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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印刻,1

[db:作者] 2025-08-18 09:00 5hhhhh 9490 ℃

香甜的蜜味弥漫在室内,光洁的混凝土墙壁和钢铁打制的大门将这惹人昏沉的气息阻拦在这不到25平方米内的小小一隅囚室之中,不见外面的天光,只剩下惨白的灯泡亮着,散着光,映照朝杯口上方散出浓厚蜜味的玻璃杯,以及坐在一边的女人。

闪着白色光亮的深黑杏眸盯着玻璃杯,捆扎好的长发如扫帚一样散在背上,不时吸入甜蜜气息的鼻翼微微扇动,米白色的囚服胡乱的将右衽别过左衽,遮掩着她并不完美的身材。

面前的是一杯满满的,光闻气味都能知道十分醇厚的蜂蜜水,原本只是随便提的要求而已,没想到那个小个子松田真的会满足自己。女人微微咧起嘴,似乎会心一样的笑了起来,露出她整齐的牙齿。

可惜的是地下室看不见外面如何,不然应该再提赏月的要求。

她伸出手,手指灵巧的攥住玻璃杯身,液体那即便隔着玻璃也可谓强烈的滚烫触感令表皮细胞朝内猛缩,又不得不顺从无视大脑皮层意见的女人,让自己和透明的材质紧紧地贴合起来。疼痛刺穿了她的手掌,旋即是炽烈的麻木,让女人一时对手中的玻璃杯没了感觉。

有一点儿像是先前拿着鸡尾酒的感觉,但又不是。熟悉又陌生,手里的这支圆柱体是要投出去的吗?也不是,面前并没有正在将枪口对准自己瞄准的人。女人定睛,紧紧的盯着手中攥着的东西。那就是一杯醇厚且散发香味的蜂蜜水,既不是能致人死地的投掷物,也不是饮下就会中毒的化学品。

大抵还是自己想得太多。

端起杯子,轻轻的将杯口凑到嘴边,轻轻的呼出气体,看着平静如湖的正圆形水面轻轻的泛起一道一道朝自己反方向扑去的纹,腾腾朝外冒出的白气也自反方向跑去,仿佛在逃离可怕的杀人犯。

香甜的气味随着吹拂在室内似乎更加浓厚,这是一杯以上好蜂蜜泡出的蜂蜜水,不知道那些辛勤的蜜蜂家乡是哪个国家?它们也能理解劳作的辛苦吗?

女人的脑子里被蜜蜂和蜂蜜的模糊图像渐渐的填满,思绪跨越了拦截气味的混凝土墙壁,直直的飞到她想飞去的地方。这会是哪里的蜂蜜?俄罗斯?中国?还是朝鲜或者伊朗?这份甜蜜的可爱造物主们会知道自己居住的地方被远远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生灵擅自划分,擅自决定边界,谁越界就要枪毙谁吗?

她摇了摇头,又朝着杯口吹了一口气。小造物主们自然不会理解比它们大无数倍的生物,就像是人类也看不见地球以外还有更多更大的星球。

如果能再多一点时间……

“滴——咔——”

铁门外忽然响起刷卡器的滴声,铁门随即发出解锁的响声。坐在床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铁门被慢慢拉开,着蓝色夏季狱警制服的另一个女人渐渐显出身影。

“早见小姐。”

“欢迎光临,您有什么事?”

早见对着来人露出一个微笑,那人不急不慢的走过被自己拉开的铁门,两名狱警随即站在门口,望着门内的早见。

“我是……松田仁乃。我来作死刑犯采访。”

采访死刑犯,无非就是说些官方喜欢的话。沙织收起了面上的微笑,略微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她似乎并不想听自己说那些指定的套话,毕竟笔记本都没拿。

隐藏自己的目的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好吧,请您问吧。”早见满不在乎的喝上一口蜂蜜水,目光随着脑袋上仰朝向了天花板。

“真的是早见沙织吗?”

沙织放下自己手里的玻璃杯,看着眼前的女警官。过了几秒,才对着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开口:

“当然是,如假包换。”

仁乃顺势坐到沙织身体正对的桌子边上,猛地抚平自己的紧身裙。

“那……沙织小姐,为什么会进来呢?”

“你不是知道吗?”

沙织忽然又微笑起来,仁乃眨了眨眼,额头渐渐泛起一阵湿漉漉的触感。

“啊……是,那……我要谈正事了。”

面前的警官似乎眼眶变小了一些,死死盯着沙织的脸颊。

“请说。”

“您应该知道我们进行了一些死刑改革,想以您作为改革的实践者……”

“嗯。”

沙织眨了一下眼,仁乃顿时感到额头上那又湿又热的感觉更加强烈。

“就是,您可以,自选死法。”

“要我选死法?”

“是这样没错,这是最新的人道主义……”

“自由的选择……啊,‘日本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我可以自由选择死法。’是这样的意思吗?”

沙织狡黠的笑了起来,仁乃不安的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膝盖,微微张开嘴。

“上次你们处决的那位声优……”

“夜道雪?”

“对,她似乎死的没那么人道吧。”

仁乃摇摇头。

“那时候我在休假……按刑法来说也不该让她死,但是……”

“现在又要弄死一个声优,打算让这个声优死的人道一点,是这么回事吗?”

“呃……”

那闪着白光的黑眸又眨了眨,仍然盯着面前的警官。

“是吗?”

“大概是吧,我也不懂……”

“好……请您继续问。”

仁乃将摁在膝盖上的攥紧地手掌松开,发出一道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

“可能会违反相关条例哦。”沙织开口道。

“没事……”

她伸手撩起覆盖在额头上的两侧刘海,给额头通风散气。

“就是,为什么松田小姐会选择……”

仁乃的声音低了下去。

“嗯?”

沙织将玻璃杯放回桌上,再把已经对高温麻木的手掌松开,瞅着面前显得有点弱气的女人。

“选择……去扔燃烧弹,烧伤了好几个自卫官……”

“对合法游行的国民开枪算自卫行为吗?”

沙织对指向自己的问题抛出了问题。

“……”

“……你也不用回答。”

面前的女人显然知道正确的答案。

“嗯。”

松田仁乃小声的哼了一声。完全处于被动的提问让新入职的警官感到了如学生时代被抽背汉文一样的不安。

“跟我说说你们的那个,自选死刑方案吧,我蛮感兴趣的。”

毕竟日本政府喜欢搞这种花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沙织感到心头有一阵畅快感,缓缓地在身体里流淌。

“好的,首先是……嗯……枪决,注射,电击,绞刑。有这四种。”

“绞刑。”

“为什么?”

仁乃感觉脖子好像被人勒紧一样,眼里浮现出一阵不安。

“政治犯痛苦的挣扎不是很有趣吗?”

“不是的!你,你是……耀眼的人,让你这么痛苦的……”

“演艺生涯已经跟我告别了……就算现在得到特赦,也没有一家事务所敢跟我签约。”

沙织闭上眼睛,感受着房间里仍然弥漫的香甜气味。

“你闻到什么了吗?”

“?”

仁乃奇怪的嗅嗅。

“蜂蜜的味道。”

“纳税人们的辛劳成果就在这房间里四散弥漫着,日本用国民的钱去做无数没有意义的事情,干涉他人的自由权利……”

“政治相关话题不能说……”

仁乃急忙阻止想要展开话题的沙织。

“但是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要自寻死路吗?”

沙织甩了甩手。

“我前些日子,写遗书的时候,总是会想有没有人知道,现在他们做的一切,在未来都会有所报应,而且做的越多,报应回来的也会越多。”

“……哈?”

仁乃有些听不懂。不对,这不像早见沙织会说的话……

“啊,看起来你不太懂……不过算了。松田小姐在哪里读大学?”

“嗯……”

“是早稻田吗?”沙织对着若有所思的仁乃试探道。

“那是沙织小姐的母校,我的母校是一桥。”

“好学校。”

仁乃看着面前女人释怀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沙织小姐,想被特赦吗?”

“不太想,去了外面也找不到工作。”

“可是……”

“现状是我是死刑犯,难道人们会对一个造反的死刑犯有什么……宽容吗?”

沙织忽然感到心底被刺了一下。疼痛和恼恨慢慢席卷着身体。

“他们不过是碌碌无为的过自己的生活,对辛勤工作的人和自己一点宽容都没有……冷漠的像冰块一样。”

“青山蓝山不会说这种话……”

仁乃不安的看着面前的早见沙织。

“……对,是不会。”

沙织猛地攥住玻璃杯,举起来,往自己的嘴里灌起蜂蜜水。良久,杯中渐渐只剩一半的液体,此刻的蜜水温热而发腻,惹得她有点恶心。放下杯子,沙织继续开口大声说着:

“有些变态还会把女囚的尸体拿去收藏,这种无药可救的地方就算我能说服自己不去管它,我自己也不会做好演艺事业的。”

“……”

仁乃低下头。

“更何况,如果是你,正义的警察,你要剥夺那些因战争和战争遗留受苦的人发泄情绪的权力吗?”

“不,我没……”

沙织垂下脑袋。

“你当然没有,你也不会关心这些。”

仿佛是什么东西划破了聒噪起来的甜美空气,仁乃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她慢慢抬起头。

“我不太懂政治……但是,但是……明明沙织小姐很耀眼,分明不需要把自己扯进这些东西里面,为什么非要去学着那些人去破坏自己的生活,难道拉美人生活的很好吗?他们也像外面那些高中生一样搞革命,可结果又是什么……破坏自己的国家和生活,现在穷困潦倒,还有法国人,朝鲜人,古巴人……他们有什么好结果?”

仁乃猛地站起来,高跟鞋狠狠的跺在地上,传导到脚跟的疼痛被她忽视,眼光只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个死刑犯。

“日本的生活不够好吗……我们什么都有,外面有的我们有,没有的我们有,没想到的我们都有!战争造成了多少破坏?日本现在不是很好吗!请您不要真的把自己当作现实里的青山蓝山啊!”

“不要大喊大叫了……”

沙织对面前涨红了脸大吼了好一阵的狱警轻轻的摆动手。

“日本就是日本,日本有自己好的地方,这没有错……”

“那为什么沙织小姐还要……”

仁乃几乎要控制不了声带了,喉咙有些肿胀,仿佛要卡住她从肺中呼出的气体,不让她继续说话。眼中溢满的痛苦和恼火仍控制着她的大脑,让她的目光死死的对着面前的女人,一动不动。

“因为,日本还有自己不好的地方。作为日本人来说……过去的我们漠视了很多东西,包括业界里那些优秀的作品蕴含的东西,看完就忘,好像它们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作为一般人的我,太容易被极端的情绪带偏了。”

沙织绕了个圈,变相的对面前的女人承认了过错。刚才的嗓门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再被这么吼的话今晚指定睡不好觉。

“是吗……”

“毕竟你也知道有境外煽动这一说……”

沙织慢条斯理地为面前年轻的女孩解释道。

仁乃长舒一口气,慢慢弯腰,坐回身后的椅子上。

“那……”

“我们还是回到死刑的话题上……我选的是绞刑吧?”

“……嗯。”

“真好啊,看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配音角色的二创……”

“啥……?”

沙织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不,没什么……”

她招了招手,看着面前消了点气的仁乃。

“嗯……”

仁乃甩了甩脑袋,把刘海甩动到脸颊的两边,大声的呼吸着室内的空气。

“那么,还有可以自选的地方吗?”

“有……”

仁乃若有所思起之前看过的文件。

“可以选悬吊,或者坠吊。”

“啊……这样。”

沙织点了点头。

“坠吊需要获悉体重,悬吊……就是单纯的窒息,到最后会非常……难受。”

“嘛……”

室内沉默了一阵。

“我一个被岁月印刻多年的老女人……会有人喜欢看我死吗?”

“……”

仁乃有些不想回答。

“你也知道吧……就是,有人会挑选自己心仪的尸体做成人偶……”

“……那种话题还是不要说了……”

狱警不安的说道。

沙织笑着举起了玻璃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即,她放下杯子,双脚撒上了拖鞋。

“你今年22岁吗?”

“啊……嗯。”

仁乃对面前的人点头。

“好年轻啊……打仗那会还在上高中吧?”

“嗯。”

“我就是打仗那会接触的很多东西……比如说绞刑的执行方法,要说最喜欢的其实应该是坠吊,因为马上就能死……但我又怕高度不够,白受苦。”

仁乃张开嘴,意图辩解:

“这个是……”

“啊,所以我……想选悬吊。”

“这样吗……会很难看的。”

“那也无所谓的啦,你知道的,就是……我特别喜欢那些安详的死人的表情,他们生前肯定非常幸福。”

沙织忽然有些惊讶自己自然而然说出的话来。

“不不,我的意思是悬吊我死的应该好看一点!”

她徒劳的辩解起来。

“……原来沙织小姐还会喜欢这个啊……”仁乃只是喃喃道。

“话说今天应该是我的处刑吧……例行的四次采访前些日子已经做完了。”

忽然反应过来的沙织用双目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女人,以眼神迫使她点头,顺便转移一下话题。

“哈,果然……”

仁乃也在点完头后慢慢的低下了头。

“嘛……没关系,就是……”

死刑犯伸手搔搔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

“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演艺生涯也完了,不如跟你流露一下本性。”

“是这样吗……”

狱警小姐想起了自己收藏的沙织亲笔签名照。

“别这么沮丧嘛,至少我还有不少作品……你以后可以慢慢去看的,都是些很好的作品,可以看到不少美丽的东西。”

“美丽的东西……?”

仁乃顿时面露疑惑之色,搞得沙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仁乃小姐,你的语文课怎么上的?”

“我在打瞌睡……”

“……”

“算了……唔,我可以提要求么?”

“可以。”

仁乃正色,看着面前的早见沙织。

“给我准备一条米白色连衣裙,全透的黑色裤袜,给我死后穿……再就是,别让太多人看着我死。会很尴尬的。”

“好……”

沙织用手指使劲的磨蹭着自己的额头,感受着头骨和指骨隔着皮肉的压制感。

“真是辛苦你了,这拘置所里不少比我还麻烦的人吧?”

“嗯。”

“那法务大臣签字签的那么勤快也算是帮你缓解困境了。”

“不是那样的……你死这么早,才没有那么好……”

“啊,我觉得呢……”

沙织伸出手,展开自己的右手手掌。

“什么?”

仁乃低头盯着掌心。

“拍一下试试。”

“……哦。”

狱警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拍向沙织的手掌。

“啪。”

死刑犯猛地攥住拍上自己手掌的手,向仁乃传递着身体的温度。

“好暖。”

“是吧,刚才那杯水特别烫,我攥着好一会呢。”

“不会烫伤吗?”

“不会。”

早见沙织现在看来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如此想着,仁乃的手攥得更紧了。

“总归要让你觉得我这个人是有温度,真实存在的,你才会理解我也是一个有自己癖好的正常人,不然老拿看偶像的目光看我,那也太不像警察了。”

沙织伸出左手,轻轻的摩挲起仁乃的左手手背。

“呼唔,呼……”

仁乃大口地喘息着。

“我,我想起一个事情……”

“欸?”

“沙织小姐,要不要蒙住眼睛?”

“啊……布条吗?”

“也可以选头套……”

“不要,我要布条。”

“你像喝了酒的高垣枫一样……沙织小姐。”

“哈?我可没这么觉得哦。”

沙织轻轻的用左手拍了一下仁乃的手背,笑了一声。

“不过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么觉得。”

“嗯……”

仁乃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要不要,把腿和手绑起来?”

“啊……营造一下我作为受害人的形象的话,当然可以。”

“绑膝盖和脚腕,还有手腕。手腕是……反绑。”

“没问题……这是哪个大人物的特殊喜好吗?”

沙织搞怪一样的看着仁乃,引得她羞红了脸。

“呀……才不是,这个是……默认的程序,如果犯人没有要求的话就按这个来。”

“所以要先绑着我的手,到刑场了再绑腿……?”

“对。”

仁乃看着沙织身上的米白色和服,咽了一下口水。

“好,那……什么时候出发?”

“十分钟后吧……我提前了三十分钟来提你出牢房,就是为了采访你一下的。”

“那你采访的结果要记在脑子里面吗?”沙织歪头。

“是……吧。”

这个新人狱警还挺有趣的,比那些只会送饭和喊口令的社畜强多了。

“呀嘞,那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个处刑者?”

“算……是。”

仁乃慢慢松开了手,沙织也松开了自己攥着对方手的手掌,双手转而背在了身后。

“那太好了,上午刚刚洗澡,派上用场了。”

“唔……沙织小姐很乐观……”

“刚才你正在义正言辞地驳斥我乐观的一系列原因。”

沙织晃了晃脑袋,朝着旁边走了两步,面对着空气。

“那是因为……”

“好啦,别管那个……带我去处刑室吧。”

“啊,那……”

仁乃急忙走到铁门边,从狱警的手上拿过一双白色的皮质凉鞋,转身,面朝着沙织。

“请穿上这个。”

“啊……”

沙织愣了一下,仁乃便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伸脚。”

“哦……”

死刑犯抬起自己的左脚,下衣长摆遮掩着的足部上撒着拖鞋,随即被仁乃褪下,再用手有力的攥住,隔着薄薄的白色丝袜都能感到一点点的酥痒。

“呼……”

仁乃轻柔的按捏着足部的肌肉,为自己的偶像声优套上凉鞋。随即,她抬起另一只脚,脱下拖鞋,将凉鞋套上去。

“好了。”仁乃猛地起身,“跟我走。”

狱警迈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沙织服从的跟上高跟鞋的声音,走过了铁门门槛,来到她三个月之前走过一遍的走廊之中。

“请不要害怕。”

沙织走出离门有一米远的地方,高跟鞋在此刻停下,她看着自己左手边的狱警朝穿着高跟鞋的仁乃递过一条白布。

“请转过去。”

沙织听话的转身,另一名狱警在她面前拉上沉重的铁门,将她回到小小囚室的通路永远阻断。

“我的遗物在清点后可以扔掉,也可以捐给别人……随便你们。”

背在身后的双手被布条紧紧的扣在一起,随着布条交叉,打结,手腕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好了。”

仁乃绕过沙织,经过她面前,站到她右手边,转身朝走廊的深处走去。沙织迈出步子,丝袜和鞋底磨蹭的触感让她感到有些惬意。为自己一直坚持的事业献身的时刻来临了……和别人说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快要离开世界的人往往都会比较慌张,但沙织并没有。

也许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或者是自己故意这么觉得,好减轻离开时的慌张感,免得上绞架之前就尿了一地,还要给人看笑话。

身前的高跟鞋声和身后的皮鞋声让沙织感觉脑子里像是有鼓和钹在敲一般,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真是有些吵闹了。

但现在的自己也只是快要被处刑的犯人,对监督自己的警察提这种根本不可能改的意见,恐怕也不合时宜。

沙织只得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脚步跟着身前的高跟鞋声,不快不慢的走着,走着。

“沙织小姐?”

“嗯?”

她睁开眼睛。四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下,在一扇木门前。

“到忏悔室了……要进去签字。”

“你帮我签字吧……我这样怎么签字?”

沙织笑笑,无奈地仁乃只能从自己的上衣里拿出钥匙,插入门锁开门。

“早见小姐真是有架势啊。”

后面的狱警感慨起来。

“不是我有架势……就算我是罪人,我也是公民,为公民服务的公务员,替不方便的公民做点事情,好像不能算什么有架势吧?”

“啊,也是……”

那狱警闭了嘴,沙织闭上眼睛,等待着室内替自己签字的仁乃。

“哒哒哒……”

皮鞋声自自己的身前响起,沙织不满地睁开眼睛,戴着大檐帽的老男人正朝着自己这边急匆匆地赶来。

“松田仁乃呢?”

后面的狱警们鱼贯而上,挡在了早见沙织面前。

“松田正在忏悔室里,一会就出来了。”

“死刑同意书呢?”

“签了。”

沙织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嗯……我得亲自监督早见沙织处刑……真是,为什么这半年下来,我亲自负责的死刑犯都是声优?”

“那肯定是所长您喜欢……”

“胡扯……我像喜欢二次元的人吗?”

老男人的声音变大了一些,让沙织面前的狱警顿时没了声音,只是朝着老男人。

“所长?”

松田仁乃从忏悔室里快步走出,高跟鞋踩在沙织的左手边上。

“快点。”

皮鞋声又一次响起,沙织看着两名狱警朝前走去,侧过脸,看着松田仁乃。

“我姐姐还在等我们呢,走……”

“你……姐姐?”

原来还是个有关系的狱警。

仁乃快步朝前走着,沙织连忙迈步跟上,软软的鞋底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宛若灵魂在行路般。

“你姐姐喜欢什么?”沙织好奇的问道。

“女人和游戏……以及美国汽车。”

仁乃硬邦邦的朝身后的女人抛下这一句话,让沙织意外不已。

“那……还真是……”

“她高中的时候还跟女孩子交往过呢,现在她大概是比你小一岁。”仁乃仍然没好气的继续说道,“不可理喻的老女人……”

“这样啊……”

沙织下意识想要挠挠自己的头发,但僵硬的被绑在一起的双手马上提醒她,自己不是在和朋友聊天,是在往死刑的执行场赶去。

“那你呢?”

“电气工程。”

“你大学读的是电气工程吗?”

沙织瞪大眼睛。

“也不是。”

仁乃的脚步慢了下来,头微微地抬起。

“我姐姐希望我当警察,所以我报的是管理学,然后……没什么用处。”

“这是当然的吧……”

“怎么连沙织小姐也……!”

沙织尴尬的放慢了脚步,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管理学用在管理犯人身上也用处不大……”

仁乃放慢脚步。

“我姐姐的意思是她可以照顾着我。”

沙织愣了一下,继续开口:

“你姐姐很爱你。”

“是的……”仁乃的声音变小了许多。

死刑犯加快脚步,走到了仁乃的肩膀边,温柔的开口:

“也不用那么烦恼嘛,至少你姐姐心里还是有你的,她也不会像你觉得的那么……奇怪吧?”

“为什么沙织小姐会认为我觉得我姐姐奇怪呢?”

仁乃别过头看着沙织。

“因为……你的语气是这么告诉我的。”

“啊……”

仁乃停住了脚步,沙织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有……沙织小姐真厉害。”

“我没那么厉害,合理的分析而已……”沙织不好意思的微笑着。

“但是就好像那种……嗯……魔法师……”

仁乃凭借脑中大概的认知为眼前的犯人建立起了全新的人设。

“游乐场里面摆摊给你分析人生的巫师嘛?”

沙织顿时咧着嘴,肆意的大笑起来,引得一边的仁乃红了脸颊。

“是,是吧……”

“嗯,那就如你所愿好了,我就是你说的……巫婆?”

“那我就该把你送去火刑架上……”仁乃喃喃道,随即迈步,加快行走的速度,跟沙织拉开了距离。沙织收起笑意,紧紧地跟在仁乃的屁股后面,一步不快,也一步不慢。

二人在空旷的走廊之中走着,一人有脚步声,一人没有脚步声,好似已经阴阳两分,再无瓜葛一样。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陈旧的木门或铁门,穿过一道又一道狭窄的窗户投在地上的日光,沙织和仁乃一言不发,似乎刚才的笑话已经耗尽了二人交流的力气,只剩赶路的劲儿还能接着用似的。灰尘味和霉味不停地钻进仁乃和沙织的鼻翼之中,完全地驱散二人身上甜津津的蜂蜜气味。

沙织最终还是感到了一阵空虚。自己刚刚收获的友谊就要被吊绳勒断了。但她只是沉默的跟着沉默的仁乃,走廊里除了高跟鞋的声音外再无一点人声。

“到了。”

仁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沙织,随即搭手在门把手上,拉开木门,露出里面毛坯房一般的装潢,以及孤零零的一根吊绳,还有一张张的镜子。

“打扰了。”

沙织走进去,迈上一阶阶的阶梯,到了吊绳前方。随即,镜子两侧的木门同时打开,同时走出一名女警,同时关上门,同时走到了沙织的身边,同时在双手上拿着两条白绫,同时对着沙织的侧身。

站到打开的木门前的阶梯上,仁乃取出自己上衣里的备忘本,翻开,大声地宣读起来。

“早见沙织,女,1991年5月21日生人。是否为本人?”

“是,在这里的就是早见沙织。”

仁乃低下头,一步一步的迈上阶梯,按下门把手,打开门,走进室内。

“欢迎回来,仁乃……”

在椅子上歪着身子的仁美双手在自己紧紧握着的那一方小小屏幕上不停地敲击,不时还会从那一方小小天地当中发出巨大的“咿呀哈!”“呜噜噜噜噜噜!”之类的叫喊声。

“姐姐就这么喜欢Chiikawa嘛?”

仁乃的声音里显出强烈的疲惫。

“当然了,打游戏有益身心健康,对于做警察的来说放松身心相当重要,你要理解这个道理……”

“所长在哪?”

“所长?”

仁美在声带里扯着气息闷哼起来。

“大概……嗯……在……上卫生间吧。”

“他昨晚聚餐吃的不好吗?”

“大概算是……欸别跑!”

制服凌乱不已的仁美猛地从自己靠着的椅子上坐起来,拇指几乎要在屏幕上划动起火,嘴中也渐渐漏出了与手机里发出的声音一样的古怪叫声。

“呀!哈!”

仁美猛地用右手拇指按下攻击键,给垂死的怪物以最后一击。

“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高举着手机大声吵嚷起来,仁乃PTSD一样的四处张望,还好这里只有她们姐妹俩,不然他人的目光就要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姐姐……!”

“好好好……”

仁美收起了手机,转动椅子,朝向操作面板,按下了广播键:

“002837号,现在对你的腿进行捆绑……!”

“我没有意见。”

仁乃走到操作面板前,看着单向玻璃内忙活着的两名狱警。左边的那名缓缓蹲下,撩起沙织身上白色和服的下摆,露出她修长的双腿,右边的那名也蹲下来,把白绫绕在沙织并拢的膝盖上,随后在膝盖上方打结。

两名狱警交换了撩衣服和绑白绫的任务,在沙织的脚腕上也绑上白绫。

“现在还没到处刑的时候,沙织小姐想说点什么?现场有三名你的粉丝哦。”

“啊……我……”

沙织忽然有些慌张。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苍白和空洞,象征着公权力和暴力的刑场,装潢却如此简单,尽管绑在腿上和手上的白布是结结实实的束缚着自己的东西,但沙织却没有感觉到什么。

然而等待对于临死的人而言是极为可怕的。如果不能马上死去,而是在临死之际和人进行交流,那么再视死如归的人都将立刻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留恋之情。仓促地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何况还是被政府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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