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保養熾天使的手停了下來，桐生 美也柘榴色的眼緩慢地掃視、端詳著自己的右手——拇指的右側邊角生了一個倒刺。

是皮膚過於乾燥嗎?還是太常碰水之類的？美也興趣盎然地觀察自己的手。即便平時過得如何輕鬆愜意，說到底依然算是士兵，上級指示的任務也還是得完成。近期的外務可稱不上簡單。

但多虧了30G隊長的調度，所以不僅達成了目標，還獲得司令官的褒揚。

記憶倏地湧上——乾燥的沙塵、無垠的旱漠，體型巨大、行為模式怪異的特殊星癌體，粉紫晶色的瞳眸、比往常略顯乾啞但氣勢依舊的指令、沐浴於藤黃暉餘的搖曳身姿……

美也慌張地搖了搖頭，努力想將後半那些鮮明但半歸於「私事」的扉頁塞回記憶深處。為了避免自己過度意識，美也從一旁的鐵架上取來一塊布、沾水擰乾，開始擦拭熾天使的槍身。

在持續重複的動作裡，心思再度沉澱、回歸於平靜。

「唔……」注意力又一次發散，視線回到了右手的小倒刺上。

現在分配給30G部隊的寢室只有桐生 美也在。

左手食指不安份地撥弄那白色的倒刺，每戳弄一次，一股微弱的疼便藉由神經傳導。若照往常，美也會趕緊溜下床、去取剪刀來給倒刺一個痛快，然而她現在卻完全不想起身。

「白河同學……」

美也一邊戳著倒刺，一邊喃喃低語。

手上的倒刺似乎映射在了心頭——白河 結奈，白河就像一根倒刺一樣，嵌在桐生 美也的心上。

只可惜再怎麼在意，對方也不會突然有所改變吧。

那個人可是白河 結奈呢。雖不至面癱的地步，但那表情也不是那麼好參透的。

儘管擁有認真誠實的人格特質，但大部分時候仍舊是什麼都往心裡埋。

八公分的差距、可能只有一天的差距……為何還是那麼難呢？

「嘶……呼……」美也深吸一口氣，她決定把倒刺直接徒手拔掉。

「咦？桐生？只有妳——

「嗚呀？！痛……！」左手因驚嚇而失控地用力一拔。

「妳流血了？」一抬眼，30G的部隊長便站在寢室門口斜眼看向自己。

怎麼忽然回來了？美也低頭瞪著從原先倒刺所在處的小傷口想，赤紅色的血液緩慢地涔涔流出，所幸，傷口並不大。鮮血沿著倒刺殘存的意志、翻白的死皮蜿蜒爬行，最後流進了甲溝，泛著液態獨有的光澤，在溝裡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不快。——桐生忍著刺痛如此想道。

「得盡快包紮才行。」白河從小笠原 緋雨床頭附近的矮櫃裡取出急救箱。

「為什麼不拿剪刀剪掉就好？」

「……因為沒有那個心情起來拿剪刀。」美也吶吶地說。

聞言，粉紫晶色的眼忽然震了一下。

「白河同學妳今天是和茅森同學一起出門？」

「嗯，她有事情找我商量。」

「哦……」

「怎麼了嗎？」

「介於『有』與『沒有』之間。」美也有些淡漠地回。

其實從某些角度來說，臉部表情幾乎都被那個墨色狐面具遮住的桐生和白河很相似。

兩人的臉因為白河要幫美也包紮的關係，湊的異常接近。白河動作輕緩地撕開OK蹦的米白包裝、將左右兩側的白塑膠片拆開，把浸有殺菌止血功能藥物的紗布那部分穩穩地按在美也的傷口上。

「下次還是拿剪刀剪吧，直接拔很容易流血的。」白河皺著眉頭說。「桐生原來是這樣的？」

「『這樣』是指哪樣？白河同學？」左手緊抓著制服裙擺、咬著下唇問道。

「不……也不是說什麼，但希望桐生能多多照顧點自己。」

「哦……」美也恍惚地看著比往常還靠近自己許多的白河。「吶，白河同學？我可以請妳回答一個問題嗎？」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當然可以。」白河堅定地看著美也回，粉紫晶色的瞳孔裡倒映著戴有狐面具的她。

美也看著對方瞳孔裡似乎逐漸破碎的自己，鼓起勇氣道：

「白河同學……是不是喜歡茅森同學？」嘴唇顫抖著，近乎難以自持。

「咦？」

「回答。」美也一把將白河拽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這一拉立刻令呆愣住的白河失去平衡、倒在了美也的身上。「回答！」平常待人恭敬、溫和的一面恍若雨後的漥坑，被蒸發殆盡。

「沒……沒有。月歌只是我的後輩。」她難掩動搖地回。

但那動搖的姿態在現在的桐生眼裡無疑就是烈火碰上更多的乾柴。

「唔？！」

「懂了嗎？」話語裡充斥著水氣。

直到此時此刻，聽到這句話，白河 結奈才終於從傻愣的狀態回神，才終於意識到適才的溼熱源自於對方的雙唇。

桐生狐狸面具底下的中紅色嘴唇泛著光澤，看起來異常妖豔。

「嗯………」

聽到白河亢長的沉默，以往溫和的情緒徹底從桐生 美也姣好的面容消失。

「唔？！」

「吶。」指腹輕揉地觸摸白河的唇，狐面具底下的柘榴色眼眸反覆審視著，彷若在確認著什麼。「可以嗎？」

「……」白河掩著臉在內心裡胡亂大吼。

又一次的沉默。

「嗚……！」

許是白河的沉默惹的桐生不滿，桐生乾脆地將嘴唇貼在了她的脖頸上。

也許，桐生 美也的理智線已經正式宣告崩弦了。

她竟打算不再理會倒在自己身上的白河。她想徹底地把至今為止的所有想望一

次付諸實行。

陡然地暗沉下來，無論是房間，又或是桐生 美也的臉色。

「桐、桐生？」白河自下向上地窺視著桐生。

「吶。」

聲音比以往還低上許多，帶著一絲危險的信號。

冰冷的右手指尖再度觸上白河的臉頰，她本能似地退縮。

「唔……」 「抱、抱歉……」

桐生在白河伸手抓住她躁動心情的同時，發出吃痛的呻吟，嚇得白河連忙鬆手道歉。

「為什麼？」夢囈般的反覆詰問。

即使知道，白河 結奈依舊，什麼也不明白。

還來得及收回這份焦躁。迅速地推開她，然後起身、拉開門離去，這一切想必能一筆勾銷、從未發生過。只因為對方是那個白河 結奈。

有時，桐生 美也會希望自己喜歡上的，不是30G的白河 結奈。

心中的想望因慾念而愈發膨大。

壓不下心中膨脹的慾望，於是便直奔主題。宛如野獸般。

黑鳶色面具底下的柘榴，鼓噪著、騷亂、動盪著：

『要了她，要了她！』

——指尖就這麼抵在了白河結奈的裙底。

既輕易而又艱困的令人難以想像。

「桐、桐生？」白河呆訥的聲音響起。

她依舊什麼也不曉得。包括現在的情況、桐生的情緒，又或者，現在桐生欲要做的事。

白河結奈確實就是一朵白百合。

既純潔且聖嚴，肯定不是一隻「狐狸」所能摘採觸碰的。

她就是那樣遙遠的存在。

細膩典雅、多采多姿的，夏娃那滴滿載著後悔的淚水竟成就了這樣一朵花！

——嗎？

當指尖觸碰到那層布料時，桐生 美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異常地興奮，身心靈正為了眼前的「白百合」而震盪、亢奮著，無論是心臟那愈發迅速、紊亂的跳動，又抑或是，心思、意識上的情緒。

桐生下意識地去說服自己，手指的顫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心願將償的喜悅令她難以悉心自持。

「桐生……」

妳要說什麼？妳要說什麼！——狐面底下的表情歪曲，桐生緊抿著下唇，無語地望向白河，似是充耳不聞對方語氣裡的困惑。

「桐——

「難道妳退化到，只知道喊我的名字了嗎？」

桐生將手指撤離，接著緩慢地褪下羽織、形似最後通牒地說：

「可以討厭我，沒關係的哦。」

——因為，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語畢，桐生美也把羽織蓋在白河結奈的臉上、拿袖子的部分縛住她的雙臂。

聽不清對方在嘀咕些什麼，也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桐生又一次將手伸向白河的裙底，然而這次，她直接扯下了那層於上一次阻礙她的布料。

潔白的絲質底料，沒有過多的蕾絲綴飾，就和白河本人一樣。似是無需任何裝飾、襯托，即可獨自彰顯其容，聖潔而又清純燦斕，如同受雨洗滌後的花蕊，垂於眾青間，卻依舊悠然、美得令人屏息。

桐生出神地望著它，感受著捧於手心上的那份踏實和溫熱。

她的情緒灼熱的令人難以相信。

待稍加冷卻，桐生這才將目光挪移——

就如同預期的那般，乾澀。

「桐生……」隔著羽織和空氣，聽起來異常沉悶。

「閉嘴，或是……大聲譴責我。」語氣緩而悠長。「不用寬恕我的罪惡，我不配。」

桐生輕而慢地掰開兩瓣，使其中曝用空氣和她的視線，瓣蕊似是後知後覺，直至全然展露，方始微微顫動。

白河噤聲，於是沉默成了堵塞在兩人之前的介質。

「真的……可以討厭我。」

指尖淺淺地摩挲、探索著。最後，觸進那蕊芯間的「口」。

澀乾的甬道絞的桐生發痠，道壁的軟肉緊緊地包圍住她的手指——適才拔倒刺所留下的傷口也正一抽一抽地發疼。

桐生正清楚地感受。

貼著指尖的甲床、細溝，甚至是指腹的薄繭、溝紋。

「痛……」修長的雙腳小幅度地掙扎。

「……對不起。」桐生小聲地嘟噥。

她為自己的矛盾行徑感到困惑——明明是準備強要了，怎麼還在顧慮對方呢？

但仍是動作輕柔地將手指抽離。

有點鹹，她嗅了嗅。

「嘶……」拆下剛才忘了拆的繃帶，那泛紅的傷口再度曝於空氣中。

真的，有點鹹。她舔了舔。

舌尖拂過，濕潤自己的手指。

「拜託，請討厭我。」

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祈禱。

第一節指節探入。依舊是緊密地貼合。

桐生努力地忽視自傷口處傳來的痛。

她緩慢地滑動那唯一進入其中的指節，有了唾液的潤滑，似乎是比前一次還要順利一點。

她的動作與心情是全然相反的。細柔的摸索底下，其實是一片汪然的情緒。

「唔……」

「呀——」

狐面下的濕氣令她不自控地加大力道，這使沉默至今的白百合突然有了反應———她發出一聲細若蚊鳴而又急促尖銳的叫喊。

「抱、抱歉……」

受水氣影響，聲音糊成了一團。但即使如此，桐生依然沒有停下。

她反覆地進出甬道。縱使於腦中多次預想，卻始終沒有實行的機會。

如今，這樣的開端、這樣的初次，令桐生感到混亂。

逐漸加速。

理智就像受擊的玻璃般，破裂爾後四散。

伸入的手指從一根增加至兩根……

原先緩悠地探索，開始深入、加速。覆著薄繭的手指輕勾、刺激著道壁的軟肉收縮。

桐生只覺耳內正轟然鳴響著，什麼都聽不見似的。

既非專注於手上的作業，也非放空的狀態，但卻什麼也感受不到。

能感受到手指、指縫間的濕黏，能聽到似是竭盡所能壓抑、略微嬌媚的喘息，卻還是——「什麼也感受不到」。

最後，膝上的液黏讓她陡然回神。

一切瞬間變得真實——指上的溫度、穴壁的觸感……和白河忍抑的嘶鳴。

桐生倏地愣住。

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她呆愣而又走神到……甚至連白河掙脫束縛、傾身到她面前不過數公分都沒注意到。

「………妳哭了。」一面說一面伸手揭下桐生的狐面。

白河的臉頰有些發紅。

「……才沒有。」她想搶回面具的手被輕易地擋開。

「為什麼哭？」

「……對不起。」答非所問。聲音鼓著睡起，卻乾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縮起身體，將柘榴藏進臂彎。「拜託，請討厭我，請討厭我吧。」顫抖著、怯怕著乞求，乞求懲罰，而非寬恕。

「……我認為……『剛才的事』應該要和喜歡的人做『才對』。」

才對？——桐生覺得心臟被猛然一揪。——她怎麼還是沒察覺到？

「呵。」桐生崩潰地笑了。

因為感到抱歉，所以哭了。

因為感到絕望，所以笑了。

——表情異常彆扭。

被淚水泡脹的雙眼濺溢出痛苦，嘴角歪斜、呆拙地勾勒出一抹笑意，眼角邊滴漏出的液珠滑落。

破罐破摔。

「我喜歡的人……就是妳啊。」

她又一次吻上白河那不知所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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