弯,就如一顶白色大伞盖。风过处,树枝摇动,哗啦啦地把积雪抖落在依树搭建的露营帐篷上。帐篷的支架微微颤动,从内拉出的一根精钢粗绞索,却紧绷着,没有一丝松动,直没入崖下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黑洞。洞口外,架着一些破旧机械,有滑轮,有掘机,有钢墩,还有一些杂物零碎。旁边则堆着含霜的新土,显是从洞内挖出堆此不久。

从洞口通过钢索往下攀爬,可以深入到地下二十来米,竟别有洞天。一条两米来宽的狭长墓道。在昏暗的探照灯下,墓道隐入无尽的黑暗里,一种深不可测的未知恐惧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廖雪村戴着皮手套,一手扯住风雪衣的领口,把自己狠狠裹紧,一手打着高功率的小手电,变幻出忽大忽小的光圈游走在洞壁上。他的眼睛被一幅幅壁画吸引,忘记了身处的危险和寒冷。

壁画在地下历经千年,虽黯淡破旧,却依然透着精美与宏伟。“神历初期的四色体[2],”年轻老师专注的眼神中闪烁着难掩的兴奋,“这种风格深刻影响了现在的东雅希[3]宗教艺术,你看,那里画的是狼头神,好活灵活现,正坐在云头听讲经呢。苦神[4],是秘教的护法。”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地有些手舞足蹈,以至于忘记了黑暗中,可能会隐匿着他不愿意碰触的恶心物。昨天在旁边一个从葬墓中,那突然在身后倒下的一具枯骨,让他着实好一阵惊吓,直到今天都没缓过来。

“哦,就是太阳神吧。”身后一个浑厚中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回过头,看到了姐夫林博敏棱角分明的面孔。“嗯,是古神,古雅[5]时的天神,文神降世建立秘教,古神都被吸收为护法,所以,博敏……”廖雪村的目线又定格在壁画上,三千年前那个神之国度的盛景,仿佛如浩瀚的长卷铺开在他眼前,恍恍如昨。他想象着那个荣耀而悲伤的时代,想象着那个神,想象着她传下来的历史宗教故事,对这些,他是如此痴迷,如数家珍。

“那就是了,这墓是女神[6]创立秘教之后的,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文神地宫?”一贯沉稳内敛的林博敏,此时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嗯。”廖雪村的视线跟着手电的光圈在移动,“前面几个幕也是神国的,这么看来,年代应是确凿了,就是神国的古墓。”他试图平复心境,压低声音说,“东雅希历代的壁画我有涉猎,按这规制应是帝位之墓,书上却从没见过,这应该是考古从未发现过的。这墓道也比前几个宽些高些,我看,这里很可能就是主墓。”

“按你这么说来,雪村,我们离女神越来越近了。”林博敏难掩兴奋,窜上一步,用力拍在雪村肩头,又道,“老宋,我们要发财了。刀疤,快把灯举高些,让雪村好好认认。”

大手摁在廖雪村肩上,一时轻一时重,仿佛失了分寸,平日里不苟言笑、气势凌人的姐夫,竟发出了孩童般的笑声,令雪村隐隐有些不安。从刚进墓道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若此处真是文神地宫,那伴随着无尽财宝和千年秘密的一定还有危险,机关陷阱、妖魔鬼怪、巫诅毒咒,谁又能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发生呢。他低声告诫道:“姐夫,但凡古帝王墓,都会装着机关或暗坑,我们……”

“刀疤,把灯照过来啊!”林博敏仿佛没有听到妻弟的告诫,他的目光迥然,声音发颤,与旁日都有不同。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大汉闻言转身,把一盏蓄电池照明灯高高举起。他裹着条羊羔皮袄,虽略有些驼,那如铁塔般壮硕的身躯却仍比身后的廖雪村高了一头还多。

“果真要是那地宫,这墓主的嫁妆一定早备好了,就搁在里面,知我们要来,等着我们来取哩,呵呵。”这粗陋的玩笑不合时宜,他自己倒刺耳地笑起来。廖雪村不禁皱了皱眉,把眼一斜,就瞥见闪烁不定的灯光把后面一男人长长的影子投在了壁画上,仿佛成了古墓地宫的守墓人。那男人套了条灰驼毛破马夹,又瘦又干,留着两撇小胡,身体蜷起如一只煮过的虾。他走路仿佛无法把腿抬高,马靴总在地上拖,发出喇喇的破霜声。

“老宋,你这玩笑开得可有意思。文神即是神,又是皇,她要是留嫁妆给你,那可不是单单发财这么简单。”林博敏一改往日俊冷之色,和着瘦子谈笑。

“林乡长,你说的不简单,可是说这女皇帝躺棺材里,还真等着要嫁给我么?”

林博敏对瘦子的粗鄙全不为意,“我可没那个意思。文姬可是神,怎么能嫁给凡人。但我知道我们这一票成了,这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嘿嘿,要有那数不尽的钱,别说把这个女鬼娶上门,就是妖怪,娶来也不亏。”老宋越说越得瑟,东拉西扯起来,“说到女鬼,乡长,我还真不怕,我老家那多的是,都配阴婚,死了仔就花几个钱买个闺女,埋一起葬了,现在乡下人,还经常说故事,那天一黑,后堂还能听到女鬼哭声,我还见过那东西从棺材里想往外爬的,我真见过,你们别不信……”

几个人边说边往前走,摇晃的灯光一点点把他们向前方的黑暗引去。廖雪村对这盗墓的行经有些不屑,他是被姐夫强拉来的,本来就颇多忌讳,觉得这鬼怪阴婚等幽冥之事,尤其是对女神出言不敬,实在不合时宜,心中愈发烦闷。瘦子说得越多,他就觉得越冷,好似阴影不明处正冒出股股阴气,飘忽擎住了他的心,他觉得每走一步仿佛就离生者的世界远了一些。

瘦子一边走,一边用戴着皮手套的指头刮着石壁,哗啦啦地划下霜花。又对着带头的壮汉嚷嚷:“喂,刀疤鬼!你那条袄子给我套套好么。这些鬼,要窜出似的,阴嗖嗖的。俺都快被冻僵了,你比我能挨些。”

走在前面的魁梧汉子侧过身,傻兮兮憨笑。幽暗的灯光下,一道狰狞肉疤从鼻梁直到额后,把如烂橘子皮般的脸分做两截,连哭和笑都难以分分辨,这张脸真比鬼还令人怵。

“我说,刀疤鬼!到底给不给我袄子,吭个声啊!阿鬼啊,冻得我,鼻涕止不住呢。”瘦子边走边拖着铲子,墓道里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廖老师听他鬼啊鬼得叫个不休,更觉得冷飕飕起鸡皮疙瘩,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轻道:“这是女神的地宫,总扯什么……总扯那个字……”

[uploadedimage:16779684]

插图为ai制作,仅作参考

瘦子姓宋名郁,在昊京东门的古玩鬼市上有个文物铺子,背地里却做着老鼠[7]的勾当。那执灯走在前的大汉是他店里伙计。

雪村是一个正经读书人,怎看得上这摸滚在坟堆里不干不净的货,今次他参与这盗墓行径,一是林博敏死磨硬泡,二是这神国遗迹正合了自己趣味。一想到那老鼠一聒噪,没准儿就把前头某些东西弄醒了,心里就瘆得慌。

宋郁阴阳怪气道:“坟就是鬼的家,我们不请自到他家叨扰,他老人家本就不高兴着,还不能说了不是?鬼兄弟姐妹,那心肠可好得很,我来走亲访友,他都送这送那,必不让我空跑这趟,我这吃喝都依着他呢,哪天定要好好回请鬼兄弟吃喝上一顿,心里一直念着哩。”他拿一对灰眸子往廖老师身上斜,“可有人怕鬼兄弟呢。可怕着呢,嗖,就从后面钻出来了,又细又尖的牙就照着脖子咬,趴人背上。”

“谁怕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廖雪村心知自己是秀才遇上了野人,简直无法和他理喻。

老宋更加得意,“老子先前就经常在鬼家过夜,棺材做床,抱着死人也睡,有新下的女鬼肉还嫩,比生人还好,忒来劲。刀疤就好这个。”

廖雪村也不知他语中虚实,只觉得他越来越胡咧咧了,又无法堵他嘴,有些张皇失措,“这是女神地宫,不是什么坟墓。女神是升天去了,是回天上去了,你可别在这亵渎神灵!”

宋郁抢白道:“即是升天,还搞什么地宫啊?”他似也不冻了,一下子来了劲,“老子就没见过哪个墓不埋死人的。”

他这话居然道理十足,让廖老师全无法回嘴。每到年度大祭,海内外雅族后人齐聚本乡文姬殿开坛祭神,好不隆重,即便寻常时候,也是游客不绝、香火不息。文神是天上神仙,传说在秀岭深山中飞天,又为何不蓄民力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宫。这地宫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埋的不是文神法体,那又会是什么呢。廖雪村不及细思,只知自己越搭理这不讲道理的老鼠,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于是干脆闭了口。

林博敏道,“老宋,雪村,”他的话声不高,却不怒之威,“都少一句吧。”

“我可没啥,只是有人胆小。”林博敏是这个探险四人组的核心人物,领导一发话,饶舌的宋郁就停了嘴。

林博敏继续道:“廖老师根据史书推断,前面那道门后就应该是主墓室了,下午那个侧室里的物件,老宋,你也看到了。去年国际拍卖会[8]上,单一件鎏金青铜香炉就卖出了天价。老宋,你是行家,不需我多说吧。”

宋郁道:“林乡长,您还别说,我这辈子啊,摸过多少墓呢,可真没见过这么多宝贝的。”他两眼放光,就好像大把钞票已在手里攥着了,那诱人的纸币油墨味仿佛已在撩拨着他的鼻腔,“做我们这生意的都晓得,只要这货品断代到神国,就铁定要发大财。那时侯的东西真太少了,宝贝都抢手,每一件都能卖个好价,这我最清楚。我看昨天那玉琮[9]是神国早期的,又这么精致,至少能拍上个千万往上,还有那件……”

宋郁还想一一数来,却被林乡长笑着打断,“那就叫好了吗?主墓室还没开呢!老宋,我保证这门后都是宝贝,你从没见过的宝贝。”

像是看见宝贝已在眼前不好意思拿,宋郁忸怩一笑,“乡长,真有您说的那样,俺这辈子就跟定您了,跟着您发大财。”

“放心,我有路子,可以出个好价钱。”林博敏拍拍宋郁肩头,“这些东西可不能在你店里出现,一来卖不起价,二来会引来麻烦。我们还须小心点。”他又不急不缓地说,“廖老师熟读那些古书,那里面还有什么宝贝,他都有数呢。你看你,还要和他斗嘴。”

宋郁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廖老师有知识,断不至于会和我粗人一般见识。”

姐夫三两句话就压服了这毛贼,雪村心下也暗自赞服,这队伍要没他这样的主心骨,还真捏不成一根绳,他才做了一小小乡长,还真是屈才呢。

在清川,文神地宫藏有价值连城宝物的传说已流传上千年了,后世历代多少人皓首穷年考据探寻地宫入口而不得。只在女神殿附近陆陆续续发掘出几处疑冢和贵族大墓,真正的女神地宫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这里若真是传说中的地宫,这是多轰动的事啊!”林博敏的眼睛好似要在妻弟那里挖到激动和喜悦,他顿了一下,目线扫过几人,冷声道:“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风声,东西就难脱手了。”

“您说得对,乡长,”宋郁往大个子身上靠了靠,干笑道,“挖他一屋子宝贝,今天卖一件,过个把月再出一件,谁也不晓得哪里得来的。卖了宝贝,刀疤,我就给你讨个媳妇。买个城里的,识字的。”

刀疤鬼不说话,扭头瞅着自己老板,侧着身只顾前行,笑也似哭。

林乡长把廖雪村往身边扯扯,让他跟自己走在一起,他朗声说,“都小心点。不要再和昨天那样出差池,搞得咋咋呼呼地自己吓自己。别碰到东西。”

几人吵吵拌拌之间,不觉已到了墓道尽头。就着灯光,只见一道由石砖砌成的门横在面前,仔细辨去,还能依稀认出些夯土砖上残缺的金属痕迹,众人皆喜。

“雪村,史书上有说那东西一定在里面吗?门后面?”林乡长殷切地盯着雪村问。

廖雪村不语,打着手电专心致志地观察土门,凝神而思。他小心地摸了一下,看着沾土的手指,努力压住内心的兴奋,“看,姐夫,”他的手指指向自己摸过的地方,道,“根据《神皇旧仪》[10]记载,下中羡,敷四砖,镀之金,尽闭匠人。这是说封墓门的时候,在中门外又垫了四层夯土砖,包上金箔。你看,砖上确实有金箔痕迹。”

“而且,没人来过。”林博敏笑道。

宋郁也站到门前借着刀疤的灯光仔细查看土砖,聚精会神地听廖老师分析,不住点头。“确实没有被盗痕迹,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强调自己学识,灰眸明亮如炬。

“老宋,把门炸开吗?”林博敏转头向宋郁问询。四人当中,论盗墓专业技术,自然数宋郁第一。

宋郁道:“不能炸,墓室可能不牢,墓道要是炸塌了,别说宝贝拿不着,人都要被埋在这里,那倒真要和这姓文的女鬼成亲了。刀疤,开挖。”

刀疤蒲扇一般的大手抄起铲子,二话不说就开干,一铲子就插入夯土砖缝。已经在这地宫静悄悄躺了两千多年的土墙开始慢慢松动了。

几人手忙脚乱轮着来,刀疤出力最多,雪村出力最少,足足挖了个把小时,夯土墙终于一点点被掏开。果如历史老师所言,夯土墙后面还有一道从上面石梁上放下的厚重石门。

古墓地宫静卧于此已整整有两千多年无人来打扰,心心念念的神国和自己只一门相隔,那厚厚的石门后不知是怎么一种情形,廖雪村闭上双眼,不禁心潮澎湃。那些被活埋在墓室内,满含千年之怨的无数工匠,如今早已是枯骨一堆,此情此景一定惨不忍睹。他感到自己正步入一张游魂汇集而成的巨大罗网中,这张可怖的大网无声无息地朝他慢慢逼来,黑暗里,仿佛能听见无数冤魂的低沉嚎叫和痛苦呻吟。他不由恻然而悲,低声道:“古书上提到了这道门。我们找找,应该有一个开关藏在某处可以开启。关上这道门后,里面的工匠就都出不来了,所有人被活埋在里面。但从外面是可以进去里面的。”

说罢,雪村开始用手电搜索起石门的各个角落,寻觅着那个预想中可能存在的机关。很快,他就找到了可疑的目标。“看!那块石头是可以移动的。把上面的土清开查查看。”

林博敏紧张地拉长了脖子,顺着小舅子所指望去,果见石门贴地处确似有些异样,那里压着一堆结实的黄土,与旁边的土质颜色有明显区别,之后露出一个小石角,似呈把手状。他一把从刀疤手上抢过铲子,对着黄土块小心刮擦,把土层一点点剥离下来。

文姬女神是米纳[11]历史上开天辟地、承上启下的关键神祗,如今雅希大陆的纪年就是以她下凡的时间为起点。如此神圣的女神地宫主墓难道真的就在眼前?传说中的女神宝藏真的已经近在咫尺了吗?廖雪村感到脸上越来越热,按捺不住的兴奋已经悄悄挤走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夷犹。他低头轻吟:“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余言刻在桦,红妆流于来。”

林博敏接道:“朝霞映空明,稻谷兆丰年。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这是民谣的后四句[12]。这首民谣在本川已流传不知多少年了,小时候就背熟了。”他眼中满是神往,灿然而笑,“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这民谣到底指的是什么,都是什么意思。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今天就让我们来解开这神机。”

宋郁嘿嘿笑道:“乡长,猜谜我可不在行。”他蹲下身,正准备去拉那个石把手,说,“如果想在里面找啥佳人,我敢说,即便是有过,如今也是枯骨骷髅、冤魂野鬼。”他扭头对着刀疤怒喝,“喂!你这死鬼,一贯里偷懒耍滑,还不来帮忙!傻了吗?尽想着讨女鬼做老婆的好事了?”

刀疤被老板骂,脸上也是一如既往呆笑,人却立刻就蹲下,一双厚实粗糙的大黑手搭上宋郁肩头,瞪着两只凶目直勾勾去看那石头。

廖雪村道:“我们这趟发现可不是金银珠宝可以衡量。女神亲自留下圣物,自古以来绝无仅有。单是历史的发现就足可轰动学界,够那些学者忙个百来年了。”

“雪村,远非如此。”林博敏盯着石门,两眼炯炯有神,那灼热的目线似欲射穿石门而入,他若有所思,忘我地自言自语起来:“随心,随心……如何随心,随谁的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些人如此忌讳。”他自觉失态,回过神,才悠悠对妻弟道:“雪村,这是神留下的东西,神迹,神语,神咒,这不是记载历史的,这是改变人类的。所有的一切,雪村,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我们一起去看破神机。”

廖雪村茫然回望了一眼姐夫,心中一叹,姐夫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他对姐夫的痴迷不以为然,一心念着自己就要破解神国的秘密,还原神国的历史,兴奋不已。

正在他对文神古墓的秘密公之于众、举世轰动的场景联想翩翩时,林博敏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拽,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退后点,门要开了,让他们先进去。”

雪村偷眼望了一下姐夫,觉得他的眼神中除了痴念,竟闪过一丝凶光,不由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姐夫心中所想。姐夫是想开了羡门后,先让这两只老鼠踩踩路,万一有凶险,还有个准备。正思虑间,他听到背后厚重的青石门发出轰隆隆声,只见石门从地面上先撕开条小缝,然后缓缓往上升起。

宋郁兴奋地对刀疤指手画脚的,他难听的叫声被石门后面沉重金属轮滑机关启动的声音掩盖。地宫的墓门居然真有装置可以从外打开,要不是亲眼所见,这老盗墓贼肯定是不信的。这时候,他才对廖雪村投来钦佩目光。在这四人小团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雪村喜道:“看来史书记载全是真的。”他站在宋郁身后,远远地往漆黑一片的墓室里张望,兴奋之下竟忘却了恐惧。刀疤举着灯往里面照,幽暗的灯光之下,墓室朦朦胧胧的,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霉味,沉重的压抑气氛令人透不过气来。

宋郁夺过刀疤的灯,第一个走进墓室。雪村知道林博敏对财宝的描绘已勾起了这个盗墓贼的贪念,生怕被人抢了先。刀疤紧随他的老板之后,林博敏见前面二人没什么异样,才拉着雪村小心翼翼地跟着刀疤后面慢慢地走。

墓室非常广阔,在灯光中一眼看不到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排成几列围在外圈的满地骨骸。这惊人的景象,饶是连刀疤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惧和畏缩,枉论他人。一行人个个都噤若寒蝉、胆战心惊。雪村看到这些尸骨有蜷曲弓着身的,也有俯卧着的,也有身首异处的,还有些残缺不全地散在地上,大多数骨架骷髅都已半嵌入了地下,无一例外在手腕处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好多残骨已经扭曲变形。雪村仿佛能感受到几千年前他们的悲惨和绝望,这些可怜的工匠都是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死去的。

墓室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在宋郁的电池灯照射下,发出如幽冥鬼火般的荧光,扑闪扑闪在那跳动。廖雪村凑在姐夫之畔,低声耳语,“看,中间有东西。应该就是女神棺椁了,在发亮。”

“玉床佳人,天下随心。”林博敏念念不忘童谣,悠悠念叨着,“我们就要见到文神遗容了吗?雪村,神真的也有肉身吗?”他僵硬地握住小舅子的手,用力到好像指头都快要深陷入雪村皮肉里。

廖老师手上被姐夫握得生疼,强自忍着。他能感受此刻林博敏心中的惶恐和兴奋,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老宋,你和刀疤走一圈,先巡查一下,我们再决定怎么做。”林博敏尽量保持着镇静,淡淡地对这两只老鼠道。

雪村心里明坦,姐夫是让他们把前面可能存在的机关和陷阱先踩掉。他不禁对一路上一直和自己斗嘴的瘦子关心起来,提醒道:“宋先生,按照《神皇旧仪》所载,圣皇地宫‘上具天文,下载地理’,我猜地上应该有东西。脚下可要留神。”说着,他的手电就往前面的地上打去,只见偌大的墓室,地上果然坑坑洼洼,远远看去,有山有水,有高有低,好似一副行军作战的山水沙盘。

他又往墓顶也照照,道:“‘上具天文,下载地理’,两千年来,历代学者都只是猜测这句话的意思,现在这个迷题被我们亲眼所见了。”他抬头细观,嘴里不停发出啧啧赞叹,“地上应该是模拟了关西九郡的地理,用黄土青石塑成山,再刻出十八川,印了地理二字。顶上是雕出星河二十八宿,对应天文。看来,女神在这里还要观察天地,统治人间,就如在世一样。”

“河川?灌的不会是水银吧,廖老师?”宋郁猛醒,声音一哆嗦,颤然问。古帝王经常用水银来防盗,水银挥发到空气中是有剧毒的。宋郁本一直对雪村冷言冷语,此番心中一吓,倒把他当做了可依赖的人。

“挖河填之以金,隆山堆之以玉,书上有写。若古书记载不假,据此,地上河川应该是铺了金箔,不是水银,你小心看看。”廖雪村道。

听到这一直在坟墓里钻来钻去的大老鼠也会心生惧意,林博敏不禁笑了出声,道:“老宋,放心吧。这个我早想到了。墓室内要真有水银蒸汽,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恐怕就都倒了。”

宋郁心中一凛,回首瞪了一眼。他大概在想原来你早就知道啊,还让我先进,自己躲后面。他把灯递给刀疤,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查看地上的槽痕,看到里面确如廖老师所言,都是金箔,有些还灿然如初,这才放了心。“是金片。”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女神还真体恤我们这些客人。墓门可以开,也不设计陷阱暗格,倒真像是给我们准备了嫁妆等我们来取哩。”他大概觉得自己的这个比喻很贴切,有些得意,阴阴地笑起来:“这婊子自己,说不定正脱得光光的,在棺材里等我们上嘞。”

经他这么不三不四地一扯,廖雪村隐隐之间也觉得其中有异。文神地宫内,不仅不设机关,而且这地宫在史书上记载尤其详尽,就像生怕人不知似的,和其他帝王墓讳莫如深大为不同。本还以为这些都是虚无缥缈之说,现在站在地宫,却惊奇地发觉里面的布置简直与书上记载一模一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为什么两千年来地宫又能如此安安静静地躺在这,没人发现呢?他心里疑窦丛生,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注释】

[1]秀岭是米纳共和国清川行省昊京市的一座名山,南北走向,位于昊京东侧30公里处,属于清川山脉的一个支脉。因山上松柏苍翠,故名秀岭。秀岭的最高峰是龙背山,海拔2013米,因山上有一条长长山脊状如巨龙而得名。龙背山上有一座古老的文神殿,相传是为了纪念雅希文姬女神而建,是米纳人的圣地之一。

[2]以文姬女神创立秘教开始东雅希纪年,神历初期即神国建元之初。据古史记载,当时宫殿、庙堂、墓室等建筑广泛使用壁画装饰,壁画的用色为红、黑、白、黄四色,其中黄色代表文姬神职主秋季,壁画的形制以平衡和简洁为特征,反映了神国与秘教初讲究礼制和秩序的审美观。神国之后的朝代,壁画用色开始变得丰富,故神国的四色壁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可以用来考古断代。

[3]东雅希指的是现在的雅希大陆东方,东邻大洋,西至太山山脉,古代雅族和希族聚居于此,故称雅希大陆。

[4]相传,狼神芬和苦为光明神蕾的陪护神。苦会在天上追逐日鸦,成了日神。日神是先民尊信的主要神祗之一,后秘教建立之后,日神成为秘教护法神之一。

[4]据传说,最初时,信奉秋神雅的部族从太山东麓东迁至东海之滨,与中土主要部族希族交战,成为中土各部共主,雅王袁君雅国,后世别于后雅朝,称为古雅国。

[6]雅族祖神秋神降世,名文姬,后尊为文神、文皇、母神、姬神、秋神、金母等。文神显民神迹,创立秘教,复古振雅,建立了政教合一的神国,从此开创了雅希新神时代,标志着古典雅希的开始。

[7]清川地区对盗墓贼的蔑称。

[8]指2145年3月15日在布特皇国斯塔瑞城(繁星城)加德思拍卖会上成交的后雅时期的饕餮纹铜方罍,拍出了1.7亿的天价。

[9]玉琮是东雅希先民祭祀用品,在旧神时代盛行,神国之后一般很少再用。有少量可能出现在神国贵族的墓葬里。

[10]《神皇旧仪》是由秘教大祭司由赐编纂,在后雅时献给官库图书馆关于神国官制、礼仪的著作之一。该书详尽记录了文皇地宫信息,是后世研究文姬女神的主要资料。

[11]米纳是进入现代后,其他地方对东雅希的称呼,是古雅希语礼貌一词的外语音译,是东雅希文明的现称。

[12]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余言刻在桦,红妆流于来。朝霞映空明,稻谷兆丰年。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这首民谣在清川广为流传,最初由守护女神地宫的守陵人世代口口相传,后经相关考古成果可知,至少在后雅时期就已流传,文字皆可印证,可信度很高。

小说相关章节:【紫蟒帝国第一季】魔灵魅影

猜你喜欢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